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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许月祝的千里香她多少也知道一些,这种香比起法术和灵力,更加无痕,若是寻常捉妖师,不会认识此香。

    溪亭陟在凡间行走的身份是大夫,会认识佛门香也不奇怪,但是李杳总觉得不太对劲。

    知道佛门香,还知道舍利子和衍生珠的由来。

    李杳看向屋子里的孩子,想起溪亭陟在山洞里的模样,他不会是佛门的俗家弟子。

    他那副模样,也做不了俗家弟子。

    “师叔!”

    房间里埋头吃面的小家伙似有所觉的抬起头,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李杳。

    金宝顿时放下筷子,想从矮板凳上站起身,他刚有所动作,一旁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吃面的曲牧连忙摁住他的小肩膀。

    “大公子,咱先把面吃完,吃完了才能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金宝看着碗里浮着油末和葱花的面,有些为难。

    “可是福安吃饱了啊。”

    小家伙抱着自己鼓鼓的肚子,拍了拍肚子道:

    “饱饱的,吃不下了。”

    曲牧见状,伸手去摸小崽子的肚子,才刚摸了一下,小崽子便抱着肚子弓起了腰:

    “好痒啊咯咯咯……”

    金宝扭着身子,挣脱曲牧没怎么用力的手,他跑到李杳面前,朝着李杳张开手。

    “师叔抱!”

    李杳看着他嘴角的油渍,对他施了一个清洁术后才弯腰抱起他。

    李杳才刚抱起金宝,本来吃面的小银宝仰头看向他,迷茫地看了金宝一眼后,才缓缓站起身。

    像一个小老头一样慢慢吞吞地走到李杳面前,扯了扯李杳的裙子,然后朝着李杳张开双手。

    李杳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小家伙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朝她张开手。

    金宝低头看着银宝,“弟弟也要抱么?”

    “不行。”金宝拒绝道:“师叔只能抱一个人。”

    小银宝仰头看着他,澄澈的眼睛里水光闪烁。

    他听不太懂金宝在说什么,他只看见哥哥被阿娘抱着。

    于是他仰着头看李杳,声音又软又低:

    “阿娘抱。”

    第215章

    你要好好的

    215.

    恰逢春光从厚重的云层裂帛,露出了一丝春阳撒进屋子里,照得小家伙的眼睛晶莹的发亮。

    细软的发丝在混着灰尘的阳光里翘着,他就那样仰头看着李杳,像一只柔软懵懂的兔子,撞进了李杳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乖宝!”一直待在灶房里的霜袖连忙惊叫出声,“叫错了乖宝,这是师叔,不是阿娘。”

    霜袖上前,抱起小崽子后才仰头看向李杳讪笑道:

    “童言无忌,尊者童言无忌啊。他……他就是太想他娘了,尊者不用把那句称呼放在心上。”

    霜袖面上笑得憨,心里却觉得这女人捡了一个大便宜。

    除了她,这女人是第二个被叫做阿娘的女人。

    连李杳那个亲娘都没有听过小崽子唤一声阿娘呢。

    金宝也看着霜袖怀里懵懵的小银宝道:

    “弟弟,这是师叔,不是阿娘,阿娘睡着了。”

    金宝一直记得阿娘在白色的花花里睡着。

    李杳垂眼看着对面的银宝,银宝没有看着她,小家伙一直看着金宝,他朝着金宝张开手,小声道:

    “哥哥抱。”

    金宝瞪圆了眼睛,他惊得头顶上的呆毛都翘了起来,整个人顿时间变得鲜活,他咧着嘴,也朝着银宝张开手:

    “弟弟乖,哥哥抱!”

    没人能抵抗住乖乖软软的小小崽,尤其当小小崽好不容易开口说话的时候。

    “师叔,放我下去,我要抱弟弟。”

    金宝在李杳怀里扭动着身子,好像他下去了就能凭借小小的身体抱起银宝一样。

    溪亭陟出现在李杳背后,从李杳怀里接过金宝,在金宝的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等你长大了,才能抱起他。”

    溪亭陟没说金宝抱不动弟弟,没有一口否决孩子的话。

    金宝看向霜袖怀里的小小崽,仰头看向溪亭陟。

    “要等我像阿爹这么大的时候才能抱弟弟么?”

    “等你能一个人回祖母家的时候,便可以抱他了。”

    金宝记不住祖母的家在哪儿,他只见过祖母。

    “我一刻钟后就可以一个人回祖母那儿!”

    他没有说明天,也没有说后天,他说的很快的“一刻钟”。

    霜袖怀里的小银宝在看见溪亭陟的一瞬间便扭动着身子,张开双手,不停地朝着溪亭陟的方向蛄蛹。

    溪亭陟看向李杳,“不伸手么?”

    李杳挑起眼角,看了他一眼之后,才抬眼看向小团子。

    她走到霜袖面前,接过了霜袖怀里比金宝小了一号的银宝。

    “这……尊者,要不还是我来抱吧。”

    霜袖在溪亭陟面前很怂,听见溪亭陟的话也不敢不把孩子交给李杳。

    但是真把孩子给出去了,霜袖又觉得不舍。

    她眼巴巴地看着李杳,“尊者,乖宝性子内敛,恐会扫了尊者的兴,要不尊者还是把他还给我……”

    霜袖正要去接过李杳怀里的孩子,李杳却轻盈的后退了两步,避开了霜袖的动作。

    “不会。”

    她自己的孩子,怎么会觉得扫兴。

    李杳动作很快,银宝在她怀里晃了一下,晃过后捏紧了李杳的衣领,他仰头愣愣地看着李杳。

    看清楚李杳的脸后,小崽子扭头看向溪亭陟,看着溪亭陟怀里的金宝,不动了。

    他看着金宝,捏着手指,偏圆的眼睛澄澈得如同一块镜子。

    银宝在李杳怀里不挣扎,加上李杳乐意抱着他,霜袖一时间顿在原地。

    她现在再让这女人把孩子交出来就显得她有些过分了。

    溪亭陟要带金宝去写字,李杳便带着小银宝在院子里晒太阳。

    春光融融,李杳坐在长长的木桌前,把小银宝放在木桌上玩机关鸟。

    小崽子不吵不闹,一个人拨弄着鸟嘴和鸟翅膀,像是还不会说话的奶娃娃。

    李杳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摁住机关鸟的身子,让小崽子无论怎么动,都拿不起机关鸟。

    银宝扭头看向李杳,黑黝黝的眼睛里有些疑惑。

    李杳看着他。

    “再叫一声‘阿娘’。”

    院子里没什么人,溪亭陟带着金宝在房间里,霜袖和曲牧在灶房里做晚饭,至于许月祝,已经去找去星和尚问千里香的事了。

    小团子看着她,懵懵的,似乎没有听懂李杳在说什么,他看着机关鸟,软若无骨的手去扒拉李杳的手。

    “叫‘阿娘’。”

    李杳坚持道。

    银宝垂眼看着机关鸟,又抬眼看向李杳,像一只从河水里刚捞起来的小青蛙,除了睁着两只大眼睛把你看着,什么也不会。

    李杳看着他,情不自禁有些想笑,许是被自己的比喻弄笑了,也许是被小家伙的呆样傻笑了。

    那一瞬间,李杳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凡人。

    李杳松开摁住机关鸟的手,刚把嘴角的浅笑敛起,便听见小家伙道:

    “阿娘。”

    李杳一顿,缓缓看向他。

    小家伙看着她,面上还是懵懂无知的模样,那一声“阿娘”,像是李杳的幻觉。

    李杳抬起手,手指放在小家伙的下巴,轻捏着小家伙柔软温热的下巴。

    “你要好好的。”

    像你哥哥一样多吃一点,长胖一点,开心一点,长寿一点。

    房间里的溪亭陟看着怀里拿着毛笔胡乱画来画去的金宝,嘴角无声无息的勾了一下。

    他抬手揉着金宝毛绒绒的头发。

    “认真些,手抬高,不要太用力。”

    金宝愁眉苦眼地拿着毛笔,“阿爹,过生辰也不能玩么?福安不想写大字。”

    “不想写大字,那福安想做什么?”

    溪亭陟问。

    金宝思考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道:

    “想要卖糖人!”

    金宝仰着头看向溪亭陟道:

    “福安去卖糖人,阿爹带着师叔和弟弟来买糖人,我不收你钱!”

    “还有霜霜姨,曲叔叔,牧叔叔,漂亮姐姐,福安请你们吃糖人!”

    溪亭陟垂眼看着他,“那也要学会写字了才能去卖糖人。”

    金宝“啊”了一声,“卖糖人也要写大字么?”

    “那我不卖糖人,我要练剑!和师父一样杀猪!”

    溪亭陟:“…………”

    溪亭陟委婉道:“你师叔不喜欢杀猪的孩子。”

    第216章

    不必等我

    216.

    夕阳黄灿灿的如同秋天的麦穗,整片整片铺满农家。院子外种着的嫣红色的玉兰凝结出深色的花苞。

    一丝银线落到李杳的手心后消失无迹。

    帝无澜的传书还是到了。

    李杳抬眼看着小银宝在夕阳下金灿灿的发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弱体虚的原因,小崽子的头发有些偏黄偏软,细软得像是猫腹底下刚生的小绒毛。

    李杳伸手,牵过他细若无骨的手腕,又白又嫩的手腕上戴着银色的镯子。

    是同心镯。

    李杳想了想,还是从腰间取出了一颗银色的铃铛,挂在了小崽子的手腕上。

    她常年在山上,学会的法术不少,但有的法宝却是不多。

    除了罗刹刀是她自己去洗剑池求的之外,其他的法宝都是李醒清和许亚给她的。

    她没什么法宝给小家伙,只有这颗李玉山给她的铃铛。

    那时她刚入李府,没了记忆和法力,如同一个蠢丫头任由那些丫鬟欺负。

    李玉山把铃铛给她,告诉她,只要受欺负了,就摇一摇铃铛,他听见了就知道她被欺负了。

    李玉山还说,他是凡人,不能赶过来帮她,只能拿点药过来帮她擦擦伤。

    李杳看着小家伙手腕随风摇晃着的铃铛,现在她的想法依旧和那时一样。

    李玉山枉为人父。

    她也枉为子女。

    都不能护住对方。

    一个无能父亲,配上一个不敢还手的女儿,若非李家祖上传下来的家业,父女俩迟早要饿死。

    李杳松开小家伙的手,小团子举高了手臂,看着手腕上的铃铛,使劲摇了摇手,听见清脆的铃铛声时,小崽子眼睛闪烁着清澈的疑惑。

    他再次摇晃着手腕,手腕的铃铛摇晃,里面的滚珠撞击银制的外壳,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李杳看着他傻不愣登的样子,抬手揉了揉他细软塌的头发。

    “生辰快乐,欣悦安康。”

    李杳说完祝福后才弯腰抱起小家伙,朝着房间内走去。

    房间里金宝苦哈哈的面对着小桌,才三岁的奶娃娃,若是自己单独坐着,还没有书案高。

    他坐在溪亭陟腿上,拿着毛笔愁眉苦眼地看着面前的宣纸。宣纸脆弱,小家伙又不会控力,每一次下笔,宣纸上都落下一坨黑色的污渍。

    溪亭陟本不欲让他沾墨,想让他先学会拿笔和控力,偏偏小家伙执着,非要拿着毛笔沾墨,不沾小家伙便一个劲儿朝砚台的方向瞅,反反复复跟溪亭陟说:

    “阿爹,墨水呢?”

    “没有墨,福安写不了大字。”

    溪亭陟只好给他研了一点墨,让小家伙沾着玩,玩得脸上身上书案上全是墨水之后,才消停下来静心写字。

    金宝看见李杳进来的时候,眼睛亮得像烛火里面的烛心。

    他惊喜道:

    “师叔,是吃饭了么?”

    李杳还没有说话,小家伙便自顾自地放下毛笔,从溪亭陟怀里起身,迈着腿从榻上下来。

    他朝着李杳走来,自言自语道:

    “吃饭的时辰到了,福安要吃饭,吃完饭了之后再写大字。”

    小家伙走到门口,扒在门口看着榻上的溪亭陟,学着溪亭陟以前的话道:

    “阿爹,今日便先学到这里吧,剩下的日后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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