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次日,汉王走了。而纪纲,也上了刑场,凌迟处死,家人流放!
接连两件大事发生,都有利于文官集团,朝堂再次平静下来,之前的风波也渐渐消弭。
朱瞻基被父亲关了禁闭,跟蹲大牢没什么区别,这一关就再也没放出来。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转眼,到了寒冬腊月,即将又一个年头过去。
朝局平稳,摊丁入亩的国策,全部落实,玉米的试种大获成功,朝廷下达诏书,明年在山.东、河.南、河.北……这些种植小麦的省份推广,可谓是局势大好。
年关将近,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地处理政务,为年假做准备,但三宝却是要出发了。
永乐十四年年底,他的第五次下西洋之旅,正式开启。
出发这天,李青出城相送。
“三宝,若那东西真是土豆,一定要多带些回来。”李青道,“还有玉米种子,也要尽可能多带些回来。”
顿了顿,“还有红薯,图纸你可得收好,到时候让他们好好看看,说不定佛郎机已经有了。”
三宝含笑点头:“放心吧先生,事关千万百姓口粮,三宝自然不会懈怠,你都说好几遍了。”
“呃呵呵……”李青脸色一热,认真道,“一路顺风。”
“嗯。”三宝微笑点头,历尽千帆,仍如当初,拱手道,“先生保重。”
“保重。”李青还礼。
目送宝船远行,李青在长江岸边伫立良久,才吐出一口气,这一别,又将是两载有余,他耗得起,但,故人耗不起。
“时间过得真快啊!”李青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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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真快,丝毫不留情面,转眼已是永乐十五年。
当初建文削藩,三兄弟跟着他来京师时,路上小胖比划着一尺长小瞻基的场景历历在目,转眼,也长大成人,到了娶妻的年纪。
娶的是光禄寺卿胡荣的女儿,胡氏。
太孙大婚,标志着太子之位彻底坐稳,不会再有任何意外。
文官喜不自胜,武将也乐得接受,虽然太子和他们玩不来,但太孙玩得来啊!
大婚当日,朱棣大摆筵席,规格之高,不亚于北伐大胜归来,办的相当热闹。
朱瞻基一身吉服,更衬得他英武不凡,关了这么久的禁闭,读了那么多书,让这位太孙成长许多,再不复往前锋芒毕露。
气质内敛,又不失英气。
朱棣满脸欣然,他相信,未来孙子上位,定然会是一个有为的明君。
他看不上儿子,尽管儿子有能力,但依然看不上。
但孙子不同,他有多嫌弃儿子,就有多宝贝孙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隔辈亲,比老朱要严重得多的多。
看着英气内敛的孙子,朱棣笑的合不拢嘴,轻声感慨:“吃了些苦头,换来如此成长,真好;他日为君,朕也便放心了。”
李青含笑点头,他对朱瞻基也相当满意。
朱瞻基天资聪颖果敢,又有朱棣父子俩手把手的教,还有着出征经验,可谓是文武全才。
他轻笑道,“未来大明能有这样一位皇帝,江山幸甚,百姓幸甚!”
“哈哈……”朱棣笑声朗朗,“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好听话,真不容易啊!”
李青笑道:“皇上若是想听,臣可以说三天三夜,只要你多意思一下就成。”
“就你俏皮话多。”朱棣白了他一眼,“对了,老和尚身子骨不行了,你多去看看。”
对于道衍,他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帝王大多都是孤家寡人,尤其是有为的帝王,朱棣算得上朋友的人不多,李青算一个,道衍算一个,一共就这俩。
“臣遵旨。”李青答应。
孙子大婚,朱棣这个做爷爷很是开心,一场酒宴下来,喝得脸红脖子粗,道都走不直了。
李青也饮了不少,不过依旧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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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正殿,道衍坐在蒲团上,身子佝偻的厉害,一下下敲着木鱼,节奏把握依旧很好。
李青坐在他对面,静静等待。
一刻钟后,道衍停下,看向李青,“我没病,就是年纪大了,不用费那事儿。”
“如果你能停下功课,可以多活一段时间。”李青道。
道衍轻轻摇头,只说了句:“习惯了。”
李青没有再劝,转而和他聊起了家常。
这位学识渊博,计谋过人的老和尚是真老了,八十多了,即便放在后世,也算得上高寿,他还能拄着拐棍行走,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就是靖难那几年。”道衍发出这样一句感慨。
李青揶揄:“但愿你这样的人,大明以后再也不要出现。”
“呵呵……”道衍笑着点头,随即,又认真道,“即便靖难之役没有你永青侯,我一样能助皇上夺得大宝!”
“嗯,大师的本事,李某钦佩之至。”人都快死了,李青也不好抬杠,况且,历史上,这位也的确做到了。
像道衍这样的人,就应该生在乱世,不然,实在是一大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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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道衍,李青又去了梁国公府。
蓝玉也老了,身体状态严重下滑,不比道衍好哪儿去,满头的白发,连眉毛都变得花白。
昔日魁梧的身材,也变得佝偻,甚至有些瘦削。
两人坐在树下品茗,忆往昔,感慨万千。
后来,李景隆也来了,这厮毒舌,没几句话就气得蓝玉暴跳如雷,拿着拐杖敲的他抱头鼠窜。
李景隆边跑边嚷嚷:“你这不挺能蹦哒的嘛,少拿根拐杖倚老卖老。”
俩人这一闹腾,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年。
……
永乐十五年,六月。
小麦收割后,已经试种过的永乐米,在山河两省数地种植。
由于种子缺少,拢共就种了不到数十万亩,但永乐米的种植,无疑是个好兆头,给两地百姓一个盼头。
因为朝廷已经放出话,三年之内,每人都可以种上永乐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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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继续过着,红颜也不可避免的逐渐变老,皱纹多了,红袖都有了白头发,还是她偷偷拔了时,被李青发现的。
在经过情感大师李青,一番心理辅导后,红袖渐渐接受现实,心态平和,不再拔头发。
……
永乐十六年,五月,道衍病重。
朱棣、李青前去探望,道衍已经躺在床上,无法下地行礼了。
“老和尚,你有什么心愿?”朱棣知道,这位老朋友时日无多,承诺道:“朕无有不允。”
道衍请求道:“僧人溥洽,被关在牢里已经很久了,希望能赦免他。”
这人是建文的主录僧,当初因为下西洋、建新都,官绅为了恶心朱棣,把建文帝没死的消息传的人尽皆知,其中就有人说建文帝化作了和尚,被博洽送出去了。
于是朱棣就寻了个由头,把这人关了起来。
“好,朕答应你。”朱棣没有丝毫犹豫,“还有吗?”
“希望皇上能释放铁铉。”道衍认真道,“他是个忠臣。”
朱棣略一犹豫,点头答应:“好,还有吗?”
“没有了,谢皇上成全。”道衍强撑着爬起来,叩首道:“皇上圣明!”
…
七日后,道衍圆寂。
朱棣废朝二日,以僧人的礼制安葬道衍,追赠他为推诚辅国协谋宣力文臣、特进荣禄大夫、上柱国、荣国公;
赐谥恭靖,亲自为他撰写神道碑铭。
第93章
岁月如刀,斩天娇,催人老
李青想绑架时间,却无法做到,它无影无形,总在不经意间溜走。
岁月如刀,斩天骄,催人老!
永乐十七年,经过十余万工匠的不懈努力,长陵完工。
朱棣再次北巡,朱瞻基披麻戴孝,一路扶棺至顺天。
李青也没想到后世的大明十三陵,第一位下葬不是皇帝,而是皇后。
徐妙云下葬了,朱棣的心仿佛也跟着埋了进去。
他一个人坐在墓前,满脸落寞,静静烧纸钱,烧了好多好多纸钱,他就那么坐着,谁劝也不听。
不出意外,朱棣再次病倒了,这次比上次还严重。
昏迷了两日,李青为其灌输了两日真气,好在朱棣并不是得了不治之症,醒了也就好了。
只是,情绪很低落。
朱棣恢复后,第一时间下令全力建造新都,永乐十八年新都必须完工。
一来,他无法接受长时间远离妻子,
二来,朱棣老了,他知道迁都若不在他活着的时候完成,耗资弥巨的新都恐将沦落成一个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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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后,朱棣几乎不管事了,大事小情都交由太子处理。
这一举措,大大提高了太子的地位,有锻炼太子之意,同时,也是为了安抚文官集团,为迁都做准备。
朱棣明白,迁都势必阻力极大,他能管得住武将,却无法拿捏文臣。
他和文官的积怨太深了,根本无法调解。
好在朱瞻基已经长成,可以适当地给父亲分摊一小部分压力,让小胖得以喘息。
……
同年九月。
蓝玉也走到生命尽头,在一个夜晚,无声无息地病逝,李青连离别之言都没来得及说,他就那么走了。
蓝玉的一生是憋屈的,也是辉煌的,他的战功不容忽视,理应被后世铭记。
李青、李景隆进宫面圣,为蓝玉谋身后名。
朱棣欠了二人大人情,尽管不爽蓝玉,也不便对一个死去的人斤斤计较,况且,蓝玉是真的有功于社稷。
除了没有给蓝玉封王,该有的礼制都有。
而且,在李青、李景隆的再三请求下,给了蓝玉一个极高的谥号,武毅。
谥号分文谥武谥,文谥中,最高的是文正,迄今为止,大明还未有人获此殊荣。
武谥中,最高的是武宁,获此殊荣者,也只有一个徐达。
武毅仅次于武宁,这个谥号不低了,但蓝玉绝对配得上。
李景隆想给蓝玉求个武宁,但被朱棣拒绝了。
因为蓝玉算不上开国功臣,那么多开国功臣,也只有徐达一人获得武宁谥号,而且,他也不愿把蓝玉提到和老丈人一个高度。
李青倒没再坚持,武毅也挺不错了。
停棺七日,蓝玉下葬。
下葬这天,李景隆哭得稀里哗啦……
……
……
同年十二月。
顺天府基本完工,只剩一些边边角角还未完善,但已经达到迁都要求。
朱棣精神大振,让百官做好准备,来年三月,正式迁都。
原本平静下来的朝堂,再次乱了起来。
百官激烈反对,各种理由层出不穷,朱高炽安抚,然并卵。
这次是动了百官的根基,他们决不妥协,勋贵们不如文官那么激进,却也表达了反对迁都的意愿。
谁都不想离开江南,去北平那样鸟不拉屎的地方。
在群臣的观念里,北平就是苦寒之地,去那儿和流放没太大区别。
武将还好,现在掌权的都是靖难功臣,亦或靖难功臣之后,他们对迁都的排斥并不大,但文官就不同了,他们大多数人的根都在南方,背井离乡去北平,简直是要他们的命。
而且,北方一穷二白,去了那儿,就是想捞些油水,也无从捞起。
不像在南方,随便动动手,就能沾一手油。
反对声不绝于耳,
当此时也,朱棣再一次打破了规则,开始翻旧账。
昔日群臣的投票,再次搬了出来。
朱棣亲自唱票,所有票都是赞同,赞同,还是他娘的赞同!
唱完票,朱棣恼怒道:“当初是你们同意迁都的,现在又出尔反尔,当朕可欺吗?”
皇上你是不是玩不起……群臣气得不行,尤其是文官集团,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胡子一撅一撅的,颇为滑稽。
但,谁也没有出头,都寄希望别人顶在前头。
于是乎,朱棣成了人生赢家,靠着耍赖,他再一次战胜了百官。
不过,李青总觉得这次不会这么轻松结束。
主要是朱棣太不讲武德了,群臣遵从规则,而他却屡屡打破规则。
在这个权力场中,哪怕是九五至尊的皇帝,也得遵从规则,懂得妥协。
可朱棣却不走此道,我行我素。
他真怕群臣也来个打破规则,造成动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