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雷击…天罚……”朱瞻基神情凝重,“青伯你这猜想……说不定真会发生。”这些年,他对文官的品性,也了解个七七八八,加上爷爷的言传身教,他对文官集团没啥好印象。
况且,文官有前科,当初就烧了织造局。
朱瞻基分析道:“文官若想火烧三大殿,从而以太祖的名义,迫使皇爷爷迁回去,那么一定得有执行者,他们绝不会自己动手。”
李青点头,示意其继续分析。
“若想那三大殿烧的不成样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夜深人静时,出其不意纵火。”朱瞻基分析道,“夜里,文官可进不得皇宫,能在皇宫走动的,只有两种人;
一是值班太监,二是值班锦衣卫!”
李青颔首,又问:“你觉得会是哪一种?”
朱瞻基蹙眉沉思片刻,“锦衣卫!”
“为何?”
“因为纪纲。”朱瞻基道,“锦衣卫指挥使都能被二叔收买,有这个例子在,文官自然优先考虑锦衣卫;
至于太监…并没有被收买的先例,他们大概率不会冒险。”
朱瞻基继续分析,“太监是奴,锦衣卫是官,文官从骨子里看不起太监,并且,值班的锦衣卫,可以支走太监,而太监却没权力支走锦衣卫。”
“不错,太孙英明。”李青对朱瞻基的分析给予肯定。
好圣孙脑瓜子确实好使,分析的头头是道。
李青继续考教道,“那你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理。”
“嗯……”朱瞻基想了想,“这毕竟只是猜测,到底如何也未可知,即便文官真有这个想法,也得捉贼捉赃。”
顿了顿,“青伯,这件事你没有跟别人说吧?”
“除我之外,目前只有你一人知道。”李青点头。
“嗯…为防消息泄露,青伯还是别告诉其他人了。”朱瞻基自信道,“你放心,有我在,他们绝对无法得逞。”
“那就交给你了。”李青笑道:“若真发生那样的事儿,然后被你阻止,皇上定会对你更为满意。”
终究只是猜测,李青也不想声张,只得画张饼给朱瞻基,提高他的积极性。
朱瞻基到底年轻,想到爷爷的夸赞,顿时露出舔狗般的笑容,得意道:“瞧好吧你就。”
李青也笑了,受老朱影响,他的画饼技术早已登峰造极。
趁热又画了两张,朱瞻基吃得很香。
这时,考试时间到了,考生陆续交卷,然后在礼部都给事中的带领下,离开考场。
李青瞧见,问道:“你知道哪个是于谦?”
朱瞻基伸手一指,“就那个,穿青色长袍,细高个的那个。”
第99章
这位尚书,好的过分
“学生见过尚书大人。”于谦拱手作揖,考试未开始前,礼部都给事中引荐过六部大佬,他知晓李青身份。
只是他不理解,堂堂兵部尚书,会来跟他搭讪。
“不必多礼。”李青笑道,“可有把握中头甲?”
李青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把于谦整的一头雾水,出于礼节,他拱手回道:“大明人才济济,学生并无把握。”
这个戴面具的尚书怎么回事儿?我都不认识他……于谦纳闷之余,也有些局促。
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就算是他中了状元,也无法和一部尚书相比。
“还没吃饭吧?”
“还不曾。”于谦答道。
李青挠了挠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咳咳…那什么,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于谦作揖,“多谢尚书大人关心。”
“呃呵呵……”李青尴尬笑了笑,见他很是拘束,便放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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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多的是,等他进了兵部再说……李青打定主意,哼着小曲儿出了宫。
李青没住进公侯府,他嫌吵,就租了一处宅院暂住。
一进家,就闻到了熟悉饭香。
“老爷。”
两个小丫鬟,怯怯的叫了声。
“嗯。”李青点了点头,朝婉灵道,“闻这味儿,今儿是你主厨吧?”
婉灵笑道,“其实,她们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只是对江南菜也有些拿捏不准,怕先生吃不惯,妾才下厨。”
“老爷,我们快学会了。”小丫鬟用力点头,生怕被解雇。
李青笑了笑,“你们也去吃饭吧,这不用伺候。”
“是,老爷。”小丫鬟松了口气,行了一礼,这才退下。
“她们干活很卖力呢。”红袖道,“妾给她们开了三贯钞的工钱。”
“嗯,现在宝钞没以前经花了,工钱是该涨涨了。”李青来到桌前坐下,“下午带你们去逛逛。”
“家里啥都不缺。”红袖笑道,“在金陵买了那么多,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买了。”
“闲着也是闲着,多走走挺好。”怜香笑嘻嘻道,“整日憋在家里也不舒服,红袖姐要是不想去,我和婉灵去。”
红袖白了她一眼,哼道:“谁说我不想去的?”
李青呵呵笑道,“好了,先吃饭。”
……
迁来顺天后,李青经常带着她们逛街,除了公务,几乎所有时间都陪着她们。
~
三日后,成绩出炉。
于谦没中头甲,但成绩也不差,二甲名列前茅,被李青招入了兵部,担任兵部都给事中。
兵部都给事中这个职位,虽是个正七品,但职权并不小,负责传递兵部公文,且有监察之权,而且还是言官。
都给事中是个香饽饽,几乎是所有进士的心仪职位,比外放做个县官好了太多。
不过于谦担任兵部都给事中,也在情理之中,头甲都是进翰林院,都给事中这种职位,一般都是二甲进士担任。
只是,大多二甲进士都没这个福气,因为都给事中就那么几个,二甲进士却一堆,且都给事中这个职位,大多都是被占着的,于谦对自己能获此官职,大为惊喜。
入仕为官,他也想身居高位,一展抱负。
从都给事中做起,比同批进士好了太多,这个职位也容易升迁。
惊喜之余,也有些不安,他发现自己的上司似乎在有意培养他。
隔三差五地就来和他谈谈心,甚至还教他为官之道,比如:如何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施展胸中抱负。
于谦受宠若惊,同时也很不解。
虽说他祖上也做过官,但那都是很久很久的事儿了,大明未建立前,他们家就没落了,根本没有人情可言。
这天,于谦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尚书大人,你对卑职似乎太好了些,这是…为何啊?”
李青笑道:“上官对下属栽培,是职责所在,本官行分内之事,有何奇怪?”
顿了顿,“本官平易近人,对谁都好,你习惯一下,本官一直这么厚道。”
于谦一脸怪异,文人大多自谦,这么自夸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这话也没毛病。
这位尚书,好的过分!
“好好干,大明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李青正色道,“莫辜负本官一番栽培。”
“下官铭记。”于谦作揖,语气极为认真。
李青补充道:“不仅要会做事,还得会做官,明白吗?”
于谦点头,“卑职自然要配合上司处理公务,服从上司安排,然,若上司有欠妥当之处,卑职自然也有权提意见;
尚书的意思,卑职都明白!”
李青摸了摸鼻子,也没纠正于谦。
赤子之心,弥足珍贵,他想于谦稍微圆滑些,但更不想于谦失了本心。
现在的于谦,还未体会到官场险恶,深谈为官之道稍显过早,李青决定先让他在都给事中这个职位待两年。
李青虽已是花甲之年,不过,再干个十来年不成问题。
他想的是自己走之前,让于谦来接替兵部尚书这个位置。
……
夜。
“轰——!”
一声炸雷轰然响起,熟睡中的李青猛然惊醒。
由于动静过大,三女也相继醒来,“怎么了先生?”
“没什么,你们接着睡。”李青故作轻松道,“我出去看看,是不是要下雨了。”
三女也没多想,重新躺了下来。
李青出了房间,一跃来到房顶,紧盯着皇宫方向。
天空依旧打着雷,不过声音一声比一声小,也没有要下雨的迹象,只一刻钟后,便恢复平静。
这处宅院离皇宫较远,约莫有七八里。
饶是他目力极远,这么远的距离,也没法看清状况,除非大火燃起。
李青心绪不宁,十几天过去了,朱瞻基还能不能保持警惕,他也不敢保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重新回到房间,在三女身上戳了几下,让她们睡得更熟些,李青换上墨色长袍,急速赶往皇宫。
宫门早已落锁,但高大的宫墙,并不能阻挡李青脚步。
很快,他就悄无声息地翻墙进宫。
晚上的皇宫,静得可怕,值班的人不多,警惕心也不高,李青没费多大劲儿,就绕开巡视人员,一点点接近奉天殿。
刚行了没多远,忽听噪杂一片,李青心中一惊,快速逼近,很快就闻到了烟味儿。
娘的,真敢啊……李青咬了咬牙,正欲拼着暴露阻止,但硬生生又止了身体。
因为,有人已经出动了。
李青凝神去瞧,只见一行五十余人,个个手提水桶赶来,为首一个‘小太监’破口大骂:
“他娘的,不要放过纵火之人,谁人能逮住,本太孙赏百金!”
小瞻基还是很靠谱的……李青稍稍放了心,趁乱悄然离开,赶往谨身殿。
由于担忧暴露,李青速度并不快,待他赶到时,朱瞻基也率人赶到,直接往殿里闯,很快,就听到了里面的求饶声。
谨身殿连个烟儿都没冒起来!
李青没有再去华盖殿,朱瞻基显然做了充足准备,没那个必要冒险。
……
翌日,早朝。
李青看着完好的三大殿,心中泛起一抹冷笑,某些人的算计,终究是落了空。
奉天殿,朱棣立于御案前,满脸震怒。
他之所以没坐下,是因为龙椅被烧了,虽然只烧了一点儿。
奉天殿几乎没受损失,除了朱棣的龙椅,仅有两根红漆木柱烧黑了,其它皆完好无损。
不过,奉天殿的火灭了,但朱棣心中的火烧得异常旺盛。
他的怒火,前所未有的猛烈。
第100章
建东辑事厂
群臣内心惊颤,三大殿被人纵火焚烧,只要脑袋正常的就知道,这次清算会有多么猛烈。
可以预见,这次的暴风雨将会多么猛烈。
百官强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山呼万岁,行君臣大礼。
不料这次,却没换来皇帝的‘众卿平身’。
朱棣就那么站着,幽冷的眸光扫视众人,不发一言。
平日皇帝坐着,百官站着,今日皇帝站着,百官跪着。
今天的奉天殿格外安静,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抬头直面皇帝。
良久,朱棣冷冷道:“带犯人!”
少顷,一个锦衣卫百户被站殿将军押进来,这人是朱瞻基在谨身殿抓到的,至于奉天殿、华盖殿的纵火者,由于抓捕不够及时,当场自尽了。
“皇上饶命,饶命啊……!”
百户磕头如捣蒜,很快额头血刺呼啦,看不清本来面目,但他一下也不敢停。
“幕后指使是谁?”朱棣淡淡道,“老实交代,可少受些苦。”
“罪臣交代,罪臣全交代。”百户当场供认,“是户部主事萧仪指使罪臣这么干的,罪臣收了他的贿赂,一共收了……”
“不用报账,直接说人名。”朱棣懒得听他废话,“还有呢?”
“没、没了。”百户战战兢兢,继续磕着头,“臣只接触到了他,别的就不知道了。”
“带户部主事箫仪。”朱棣声调极冷,户部主事一个六品官,这绝不是最后的源头。
站殿将军拱手领命,走出大殿,片刻后,押着站在殿外的户部主事进来。
“皇上饶命,臣冤枉啊……!”箫仪跪地求饶,头磕得砰砰响,嘴上却死不承认。
他一求饶,百户不干了,当场对峙:“明明就是你让我干的,我家里还有你送的银两呢;
皇上,您不信可以让人去查,赃款就在臣家里床下藏着呢。”
站班太监见皇帝使眼色,立即拱了拱手,机灵地去办了。
朱棣冷笑道:“箫仪,你还有何话说?”
“臣…罪臣知罪。”见事情败露,箫仪立即改变话锋,“皇上,臣也是受了威逼利诱,一时间猪油蒙了心……”
“谁指使你的?”
“兵部右侍郎方宾。”箫仪忙道。
从百户到主事,再到侍郎,再往上就是尚书了吧……朱棣的杀意越来越浓郁。
“方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