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李叔,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明说,我会改的,但能不能别老是凶我?”“嗯…”
“那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没有,大早上的被吵醒,起床气使然。”
“真的吗?我不信!”
李青揶揄道:“怎么,非得让我道个歉?”
“那倒是不敢的,哪有长辈给晚辈道歉的道理?”小丫头噘着嘴说,“那样多冒犯,还显得晚辈小肚鸡肠,打扰李叔休息,却是晚辈的不是了。”
李青摸了摸鼻子:你是懂阴阳的。
“行了,少一副受气包模样,真不想留在这儿,吃了早饭我就送你们回去。”
“那倒是也不用的,侄女儿可不敢生李叔的气,只是心里不好受罢了。”小丫头低着头,抹着眼泪,肩膀一抖一抖的。
要不是知道这小妮子的脾性,李青还真会生出愧疚感。
李青没好气道:“差不多得了,明说吧。”
“那如果…李叔的过年红包能大些,侄女儿会很开心呢。”朱婉清试探着说。
就知道你搁这儿等着我呢……李青翻了个白眼儿:“少不了你的。”
“谢谢李叔,嘻嘻……”小丫头顿时就不哭了,笑得很甜。
李青也不禁一乐,笑出了声。
这小妮子就是喜欢抖机灵,却也正因如此,让李青这颗古井无波且逐渐冰冷的心,多了丝涟漪和温暖。
其实…调皮些的晚辈,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
大街上,熙熙攘攘,来往人群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好不热闹。
忙碌了一整年,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东西,过年怎么也要奢侈一把。
百姓对过年十分重视,这是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光。
(ps:莫被一些言论误导,其实明朝女子是可以出门的,金.瓶梅一书,描写的就是明朝中期的社会现象,从书中可以看出,那时百姓家女子可以自由逛街,大户人家女子是稍微有一些限制,可也没太严苛。)
小恒子一双小眼睛不停乱瞄,瞅得眼都快花了,却仍一无所获。
当然,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叫上了最忠心的锦衣千户。
一群人穿着百姓衣服,混在大街上,观察着来赶年集的妇人们。
三十多岁在这时代,都是半老徐娘了,小恒子苦苦寻找的同时,也不由感到纳闷儿。
莫非,皇上真就喜欢比自己大的?
“公公……”一声轻唤让小恒子回过了神儿,他问道,“有进展了没?”
“暂时还没。”千户讪笑道,“这都晌午了,弟兄们这肚子也瘪了……”
“行了,咱家请客,吃完好好找。”小恒子做了这么久的掌印太监,颇有家私。
事实上,帝王对身边人都是很宽容的,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一般都不会处罚,大臣都贪,何况是太监。
…
如此,五日后。
小恒子光请客吃饭都花了千余两,却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这可把他愁坏了。
虽然皇上说了找不到也不罪,但这可是自己接下的第一件差事,且还是皇上的私密事。
只要干得好,绝对加大分。
可这些天,城东、城西、城南、城北的逛荡,这千把人都快把京师的集市给逛遍了,仍是没找到皇上要找的女人,这令他大失所望。
离年关越来越近了,赶年集的人也越来越少,无他,越逼近年关,物价越贵,这都是不成文的规则,百姓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自然是提前采买。
小恒子见此情况,不由脸色发苦,到底还是没办好皇上交代的差事。
离皇上大婚也没几天了,他这个司礼监太监还有得忙,小恒子尽管无奈,却也不得不鸣金收兵,让人继续寻找,他自己回司礼监部署皇帝大婚去了。
这可是件大事,容不得马虎。
司礼监这个部门,还是朱元璋设立的,它的本职就是掌管、监督皇宫礼仪,皇帝大婚之日忙的可不只是礼部,司礼监更忙。
~
浣衣局。
贞儿忙完日常工作,守着一堆洗涤干净,码放整齐的衣服,一个人静静发呆。
她虽远离政治旋涡,但景泰皇帝驾崩,新帝登基这种大事还是知道的,她知道登基的是她从小伺候的太子。
她很开心,却也只能偷偷开心,开心之余不免又有些自怜自伤。
要是一直待在太子身边,现在怎么着也得是个女官吧?
贞儿如此想着,嘴角不由浮现一丝苦涩。
“这就是命啊!”她叹了口气,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
天儿太冷了,她没有木炭取暖,衣服御寒效果又差,日子过得并不好。
不过,比起洗衣服,手长冻疮的宫女要好太多了,这么一想,她心里稍稍好受些。
正想的入神,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衣服呢,太后娘娘在皇上大婚时,要穿的那件后冠服,洗好了没?”
贞儿一个激灵,见是常年不见一次的浣衣局一把手亲自过来,连忙起身,恭敬道:
“好了好了,公公稍等。”
“快点儿~”大太监哼哼道,“咱家时间金贵着呢。”
“是是。”贞儿陪着小心,微微一礼连忙去了。
少顷,双手拖着木盘走来,“请公公查验。”
大太监取出手帕擦了擦手,这才小心拿起衣服展开,足足检查了半刻钟,这才放回托盘,“叠好喽。”
“是。”贞儿熟练地叠放,仔细、认真。
“好了公公。”她双手奉上。
大太监双手接过,不经意间看到贞儿眼角的泪痣,忽的想起了什么,道:“抬起头来。”
贞儿抬头,嗫嚅道:“公公还有什么吩咐?”
这小娘子跟干爹要的找人好像啊,该不会就是她吧……这太监平时一年难得来上两次,来了也是走个过场,基本都是让干儿子干活,并未留意过低调的贞儿。
今儿来也是干爹交代,他才亲自跑一趟,以表重视。
再仔细看,还是像,却又没那么像了,干爹要找的亲戚怎么可能在宫里……他摇头失笑,觉得自己想多了。
‘不过这小娘子年纪虽长了些,却是姿容不俗,结个对食也不错,以前咋就没发现呢?’
念及于此,大太监也不急这一时片刻了,笑咪咪道:“来,给咱家笑一个。”
“……”贞儿哪里看不出这老太监的心思,宫中结对食的宫女、太监比比皆是,她自然听得懂潜台词。
贞儿心中气恼,却不敢表现出来,强挤出笑意。
一笑俩梨涡。
本来还觉得不怎么像,但这一笑可就太像了。
大太监笑容一僵,凝神又深深望了她一眼,越看越像。
他不敢怠慢,结不结对食且不说,万一真是干爹要找的人呢?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二话没说便端着衣服急急去了。
“呼~”贞儿稍稍放松,心里想着:真要逼急了我,只能祭出永青侯了。
…
司礼监。
“干爹,干爹……”
“嚷嚷什么……哎呦哎,你手里端着的后冠服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小恒子上前接过衣服,骂道,“这要是掉在地上,最轻也得把你屁股打开花。”
“呃…是是,干爹教训的是。”浣衣局太监连忙赔不是,接着,他又看到了摊在书桌上的画像。
讷讷道:“像,太像了。”
“什么太像了?”
“干爹,儿子好像找你家亲戚了。”
小恒子一怔,旋即大喜,急吼吼道:“在哪儿,在哪儿……?”
“在,在浣衣局。”见干爹如此,他反而有些惴惴不安起来,这要是空欢喜一场,他又得挨骂!
“只是长得像,并不确定。”他补充道。
小恒子哪里顾得上这些,“快带咱家过去。”
“是。”
…
“像,确实像,哦……咱家想起来了,那大致不会错了。”小恒子激动得语无伦次。
但他还牢记着皇上嘱咐,并未上前打扰,只是远远看了几眼。
“干爹,你不上去认亲吗?”
“认你大……算了,没你事儿了。”小恒子激动满脸潮红,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了。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掌印太监之位,大概率是保住了。
他兴奋的不行,嘱咐道:“万不可打扰她,一切照旧。”
“呃……是。”大太监望着干爹狂奔的背影,他一头雾水,想了想,终究是没敢再上前打扰。
~
乾清宫。
小恒子一头冲进来,甚至有些得意忘形,“皇上,奴婢找着了,找着了。”
“什么找着……”朱见深猛地一怔,连忙挥了挥手,“都退下!”
“是。”几个小太监行了一礼,退出大殿。
朱见深疾步上前,急问道:“确定吗?”
小恒子问:“皇上要找的,可是之前在东宫伺候过皇上的……女子?”
“对对,”朱见深激动坏了,“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小恒子不敢卖关子,言简意赅:“就在皇城,德胜门以西的浣衣局。”
“浣衣局……”朱见深喃喃了句,突然眼睛瞪得老大,“你是说,她现在还是宫女?”
“是的皇上。”小恒子点头。
啊~李青老贼,你果然诳朕……朱见深又气又喜,但很快,狂喜就占据了主导,一发不可收拾:“摆驾摆驾快摆驾……!”
第5章
朕找到你了
朱见深迫不及待,欣喜若狂。
不料,他刚走出大殿,就迎面撞上了太后周氏。
“皇上这是要去哪儿啊?”
“儿臣见过母后。”朱见深驻足,按捺住心思,道:“草原局势有些变化,朕去兵部一趟。”
“让于卿家来一趟就是了,皇上何必亲自过去?”周氏笑道,“母后这儿倒有一件急事。”
朱见深百爪挠心,却不得不耐下心,询问:“母后有何事?”
“还能有何事,这不是选后进入尾声了嘛,”周氏笑着上前,低声道,“择优选了十二美人,皇上不妨先去看看。”
周氏还是疼儿子的,怕自己选的儿子不喜,索性让儿子做决定。
朱见深急着见美人,却不急着见十二美人,“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皇后人选母后定下便是。”
“让…母后定?”
“嗯,辛苦母后了。”朱见深轻轻颔首。
“好好……”儿子如此尊重她,周氏更是心花怒放,熬了半辈子,总算是熬出了头,她眉开眼笑道,“皇上放心,母后定给你选个称心如意的皇后出来。”
“嗯…”
周氏见儿子眉宇间透着急切,便道:“皇上既然有公务,就先去忙吧,母后再去把把关。”
“嗯,母后慢走。”
目送周太后走远,朱见深立即朝领着仪仗走来的小恒子,道,“走,去浣衣局。”
……
浣衣局。
贞儿担惊受怕了小半天,见那老太监并未再骚扰自己,她稍稍松了口气,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
离过年没几天了,提前多干些活儿,过年那两天就能轻松些了。
贞儿自小就跟着孙氏,识文断字,这个统计做得如鱼得水,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有多少衣服要洗,洗后放在哪个区域,什么时候来人取,她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这个活看似轻松,却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她正做着盘点,突然听到外面嘈杂起来,接着,参拜声此起彼伏。
“奴婢参见皇上……!”
‘啪嗒!’毛笔掉落,模糊了刚算出的数字,她惊慌失措地站起身,‘哗啦!’算盘也被打翻在地。
贞儿顾不上惋惜,连忙躲在衣服堆后,心肝狂跳。
他怎么来了,他为什么会来浣衣局……贞儿心慌的厉害,紧张到了极点。
事实上,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心慌。
是因为李青吗?
显然不是!
她的秘密唯有李青、景泰皇帝知道,当今皇上能找来,极大可能是李青说了实情,她没必要惊慌。
‘或许只是他在宫中憋闷,散心散到这儿来了,并非我想得那般。’
念及于此,她缓缓放松下来,随即,又遏制不住地涌起失落感。
她从怀里取出小铜镜,看到铜镜映着的脸,心中失落更甚,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抱着膝盖,下巴枕在膝盖上,寂寞无言。
~
“她人在哪儿?”朱见深驱散大院儿里的宫女离开,朝小恒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