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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朱见深:“……”

    他也是庶出。

    贞儿又道:“他满打满算也才六岁,完全来得及培养,至于出身……臣妾反而觉得由他做储君,对大明好处更大。”

    “这话怎么说?”朱见深坐起身,“你可知道,他母亲不是汉人?”

    贞儿点点头,笑道:“皇上你着相了,且不说自古都是以父系为血脉传承,他母亲虽不是汉人,却从始至终都是大明的人;

    便是在大明之前……咳咳,人家一直生活在大明土地,根本算不上外族;

    还有,皇上你正在逐步落实改土归流,从根本上解决土司问题,若有这个跟土司有关系的太子……是不是更能彰显‘一家亲’呢?”

    贞儿自顾自道,“反正臣妾是觉得,若他担任后继之君,能极大程度上延续、并稳定,皇上改土归流的国策。”

    末了,她又补了句:“臣妾妇人之言,也就一说,如何安排皇上自己决定。”

    朱见深噗嗤一声笑:“可你都说一大堆影响朕决定的话了。”

    “臣妾知罪,请皇上责罚!”

    “……算了吧。”朱见深苦笑,“朕让你把话说完,是因为朕也有此类想法……”

    顿了下,沉吟道:“李青那厮快回来了,且听听他的看法吧。”

    贞儿惊诧道:“他要回来了?”

    “嗯,开春就来信了,说是忙完收尾事宜就回来,估摸着也差不多了。”朱见深惋惜道,“只可惜,这次回来他就彻底下野了。”

    贞儿试探着说:“皇上是君他是臣,你就不让他走,他还能翻天不成?”

    朱见深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道:“你当他是那些臣子啊,这厮无欲无求,就是给他封王,也不见得就能留住他。”

    缓了口气,朱见深继续说:“再说他也不容易,朕现在已实质掌权,他留下来的意义并不大,就给他个安享晚年的机会吧。”

    贞儿见他拿定主意,便不再劝说,其实她也不太喜欢李青,不过是为了小祖宗着想而已。

    “皇上要不要去趟安乐堂?”

    经她这一说,朱见深这才想起,自己都快俩月没去过了,现在也不忙了,却是应该去看看。

    “嗯,走吧。”

    “现在?”贞儿看了看外面毒辣的太阳,不太情愿离开‘空调房’,“要不,等明儿下了早朝……”

    “那明儿朕再带你去。”

    贞儿忙道:“别,臣妾也去。”

    …

    安乐堂,后院。

    门是半开着的,小孩正在背书,太监核对。

    孩子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懂事,加上长时间的相处,李姑娘渐渐消除了对奴婢们的戒备,不再整日锁门。

    朱见深的那句口头禅:“小纪开门,是朕!”也没再派上用场。

    两口子进来时,小孩正朗声背诵,由于是背对着他们,并未察觉异常。

    倒是两个内书堂太监看到了,不过,他们还未行礼,就被朱见深以严厉眼神制止。

    朱见深不舍打断,就站在门口听着,听着那朗朗上口的千字文,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他突然觉得,这个儿子似乎比自己预估的要好不少……

    一刻钟后,小孩背诵完毕,两个内书堂太监,忙下跪行礼:“奴婢参见吾皇万岁,见过贵妃娘娘。”

    “平身!”朱见深脸上带笑,缓步上前。

    小孩转过身,却是一揖,“爹爹,姨娘。”

    其实,他现在已经知道皇帝是什么了,也知晓了自己身份,奈何,娘亲不准他叫父皇。

    他不明白为何,心里多少有些委屈,却依然选择听娘亲话。

    这时,听到动静的李姑娘也走了出来,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见过贵妃娘娘。”

    “免礼免礼。”朱见深笑呵呵地走上前,拉起儿子的手,“走,咱们进屋说。”

    贞儿看着这一幕,忽的自怜自伤起来,这一家人……多般配啊,她反倒像是个外人。

    唉…要是自己孩子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第128章

    临走,再吃一回席

    “终于回来了……”李青幽幽说了句,抬步迈向宫门。

    他这速度着实快的不像话,带着近千人回河套,又给朱永交代了对和忠那一路军的态度,再回到大明京师,总共也就用了一个月多一点儿的时间。

    之所以赶这么急,是因为李青想早些进行自己规划的事情。

    他这次回朝,纯属是意外且无奈之举,如今事情办完,他自然不想再浪费时间。

    在宫门静候了两刻钟,前去禀报的锦衣百户返回,讪笑道:“侯爷,皇上有要务脱不开身。”

    李青皱了皱眉,“什么要务比我还重要?”

    “呃…这个下官就不知了。”锦衣百户道,“这是大公公说的,下官并未见到皇上。”

    “嗯,知道了。”李青转头就走,去了靖安伯府……

    和勇还活着,不过也到了人生尽头,已然下不的床。

    再见李青,他是既欣喜,又无颜,之前说得冠冕堂皇,临了,却改变了主意,自觉愧对李青。

    “先生……”

    “无需多言,我理解。”李青说道,“放心吧,那边儿基本稳定,至于和忠……”

    和勇有些紧张,问道:“和忠如何了?”

    “他战死了。”李青只轻飘飘说了一句,且脸上还十分轻快。

    都是聪明人,和勇瞬间明悟,不由愧疚更甚。

    “先生,我……”

    和勇挣扎着想起身,给李青行个大礼,然,即便是在家眷的搀扶下,也难以做到。

    “不必如此。”李青按住他。

    和勇缓缓点头,脸上挤出一丝笑,又朝听闻和忠战死,哭哭啼啼的家眷骂道:

    “忠儿为国尽忠,有什么可哭的,出去,都出去!”

    喝退了家眷,和勇这才问:“先生,忠儿他……是我想的那样吗?”

    李青点头:“他现在改了名,彻底跟和家做了分割。”

    “那就好,那就好……”和勇喃喃念叨了句,问:“他可有话对我说?”

    “他说,他不会辜负你的嘱托,让你保重。”李青说道,“其实,他自己也想留在那儿,你不必有负担。”

    “哎。”和勇有些歉疚,叹了口气,道:“先生于我有大恩,可我……唉,当年答应祖父的承诺,我终是食言了,临了想弥补一下,还望先生谅解。”

    他脸上闪过一丝释然,随即,却又哀叹:“只是……终究辜负了女王的期望。”

    李青道:“其实她也知道拿不下大明,只是为了稳定内部,给你们画的大饼而已。”

    “或许吧……”和勇落寞笑了笑,“先生,谢谢你了,如此安排,我也可放心去了。”

    李青默了下,说:“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和勇静静躺在床上,浑浊的眼睛闪过清明,他明白了,明白为何当初女王跟李青的相处模式,那般……怪异。

    “原来如此……”

    他轻笑笑,呢喃般的自语:“先生放心,我会把故事带到的……”

    ~

    安乐堂。

    “姐姐莫站着了,快进来坐。”李姑娘心细,忙上前挽着贞儿,一脸亲热。

    贞儿收拾了下心情,挤出一个笑脸,跟着步入正堂。

    落座后,朱见深摸着小孩脑袋,道了句:“以后别再叫爹爹了,叫父皇吧!

    来,叫一声,让父皇听听。”

    “父,父……”小孩盯了娘亲一眼,见其并无不满,这才叫道:“父皇。”

    “嗯,真乖。”朱见深捏了捏他那肥胖的小脸。

    李姑娘有些惊愕,她隐隐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却仍是不敢妄想。

    贞儿却笑呵呵道了句:“恭喜妹妹呀。”

    “呃呵呵……”李姑娘赔笑两声,看向朱见深,“皇上,可是又有了龙子?”

    当初朱见深明确说了,有了其他龙子,立了太子后才接她们母子进宫。

    不料,朱见深却道:“有没有皇子,跟儿子叫不叫父皇有什么关系?”

    说着,还瞪了贞儿一眼,他还没做决定呢。

    贞儿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冒失了,讪讪低下头,不再多言。

    李姑娘见状,心中有少许失望,却也并未患得患失,她所求不多,只要儿子茁壮成长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凭她的出身,也不敢奢求其他。

    于是主动岔开话题……

    不过小孩却十分欢喜,他读了书,也明了理,知道皇帝爹爹打算认他了。

    同时,也知道以后就可以跟爹娘一起生活了。

    他很开心,那一晚,他一直心心念念……

    出了安乐堂,朱见深罕见训斥了贞儿一顿,贞儿平时放肆、傲娇,但小祖宗发火,她还是很害怕的,颤颤巍巍地赔不是。

    一个劲儿认错……

    朱见深并未立即给好脸,一路上都脸色臭臭的,弄得贞儿心慌慌的,都快哭了。

    回了宫,朱见深还是板着一张脸,也没去永宁宫,而是径直去了御书房……

    刚一进来,怀恩就迎上前,禀报道:“皇上,永青侯回来了,皇上不在宫里,奴婢就扯了个谎,让他先回了。”

    “李青回来了?”朱见深惊诧,旋即转为惊喜:“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时辰前。”

    “速速摆驾,去连家屯儿。”

    “是。”

    ~

    小院儿处处是灰,李青却只清理了躺椅,其他一概不管。

    他又不准备住下,反正告知朱见深草原各项事宜后就离开,没必要再费劲巴拉地打扫。

    驴棚,李青摇晃着躺椅,碎碎念着,他就要走了,想再跟驴兄唠唠,这里也就驴兄一个羁绊了。

    一路疾行,李青也倍感疲倦,念叨了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砰砰砰……”砸门声响起,“先生开门,是朕!”

    李青幽幽睁开眼,起床气一下就上来了:“有本事,你就把门砸了!”

    朱见深的讪笑声传来:“快开门啊,日头还毒着呢,朕都晒黑了。”

    你本也不白……李青无奈起身,上前打开门。

    “呦,忙完啦?”

    “呃……忙完了。”朱见深不好意思笑笑,迈步走进院儿,大内侍卫已养成了习惯,并未跟进来。

    朱见深见院子处处积灰,也就那个躺椅还算干净,便朝驴棚走去,一屁股坐了下来。

    大爷似的问:“先生,草原那边如何了?”

    李青:(¬_¬)

    “起开!”

    “你这就过分……哎哎,别硬拽,胳膊疼疼……”

    李青重新坐下,翘起二郎腿,“皇上你听我慢慢道来……”

    …

    半个时辰后,朱见深捶着发酸的大腿,沉吟道:“如此说来,至少一代人之内,草原的统一趋势不会进一步加强,甚至还会被削弱了?”

    “大抵便是如此了。”李青颔首,“不过,统一趋势并不会消弭,这主要是因为气候影响……”

    李青解释了下,草原气候的变化。

    朱见深颇感诧异:“不是,洪武永乐时期的草原气候,你从何处得知?”

    “当地人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李青张口就来。

    朱见深不怎么相信,却也没深究,而是问:“和忠战死了,现在谁当的主帅?”

    “托克托博啰。”李青说。

    这是和忠的新名字。

    “可信吗?”

    “目前可信。”李青笑道,“哪有一直可信的人?”

    “倒也是。”朱见深缓缓点头,恭维道:“能在两年时间内做到这一步,也唯有先生了。”

    李青知道他憋着什么坏,哼道:“之前可是说好了,干完这一票儿我就退休。”

    “……不走行不行?”朱见深还是想争取一下。

    “我留下来没多大用了。”

    “有用。”

    “得了吧,还不是你想偷懒。”李青哼道:“我干的够多了,别得寸进尺。”

    朱见深:“……”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也做了决定,可到了这一刻,他仍是充满不舍。

    但他也明白,李青不是强留就能留住的,叹道:“什么时候走?”

    李青拍拍屁股,起身道:“这就走!”

    “不是……你急着投胎?”朱见深破防。

    “你会不会说话?”李青撂了脸子。

    “……”

    好一会儿,朱见深才道:“明儿进宫一趟,咱们君臣好好谈谈心,朕有事与你说。”

    “现在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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