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豁~好家伙!”李青都给整笑了,“你是真敢问啊!”“我敢问,你敢说吗?”
“你也不用激将,他都入土了,我还怕他不成?”李青失笑摇头,道:“他可不是啥好人,当初没少坑我,欺负我那会儿年轻,可劲儿吓唬我,连哄带骗加忽悠,还动不动就举剑砍人……”
李青忆起往事,越说越气。
你是真敢说啊……朱婉清都不敢听了,连忙道:“李叔您误会了,我问的是太祖如何,不是太祖对你如何。”
“他对其他人也不咋地,那叫一个刻薄寡恩……”李青又是一阵吐槽,才进入正题:“论功绩,纵观历朝历代,太祖皇帝绝对能进前五,努努力,保五进三吧!”
顿了下,“不过,论治国……就稍逊了些。”
“太祖还稍逊呀?”朱婉清不服,“谁能跟太祖比?”
“本朝就有比太祖好的,就拿朱老四……咳咳,太宗要优于太祖一些。”李青道,“其实太祖在施政方面,有不少地方都太想当然了,尽管他是操的好心,比如他大力推行的户籍制度……
性格方面,他刚愎自用,乾纲独断,极少有让他听得进去话的人。”
李青话锋一转,又道:“太祖一朝薄税养民、整肃吏治、巩固边防、重视农耕……”
“我说的稍逊,是相比他的洪大武功,并非是说太祖文治不行。”李青道,“历代开国皇帝,论出身,太祖可以说是垫底的存在,可若论法统,太祖得国最正!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李青语气敬佩:“太祖终结了那个百姓不如牲畜的时代,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
“他,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
朱婉清虽一介女流,仍感到热血沸腾,满脑子都是:太祖威武!
她不满的说:“太祖皇帝这般伟大,你还那么说他……”
李青笑了笑:“可那也是他啊,太祖皇帝伟大,但他也有诸多缺点,你若只愿听歌功颂德,那也没问我的必要,听文人士子说岂不更好?保准听不到一句难听话。”
“也是哈。”朱婉清讪讪点头,“那…太宗呢?”
“太宗……”
“婉清,干爹,吃早饭了。”李宏一手提着食盒,啃着肉包走进来,“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见婉清妹妹气鼓鼓的瞪着他,他挠挠头,讪笑道:“婉清,我转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你要吃的溜溜球。”
朱婉清:“……”
“婉清,这包子也挺不错,你尝尝就知道了。”李宏走上前,放下食盒开始往外取早饭,“干爹,你别忙了,先吃东西吧。”
朱婉清起身抱起画轴,道:“夫君你陪干爹吃吧,我吃家里的。”
“不用,我买的多。”
“外面哪有咱自家的好?服了你……每次回来放着珍肴不吃,都去外面啃包子。”朱婉清无语道,“我去唤娘亲了,陪她一起吃。”
李青却是知道他为何如此,都是小时候被李父管的太严,不让他吃外面东西,结果自己带他在外面吃过几次早点后,他就爱上了在外面吃。
只觉得外面的香……
哪怕李宏如今都而立之年了,仍是觉着外面的早饭香,这……迟来的叛逆。
想想也挺好笑的。
“干爹,这灌汤包一口咬下去……啧啧,真是绝了,您快尝尝。”李宏递到他嘴边,“粥还有些烫,您先吃包子。”
李青好笑道:“我自己拿,还用不着你喂。”
“以后终会用得上,我这先试试。”李宏故作随意道,“就怕干爹不给我机会。”
李青动作一顿,问道:“你不想我出远门?”
“我不同意!”李宏直言不讳,“干爹,您都这岁数了,在家里不好吗?
在家,儿子、儿媳能侍候你,岳丈也能给你解解闷儿,还有梨园,还有……那什么楼,不比去日本国强?”
李青苦笑:“清早跟你说的话,这就都忘了?”
“你说什么了?”
“……我,李青,大明永青侯!”
“呃…干爹,这人人知道的事儿,咱就没必要嚷嚷了吧?”李宏强忍笑意,憋的辛苦。
李青见他这副憋笑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那妮子求了老子多少次,老子都没说,你小子一开口,老子就跟你说了实情,你他娘当耳旁风?
“再说一次,大明两任永青侯,都是我。”
“呃…干爹,你这招哄哄小孩还行,孩儿又不傻。”李宏哭笑不得,“孩儿说句无礼的话,我觉得您这智力……有些退化了。”
“砰!”
“哎呦哎……”李宏一个趔趄,在地板上连滚好几个跟头才止住身子,呲牙咧嘴道,“别说,干爹您这身子骨一如既往地的健朗,咳咳……”
李宏缓了口气,“不过,人一上了岁数,这身子骨一天一个样儿,干爹你听孩儿一句劝,咱别逞强了;
为国尽忠,交给孩儿就是。”
他胸脯拍的砰砰响。
“你滚,你给老子滚……!”李青破防。
李宏哭丧着脸:“干爹,我还没吃饱呢。”
“吃你的溜溜球去!”
第140章
你看我俩长得像不
“夫君,你不是跟干爹一起吃的吗,怎么来这儿了?”朱婉清有些奇怪。
“嗨~别提了,又让他给揍了。”李宏苦笑。
接着,朝钱氏一揖,恭请福安。
钱氏温和道:“快坐吧,小翠儿,快给姑爷盛碗羹。”
李宏笑笑,挨着娇妻坐下,老丈人不在,他还是比较放松的。
“夫君,干爹为啥揍你呀?”朱婉清小声问。
“我不让他出远门,他就揍我了。”李宏一脸无奈,突然发现她身边的画轴,诧异道,“刚在藏书阁你也拿着,什么时候对古玩感兴趣了?”
朱婉清嘻嘻一笑,挑了挑眉毛:“这可不是一般的古玩。”
“哦?我看看。”
“别,吃了饭再给你看。”朱婉清拍开他的手,“吃饭呢,别动手动脚的。”
李宏:“……”
当着岳母的面,他可不敢有丝毫放肆,干笑两声,安静地吃起早饭。
钱氏饭量很小,只吃了一小碗鱼羹,一颗茶鸡蛋就不再吃了,关心了下姑爷前些日子的生活情况,便回屋了。
她一走,李宏立即就要去拿画,朱婉清早有防备,一把抱在怀里:
“在这儿看不合适,回屋看。”
说着,还瞥了眼一旁的下人。
李宏怔了怔,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坏笑起来:“好,咱们回屋看。”
他也不吃了,起身便走。
“婉清你快点儿。”
朱婉清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夫君是想岔了,不由好笑不已,随便扒拉了两口粥,拿上画轴也跟了上去。
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别浪费,你们分食了吧。”
“谢小姐。”下人喜滋滋答应。
~
厢房。
朱婉清进来时,李宏已经褪下长袍,炉子也给燃上了,倚在床头就等她了。
见她进来,李宏嘿嘿笑道:“来来来,让为夫看看你这画有何玄机?”
“那你可得看好了。”朱婉清强忍笑意,将画轴递给他。
李宏接过,坏笑着展开,但很快,他脸上的笑意便僵住了。
“这,这,这不是干爹吗?”
朱婉清惊诧道:“这你都能看出来?”
“废话!”李宏兴致全无,哼道:“我认干爹时虽年幼,却也记事了好不好,哪能认不出来?”
“你小时候干爹真长这样?”
“当然啊!”李宏说道:“干爹年轻时论样貌无人能及,谁见不迷糊?他要是参加殿试,妥妥的状元郎……”
“宏哥!”朱婉清打断他的喋喋不休,道:“咱就是说,干爹有没有可能,现在还长这样?”
她突然觉得这很有可能,李叔在洪武朝就进入仕途了,直到自家夫君幼年时,仍是容貌不改,这就证明……他可能不仅活得长,还不会老。
“你该不会真以为,干爹是两任永青侯吧?”李宏好笑道,“那只是他想出门的借口罢了,当不得真。”
“哎呦我的傻夫君诶……”朱婉清扶额,“你真以为他是开玩笑?”
“不,不然呢?”
“……”朱婉清气苦道:“真的,真的,他说的都是真的,你难道就没想过,你为何会认他做干爹?”
李宏一笑:“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太爷爷跟干爹一见如故……”
话到一半,他突然顿住,眉头缓缓皱起。
朱婉清哼哼道:“你太爷爷李景隆,那是洪武时期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为何跟他一见如故?”
“嘶~”李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也变了,讷讷道:“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朱婉清见他还是不太相信,又问:“张爷爷你知道吧?”
“知道!”
“咱就是说,他有没有可能就是邋遢仙人?”
“这,会不会太牵强了些?”李宏有些难以接受,“就因为老爷子姓张?”
朱婉清翻了个大白眼儿:“牵强什么,干爹那般威武,还不是老挨揍?”
“不排除干爹有让着老爷子的原因。”李宏提出自己看法。
但他已经没最初的笃定了,内心深处开始了动摇。
朱婉清斜睨着他,撇嘴道:“他自己都承认了,你还执迷不悟,呵,傻蛋!”
李宏被媳妇儿这一通分析,有种后知后觉的恍然,但仍是难以接受,“不行,我得再问问干爹。”
“宏哥你等等我……”
藏书阁。
李宏走进来,这一次,他多了分严肃。
“干爹。”
“嗯…又咋了?”
“您真是两任永青侯?”
“不然呢?”李青停下笔,哑然失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宏一滞,“那你怎么证明?”
“我的话就是证明。”李青淡淡道,“跟你说这个,只是为了以后预防万一,同时呢,你我父子一场,我这都要走了,不想再对你有所隐瞒。”
李宏又问:“张爷爷就是邋遢仙人,是吗?”
李青默了下,点点头。
李宏抓了抓头发,神情痛苦,“干爹,我总觉着您现在才是在骗我。”
“你这憨货……”李青也是服气,沉吟片刻,道:“跟我来。”
刚一出门,就碰上了赶过来的朱婉清。
“干爹,你和宏哥要去哪儿呀?”
李青扫了她一眼,道:“一起吧。”
他既然都摊牌了,自然不介意让两个小辈看到自己真面目,当然,这也是为以后做准备。
诚如朱祁镇所说,同样的水平下,有背景跟没背景,不可同日而语。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很多事物都是突如其来,李青必须要做好,突遇大势的准备。
他是能凭本事再入朝堂,但那需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要耗费很长时间,他怕到时候没这个时间让他从容部署。
所以,最优选择便是留下一步后手。
用不用可以视情况而定,但不能没有。
不过,最好用的还是在皇帝那儿留后手,只不过,历史上的朱见深那厮,貌似有修仙的履历。
弘治好像也有修仙,尽管不知道如今这太子是不是历史上的弘治,但他不想赌。
当然,真正让李青决心跟皇室划清界线,是因为嘉靖那厮!
他本就对明史了解很有限,加上都穿越过来一百多年了,很多东西都模糊化了,李青对后继之君的了解,仅限于一个年号和风评,甚至有些连年号都不知道。
从嘉靖以后,他就知道万历、天启、崇祯。
不知道,不清楚,没把握的事,李青不想做,跟不知底细的皇帝相比,他觉得干儿子及其后人更值得信任。
别院。
李青推开厢房门,头一步走进去,道:“进来吧,把门带上。”
李宏不明所以,朱婉清却隐隐明悟,忙推了夫君一把,快步跟上,顺手带上门。
接着,她一脸期待的看着李叔,“干爹,你变吧。”
李宏一头雾水:“变什么?”
话刚出口,忽觉一阵猛烈劲风袭来,他本能后退几步,挡在娇妻前面。
朱婉清却一点也不领情,一个侧身绕开他,紧紧盯着前方。
却见李叔冠冕飞起,发束崩断,一层薄如蝉翼的薄膜从脸上滑落……她不由瞳孔地震。
李青走上前,抽走她手上的画轴,她亦恍若未觉。
李青打开画轴展开,朝李宏道:“你看我俩长得像不?”
李宏都惊呆了,嘴唇吸合半晌,愣是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他活了三十余年,今日之事却着实超出了他的认知,世界观都崩塌了。
朱婉清不比他好多少,尽管早有猜测,但这一幕真正发生在眼前的时候,那种震撼无以言表。
没有美化,没有艺术加工,完全就是写实!
挺拔颀长的身材,蓬松顺直的浓稠长发,深邃却沧桑的星眸,俊美的面庞带着疲倦的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