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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4章

    朱厚熜说:“李家啥都不缺,朕也不知能再补偿李卿什么,不若……请你吃顿饭吧!”

    ???

    李浩强抑着哭笑不得的表情,拱手道:“这是臣的荣幸。”

    “嗯,走着……”

    威武楼。

    朱厚照耷拉着眼皮,看着账本,一个头两个大,一边拖延,一边发愁,一边祈祷小皇帝赶紧滚蛋……意兴阑珊。

    不料,想曹操曹操到。

    见朱李二人来到二楼,当即精神一振,对朱厚熜道:“吃饭还是听课?”

    “……吃饭!”

    “那行吧。”朱厚照颓然坐回柜台,似乎在为不能赚快钱而懊恼。

    李浩嘴角抽搐:你这戏做的是真足啊!

    不过,李浩也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大侄子,无论是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还是心理素质的强大,都让他自愧不如。

    扪心自问,若换成他处在大侄子的位子上,万做不到这种地步。

    完美过关也就罢了,里外里还赚了数千两银子,说出来谁敢信?

    自问做生意谁都不服的李浩,真的很是佩服朱厚照。

    朱厚熜不知内情,更不知李浩的内心戏,此刻的他还沉浸在即将离开的不舍中。

    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对朱厚照也有了一些感情,说道:“过两日我就要走了。”

    朱厚照诧异道:“皇上要回京了?”

    “嗯。”朱厚熜幽幽叹了口气,喃喃道,“皇帝日理万机,远不如你逍遥啊。”

    李浩面色怪异。

    连朱厚照都有些不自在,悻悻然道:“我就一小商贾,哪里能跟皇上比啊?”

    朱厚熜呢喃自语:“个中滋味儿,谁又知道?”

    李浩轻轻扯了扯朱厚熜衣袖。

    朱厚照佯装没听到。

    “啊,今日我要宴请永青侯。”朱厚熜收起思绪,道:“要丰盛一些。”

    朱厚照瞧了眼黄锦,狐疑道:“钱带够了?”

    黄锦小眼睛一瞪,挺着腰杆拍拍肚皮,骄傲道:“不差钱儿!”

    “得嘞。”朱厚照又恢复了市侩模样,“几位客官雅间请~~”

    朱厚熜步子顿了下,回头道:“不忙的话也一起吧,凑个热闹。”

    不待朱厚照回答,他先一步往雅间走,懒懒道:“这次没额外赏钱,来不来随你。”

    “哈哈……来,怎么不来?算我送你的!”

    ……

    一场酒宴,不谈政治,不提功利,就如好友分别饯行一般,气氛轻松,聊着没营养的话题……朱厚熜竟觉得意外不错。

    突然发现,不摆皇帝架子也是种不错的体验……

    酒宴之后,朱厚照、李浩送朱厚熜下楼,在酒楼门口驻足,直至其离开视线,二人才重又上楼,去了不对外开放的雅间儿。

    “可算是走了啊。”朱厚照瘫坐在椅上,一副疲累过度的虚脱姿态。

    李浩揶揄道:“对这个弟弟,你怎么看?”

    “拿眼看!”

    “正经点!”李浩黑着脸说。

    “挺好的。”朱厚照坐直身子,“至少目前挺好的,至于之后……那就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只能让李青操心了。”

    李浩瞪眼:“青爷大名也是你能叫的?”

    朱厚照抛了个白眼:“他这不是不在嘛,我倒是觉着叫先生见外,不如叫李青来的亲热。”

    “……你也可以随我这边,叫青太爷!”

    朱厚照撇嘴,“不随!”

    “等他回来,我非要告你一状,到时候看你还能这般硬气?”

    “我可以求饶啊!”

    “……不要脸。”

    朱厚熜要走了,叔侄二人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有了闲心说笑……

    方才是演戏,眼下才是真的舒爽惬意。

    “表叔,你说李青这会儿干嘛呢?”

    李浩懒得再计较他称呼上的不敬,懒洋洋道:“反正没你我这般轻松,这趟出海是为进一步兼并满剌加周边小国,那一带气候温热,粮食高产,可不能错过。”

    顿了下,“不过,这些年能兼并的我都兼并了,余下的……就只能用非常规手段了。”

    “要打仗?”朱厚照来了精神,继而扼腕叹息,“真的是……打仗怎能不带我这个威武大将军?”

    “就你?”李浩轻蔑道,“你是打过一场漂亮仗,可青爷参与的大规模战争又岂是你能比的?”

    “可他只是个监军啊!”朱厚照咕哝。

    “……那也比你强!”

    朱厚照眼珠转了转,嘿嘿道:“我总比你姥爷强吧?”

    李浩呆了呆,继而冷笑:“是我姥爷,也是你太爷爷!”

    真论亲疏远近,那也是朱厚照更亲,朱厚照这个重孙都不在意,他这个外孙就更无所谓了。

    反正娘亲又不在,李浩可不惯着。

    来吧,互相伤害吧!

    也幸好朱婉清不在,不然,这叔侄俩谁也免不了一顿揍……

    第188章

    三国会盟

    十数艘战船从交趾出发,浩浩荡荡的赶往满剌加……

    甲板上,

    李青面朝大海吹着海风,心旷神怡。一边的唐伯虎与他截然相反,整个人蔫蔫的,如交趾小院中被毒辣太阳晒得卷曲的树叶。

    燥热使他无处遁形,甲板上燥热难当,船舱更是如蒸笼一般,两相对比,吹吹海风还能稍稍缓解一些。

    李青的真气是能缓解他的燥热,且还能提高他的耐受力,奈何,却无法完全隔绝炎热。

    “哎呀,这啥时候是个头啊……”

    李雪儿揶揄道:“不让你来,你非跟来,怨得了谁?”

    “我一人留在交趾又有啥意思……”唐伯虎唉声叹气,咕哝道,“这要是搁以前,我还能泡泡澡,唉,终是上了岁数啊……”

    没有冰块降暑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不是冰块昂贵,而是战船空间有限,要携带大量的生活物资,哪能奢侈到建冰窖,储存冰块?

    只能忍着……

    唐伯虎发了会儿牢骚,又瞅了眼碧蓝大海,讪讪道:“先生,你看我还行吗?”

    “你觉得呢?”

    “要不试试?”

    “试试可就逝世了。”李青没好气说,“先忍着吧,到满剌加就好了。”

    唐伯虎叹了口气,问道:“先生,咱们这次可不是和气生财去的,汉王虽强,可到底是在人家地盘上,一味用强……万一人家急眼怎么办?”

    “自不能一味用强,准确说,咱们这次大张旗鼓,并非单纯为了震慑满剌加,相反,咱们是去帮满剌加……准确说,是为帮满剌加国王。”李青微笑道,“我们可以营造一个共同的敌人。”

    “谁啊?”

    “佛郎机人!”李青说。

    李雪儿:“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唐伯虎愣怔少顷,微微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可行性大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我怕试试就逝世……唐伯虎腹诽了句,随即想起当初跟李青去西方,李青在王宫内的非人战力,便也不再忧虑。

    个最高的就在跟前,怕什么天塌啊?

    唐伯虎放松下来,转而抱怨这恼人的糟糕天气,一边渴望冬日的到来。

    ……

    赶路总是枯燥的,无论陆路水路,莫说唐伯虎,连李青都觉得乏味的紧,不禁思念起金陵的人,不知大侄女有没有按时吃药,不知朱厚照有没有被发现秘密,不知小浩能不能在上交专利的境遇下,扭亏为盈……

    李青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念家了。

    可能是因为他们年岁大了,他也年岁大了吧……

    七月初。

    满剌加王宫。

    如今的满剌加国王是个还未满三十岁的年轻人,刚登基没几年的他正是干劲儿满满的时候,对驻扎在这里并越来越多,逐渐壮大的佛郎机人,可以说是既恼火,又忌惮,同时,也不得不依仗这些佛郎机人。

    无他,与遥远西方的贸易利润,实在是太丰厚了。

    丰厚到哪怕有条件暴力驱逐,他也舍不得那般。

    基于此,对交趾王的来意,他并不是很上心,只是秉承着不得罪的态度,这才好吃好喝好招待。

    一连几次试探,满剌加国王都没有要合作的意思,朱佑材不禁有些焦急。

    “之前在海上也就罢了,眼下到了目的地,再让将士住在船上不得下来,难免会有怨气滋生啊!”朱佑材神色凝重。

    权力源自强大暴力,暴力的最大组成部分是军队!

    因此,当权者无论品德好坏,心胸大小,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亦或说不敢轻易怠慢军队。

    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事实上,不是皇帝品格高尚,而是大多时候皇帝差不动饿兵。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军队!

    若真不管不顾的强行使用兵锋,必遭反噬,轻则失去对军队的掌控,重则……伤己!

    朱佑材不差钱儿,跟随而来的将士自不是饿兵,可他也要照顾到手下人的情绪。

    李青沉吟少顷,道:“今日早些休息,后半夜我们去港口,让将士们下船!”

    “啊?这……”朱佑材有些迟疑,“这会不会刺激到满剌加国王啊?”

    “就是要刺激他!”李青冷笑。

    朱佑材挠挠头,“先生不是说……不打仗吗?”

    其实,朱佑材也不想打仗。

    一来,打仗最是耗钱,尤其是拖入战争泥潭之后,二来,真若与满剌加彻底闹僵,势必影响双方的贸易。

    交趾距离大明更近,靠着地利优势,素来都是贸易顺差,他不想失去这条财路。

    李青知他所想,笑道:“这位满剌加的年轻国王,看起来雄心勃勃,实则却是个志大才疏之人,佛郎机已然有了发展殖民的迹象,他却执迷于利益而忽略根本,不足为虑。”

    “怕就怕他过于执迷不悟……”朱佑材面露忧色,“万一他与佛郎机人联手,咱们……人手不够啊!”

    “交趾是大明的藩属国,满剌加也是大明的藩属国。真若打起来,朝廷岂好明着偏帮?”朱佑材分析道,“佛郎机人惧怕大明,可不惧怕交趾,先生虽是大明举足轻重的人物,却无法表露,更不能取信于人……如此,是否有失妥当?”

    刚说罢,朱佑材便有些后悔。

    我是不是太不卑不亢,男儿本色了?如此质疑李先生,又是否有失妥当?……

    李青倒没生气,反而有些欣慰,赞道:“你能说出这番话,证明你爷爷选你做继承人是对的。”

    朱佑材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快人快语,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不怪不怪,你有此虑合情合理。”李青笑笑,“你不妨再往深了想想这满剌加国王,他连还没真正成气候的佛郎机人都不敢轻易动兵,又岂会头脑一热,跟交趾彻底撕破脸皮?”

    “不错,他容忍佛郎机人是因为利益,可交趾一样是他们的财路。”李青说,“你们之间的贸易,于交趾而言是贸易顺差,于满剌加又何尝不是?

    你卖给他,他卖给佛郎机,甚至直接卖到西方,实际上赚的比你要多的多。”李青停顿了下,问:“有没有觉得亏,心里不舒服?”

    朱佑材摇头:“若赚取暴利的前提是让佛郎机驻兵,我情愿不要!”

    “何也?”

    朱佑材想了想,说道:“我怕我看中了人家的利息,保不齐,人家看中了我的本钱。”

    李青蓦然大笑,笑声爽朗,“这么多代,总算触底反弹了……不容易啊!”

    朱佑材愕然。

    好一会儿,才明悟话中深意,不禁苦笑道:“其实,无论爷爷还是高祖,都不是憨蠢之人,奈何……”

    他笑意更苦:“无论是先生,还是大明那边的皇家人,都太……太……”

    “太精了,是吧?”李青替他说了出来,随即颔首,“也是,不然交趾也不会有今日,固然有我的因素,但更多是他们的努力。”

    朱佑材只是苦笑,倒没有不满李青调侃他祖宗,就算他祖宗活过来,李青一样调侃。

    严格说来,哪怕高祖,也是李青晚辈,长辈调侃晚辈,哪有生气之理?

    收拾了下心情,朱佑材点头道:“就依先生所言。”

    李青笑着说,“放心吧,相比眼下这些佛郎机人,交趾无疑更为强大,满剌加国王眼又不瞎。”

    “嗯…,也是。”

    …

    次日,

    还没到中午,交趾王率一众将士登陆的消息,便被满剌加国王得悉,不由得又是恼怒又是惊悚。

    “交趾王这是要干什么?”年轻国王召集大臣,气急败坏,“欺我满剌加不敢与之开战?”

    一众大臣们个个愁眉苦脸,却是没一人主战。

    僵持一阵儿,年轻国王悻悻然坐回王位上,逐渐心平气和,好一番商讨之后,最终一致决定……还是和气生财的好。

    无论是佛郎机,还是交趾,于满剌加而言都是财神爷。

    一个不想得罪,一个更是得罪不起。

    于是,年轻国王给双方掌舵人各自发了请柬,欲化干戈为玉帛。

    第二日。

    李青、朱佑材、李雪儿、唐伯虎,以及少量汉王侍卫赶赴王宫,与此同时,佛郎机的大人物也到了场,人数与李青这边相差无几,也是仅有十数人。

    显然,双方都吃准了年轻国王不敢摆鸿门宴。

    事实也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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