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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1章

    …

    御书房。

    朱厚熜正在批阅奏疏,忽见小黄门急急冲进来,不由升起一股不祥预感。

    “何事?”

    小黄门不负期望的禀报道:“皇上,李国师跟太后娘娘……闹了不愉快。”

    “啊?”朱厚熜大惊失色,忙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见黄锦不动如山,恼火骂道,“你还杵在这儿做甚?快随朕来!”

    黄锦大脑袋更大,心说:我能济个什么事?他昨儿个还捶我来着,我这般皮糙肉厚,这会儿都还隐隐作痛呢。

    “嗯?聋了怎地?”

    “……是,皇上。”黄锦打了个激灵,无奈跟上。

    ~

    “哎呀呀,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朱厚熜人还没到,声音先传了进来。

    蒋氏冷笑。

    李青冷淡。

    少顷,朱厚熜、黄锦走进来。

    “母后,这是……怎么了啊?”

    蒋氏抬眼瞧向李青,哼道:“这得问李卿家了。”

    朱厚熜看向李青。

    李青眯了眯眼。

    朱厚熜瞧向黄锦。

    黄锦:“……”

    黄胖子耷拉着大脑袋,走到李青跟前,扯了扯他衣袖。

    李青淡然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太后嫌我没给她下跪行礼,闹了脾气。”

    蒋氏:“?”

    朱厚熜:-_-||

    一个老太太,被李青这么一说,就跟个小丫头片子犯了公主病似的,可……又挑不出毛病。

    谁让这位爷的年龄……

    朱厚熜深吸一口气,嬉皮笑脸道:“嗨~~朕当是什么事儿呢。”

    二人瞧向他,一脸“你有高见”?

    “……”朱厚熜硬着头皮道,“母后,朕是下过旨意,李国师免行大礼,呃呵呵……君无戏言。李国师虽常年在外,可一直都在为国效力,劳苦功高……”

    “李国师,纵然朕有言在先,可这不是你触怒太后的理由,朕要……要,罚你一个月俸禄!”

    蒋氏气结。

    李青也恼火。

    此刻,朱厚熜意外的跟夏言共情。

    “黄锦!”

    咋又是我……黄锦也是服气,闷闷上前。

    却见皇上酝酿了下,突然几个转步,径直倒向自己。

    黄锦大惊,忙一把抱住他,冲他唾沫星子横飞的大喊,“皇上,皇上……”

    这是下雨了吗……

    朱厚熜被黄锦一通大嗓门,只觉耳膜鼓鼓,一时间还真有些恍惚。

    “李,李国师,你还是先给朕瞧瞧吧……”朱厚熜虚弱的说,“朕头疼,头好疼……”

    蒋氏坐不住了。

    虽怀疑儿子多半是装的,可这种事哪里敢赌?

    且不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小孙子才两岁,儿子若有个好歹,皇位传承可就危险了。

    “皇儿,皇儿……”

    蒋氏抢扑上前,情急之下,又是一阵摇。

    这下,朱厚熜是真头疼了。

    李青好气又好笑,也不想因这点小事儿,影响了朝政,开口道:“皇上这是急火攻心,先让他躺回床上缓缓。”

    “哎,好好。”黄锦这一身肥膘可不白给,当即将朱厚熜打横抱起,梗着脖子冲向内殿,称得上健步如飞。

    蒋氏忙也跟上。

    李青抓了抓头发,咕哝道:“这一天天的,可真闹挺唉。”

    ……

    龙榻上。

    李青对朱厚熜一通扎针,扎得朱厚熜跟刺猬似的,瞅得蒋氏、黄锦一阵揪心。

    不料,可是把朱厚熜扎爽了。

    不是他有受虐症,而是真的爽,浑身通透,全身心的舒爽,前所未有的享受。

    犹胜床笫之欢……

    “皇儿,你感觉怎么样?”蒋氏紧张的问。

    “爽……啊不,朕好多了。”朱厚熜强装虚弱的说,“母后勿忧,朕只是近些时日忙于政务,给累着了,得李国师妙手,朕再歇一歇就好了。”

    蒋氏见他面庞红润,两眼炯炯有神,这才宽了心,却也不舍再让儿子头疼,朝李青道了句:

    “李卿家还真是医术精湛。”

    李青却有些后悔,直觉告诉他,今后朱厚熜除了催他炼丹,少不得还得催他扎针……

    第268章

    李卿家可是师承武当山?

    朱厚熜不敢将当下的感受表现出来,努力保持半死不活的样子,朝二人虚弱的说道:

    “母后您是朕最重要的人,李国师你是朕最倚重的臣子,朕真的不希望你们有不愉快,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可好?”

    言罢,朱厚熜嘴角抽了抽,似又要头疼了。

    “……”

    “……”

    莫说李青,蒋氏都确定儿子是装的了,就这红光满面的,哪里像有事的样子?

    “皇上好好休息,龙体为上。”蒋氏淡淡撂下一句,转身就走,走了几步,短暂驻足,“李卿家还没给哀家诊脉呢。”

    “母后慢走,恕朕不能相送。”朱厚熜弱弱喊了声,又看向李青,“先生,你都这岁数……咳咳,犯不上计较吧?”

    李青淡淡道:“我不欠你朱家,为你炼丹也好,为你娘诊治也罢,都只是情分,不是义务,少给我颐指气使。”

    “哎,是是,朕都明白。”朱厚熜谄笑道,“母后她不知详情,常言说,不知者无罪,先生虚怀若谷,想来也没往心里去,对吧?”

    “少给我来这套。”李青讥讽道,“你自己小气,还有脸劝别人大度?”

    “朕……”

    朱厚熜气恼,可浑身的舒爽不允许他说硬气话。

    “呃呵呵……还请先生为朕去掉这些银针,”朱厚熜干笑道,“朕还要处理公务呢。”

    爽也爽完了,再看这一身明晃晃的银针,就觉碍眼了。

    李青翻了个白眼,上前一一取下,提前打补丁:

    “偶尔一两次也还行,扎多了没好处。”

    朱厚熜才不信。

    与李青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李青什么性格,他哪里不清楚。

    懒,懒得要命!

    除了十分紧要的大事,否则,这位爷可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连家屯小院儿的那张躺椅,就是最好的证明。

    ~

    正殿。

    蒋氏慢条斯理的喝着酸梅凉茶,见李青走来,清了清嗓子道:“有劳李卿家了。”

    “嗯。”李青走到她对面坐下,示意她伸出手腕。

    蒋氏对李青的托大很是窝火,可方才李青那一手快如闪电的针灸之术,以及随后儿子的面色明显变化,让她不得不心动。

    能活久一些,谁又想早死?

    尤其,她的身份地位,可谓是站在了天下女子的顶点。

    李青搭脉,皱眉,眼睑低垂……

    让蒋氏半点火气没有,并开始惴惴不安……

    “哀家这是……”

    “嘘!”

    “……”蒋氏连忙止住话语,愈发忐忑。

    良久,

    伴随着李青一声唉叹,蒋氏再也绷不住,紧张道,“哀家生了何病?”

    李青皱眉道:“真要说病,倒也没病,不过……太后身子骨堪忧啊。”

    闻言,蒋氏不由更是恐慌。

    李青:“太后近些年可是时常夜不能寐,白天却又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

    “是。”

    “是否食欲不振,明明进食不多,却胃里发撑?”

    “是。”

    “是否经常性的口渴,茶水却难解,唯有甜的才能有效缓解口渴?”

    “是。”

    “是否……”

    …

    一通问下来,问的蒋氏面如土色。

    蒋氏本来就觉得近两年身子骨愈发不济,眼下,更是觉得命不久矣。

    昨日跟儿子说起生死之事,风轻云淡,今日被李青问诊,心惊胆颤。

    “哀家……可还有的医?”她颤声问。

    此刻的她,再不复方才的高高在上,害怕极了。

    李青:“医者,能医病,却医不了命。”

    “啊?”蒋氏失惊,张大嘴巴。

    李青:“不过,适当的调养,一定程度上的延年益寿,还是可以做到的。”

    “唉,好好……”蒋氏顿时又被幸福感包裹,客气道,“有劳李卿家了。”

    不料,李青却是摇头:“臣医术有限,保险起见,太后还是启用太医吧。”

    “这……”蒋氏愕然。

    少顷,她收回手,拂袖不悦道:“怎么,李卿家是生了哀家的气?”

    李青:“臣可比不上那些个医道世家。”

    蒋氏一时竟无言以对。

    事实上,一个三十来岁,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却不像是医道圣手。

    纵然自幼学医,又才学了多久?

    李青的话一点毛病没有。

    可蒋氏却不这么想。

    不说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之术,单是只把了下脉,就能精准无误的说出自己这么多毛病,医术又岂会差了?

    再者,太医院的太医,个个都是老油子,小病温养,大病还是温养,前些日子一个小小发热,都拖拉了十余日才好透……

    蒋氏收敛心神,缓缓笑道:“李卿家性情直爽,更让人放心。”

    这就性情直爽了?李青好笑:“性情不代表医术。”

    “哎?不然。”蒋氏正色道,“且不说方才李卿家的妙手,单是仅从切脉,就能诊出哀家诸多病症,就绝不弱于太医院的那些人。

    同样的医术,太医院顶多能发挥出八成。相比之下,李卿家值得信赖。”

    还八成?你可真是给他们脸了,能有五成就够不错了!

    李青太清楚太医院的尿性了,从洪武朝马皇后开始,李青就看透了这些人的秉性。

    说起来,他的神医之名,还是来自太医院的肯定,由此可见一斑。

    见他还不松口,蒋氏直接道:“李卿家食君之禄,可要为君分忧。”

    李青:“……”

    瞥见黄锦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地张望,李青没好气道:“去,拿纸笔来。”

    “哎,好。”黄锦缩了缩脖子,忙一溜烟儿去了。

    少顷,黄锦取来笔墨纸砚,放在桌上,退开数步,生怕李青再捶他。

    李青翻了个白眼,研墨,蘸墨,提笔写下一张药方。

    “早晚各一次,饭前吃,一个月之后,根据调养之后的情况,再做改进。”

    蒋氏拿起药方,看着上面的药材、剂量,流露出愕然之色,再看李青,愕然更甚。

    “太后这是……?”

    蒋氏没说话,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李青。

    半晌,

    “李卿家可是师承武当山?”

    “啊?这……”李青惊诧,“何以这么说?”

    蒋氏扬了扬手中药方,说道:“昔年,献皇帝身子不好,哀家与皇上去武当山为献皇帝祈福,遇上一位中年道士,那人是武当山的大师兄,给开了一副药方,与李卿家这副……不说一模一样,差别不过两三处。”

    如今都入主大宝了,昔年的那些逾矩行为自算不上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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