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那么在那天客栈送喜帖的那次,她说过那些话后,晏晏就不该再管自己才是。这样较真的人,莫霓裳打从心底里的喜欢,且佩服。
“好!”莫霓裳没有拒绝晏晏,她要是不答应,晏晏拿走羊皮卷只会有心理负担。
又问:“你们是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启程?我给你们准备好了行李,还有令牌。莫家的生意遍布南天州,虽然势力比不上在南河城,但让你们这一路上无需为住宿打点烦恼还是可以做到的。”
晏晏咧嘴一笑,怎么突然有一种被富婆姐姐包了的感觉!
反正都有一张羊皮卷了,也不差这一顿两顿的。
“好!那就多谢莫小姐了!”
两个女孩子其乐融融的说话,一旁的谢屿却陷入了一片沉思。
他对晏晏的功法也算是有些了解。
深知晏晏请来的那些神仙不会无的放矢。
月老的话不断在他脑海中循环。
命书中,记载得清清楚楚。
莫霓裳的缘分就是罗玄威,这是一段孽缘。
可月老说,莫霓裳的缘分本该是美好妥当的,却被人改成了桃花煞。
桃花煞……这不就是指罗玄威?
谁能更改命书?
谢屿心绪不宁,突然抬头对晏晏说:“我有些事情需要出去一趟,你若是结束了就自己回客栈。我很快会回去的。”
晏晏还来不及答应,谢屿就快步离开。
瞧着他脸色十分不对,晏晏的心里也有些担心。
只是谢屿那个样子,分明是不希望被人打扰。
“谢公子他没事吧?”莫霓裳也被吓了一跳。
晏晏摇头,随后向莫霓裳告辞,“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
谢屿从莫府出来后,找到了南河城的司命星官庙。
司命星君因为有书写天下人的命书在手,所以很多迷茫的人都会来找司命星君解惑,希望得到司命指点迷津。
这也就导致,司命星官庙几乎每座城都有建造。
南河城的司命星官庙就在莫家的附近。
谢屿到了司命星官庙后,直接将命书祭出,随后结出星阵,逼出正殿上司命星君石像中残存的一点灵性。
司命星君的石像上都残存着历届星君的能量。
谢屿的命书,就是从石像中得来。
若不是有太多的不解,谢屿也不会用这样的办法。
历届司命星官的灵力,势必会对命书产生影响。
这个影响的结果也是不可预知的。
或许,会让谢屿多年的修行付诸东流,不被命书认可。
或许,会让谢屿重伤一场。
谢屿想了许多的可能,唯独没有眼前这一种。
石像里的力量,竟然被命书排斥了?
谢屿目光一怔,脑海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在这一刻骤然断开。
他。
被命书骗了?
谢屿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如果莫霓裳的遭遇是被人为的,那其他人呢?
“命书要维护这世界运转,就要让这么多人死吗?”
“你是高高在上的未来星君,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知道活着有多么不容易?”
“可明知道有问题就不管了吗?你们修仙之人不都是以匡扶正道为己任的吗?”
“你试了吗?”
“你试都没有试,你修个什么破仙?你就知道看命书,难道这天下所有人的命运,都要凭着那本书写的走吗?难道我们这些普通人就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曾经,晏晏质问的他的那些话,如今就像是那些曾经不屈的死在他面前的那些人对他的责问。
命书能在莫霓裳的姻缘上骗他。
其他人呢?
谢屿看着阻隔了石像灵力的命书,仿佛那不再是什么法器,而是一把刀。
一把让谢屿拿在手里,看着那些无辜人奔向死亡的刀。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算什么好人。
好人就该是晏晏那个样子的。
他这样冷心冷情的人,才能平淡的看着那些人奔向死亡,走向沼泽一般,无法脱身的结局。
可现在,谢屿觉得自己不是刽子手也是行刑官。
他,满手血腥!满身孽债!
“啊!”谢屿抽出千星剑,对准命书砍去。
可命书上的结界也同样阻拦了谢屿的动作。
晏晏原本是想要回客栈等谢屿回来,只是一想到谢屿从莫家离开的时候,怪异的脸色和神情,晏晏也放心不下。
来司命星官庙也只是想碰碰运气。
毕竟,她也不知道谢屿会去什么地方。
没想到,刚进来就看见谢屿癫狂一般的持剑劈向面前的供桌,供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着光。
“谢屿!”
晏晏连忙喝止对方,“你怎么了?”
谢屿持剑的手一顿,放下胳膊的时候,竟然连握着千星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身看着晏晏,露出凄然一笑,满是自嘲的说:“你说的不错,我修个什么破仙!”
晏晏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和谢屿认识这段时间以来,谢屿从来没有这样过。
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仿佛随时都要和世界做最后的道别。
晏晏走上前,抬手就在谢屿的脸上扇了一耳光,声音还有些颤抖,被他这个样子给吓到了。
咬着牙问:“你清醒过来了没有?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可我认识的谢屿不是这样的。”
谢屿被打偏了头,脸颊上一个红红的掌印。
他侧着脸,目光呆呆的转过来。
麻木苍凉中,晏晏却看到了求救的信号。
谢屿在向晏晏求救。
他觉得自己被欺骗包围,只要闭上眼睛,那些曾经死在他面前的特定事件里的人,他们的脸不断的浮现在谢屿的面前。
每个人都在质问谢屿为什么。
可谢屿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命书会欺骗他?
为什么命书上会有错误?
如果只是月老一个人的话,谢屿还将信将疑。
但现在命书对石像的反应,很难不让谢屿怀疑。
他到底是不是被选中的未来司命?
谢屿心头的百转千回,在晏晏看来,却是只过了几秒,那点求生的亮色愈发暗淡。
眼神的求救如玻璃摔落,破碎成一块一块的。
可把晏晏给急坏了。
他们才正式认识当朋友没几天,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有什么错了的事情,你就想办法挽回补救。如果是你修行出了什么问题,那你就先停下来嘛!分析清楚情况,再想办法逐一攻破不就好了?你是未来的司命,连你都自暴自弃,你让其他人怎么办?”
“能挽回补救吗?”谢屿看着晏晏。
“能吧。”晏晏只当谢屿是修炼出了什么问题,也不敢打包票,说:“要不,等猴哥他们给我上课的时候,我帮你问问他们?你不知道,他们可是特别厉害的神仙。杨二哥在灌江口治水,受万民敬仰。川蜀之地的人尊称他为‘川主’,还有皇帝将他封为护国神!哪吒,你别看他一副少年模样,他可是协助过武王伐纣,骁勇善战,是所有孩童的保护神!还有猴哥,西天取经,以大乘佛法普度冤魂,最后功德圆满,成为斗战胜佛!”
“他们在成神成佛之前都有一番磨难的。杨二哥的母亲受困于桃山,二哥劈山救母。哪吒也曾因为惹怒龙族,致使龙族水淹陈塘关,逼得哪吒削骨还父,削肉还母。猴哥也被困于五指山下五百年,取西经还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他们成仙的道路都那么的崎岖,你怕什么?”
晏晏在一旁碎碎念,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让谢屿知道。
一时的困难不算什么。
比他更困难的人多得是。
谢屿也知道,晏晏这话只是安慰他,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可不得不说,那是有用的。
摘星道路崎岖,本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
至于命书……
谢屿的目光逐渐恢复神采,只是和从前比起来。
眼睛里的疏离褪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更让人不敢随意靠近的冷漠和隐藏在平和假象下的疯狂。
既然命书欺骗了他,他又何必死守着命书里的内容?
他要看看,若是那些可以被挽回的结局被挽回,命书又会如何?
谢屿暂时没有把命书的事情告诉晏晏,只是在回客栈的路上,隐晦的提出,自己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你要去哪里?可我不知道我接下来去什么地方。”晏晏有些茫然了。
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原身的仇,该报的都报了。
不需要走剧情线,也不需要做什么事情。
晏晏竟然脑袋空空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何方。
谢屿看着这样的晏晏也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要带着晏晏,她或许早就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我?”谢屿看着她,“去补救一些该补救的事情。”
晏晏打量着他,知道谢屿不会跟自己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沉默了几秒,问:“有危险吗?”
“不确定。”
“我自己游历南天州。”晏晏举起手里的令牌,这是她回来的时候,莫霓裳塞给她的。
“你先去处理你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游历南天州。有莫家的令牌,你回来了也能知道我在哪里。等你处理了自己的事情,我们再见一面。到那个时候,说不定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目标。然后我们再正式分道扬镳!”
晏晏倒也不是要黏着谢屿。
只是她对谢屿可能有那么一点点不太正常的依赖。
就像幼崽破壳见到的第一个人就会当做自己的母亲一样。
晏晏到这个世界之后,解决了晏流云,离开东胜州不用逃命,反倒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
而谢屿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她身边,让晏晏对他自然生出依赖的感觉。
谢屿对这个决定也是赞同的。
“好。一个月之后,我就回来。到那个时候,如果你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们正式道别。”
说完,谢屿摘下自己腰间的玉铃铛,“它除了能储物之外,最大的用处就是布开结界,可以保护你。”
晏晏也不客气,接下就系在了自己腰上,“那等下次见面,我再把这东西还给你!”
“好!”
“那你一定要活着啊!我可不想白拿别人的东西!”
“好。”
“至于我,你就放心我。我现在强得很,什么小妖怪在我面前都是屑!”
“好。”
“你除了好,能不能说点别的?刚才还是我嘴炮救了你呢!”
“好……多谢!”
“……”
――
“你们怎么好端端的要分开?”
晏晏离开南河城的时候,莫霓裳来送她。
不光送她出行,还直接送了她一辆马车。
前面是两匹毛色白亮的天马,还能看到马背上有两个叠起来的翅膀。
天马的姿态比起一般的马匹更为优雅。
只站在原地,就能感觉到属于天马的高贵。
“谢公子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莫霓裳不放心,还是试图给晏晏安排护卫和仆从。
莫霓裳对晏晏说:“马车上我准备了五百两的碎银子,还有一百枚天星石。你若是钱不够,就拿着令牌到有莫家标志的店铺,我已经都吩咐好了,你一次能取走三千两。”
“还有车上的软垫,我都给你换了。马车的车厢也是全新的,上面有各种防护的符??,你不用担心里面的东西被人偷走。”
“啊!还有还有!我给你准备了几套衣裳,都洗干净叠好也放在了马车里。你这一路上千万要小心!”
莫霓裳就像是个絮絮叨叨的姐姐,恨不得把晏晏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弄得晏晏都有些不习惯,干笑着接受这一切。
大不了,她到时候去把珍珠卖了,把这些都折算成钱还给莫霓裳。
她到时候也强行塞!看谁塞得过谁!
“谢屿他有点别的事情,一个月后就会回南天州。倒时候他来找我。”晏晏笑道:“我就是在附近逛逛,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顺带看看,自己到底还能做点什么!”
她上辈子有自己的事业,那当然会觉得充实。
现在要她每天干坐着,晏晏反倒是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