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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而且摊丁入亩,将伴随的是官绅一体纳粮。弱地方而丰中央,消灭种种地方上的弊端。这些事虽不好办,但长期看来,对国家有百益,对民生有益。

    官员和勋贵,老爷子是根本不怕的,但为什么还要等呢?

    历史上大明之所以衰败,就是凡事都要等,且犹豫不决,以至江山残破。而后清代入关,在汉人谋士辅佐之下,充分吸取了大明朝的国策教训。

    以屠刀收税,以武力推行改革,从顺治到雍正。先是取消了丁税,以人头授田,使得被地方大族还有各级官吏隐藏的人口,迅速出现在户籍上。然后再摊丁入亩,取消各级特权,财政皆操于中央。

    顺治到雍正,这些种种政策,才使得国家强盛起来。也正是因为这些政策,满清从顺治开始直到乾隆,才有底气有资本,一次次的扩展疆域。

    正是这些,才使得满清有近三百年国运!

    正是这些,也才使得国家富强,足够他们不肖子孙,卖国败家近半个世纪!(1)

    现在大明如日出升,武功浩大。正是大张旗鼓,放开手脚之时。有些事若现在不做,留到日后,那便成了顽疾。小病成大病,最后无药可医。

    “哎!”

    想了许久,朱允熥默默叹了一口气。

    他有着后世的灵魂,可以站在上帝视角。所以注定了,所有事必须亲历亲为。也注定了,许多事要遇到很多的阻力乃至压力。

    如此看来,将来的他,必然不会成为老爷子期盼的贤君,更不会成为大臣们期望的仁君。

    “但若是,能真的改变这个世界,让他朝着最好的路上的走。就算被骂成暴君,那又如何?千秋功过,任人评说!”

    朱允熥心中默念一句,缓缓坐下,伸手去拿御案上的茶盏,却触手冰凉,热茶早就冷透了。

    有些事,难也要做。慢慢做,急不得。

    提笔,《削皇庄授百姓田地折》,《赎买功臣勋田折》。

    前者,是朱允熥给老爷子的奏折,后一份,则是他写好大纲,交给文官润色。并且,落款也会是文臣一系。诸如头铁的刘三吾,方孝孺等人。

    而后,再由他们带领文官集团对勋贵特权集团,开火!

    ~~~

    中都皇城些许姓冷,淮安古刹夜半灯明。

    毗邻淮安王城侧,千年幽静古寺中,陋室灯火通明。

    外间,两个面容清秀的小沙弥,泥炉翠火煮着香茶。里间,淮王朱允炆和一面容沉寂之老僧,棋盘对坐。

    棋盘之上黑白分明,朱允炆夹着一枚白子,举棋不定。视线中,黑子组成了一条大龙,已在白子的绞杀中,头角峥嵘几欲破出。但白子也是不是毫无优势,只差两步也能成龙。只是白子先手不在,到底是堵,还是拼死一搏反败为胜,让人难以取舍。

    屋里,檀香萦绕。

    朱允炆成熟不少,就藩之后又为人父,举手投足更显稳重。体态也有些微胖了,但面容愈发的儒雅。

    “千岁,可是有心事?”对面的老僧,名道静。乃是这座古寺的主持,在淮安一带颇有贤名。不喜抛头露面,善于精修佛法。古寺也不张扬,六七个僧人,不收香火,不做法事,颇有些化外之人之意。

    “大师何以得知?”朱允炆微微一笑,手中棋子仍旧未落。

    “您的心不静,手不稳!”道静面如沉水,“今日下棋,总是心不在焉,错着满手!往日与老曾手谈,您雷厉风行。可今日,您却步步慢,步步想。”

    “确有心事!”朱允炆看着老僧,那古井不波的眼神,“心事如棋,难舍难断!”

    “人还是事?”道静追问。

    “都有吧!”朱允炆盯着棋盘,“本王原以为自己,秉清静无为之心,可小看世间事。现在看来,修行的还是不够。一点小事,就乱了阵脚!”说着,自嘲一笑,“心魔呀!”

    道静沉思片刻,“可是皇太孙欲驾临淮安事?”

    “这也你知道?”朱允炆颇为意外。

    “圣旨明发天下,淮安府半月前就开始准备,官民翘首以盼,谁不知道?”道静笑道,“说起来洪武爷还真是疼爱这位皇太孙,如朕亲临!老僧也算通晓古今,但历朝历代未有如这位皇太孙隆恩之盛者!”

    “哼!”不知是笑声,还是哼声,朱允炆鼻子中发出一个音节,脸上依旧带着些笑意,只是这笑容苦涩极了,一点都不自然。

    “不下了!”忽然,手中的棋子随意的落在棋盘上,朱允炆继续道,“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非也非也!”道静看着棋盘,开口道,“千岁,这棋路您分明有一搏之力,还可死中求活,怎么就认输了呢?棋如人生,老僧与千岁您相交日久,千岁千万都好,就是有些.............”

    朱允炆眉头动动,“说,你我至交,但说无妨!”

    “就是太过心软,性情淡泊缺少些狠劲!”道静把棋盘复原,笑道,“那些圣人的道德文章,您呀还是少读一些。道德仁义是给外人看的,是对外人说的,您若是当真了,误的是您自己!”

    “哈哈哈哈!”朱允炆好似听到了了不得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起来,几乎笑出了眼泪,“老和尚,呵呵!你可是看错了!哈哈哈,大错特错!”

    “或许!但,千岁您,还是缺少孤注一掷的勇气!”道静平静的笑道,“不够心狠!”

    忽然,朱允炆止住笑声,盯着对方。

    道静不为所动,笑容温和。

    “你这话,有人和本王说过。他说本王,有算计无权术,有野心无担当!”

    “谁?”道静问道。

    朱允炆端起茶碗,品了一口,默然无声。

    “这人倒也通透,老僧还真想认识认识!”道静又笑道,“千岁还没说,为何皇太孙殿下要来,您的心却不稳了呢?您是当今皇帝亲孙,皇太孙的兄长,还有何不稳?”

    “你不懂!”朱允炆放下茶碗,“本王心有忐忑!”说着,又笑笑,“你是心思通透之人,皇家之事很多都说不得,更深究不得。本王在淮安好好的,皇太孙忽然要来,而且还是绕路特意而来,怎能不忐忑!”

    “千岁多虑了,您身份贵重,当真有事,皇太孙反而不会来了!”

    “也对!”朱允炆展颜一笑,“关心则乱!”说着,又是一叹,“他是君,我是臣,说起来我兄弟二人从小并不亲近,早些年他养在皇祖母宫中,从小便在宫里混世魔王一般,谁都惹不得,对我这个兄长,也没什么恭敬的!”

    “本王少年好学,也不大喜欢和他玩在一起。长大后,忽然之间身份天差地别。现在兄弟重逢,该怎么招待他,本王还真心中没底!”

    “香车宝马,古玩玉器,美女乐师,本王这里都没有。偏偏他还不喜读书,不喜欢儒士,也不喜欢你们这样的和尚!”

    “皇太孙殿下对天下僧人是苛刻了些,不过那是他未见过真正的佛法!”道静笑道,“若他见到老僧,便会知,天下僧人也不全是浮夸阿谀之辈。”

    “那倒也是!”朱允炆笑道,“不过佛法这事,你和他说,怕是要弄巧成拙!”

    “您越这么说,这皇太孙老曾非要斗胆一见!”道静笑道,“还请千岁成全!”

    朱允炆忽然大笑,盯着对方良久,“好呀!届时他要在你这清幽庙中,架锅炖肉,可别怪本王事先没说!”

    “本寺风景正好,正宜饮酒作乐!”道静止笑道。

    第125章

    要成佛先成魔两盏纱灯在前,引着朱允炆缓缓出院。

    道静目送远去,然后返身走到一间僧舍外,轻敲两下再推门而入。

    一进门,道静就皱起眉头,“师弟,又在这偷吃荤!不成体统!”话虽如此,但脸上殊无多少怒意,反倒是有些宠溺一般的责备。

    屋里,一黑衣僧人,放下手中的羊蹄,顺便在僧衣上擦擦油腻,咧嘴一笑,“您刚才自己都说了,本寺风景正好...........”

    “那不是你教的吗?”道静坐在黑衣僧人对面,小声道,“事已成,接下来如何,师弟给我交个底!”

    黑衣僧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轻轻放在桌上,“找机会,放入茶中!”

    突然,道静的手一抖,“放那人的茶里?”

    “无色无味,银针都试不出来!”黑衣僧得意的笑道,“当初为了这东西,可费了不少的功夫!”

    “这.........这是凌迟大罪,若露了,以当今的性子,天下僧人只怕一个都活不了!”

    “那位登基,以他的性子,咱们这些出家人能有好日过?”黑衣僧冷冷开口,“你且看看如今天下,哪里还有咱们出家人的活路。庙里金身,他都叫人刮去铸钱了。僧官全免,比武宗灭佛还要可恶几分!他眼里,咱们都是贼,都死有余辜!”

    “不行不行!”道静觉得那药瓶烫手无比,不敢去拿,连连摆手,“事关重大!”

    “又不是喝下去当场就死!”黑衣僧翻个白眼,“喝下去怎么也要半个月才发作,前朝大元时几个大汗,都是这么神不知鬼不觉死的!”说着,忽然握住道静的手,“师兄,你方才也说了,凡事要孤注一掷才能死中求活!此事成,您日后便是国师!”

    “咱们这一宗,在师兄您的带领下发扬光大,天下尽是我佛信徒,人人处处西方乐土。百年之后,你也晋身仙佛之位,庙中也将有您的金身!”

    道静的眼中闪出一丝狂热。

    黑衣僧继续说道,“大明国师,天下僧人皆俯首称臣。若您愿意,世上再无神道,只有佛法!您的功绩,将堪比佛祖!”

    “罪过!罪过!”道静呼吸不稳,颤音开口。

    “金光大道就在眼前,您还犹豫什么?”黑衣僧笑道,“您也是看过前朝国师气派的人,番僧地位之高,即便是皇族也要俯首叩拜!”

    “只是..............”

    “答应你的事,就会做到!”黑衣僧笑道,“绝不食言,再说你我师兄弟亲如父子,小弟怎么会害你!”

    道静沉思良久,“我明你心中所想,只是你说的容易.........你那位不嫡不长,将来如何跻身大宝?”

    “呵呵,这样的药,师弟我还有两份!”黑衣僧残忍一笑,“太原有,西安也有!”

    道静突然一颤,不可思议的看着黑衣僧,“你............”

    “菩萨心行雷霆事,方为天下正途!”黑衣僧笑道,“富贵,险中求!”

    “太狠了!”道静讷讷道,“这也太狠了!”

    “无毒不丈夫!要成佛,先成魔!”黑衣僧人咧嘴一笑,低头再次撕咬起手中的羊蹄,面目狰狞。

    “师弟!”道静咽口唾沫,“你所图为何?”

    “好玩!”黑衣僧抬头,“多好玩呀!”说着,邪魅一笑,“一人挑动天下,群雄玩弄于股掌之中,多好玩!”

    ~~~

    朱允熥又在中都停留几日,巡视淮西总管府卫所。

    淮西是大明起家之地,淮西人又英勇善战,驻扎在中都凤阳,是大明招之可战的有生力量。

    还好,此时军卫还未腐败,军丁入则为民,出则为兵,满是肃杀之气。而后又巡视粮仓,视察田亩水利等事。

    幸好大明中都,虽有些拘于形式,但总算政治清明。否则万一有百姓顶着大诰告状,那不用老爷子,朱允熥也要在凤阳杀个人头滚滚。

    巡查一番之后,皇太孙朱允熥御驾启程,去往淮安。

    淮安在凤阳东面,其实相距不远。元朝末年为淮地大镇,乃是北方通往高邮,扬州的屏障。

    不出数日,朱允熥已进入淮安境内。淮王朱允炆携淮安知府,知州,军卫指挥使等人出城三十里相迎。

    如朕亲临皇命旗牌之下,众臣叩拜呼声震天。

    马车车厢中,朱允熥微微睁开双眼,冷冷的向外一瞥,目光落在群臣最前面,身着金龙王袍的朱允炆身上。

    “其他人散了,宣淮王进来!”

    王八耻领命,站在马车外,“皇太孙有旨,其余臣工且去办差,随后召见,淮王殿下与皇太孙殿下同车进城!”

    淮安官员们有些诧异,皇太孙连面都不露,他们也就没有目睹天颜的机会了。

    而朱允炆也在微微错愕之后,拎着袍服,跟随王八耻登上马车。

    “王爷慢点!”王八耻笑着虚扶。

    朱允炆看着这个以前对他毕恭毕敬的奴才,而今的皇太孙贴身太监,微微一笑,“王公公,有劳了!”

    “您折煞奴婢了!”王八耻虽这么说,但言语之中,并未有多少诚惶诚恐之意。

    等朱允炆进入皇太孙马车,王八耻转身,看着只能跪在护军外的淮王奴婢等人,冷冷一哼,颇为快意。

    朱允炆小心的进入马车,对正在闭目养神的朱允熥叩拜,“臣,朱允炆,叩见皇太孙殿下!”

    “来了!”朱允熥睁开双眼,神态温和,“许久未见,二哥倒是胖了!”

    “臣,无所事事,心宽体胖!”

    “孤倒是瘦了!”

    “殿下忙于国事,日理万机!”

    “呵呵!”朱允熥笑道,“二哥,比以前善于言谈了!”说着,对车辆里的侍卫说道,“给淮王看座!”

    “殿下面前,哪有臣的座位!”

    “坐吧!”朱允熥直视他,“你我一父兄弟,此地又没有外人!”说着,微微一笑,“你就藩之前,孤还和你和其他几个兄弟一起吃过饭,怎么现在反而生疏了!”

    “君臣大礼,臣不敢僭越!”

    车驾缓缓前行,朱允熥在宝座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开口,“在淮安过得可还好?”

    “天家子弟,荣华富贵,谈何不好!”朱允炆笑道,“臣,性子喜静不喜动,每日读书写字,游山玩水倒也快活!”

    朱允熥点头,“嗯,孤还以为二哥在此地,待得有些寂寞了呢?”

    朱允炆心中一紧,肃然道,“殿下,何出此言?”

    “二哥,你当真无趣,不过是随口说说,你倒较真了!”朱允熥笑道,目光转向窗外,“孤也当父亲了,太孙妃给孤生了个嫡长子,皇爷爷取名六斤!”

    说着,又叹一声,继续笑道,“你是没看到,皇爷爷那高兴的劲儿。一个劲儿的年到嫡重孙,生下来就封了吴王。呵呵,说起来,孤都感到吃味儿了!”

    嫡长子,嫡重孙!

    这两个词,听在朱允炆耳中,十分刺耳。

    他败就败在,这先天的身份上!

    许久不言,后开口,缓缓问道,“殿下,皇祖父,身子可好?”

    “大体还成,每日酒肉不少不了!”朱允熥笑道,“就是,皇爷爷到底是年岁大了,身上又多是早年旧创。晚上睡得少,也睡不好。”说着,意味深长的看来朱允炆一眼,“二哥,你也是皇爷爷的孙子,往日种种都过去了。无事,多给皇爷爷上折子,说说话!”

    瞬间,朱允炆眼中有泪光闪动,“其实臣,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皇祖父!”

    “皇爷爷用心良苦,咱们做儿孙的,有孝心就要说出来!”朱允熥开口道,“不然,以后想说.............”

    说到此处,朱允熥挑开车帘,话锋一转,“要不,孤讨个特旨,带你回京住些天?”

    第126章

    水朱允炆静静的坐着,面容儒雅。

    “回京?也好,臣正有些想念两位幼弟,不知他们长高否,也不知他们课业如何?”

    “若可以,臣还想去母亲........生母的陵上拜祭一番。臣做父亲前几日,总是能梦见她!”

    吕氏死后被夺了太子妃,朱允炆这辈子就再也不能叫他母亲,而是要叫生母。

    说到此处,朱允炆微微叹口气,“臣还想去京师的街上走走,从小在宫中长大,却没好好看过大明的京城!”

    这样的话,让朱允熥有些意外,他转头看着朱允炆,“你回京,就想做这些?”

    “唯有这些而已!”朱允炆又是微笑,“诸王之中,臣是无用之人。不是守卫边疆的塞王,手中无兵无权。也不爱享乐,不喜奢华、天下大事于我如浮云,只想顺其自然,安稳一生!”

    “哎!”朱允熥叹息一声,苦笑道,“但,怕是未必能如此了。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越是想求些什么,偏偏越是求不到。越是厌恶什么,越是不想那样,却越会那样。”

    说到此处,朱允熥的笑意渐浓,“就好像孤曾听人说过一句话,长大后,我们都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朱允炆想了片刻,“有所求才会如此,无所求,便淡然!”

    “哈哈!”朱允熥朗笑几声,“你现在说话,怎么有些像和尚?”

    “臣平日学些佛法,修身养性,以求心安!”

    “佛法还有这等妙用?”

    “殿下不信?”朱允炆笑道,“臣认识一老僧,修习宁静致远之道。其人所在之庙,也有几分幽静。若殿下得闲,臣陪您去庙中一坐,尝尝去年雨后新茶!”

    朱允熥看他半晌,“好!不如现在就去,赶了一路,孤还真有些累了,想找个清静地方住下。再说,这些日子,不知为何孤心中有股戾气无处化解!或许,你说的幽静之地,你说的得道之人,能化解一二!”

    话音落下,车窗外忽然无风落雨。午后艳阳之中,清冽的涓涓细雨滴落在石板上,勾勒出浅浅的痕迹。

    落雨即是春,写意且醉人。杨柳伴风起,午时似黄昏。

    皇太孙御驾亲临,偌大的淮安城已经戒严,城市寂静无声。让淮安百官惊讶的是,皇太孙没有直接进驻行在。而是绕过淮王府,径直去了旁边寺院。

    闻听皇太孙亲至,庙中几个和尚,早就在道静的带领下飞奔出来,恭敬的匍匐在山门之外。

    “小僧等,磕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允熥在前,朱允炆在后,缓缓走下马车。

    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光头,朱允熥回头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得道之人?跪得倒是利索!”

    朱允炆还未说话,被拦在护军外的道静开口道,“老僧于红尘中,当守世俗法。殿下是君,老僧是民。民叩君天经地义,守礼法方能成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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