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说着,方孝孺行礼道,“赋税之事,增一分则民受一分之累,减一分则民沾一分之泽。宽政德行,稳固国本,百姓受惠,江山安定!”“方学士此言大善!”朱允熥笑道。
“此德政,为何不推广天下?”方孝孺问道。
刚夸一句,马上就开始顶人。这等干系重大的事,若不能先偷偷找个试点,就直接推行天下,恐怕好事也要变成坏事。华夏的事,很多就坏在地方上,故意把经念歪。
在朱允熥心中,凤阳是第一试点,因为凤阳身处内陆,闹不出什么波澜来。第二试点则是浙江,天下棉布的主要产区。一旦解放了劳动力,浙江的手工业,制造业,商业将会快速的发展起来。
“凤阳乃是中都,毕竟不同于别处!”朱允熥打个马虎眼,随后又道,“一旦凤阳按丁授田,你们户部要把账目明细做好,清查田亩等级人口,凤阳的田地和人口,要清清楚楚!”
说着,故作叹息,“不过,皇庄好分,勋田难动呀?”
话题,又转到勋贵们的田庄上。
“臣以为,也没什么难动的。此一时彼一时,国初之时,勋贵武将封地乡梓,是为赏功。而今之计,收田为民,是为国家!”吏部尚书凌汉开口道,“再者说,皇庄都动了,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话音落下,众臣纷纷点头。
对他们而言,凡是有对勋贵集团开火的机会,都是千载难逢的好事。
况且这次开火,是要为百姓谋福祉,理直气壮。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些田庄总归都是他们的功劳,虽然要分与百姓,但也不能亏了他们!”朱允熥继续道,“其实若不是凤阳百姓无田可种,怎么也不会要他们的土地。”
“这样,到底该如何用词,你们退朝后合计合计。”朱允熥想想,“既要百姓得了实惠,也要顾及功臣的体面!”
随后君臣又说了些政务,一个时辰之后,朝会散去。
群臣三三两两,小声议论着明日如何上奏,说皇庄勋贵田产之事。
“刘学士,下官看来,殿下的摊丁入亩,绝不是只是凤阳施行那么简单!”出宫的夹道上,方孝孺对刘三吾说道。
后者微微一笑,“这是自然,这位殿下是我等看着长大的,他可不是心血来潮之人!”
“事是好事,但必定困难重重!”方孝孺忧心道,“说不定,天下汹汹!”
“陛下和殿下,岂会怕了这些汹汹?”刘三吾笑道,“往日,你我曾盼着殿下为贤君。可现在看来,殿下未来只怕是和贤字,沾不到一起了!”
“是呀,有时候殿下冷脸的时候,像极了陛下!”方孝孺也露出笑意,“为君而言,王者之相。对天下而言,略有苛刻!”
“慎言!”刘三吾道,“哎,若殿下所说之摊丁入亩推行天下,才是真的苛刻!”
“苛刻官绅,宽于百姓,不正合了孟圣那句,民为贵吗?”方孝孺负手道,“若当真有推行天下那天,方某愿卸了这清贵的差事,为此德政巡查御史!”
刘三吾不解,“地方上的事,你不清楚,何必趟浑水?”
方孝孺笑道,“下官,头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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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和这些臣子们说摊丁入亩之事,就是先给他们一个信号。然后从他们的表现中,看谁到底真的能用,谁帮不上手。
见过朝臣,王八耻捧着厚厚一摞奏折进来,放在御案上。
朱允熥一边御笔批复,一边开口问道,“曹国公来了吗?”
“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传!”
稍后片刻,李景隆觐见。
“臣...........”
“无须多礼了,你先坐着,孤批完这些和你说话,叫你来是有好事,有件事孤信不过别人,只能让你.............”说着,朱允熥抬头时,忽然一顿,“你怎么了?”
李景隆低着头,有些害臊般坐在圆凳上。还算俊朗的脸上,半边脸都是青的,俨然是被人给打了。
“你怎么,乌眼青了?”
“臣!”李景隆委屈道,“让,媳妇给打了!”说着,大声道,“殿下,你可要给臣做主呀!”
第140章
又是我?“你媳妇打的?”
朱允熥马上放下御笔,站起身来走到李景隆面前。
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脸上的青紫,甚至还微微俯身,用手指戳了下李景隆脸上的伤痕。
“啧啧,行呀!”朱允熥笑道,“你堂堂大明公爵,赫赫的战将,居然让自己媳妇给打了?”说着,又戏谑的笑笑,“你可真给大明勋贵长脸,满朝武将,没听说谁让媳妇给打成这样的!你也好意思出门?”
“臣也知道丢人,可这不是殿下召见吗?”李景隆苦着脸。
“你可拉倒吧,估计你连丢人俩字都不知道怎么写?”说着,朱允熥拉扯下李景隆的胳膊,“你说是七尺高的汉子,啊!也是真刀真枪见过战阵的,等闲三五个人靠不得身,能让一个女人打成这样?
“她练过!”李景隆一脸委屈,“臣练的是弓马战阵的功夫,她邓家打她爷爷那辈起,就在淮西劫道,练的是绿林的功夫,最善近身下冷手。臣一时不备,被她一脚勾倒,照着脸上就给了一拳!”
朱允熥随意的坐在李景隆对面,掀开龙袍翘起二郎腿,“你的意思,趁你不备?可是,她为什么打你?”
“臣,臣也不知道那女人撒什么疯!”
“说实话,想欺君是不是?”朱允熥笑道。
李景隆目光闪烁,“臣昨晚上回家晚了!”说着,小心的看了朱允熥一眼,低头道,“和,和解缙大人,品茶去了!”
朱允熥正要转身拿茶,闻言手一顿,怒道,“什么品茶,你俩喝花酒去了吧?”
解缙那人,一开始还以为是有大才学的才子。现在看来,每日就是吟诗作对,流连勾栏酒肆。整个一大明朝的柳永,关键是他还没人家柳永的才情。
其实他才学也是有的,就是不够检点,年轻气盛。铁铉在福建帮办军务,身边更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不是花酒!”李景隆赶紧跪地解释,“殿下,就是去清心小筑,品了几壶茶,听听小曲!”
“孤是不是对你太放纵了!”朱允熥脚尖一戳,正好戳在李景隆青紫的半边脸上,咬牙道,“刚回京,你就不消停?你堂堂公爵呀,京营总兵官呀,家你不回,军营你不去,直接奔了那种地方?还什么清心小筑,孤看是勾魂窟差不多?”
“在凤阳时,你还和孤说,念及祖辈功绩深感惭愧,要去边关带兵。一回京,你就这副德行?嗯?你是孤的近臣,是孤的脸面,多少人看着你呢。如此不检点,置孤于何地?”
“别人会说,孤亲小人!”
“你看你,哪还有国家大臣的样子!”
“简直就是,大明朝的笑话!幸亏文臣们退朝走得早,若是被他们看见了。只怕当场就要弹劾你有辱国体,你还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朱允熥连番喝问,盛怒之下,唾沫星子喷了李景隆满头满脸。
后者根本不敢动,连连叩首道,“殿下,臣有罪,臣有负天恩!臣甘愿受罚!”说着,抱着朱允熥的腿,哭道,“臣死不足惜,唯恐有负殿下期盼!”
“一边去!”朱允熥直接踹开,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一个开国勋贵之后,马上的战将武臣。不多学兵法带兵,整日和文臣混在一起做甚?人家说风花雪月,你懂?人家说圣人学说,你能插上话?”
“臣,不能和其他勋贵走得太近!”李景隆开口道,“臣长伴于殿下身侧,深知殿下之忧。说句不好听的,那些勋贵军侯们,霸道惯了。别看刚消停几年,可知道殿下宽容他们,没准哪天就又要惹祸!”
“臣是殿下身边人,若和他们牵扯太深,到时候殿下难做!”
朱允熥看看他,“远离是非,明哲保身?”
李景隆又赶紧道,“臣不敢有此意,臣愚钝之人,只是怕给殿下惹出麻烦!而且臣若是和他们走得太近,有些事臣不好替殿下去办!”
“呵!”朱允熥笑了下,再用脚尖点点对方,“长进了,知道为君父分忧了!”说着,指下李景隆身后,“去,坐着回话!”随后,又对王八耻道,“给孤茶,给曹国公也上茶!”
一盏热茶捧在手中,朱允熥缓缓划着盖碗,开口道,“有件事,还真要去你做!”
“殿下吩咐就是!”李景隆正色道。
朱允熥品了口浓茶,“凤阳勋田的事儿,包括皇庄在内,都要收回来,分给凤阳的百姓耕种。凤阳什么样,你也看见了!”说着,盖碗重重的盖在茶碗上,“嗨,说是大明的中都,其实就是样子货。勋贵林立,豪门太多,百姓不但没享到我朱家的福,反而因为朱家,还有这些开国的功臣们,没有土地种!”
“本是江东父老,却因朱家的封赏,给人家当佃户。每当想起这些,孤心中就怪不落忍的。”
李景隆竖着耳朵,一字不落的听着,奇道,“殿下,臣不是早就说过么,只要朝廷需要,臣家中在中都的封地,全部交与朝廷........”说着,再看看朱允熥似笑非笑的脸,顿时心中什么都懂了。
这又是,让我当枪?
我大头,做一个大公无私的表率,其他勋贵们还好意思霸着那点田土,那点人口吗?
可,这可不是小事。
凤阳不但是朱家的老家,也是那些老杀才们的老家!有道是富贵而不显赫乡里,犹如锦衣夜行。别看那些地不值钱,可是去淮西勋贵的脸面呀!
真要是跟以前似的,站出来主动交还田产,那还不成了众矢之的?
朱允熥低头喝茶,头也不抬,“怎么,怕了?”
李景隆心中一横,面上故作大意道,“臣心中只有殿下,只有大明,就没有怕字。臣知道如何做,殿下放心就是!”
“也不是白要你们的!”朱允熥抬头,缓缓道,“毕竟都是大明的功臣,当初赏给淮西勋贵,就是为了让他们光宗耀祖之用!”
“皇家富有四海,不能搜刮自己的臣子。那样太刻薄,太小家子气。但百姓有需,国家大臣当急君父国家之难,体谅百姓之心。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李景隆脑子快,明白朱允熥说这些话,等于要通过他的嘴,安抚那些淮西勋贵们。
马上道,“殿下拳拳之心,臣感激涕零。不止是臣,淮西勋贵都会如此!”
“孤说的是真心话!”朱允熥微叹,“这些人有功劳,朝廷就不能亏待。不但不能亏待,还要他们有可以传家传世的表功赏赐。过去的赏赐是田土,但凤阳太小,天地都给了他们,百姓就没有!”
说着,朱允熥看看殿外景色,“孤的意思是,赎买!朝廷花钱,从勋贵手里买!以你家的勋田为例,你觉得值多少?”
李景隆听迷糊了,朝廷从勋贵手里赎买?谁敢要呀?
“臣家里那点勋田,不值一提。”李景隆沉吟着说道。
“你别耍小心思,就说如果朝廷赎买,你们要什么?”朱允熥问道,“田嘛,朝廷是不会再赏了!”
李景隆为难道,“殿下,这,真没法说呀!不然,用官价?”
说完,他自己也知道,行不通。
朝廷要收回勋田庄子,虽随便一家都是动辄上千顷的土地,但勋贵们不差钱。而且皇太孙也说了,这是要给淮西勋贵补偿的意思,用官价的话,反而是朝廷占便宜了。
不管什么东西,官价,都是糊弄鬼的!
“别人先不说,就说你家的!”朱允熥又低头看着茶碗,沉吟片刻,“高丽新附,百废待兴,乐浪一郡(平壤)的盐,包给你家几年,够不够给你补偿的?”
一郡之盐!
李景隆琢磨片刻,突然大惊失色,几乎跳起来。
第141章
吃里爬外盐,那可是能变成钱的盐?
一郡之地,独家交给李家,而且一交就是几年。那岂不是,直接给了李家一座金山?
人活着谁能不吃盐呢,而且还是一郡的人!而且这些人,只能吃他李家的盐!
发了!发了!
卖盐,一本万利,何止日进斗金?
若是盐商来做还需要本钱,可是他们这些勋贵来做,可是比抢钱还快的没本钱买卖。殿下既然给了他们卖盐的门路,随便建几个盐场更是不在话下。
李景隆呆坐在那儿,眼睛里全是星星。
以前偷偷摸摸的卖点私盐,提心吊胆怕的要死。现在可以奉旨买盐,大把搂钱!
“孤是这么想的!”朱允熥继续说道,“高丽现在是大明国土,但是为了稳妥起见,暂时高丽境内盐也好,铁也好,这些离不开的东西,不能让他们自产,只能从中原买!”
“民生的东西奇缺,那各种来钱的路子就多。孤打算放出一些来,给交还田庄的勋贵们用作补偿!不能让功臣吃亏不是!”
李景隆回过神来,颤声道,“殿下,您这不可不是补偿。您这是,给了臣等一座几代人都吃不空的金山呀!”
军功传几代也就淡了,家业看着大,但是传几代也全散了。皇太孙此举,等于是多给了他们几代人的荣华富贵。
其实朱允熥心中另有想法,高丽之经济现在操于大明。这些财路,就算现在朝廷不放开,将来会落在官商手中。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自己人。
再说,自己人有钱了,以后用着也方便。
“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能想这么通透,孤也用不着这么操心了!”朱允熥笑道。
“臣明白了,这些话臣会说给老军侯们听!”李景隆笑道,“殿下,他们定然也是感恩戴德!”
“不过嘛!”朱允熥托着下巴,皱眉道,“这种独家生意,到底要放给你们几年,还要户部核实!毕竟,高丽也是大明国土,过几年安定了之后,不能全靠着从中原买东西。再者你也知道,几位小王叔的封地也在那边。将来,他们就藩也要花钱!”
李景隆脑筋转转,“殿下真是天恩浩荡,这等泼天的好处都给了臣等!”说着,他忽然压低声音,“一年也好,几年也罢,中都那点田土跟盐比起来算什么。臣家里钱尽够用了,跟着殿下也什么都不缺。哪怕是赚了两座金山,臣也不会张扬!”
“若以后朝廷有难处,臣借花献佛,表表孝心!”
“你呀!”朱允熥笑道,“想的就是比别人多!”
“臣为殿下做事,当然要想得多些!”李景隆笑道。
朱允熥再次喝茶,“那个清心小筑,好玩吗?”
“好,您是没..........”李景隆差点说露嘴,赶紧改口,“就是喝喝茶,听听曲的安静地方。”
“呵,喝个茶能被揍成这样,你还真够委屈的!”放下茶碗,朱允熥微微一笑,“退下吧,没时间管你这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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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会,吏部尚书凌汉一石激起千层浪,直接上书凤阳皇庄乃是与民争利。
大朝会一般没有军国大事,勋贵武臣们只当是走个过场。但今日忽然见文官们,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说起皇家的不是。纷纷来了精神,更是心里盼着皇爷大发雷霆,砍了那些书呆子的脑袋。
谁知,皇爷不但没发火,反而称赞凌汉有为国之心。圣谕,凤阳中都除却守陵人之田,与祭田之外,皆充于官府,准备授予百姓耕种。
勋贵们大为惊奇,皇爷的脾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但接下来,翰林学士方孝孺直接把火,烧到了他们的头上。
“凤阳中都,大明龙起之地。然中都百姓未受大明之福,却受尽勋贵之苦!”
奉天殿中,方孝孺的跪奏,铿锵有声。
“从大明开国以来,凤阳勋贵之家行不法之事已是常态。早些年,有人纵容家奴掠夺人口,强占土地,贩卖私盐收敛钱财。得了田地不算,甚至闹出人命。”
“以至洪武十八年,犯罪之人被国法处置之后。陛下亲自下旨,公侯不得强占民田。”
“这几年,虽微有好转。但凤阳百姓,亦受豪门之苦!”
“如今皇庄已为国田分于百姓,朝廷更当收回国初所赐的勋田。一来,还地于民。二来,还凤阳朗朗乾坤!”
一开始,勋贵武人们还没听懂,忽然见方孝孺慷慨激昂跪奏,又见那些文臣们不住点头附和,全是文绉绉的词儿。
但听到最后,他们个个都是怒发冲冠。看着方孝孺的眼神要吃人一样,若不是金銮殿,只怕当场就要动手。
许多人心中破口大骂,“日你八辈先人,方孝孺酸秀才,是在鼓动陛下和皇太孙,收回咱们凤阳老家的庄子!”
“好端端的,怎么说到这个上头?”朱允熥坐在老爷子身边,开口道,“凤阳的勋田,是开国的勋贵们拿命换来的,是赏给他们光宗耀祖的,怎能随便轻易收回!”
听皇太孙如此说,勋贵们心中安定不少。
哪知,方孝孺继续跪奏道,“殿下此言差矣!”
“孤哪里说差了?”
“臣知凤阳干系重大,但凤阳不只是开国武臣的凤阳,更是大明百姓的凤阳!”方孝孺忽然不惧勋贵们杀人的目光,朗声开口道,“军功不能和民生混为一谈,若因为彼等勋贵生于凤阳,就使得凤阳百姓无地可种,此乃大谬也!”
“彼等军功,朝廷已有封赏,活为公侯,死配太庙,位极人臣之殊荣足够酬功!而凤阳百姓世代居住,祖宗坟茔亦在凤阳,却无立足之地,岂非贻笑千古!”
“够了!”朱允熥喝叱一声,“越说越不像话!”
老爷子也开口道,“你这胡扯呢!他们的庄子勋田,都是当年咱赏的,他们一没犯错,二没削爵。朝廷再难,也不能打他们田土的主意!”
听爷俩都帮着他们说话,勋贵武人大为振奋。
“若陛下以公侯为先,百姓为末,则本末倒置!”方孝孺继续说道。
武人心里纷纷破口大骂,但朝堂之上老爷子没准,他们不敢开口。再者他们笨嘴笨舌,说也说不到点子上,只能脑子里大吼三字经。
“诸位公侯!”哪知,方孝孺话头转向了他们,“下官知,诸位当年艰难。更知诸位九死一生,才换来传家的田地。可凤阳一地,田地都在诸位手中,百姓如何过活!”
“汝等家乡在凤阳,凤阳百姓却在背后戳你们脊梁骨。整个凤阳城,近半数百姓都在你们家中做佃户。每年的租子分文不少,若有荒年还要跟你们庄子上借贷。”
“蒙元末年,淮西便是如此,田地都在大族手中,百姓卖儿卖女死中求活。如今诸位都是国家大臣,不以天下为先,反而又要让家乡父老,在受此磨难吗?”
“这.............”
武人勋贵们互相看看,只觉得心里憋气,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