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朱允熥骑马回宫,一路上曹国公李景隆欲言又止,几次想说话,但却总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有什么事你就说,支支吾吾的可不像你李景隆的性子!”距离城门还有段距离,战马缓缓前行,朱允熥拎着马鞭笑道。
“臣心中有一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李景隆纵马,靠近朱允熥,落后半个身位,小声说道,“臣也算军中宿将,深知火器之厉。今日殿下赐名的洪武造,远超普通火铳十倍。单一两支看不出什么来,若是成百上千,令行禁止之卒,组成仿真,齐声发放。那绝对是天塌地陷,天地变色!”
“你算哪门子军中宿将!”朱允熥笑笑,“不过,你的见识嘛,还算不凡!”
方阵是西方人的专利,即便是现在这个时代,也有沐英等人创造的结阵,火铳三段或者五段击之战法。大明此时军纪严格,上阵时士卒闻鼓看旗必须整齐向前,以成交替掩护。
所以,可以试想一下,几个扛着洪武造的整齐方阵出现在战场上,踩着战鼓的鼓点前进,举枪齐射何等壮观。
“所以臣有言上奏!”李景隆继续道,“殿下,此等军国利器,五十步外杀人于无形,臣以为不应随意发放。若配置军中所用,当枪弹分离,一来是防止外泄,二来是防止有心怀叵测之辈!”
这个说法倒是让朱允熥有些意外,不由得点点头,“你继续说!”
“再说说,火器营所选士卒,臣以为不当用勋贵子弟!”李景隆压低声音,“当选身家清白之良家子,以殿下心腹之臣统之。自成一营驻扎,不为兵部或五军都督府统领!”
李景隆这段话,大有深意。首先是火器杀人于无形,防不胜防。其次是不能用勋贵子弟,当选用身家清白的良家子。第三,不归任何人节制,单成一军。
里里外外,他李景隆都想到了。
他想的有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江阴侯吴高,老成持重,也在军中历练多年,却是将才!”李景隆继续小心开口,“但,他.........不是臣说他的坏话,而是您想想,他从军之后,先驻武昌,在楚王湘王麾下平定南蛮。又调任辽东,在燕王麾下跟鞑子打仗..........”
说着,不说了。
“说呀!”朱允熥斜眼看他,“心里想什么都说出来!”
“臣斗胆!”李景隆说道,“不是他不好,而是和地方上有瓜葛太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朱允熥笑出声,“那你说用谁?”
用我呀!李景隆心中大叫,我老李和外臣毫无瓜葛,忠心耿耿心中只有殿下。如今正好手无实权,如此一支劲旅,交给我老李来带,殿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朱允熥如何不知他的心思,只不过是在装糊涂而已。李景隆这人忠心是有的,带兵训练的能力也是有的,虽说打仗不太让人放心,但管理军队还能胜任。
“古人云举贤不避亲!”李景隆开口道,“臣身为皇亲,又是殿下私臣,此等重任当仁不让!”
“你这是哪门子的举贤不避亲?你这是毛遂自荐!”朱允熥笑骂道,“说了半天,你是自己要当火器营的指挥使?可你是堂堂国公,超品的武将,去做一个指挥使,会不会屈才了?”
“只要能辅佐殿下,臣就算做一马前卒又如何?”李景隆正色道。
“火器营只有三千火铳兵,远远不够!”朱允熥收起玩笑,郑重的说道,“方才孤给工部下了死令,一年之内要造出五千只洪武造,届时火铳兵最少扩充两营,外加两百六十门各色火炮,加上所属的骑兵斥候,辎重士卒等,加起来差不多两万人。”
说着,朱允熥正色看他,“你能带好吗?”
“臣立军令状!”霎时间,李景隆心中热血沸腾。
“带不好,提头来见!”朱允熥用马鞭点了点对方的肩膀,“吴良依旧统领火器营,是你的下级,由你统领,但你不能在军中摆架子,别搞那些拉帮结伙那一套,孤知道了,饶不了你!”
“臣遵旨!”李景隆大喜,随即又道,“殿下的意思,臣统帅所有火器兵,单独成一军。那这军,什么名目?”
“大明禁卫军!”朱允熥一甩马鞭,纵马前行。
“这名听着就气派!”李景隆环视一周,忽然挺起腰杆儿,“他娘的,看以后谁还敢说老子是闲散国公!”说着,打马跟上朱允熥。
又过了数日,楚王朱桢到京。
礼部尚书于城门外亲迎,至于宫中,皇太孙东宫设宴接风。
楚王朱桢,已有几年未回京城。而且,平日问安的折子,也不远不如其他藩王频繁。
与秦王晋王等藩王比起来,楚王容貌更加俊美,仪表堂堂,面容含笑。只是可能是生活过于骄奢,脸颊隐隐有些削瘦。
对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态度上执礼甚恭,礼法上挑不出问题,但却没有多少近亲之意,等酒喝了不少,叔侄之间的话才多起来。
“一别多年,六叔倒是瘦了不少!”席间,朱允熥不愿气氛太过冷清,开口笑道。
“臣已老,殿下倒是似又长高些!”朱桢笑道。
朱允熥笑道,“六叔正值壮年,哪里就老了?”
“确实是老了,臣在殿下这个年纪,正在汤和老将军的军中,随军征讨南蛮!”朱桢微微叹息,似乎在追忆往事,“一转眼,如今上不了马,拉不开弓了。”
说着,饮干金杯中酒,继续笑道,“废人了!”
朱允熥只道他是再无雄心壮志,意志已被酒色消磨,笑道,“六叔说笑了,哪里就是废人!”
“废人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不招人烦,也不会烦了别人!”朱桢又饮了一杯,大笑说道。
顿时,朱允熥面上,泛起一层寒霜。
你要来京,我准你来京。
还在东宫设宴款待,一口一个六叔叫着。
而你,装腔作势不远不近也就罢了,还说什么废人不招人烦,也不会烦了别人。
这不是话里有话,指桑骂槐吗?
也不知道是谁他的勇气,如此的阴阳怪气,口无遮拦?
朱允熥心中已生出几分怒气,但脸色不变吗,只是淡淡的放下手中金杯,笑道,“楚王是不是醉了?”
楚王朱桢说完,也顿感后悔。
他本是心机深沉之人,自小便知道身为庶子,大宝无望。这辈子,只能做个安生的富贵王爷罢了。
但他也有着自己的骄傲,虽非手握重兵的军功塞王。可坐镇武昌,乃是内陆第一大藩,即便是太子当年,也对他格外优渥。
可这些年,朱允熥渐渐掌权之后,对诸王对朝廷的请求多有不准,尤其是军资上卡的厉害。去年泸溪黔阳等地洞蛮反叛,他曾请朝廷拨款三十万充作军资。本以为手到擒来,却没想得到却是皇太孙驳斥的旨意。
不止如此,还让老爷子斥责一顿。身为楚王,不亲临军平叛,反而伸手朝国家要钱,一开口就是三十万,简直岂有此理。
今日再见朱允熥高高坐在宝座上,以储君自居,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更想起燕王朱棣曾给他的写过的信中说道,皇太孙渐长,不以吾等叔王为援,反而疑惧有之。翌日必君临天下,吾等恐无安身之处。
所以,才口不择言,有些阴阳怪气。
但此刻,听朱允熥不叫六叔,直接叫楚王,酒当场醒了大半。
“殿下恕罪!”楚王朱桢行礼道,“臣一路劳累,又饮了许多酒,出口不慎!”
“未必是不慎,只怕是脱口而出!”朱允熥笑道,“只是孤想不通,楚王乃大明藩王,会招谁厌烦?会碍了谁的眼?”
楚王朱桢,酒意化作冷汗,顺额头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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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相傻了,回来给老子弄得不上不下的。。
第23章
看谁的面子?殿中气氛有些尴尬,楚王冷汗连连,朱允熥面若寒霜。
楚王嫡子朱孟烷还有正妃王氏,低头坐在楚王身侧,惴惴不敢言。
“都下去!”朱允熥对王八耻吩咐一声,后者一挥手,殿中宫人无声退远。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无心之言,不知是楚王真的醉了,还是日有所思此时脱口而出?”朱允熥声音很慢,很轻,带着丝丝冷笑。
“殿下,父王这些日子一路风餐露宿,长途跋涉,有些累了!”楚王嫡子朱孟烷赶紧起身,跪伏于地,开口道,“再加上方才喝了不少酒,所以口无遮拦!”说着,顿了顿,继续道,“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臣不该如此说。但我父王一喝酒就糊涂,殿下千万担待一二!”
“喝酒就糊涂?”朱允熥又笑笑。
随即,自顾自的饮了一口,看着坐立不安的楚王朱桢,“您年轻时也曾是皇爷爷称赞的皇子,若不是诸王之中文武兼备的佼佼者,当日也不会把你封在武昌!”
“可这些年,你年纪渐长,不负少年时的雄心壮志也就罢了,越发的沉湎安乐,且行事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
“早就有御史弹劾你拿着朝廷拨下的军费豢养扬州瘦马,屡次派人去江南采买秀丽女子,王府骄奢淫逸,各种用具服饰僭越。”
说着,朱允熥眯着眼睛微顿,“这些,看在你是王叔的份上,看在皇爷爷面上,孤都没有计较过。否则,你以为你今日能安稳的坐在这里,还和孤把酒言欢?”
“你享乐就罢了,可是不是把脑子都享受糊涂了!当着孤的面,阴阳怪气,意有所指。你的意思莫不是说,你装成废人,孤就不用忌惮了你?是不也不是!”
砰,手中金杯重重落在肩上,朱允熥冷笑,“你不止糊涂,简直是昏聩。你太高看了你自己,也太看轻了孤!”
因为朱允熥最后一番话,
楚王朱桢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坐都坐不稳。
别看他远在武昌时,可以对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有些腹诽,但此时在紫禁城中,坐在东宫之内,心中只剩下阵阵后怕。
“殿下恕罪!”楚王妃王氏落泪道,“我们王爷喝几杯酒,就爱说糊涂话,您千万莫多想!”
朱允熥看看她,开口道,“你是定远侯王弼之女,孤怎么也要给你个体面,起来吧,别跪着!”说着,看向楚王朱桢,语气又转为温和,“六叔,孤这些年虽与你不亲近,但你我叔侄也不至有此嫌隙!”
“你是听了别人说什么,还是心中对孤有什么误会!”说着,目光再度凌厉起来,“其实你说的话,孤可以一笑置之,日后算账。可孤现在说出来,就没当你是外人。六叔切莫自误,辜负了孤的一片心意!”
楚王朱桢战战兢兢道,“臣真是醉了,口无遮掩.......”
“还狡辩?”朱允熥面色不悦,“当面恭敬,背后心怀怨恨!呵呵,真是孤的好叔叔!”
他心中已是气极,此时只是生生的压着。
“殿下!”楚王嫡子朱孟烷开口道,“父王这些年性子有些偏激是真的,但绝没有对您不敬不忠之心。早年臣年少时,父王不止一次说过,皇太孙仁德,有故太子遗风,是我等臣子的福气!”
“不但是在您这如此,父王在家中饮酒之后,也会胡言乱语。有时甚至对臣和母妃,都言语刻薄。殿下仁厚,请别与他计较!”
说着,不住的叩头,涕泪交加。
看着楚王朱桢削瘦铁青的脸颊,朱允熥也能明白,为何当年这个硬气勃发的藩王,会变成这今天这样。
十几年前,楚王朱桢的生母被老爷子赐死。楚王跪地哭吐血,也没能求得母亲的尸首,连母妃安葬在何处都不知道。此等心结,积压了这么多年,心中没有怨愤才怪。
而且,年前因为宁王的事,朱允熥还下旨把参与其中的朱桢,严厉训斥处罚。罚了他三年的米粮,禁他三年不许带金丝冠,不许用玉带。
所以,才会心生怨言!
不过,朱允熥此刻气虽气,但心中更觉得有几分好笑。楚王封地在武昌,长江上游,本还是块心病。没想到其人,已经颓废至此。
“你倒是个懂礼数,知道尊卑的!”朱允熥对楚王嫡子道,“为人子,尽孝非是一味的言听计从,明知他不对还要顺着他,不单是害了他自己,也害了你们这些后人。”
“臣,谢殿下隆恩!”朱孟烷叩首道。
朱允熥起身,酒宴已经索然无味,边走边道,“今日散了吧,楚王来京,一来是王妃回家省亲,二来是面见皇爷爷,办完了早些回去吧!”
殿中楚王家人,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出了一口气。
“王爷,您........”王妃本想埋怨一句,却也没法开口。
朱孟烷则是注意到,他父亲畏惧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怨毒。
其实他知道父亲的心结所在,他父亲是恨屋及乌。据说当年为了父亲生母胡妃的事,曾求到了故太子的面前。但一向对弟弟们照顾有加的太子,却束手旁观,置之不理。
若故太子虽所有人这样也都罢了,偏偏对秦王晋王等人,能在老爷子面前硬顶,哪怕惹怒老爷子也要保那两个弟弟安然无事。可却对楚王这边,不闻不顾。
“父王,走吧!”朱孟烷把朱桢搀扶起来,“您今日醉了,就别面圣了,明日吧!”
“不用你扶!”朱桢推开儿子,站起身,似乎有些不满的打量着嫡子,皱眉道,“虽说我说错了话,可我是大明的楚王,他的皇叔,他能怎地?难不成削了我的王爵?我又没有什么大错,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偏他多疑到.......”
“父王!”朱孟烷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儿臣求您别说了!”说着,扶着醉醺醺的楚王朱桢出了东宫。
回到在京中的藩邸之后,朱桢昏昏沉沉睡去。
而朱孟烷则是走到母亲王氏房中,寻母亲说话。
“就不该来京城,哎!”王氏叹道,“在武昌时没人管得了他,他口不择言也就罢了。可到了京城还是如此,真让人心惊肉跳!”说着,拉着儿子的手,一脸后怕,“幸亏皇太孙不计较,不然怕是连你都逃不脱干系!”
“皇太孙仁德,虽然话语严厉了些,但却没有和父亲计较的意思!”朱孟烷劝道,“母亲早些休息,明日儿子陪着您去外公府上拜祭!”
王氏是定远侯王弼的女儿,此次来京就是为祭奠父亲。
“咱娘俩早去早回,办完事早点回封地。这几日,你也要看着你父王,莫再让他喝酒误事,胡乱开口!”王氏嘱咐两声,“哎,也不知他心里有什么怨的,都过了这些年,还是放不下。好好的男子汉,变成如今这般消沉,阴阳怪气的模样!”
“今日的事,吓得我魂都没了!人家皇太孙殿下仁厚,看在他是王叔的面上,让他回京...........”
“母亲!”朱孟烷开口道,“您当真的是看在父王面上?”说着,摇头道,“是看在外公面上,外公生前可是故太子的铁杆,又有跟着皇太孙亲征高丽的功劳。皇太孙,是看在外公的面上啊!”
第24章
宫中秘闻且不说王氏母子,朱允熥一肚子气从东宫出来,并未去后妃宫中,也没去老爷子那,而是径直回了御花园边上的乐志斋。
刚迈过门槛,朱允熥突然停步,回首对身后跟着的王八耻问道,“当年,宫里头胡妃的事,你知道多少?”
胡妃就是楚王朱桢的生母,当年老爷子赐死她时,盛怒之下连宫女太监也杀了不少。而且,这些年宫中一直视为禁忌,从未有人谈论。当时,朱允熥还年幼,许多事情也不知道。
王八耻后退两步,附身道,“奴婢也不清楚,奴婢自打进宫来,一直在东宫伺候,外边的事一概不知。”说着,感觉朱允熥的目光冷冷的看他,心中越发不安,继续低声道,“奴婢是主子的人,心中只有主子,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奴婢真的不清楚胡妃的事,当年奴婢不过是东宫普通的宫人。不过,殿下若想知道,奴婢倒是觉得有个人应该知道!”
“谁?”朱允熥问道。
“原敬事房的领班太监苟宝!”王八耻低声道。
朱允熥想想,“叫他来,别声张!”
“是!”
半个时辰之后,朱允熥茶喝了一盏,王八耻带着一个垂垂老矣,走路都要拄拐的老太监来。
“奴婢苟宝,叩见殿下千岁!”苟宝说话漏风,牙齿都差不多掉光了。
这人老得有些让朱允熥意外,打量几眼,轻声道,“叫你来,有些事问你!”说着,顿顿,“当年,胡妃的事,你知道多少?”
顿时,苟宝身子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摔倒。
趴在地上,不住叩头,惊恐的说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该死,奴婢什么都不知!”
他越是如此,就越是知道什么内幕。不然,也不会如此惊恐。
朱允熥绷着脸,“孤知道你知道,你若不说,就让人把你撵出宫去!”
苟宝叩头的动作,顿时定住了。
他这样的老太监,只能苟延残喘在深宫的冷宫之中,等哪天死了也有人收敛,会给块地方埋身。可若是真被主子撵出去,只能是横死街头,尸首被差役扔到乱葬岗去。
活着时候是个残缺的人,到老了想的,无非就是安稳的走完剩下的日子,然后能入土为安转世为人。
“奴婢........”苟宝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说吧,孤不会亏待你!”朱允熥低声道。
苟宝浑浊的双眼露出几分凄苦,缓缓开口,“既然殿下问,奴婢也不敢藏私!”
“胡妃是楚王的生母,濠州人,跟了皇爷之前守寡在家。那时皇爷还没占了应天,还在淮西率军征战。皇爷曾想过纳她为妾,但胡家不知道好歹,连夜搬离了濠州,逃到淮安!”
“后来淮安的红巾军头目赵君用听说此事,为了讨好皇爷。把胡妃一家,送到皇爷军中。从此,她便跟了皇爷!”
“寡妇?”朱允熥一愣,这寡妇得多好看,能让老爷子想强娶。
“有一年!”苟宝继续说道,“后宫的内河中发现一个堕胎,奴婢是敬事房的领班太监,严刑拷打后宫内侍,有人招认是胡妃扔的!”
“什么!”朱允熥顿时惊愕。
深宫大内,怎么会有堕胎?这等事,简直骇人听闻。
“到底是不是她的?”朱允熥凝声问道。
“奴婢不知,不过有内侍指认,那便是了!”苟宝颤颤巍巍的继续说道,“所以,胡妃被赐死,宫中的太监宫女也都一律杖毙了!”
想不到宫中居然还有这等秘闻!
“没了?”朱允熥问道。
“没了!”苟宝道,“当年知情的人,都死了。因为奴婢是敬事房的领班,对主子一向忠心,所以苟活到现在。”
朱允熥无声叹息,“下去吧!”说着,对王八耻道,“记住,以后他这边,饮食用度稍微宽松些,别苛刻了!”
“奴婢将死之人,说出这等事也不敢求........”苟宝打着胆子说道,“奴婢以前,皇上未建国时,是伺候过太子读书的。所以,奴婢求殿下,将来奴婢死了,给奴婢一个埋身的地方!”
原来,也是伺候过故太子朱标的人,怪不得能留下一条命。
也怪不得,当年朱标没在这事上帮楚王说话,不然楚王也不会哭吐血了,也找不到生母的尸体,只能带着一条他母亲勒在脖颈上的白绫回去。
朱允熥沉思片刻,“孤知道了,你去吧!”
苟宝随着王八耻出去,朱允熥闭目沉思。
有些事,过去就过去吧。既然已经藏起来,就不要再挖出来。自古以来,这深宫中就充满了这些腌臜之事,较真是较不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