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98章

    爷俩上楼之后,王八耻从地上爬起来,看看边上跪着纹丝不动的李景隆,心中一软。先看看楼上,然后看看左右,不动声色的走到椅子边,顺手扫掉一个垫子,然后脚尖一捅,那垫子直接滑到李景隆面前。

    李景隆心领神会,微微抬膝把软垫子垫在膝盖下,再用官袍挡住,并且对王八耻报以微笑。

    “哎,这没卵子的老王,可比很多有卵子的真爷们,还讲义气!”李景隆心中暗道。

    王八耻走到殿外,让人准备酒菜,忽然发现门外,还有两个他不认识,面生生的太监在站着。这两人是跟着老皇爷来的,身上的服饰没有任何品级,但都目不斜视,站在屋檐的阴凉之下。

    见了他这个东宫总管,浑然好似没看见一样。只是微微的,清冷的用眼神一瞥。

    王八耻顿时心惊,快步返回殿内,走到李景隆身边,背对着门,向上勾勾手掌。

    李景隆纳闷,这什么意思?

    王八耻见他不动,张嘴,嘴唇无声的动弹。

    李景隆看着他的嘴唇,也张嘴,无声的说道,“抬......抬.........抬抬?”

    王八耻辱飞速点头。

    李景隆微微抬起膝盖,嗖的一下,那垫子又被王八耻飞快的抽走。

    “你..........”李景隆心中大怒,却不敢说话,只能有跪在坚硬硌得骨头都疼的

    地砖上。

    ~~~

    三楼上,爷俩靠窗相对而坐,楼下是花海,桌上摆着酒菜。

    一坛子三十年的绍兴黄,海米拌白菜,口蘑火腿丁鸡蛋羹,白切羊头肉,糟鸭掌。

    朱允熥缓缓的给老爷子倒酒,老爷子夹了一筷子羊头肉,沾着蒜泥,放入口中,美美的吃了起来。

    “皇爷爷爱吃羊肉!”朱允熥笑道,“这道白切羊头,您怎么都吃不够!”

    “其实咱更爱吃驴肉!”老爷子慢悠悠的笑道,“不过,驴也是干活的牲口,能少吃就少吃!”说着,筷子微顿,“再说,这羊头肉,对咱来说,别有意味!”

    朱允熥笑道,“莫非这其中还有故事?皇爷爷,你讲讲!”

    老爷子放下筷子,拿起酒盅喝了一口,似乎是在回味绍兴黄的芬香,又似乎是在追忆,“咱和你祖母刚成亲那边,蒙元朝廷派了工部尚书贾鲁,带十万人围攻濠州!”

    这故事,朱允熥是知道的。贾鲁是前朝蒙元的工部尚书,河道运转使。但也是个好官,多次带人疏导黄河,屯田养民。至今在河南和山东境内,还有两条以他名字命名的贾鲁河。

    “那可是十万人呀,都是蒙元的精锐军户,铺天盖地而来。当时濠州是你祖母的义父,郭子兴做主。”老爷子沉声道,“麾下只有两三万人马,可核心的能打仗的,不过一两千人!”

    朱允熥继续给老爷子倒酒,默默的听着。

    “孤城不可守,先头在城外,咱领军打了两场,折了许多兄弟,不得已退回城中。城中人心惶惶,以为官军必然破城!”老爷子苦笑一下,“濠州守不住,谁都活不了。所以咱进城之后,就让人散播谣言。说亲耳听到官军说,破城之后不封刀,要屠城!”

    元末战乱,官军所过之处皆成焦土。当年的徐州,就是让大元的丞相脱脱下令屠城,三十年都没能恢复元气。

    “这么一来,不但城里当兵的豁出去了,就连百姓也豁出去了,男女老少齐上阵,终于是挡住了朝廷大军!”老爷子继续道,“官军没有办法,就开始围城,一围就是五个月!”

    “城里!”说到此处,老爷子的手微微的抖动一下,“没粮了,一颗粮食都没有,耗子都吃干净了,到最后........”老爷子喝干杯中酒,“开始吃人!”

    “咱亲眼看见,汤和把他的妾杀了,煮熟了分给他麾下的儿郎们!”老爷子大口的嚼着肉,眼神中似乎有东西在闪动,“都知道是人肉,可是不吃就要死!没人,想死!”

    朱允熥不知为何老爷子会突然提起这段故事,但心中也不好受。

    “皇爷爷,那是没办法子的事!”朱允熥开口笑道,“乱世人不如太平犬,那个世道就是人吃人的世道!”

    “你以为咱吃了?”老爷子忽然一笑,摇摇头,“咱没吃,咱是好歹和大帅是亲戚,虽然也吃不饱,但还不至于去吃人!”

    说着,又笑了笑,叹口气继续说道,“后来,马上就过年了。城外头的官军还在围着,铁桶一样。他们在城外杀猪宰羊包饺子,咱们在城里吃糠咽菜都没地方寻去!”

    “咱急了,他娘的,凭啥咱这些好汉子好儿郎要受这个罪?”老爷子面色渐渐狰狞,“当晚上,咱让人偷偷把城门开了一道口子,带着汤和,邵荣,郭兴郭英,郑家兄弟,吴家兄弟三百多人杀了出去!”

    “连踹了官军三道营寨,抢了几个大车就跑,大半夜的官军不知来了多少人,居然被咱给吓住了!”

    说到此处,老爷子须发张扬,神色满是傲气。

    “回城一看,他娘的!抢来的大车上还真是有不少的好吃喝呢!咱心里欢喜,给兄弟们分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直接送到了大帅府中去!”

    “您,自己没留吗?”朱允熥问道。

    老爷子摇摇头,“弟兄们跟着咱出去厮杀,给一半都给少了。大帅是咱的恩公,又是丈人,大过年的不能不给!”说着,老爷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再说

    ,咱和大帅是一家人,给他一半,不也等于咱留了一半吗?”

    “可大帅还把咱骂了一通,说咱朱重八就想着出风头,万一让官军追着进了城,大家伙都死无葬身之地!”老爷子继续道,“一顿骂,骂得咱抬不起头来!咱灰溜溜的回了家!”

    “咱心中也有气,心想着咱拼死拼活的为谁,他娘的咱给他们送去了粮食吃喝,他居然还骂咱?岂有此理!”

    “又过了几天赶上大年三十,一大早你祖母就去帅府了。”老爷子叹息一声,接着开口,“咱在军营里安抚兄弟们,兄弟们饿呀,饿得眼珠子都红了。到了晌午,你祖母带了一个羊头回来,说大帅给的。”

    “咱那个高兴啊,把羊肉砸碎了,炖了一大锅汤。兄弟们喝得流干净,连骨头嚼了!”老爷子笑着笑着,眼神变了,“可等咱回家的时候,却看着你祖母,在吃糠!”

    “糠,喂牲口用的!”老爷子眼睛都红了,“大过年的,咱媳妇吃糠!”

    “是,城里头许多当兵的,许多百姓连糠都吃不上。可那是咱的婆娘呀,咱给大帅卖命呢,帮他管着军队,帮他安抚人心,帮他打仗厮杀。再说,你祖母是他的干闺女,哪能大过年的,他吃饱饱的,让你祖母吃糠!”

    老爷子咬着牙,“咱怒气冲冲的去了,到了帅府,他郭家人正在吃白面!”

    “咱当时就怒了,城里人吃人,弟兄们腰都直不起来了,你干闺女都吃糠了,你家咋还有白面呢?”

    “当时咱,啥都没想,就觉得血都冲到天灵盖了!”

    老爷子继续说着,“兄弟们给郭家卖命,你们一家人躲起来吃白面?你自己的干闺女上门,求了半天你给了一个羊头,一袋子糠!”说着,老爷子大笑起来,“就是那羊,还是咱那天晚上冒死出城,给抢回来的!”

    “郭大帅说咱以下犯上!”

    “咱当时都想笑,本来就是造反的,还讲他娘的什么上下?”

    “没有这么多人跟着你,你是个鸟毛?”

    朱允熥听着,开口道,“怪不得他郭家成不了气候,大伙都在挨饿,他们藏起来吃独食儿。就算粮食不多,大过年的也应该心腹兄弟都叫道,大伙一起吃一顿!”

    “咱也是这么想的,养女也好,手下也好,终究是外人。别看他郭大帅坐镇城中,可他早就谋划好了,一旦城池真的守不住,他就要带着家眷,带着手下百十个铁杆精锐,跑!”

    老爷子又喝口酒,说道,“从那时起,咱也明白一个道理。什么恩,什么情,什么义,都是假的。唯有血亲,是真的。爹娘父母,兄弟姊妹,这才是亲的!皮平日相安无事时,给你小恩小惠说得好听,让你死心塌地。可一旦大难临头,谁都只是顾自己。”

    “咱也在心中发誓,这辈子再不能寄人篱下,再不能让人惯着!不然,自己就算死了,婆娘也过不上好日子。咱给别人打生打死,换来的是自己的婆娘吃糠!人家为了逃跑,暗中养了战马,吃得都比人好。”

    “第二年,官军的统帅贾鲁病死在军中,濠州解围了!咱带着二十几个兄弟出城,单干!”

    “从那以后,只要逢年过节,家里有喜庆的事,就一定有这道白切羊头!”

    “吃它,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不想忘了,过去受的委屈还有苦!”

    说完,爷俩相对坐着,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老爷子一笑,“扯远了!”

    朱允熥看着老爷子,拉着对方的大手,“爷爷,您今日来,怕是有话要和孙儿说吧!”

    “你这小子,什么都瞒不过你!”老爷子大笑,“咱是有些话想说,可咱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信口胡诌些过去的旧事!”

    “您是知道些什么了吗?”朱允熥试探的问道。

    “咱知道了!”老爷子沉重的点头,随后艰难的咧嘴笑笑,“你不用担心咱,咱是大风大浪中过来的,一辈子啥没见过,没那么容易被气病!”说着,叹息一声,“再说,咱其实也想开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自古皇家无父子!”老爷子怅然叹息,眼角泪花闪动。

    朱允熥默默的心痛,“皇爷爷,您.......”

    “前几日咱去了你爹的坟上,说了半天的话!”老爷子打断朱允熥,“咱一辈子呀,就是对自家人手软。总以为天大地大,血亲最大。可忘了,子孙后代多是不孝之辈,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家!”

    “有些事,越是心软越是麻烦。与其日后麻烦,不如快刀斩乱麻!”

    朱允熥心中快速思索着,老爷子到底知道了什么?

    五王联盟吗?还是朱棣的小动作,还是其他人的小动作?

    可以肯定的,绝不是吕氏的旧事!

    因为若真是那样的事,得知自己的嫡长孙还有儿媳妇是被人暗害,老爷子再怎么坚强,也挺不住。

    也不可能,是秦王被毒死的事!不然,老爷子不会这么平静。

    那老爷子,知道的是什么?

    ~~~

    我欠五张,我知道。

    我现在没存稿了,今天写了一天,忽然卡壳了,脑子中有东西,但就是描写不出来。

    对不住,又欠一张,一共六张。

    我有罪,但是俗话说,爱一个人就要包容。我厚颜无耻,大言不惭,臭不要脸的请大家继续爱我。

    第40章

    禽兽不如就在朱允熥疑惑之时,一个瓷瓶悄然从老爷子袖子中出来,放在桌面上。

    瓷瓶只有食指长,大拇指一般粗细。通体雪白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色。

    但朱允熥注意到,老爷子虽然拿出瓷瓶的时候,动作很是流畅。可他的手,却抖得厉害。手背上的血管和筋络也似乎纠葛在一起,高高的隆起着。

    以至于放下瓷瓶之后,老爷子不得不在桌子下面,用另一只手,狠狠的抓着,抖动的手。

    而且,朱允熥还注意到,在瓷瓶放在桌上的那一刻。

    老爷子突然扭过头去,看着窗外。侧脸上,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在他的深壑的皱纹上挂着,倔强的不肯落下。

    这一刻,老爷子的表情就像是个委屈的孩子,抿着嘴角昂着头看着远方。

    “皇爷爷,这是什么?”朱允熥站起身,走到老爷子身边跪下,轻轻帮他揉着手掌。

    老爷子的目光看过来,眼神中的委屈还有心酸让人心痛。

    “有人,要害咱!有人,觉得咱死的慢哩!”老爷子哽咽说道。

    朱允熥的目光霍然凌厉,看着那瓷瓶,“是谁?到底怎么回事?”

    老爷子大手狠狠的揉揉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你二叔的死,有蹊跷!咱有时候就想,王府里进一粒米一斤面都要层层检验,怎么就给人毒死了?”

    “后来,有人告诉咱,要毒死人未必一定在饮食上下手,也可以用其他的办法!”

    “所以,咱就多了个心眼。只要是外头进献来的,给咱们爷俩用的,都要好生查验!”

    “前些日,有人进献来两斤沉香。咱自从年前病了,晚上总是睡不踏实。只有睡觉前点些香,才能安神醒脑,睡得舒坦些!”

    说着,老爷子通红的眼珠,被晶莹笼罩,“给咱进献沉香的人说,这香是寻访名医,用名贵中草药炼制,什么冰片呀,什么麝香呀,什么龙涎呀,极难炼制!说上了岁数的人了,最是能安神!”

    “可咱手下的人一查验!”说到此处,老爷子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的确是难炼,他娘的害人的玩意,可不是难炼吗?两斤沉香都掰碎,里面掺杂了二两药粉!”

    “咱一开始

    还不信呢,二两药粉能把人毒死?”老爷子昂着头,再也坚持不下去,低着头缓缓说道,“可查验的人说了,这东西遇水不溶,遇火则成烟。人闻了昏昏欲睡,就这么二两东西掺在香里,半年之后咱就能.......”

    朱允熥的心猛的一抽,仿若有刀子在里面搅动。

    那把刀顺着他的心死死的往下剜,似乎要连着他的心肝肺还有肠子,一股脑的绞断!

    有人,居然丧心病狂到,连老爷子都要害!

    而且,害他的人,定然是朱家的至亲。因为老爷子,除了自家的人之外,从不让外人进献任何东西。

    “皇爷爷!”朱允熥红着眼睛,“是谁?”说着,感觉到老爷子身体的颤抖,又赶紧说道,“皇爷爷,不值当为那些丧心病狂的混账生气,万事还有孙儿,孙儿定给你老讨一个公道!”

    说完,见老爷子又要喝酒,朱允熥又赶紧把酒杯推开。

    “没事!”老爷子凄然一笑,“咱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这辈子啥都见过了。咱能挺住,气不死!”

    “咱也是刚知道,听了这个话.......”老爷子又是长叹,“生儿育女一辈子,图啥?老了老了,人家嫌咱命长碍事。惦记着子孙后代,却不想人家把咱当成了仇人!”说着,重重的拍打膝盖,“报应啊!”

    “前几日咱还在你爹坟上说,这些年包容他们,是不是咱做错了。现在看来何止是错,咱养了一个狼羔子啊!”

    “这就是咱,对他们心慈手软的报应。就是咱,指望着他们能长大些,对咱良苦用心的报应!”老爷子幽幽道,“也是咱,杀人太多的报应!”

    老爷子说话时,语气不高嗓门不大,声音深沉缓缓诉说,带着几分自嘲,带着些许的心酸。可这些话,字字句句都好似利箭,把人射得千疮百孔。

    “皇爷爷,世上有人就有鬼。有的人,天生就良心坏了,就算是骨肉至亲都要加害!”朱允熥开口道,“不是您的错,是他自己疯了,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说着,他又问道,“是谁?”又想想,开口道,“是他吗?”

    老爷子缓缓点头,泪珠顺着皱纹的纹理滚落,“这些年,他在封地安享富贵,修身养性,读书作画。咱以为他想开了,也想明白了,心中欣慰!”

    “他月月都给咱上问安的折子,嘘寒问暖,变着法的给咱送东西。咱嘴上不说,心里高兴。到底是朱家的种儿,是个孝顺的孩子,不似他那蛇蝎心肠的娘!”

    “可是,咱大错特错了,他心里一直在恨咱!恨到,要亲手毒死咱的地步!”

    说着,老爷子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他生下来时,才那么大点,咱还抱着他,端详他........”

    是他!

    淮王,朱允炆!

    “你爹走得早,就留下你们几兄弟,他那个娘又是歹毒的妇人。咱虽然赐死了那妇人,可对他这个孙儿,却从没差过!”

    “怕他将来触怒你,怕你想起曾经吕氏对你的种种,迁怒于他。他不是你的对手,咱怕他死在你的手里,早早的就把他封出去了,还封到一个富贵地方,让他世代做安乐王爷!”

    “你爹走得早,咱不能再让他的骨血,没个好下场,可........”

    说到此处,老爷子忍不住哭出声,“大孙呀,咱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哭声中,朱允熥起身,把老爷子揽入怀中,拍打后背。

    就像,曾经老爷子对他做的那样。

    世上最让人痛心疾首的事,莫过于骨头相残。最大逆不道的事,莫过于弑亲。

    禽兽畜生都不如,简直就是魔鬼!

    可是,朱允熥的心中,也有几分疑问。

    这几年,他朱允炆不是伪装得很好吗。以前,还和自己在淮安装模作样的演习。怎么现在,忽然跳出来了。

    哦,是了,他已经等不及,也等不得了。

    如今自己监国,全权朝政。位置愈发的稳固,无可动摇。即便他们那所谓的狗屁几王联盟,也不过是雕虫小技。

    所以他把主意,打在老爷子身上。

    老爷子突然身死,自己登基,难免会有些手忙脚乱。到时候他们还可以在老爷子的死上做文章,可以暗中散播谣言,给自己扣上屎盆子。

    谣言说多了就成真的,到时候他们的几王联盟,就能发挥用处!

    好深的算计,从几王联盟,到毒死老爷子,环环相扣。

    朱允熥拍打着老爷子的后背,轻声道,“皇爷爷,这事,交给孙儿来办吧!”

    “不行!”老爷子推开朱允熥,看着他的眼睛,“不能让你落下杀兄的名声!”

    “不会的!”朱允熥道,“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没人知道!”

    老爷子看着他良久,嘴唇动动,终于没有说话。

    只有深切的悲伤,在眼神中涌动。他一辈子,要他死的人数不胜数。可这一次,却是他的至亲之人。他即便恨,也恨不起来,反而,心如刀割。

    第41章

    你才是魔鬼人一旦走火入魔,便成魔。

    魔鬼,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正所谓天欲让谁灭亡,必先让谁疯狂。

    朱允炆已经疯了,他疯到眼中只有所谓的仇恨,疯到要没有人性。

    阁楼中,老爷子在朱允熥平日小歇的软床上睡了。

    眼角还残留着泪渍,眉头深锁。他的面容一点都不安详,似乎是受到惊吓的孩子,身体蜷缩在丝被中。一只手攥成了拳头,一只手抓着被角。

    朱允熥缓缓的,把老爷子的手掌心张开,然后放在丝被里。

    随后,他缓缓走下楼。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