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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到底怎么回事?”秦王朱尚烈吼道,“怎么回事?不要兜圈子了,告诉本王!”

    “千岁!”毛骧看着单得净,话却对朱尚烈说道,“您还没明白吗?刺杀您的幕后黑手,陕西白莲教的匪首,就是眼前这位单公公啊?”

    “啧啧,真是好手段,好心机!”毛骧继续说道,“当年朝廷剿得白莲教的余孽上天无门,妖人们惶惶不可终日。你李普治,本也是名单上的一员。可谁又能想到,你李普治为了躲避朝廷的清剿,竟然净身入宫,

    变成了太监!”

    “别人是壮士断腕,你是壮士断鸟,嗬!多几把疼啊?”

    其他人完全震惊听呆了,而单得净则是一脸坦然。

    正如毛骧所说,事已至此所有的狡辩抵赖或者拒不承认,都是没用的。

    单得净依旧站在角落里,只是背着手昂着头,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好奇,“杂家想不通,你怎么笃定是我?”

    “就让你死个明白!”毛骧笑笑,“首先,知道我和何广义来西安的人之中,有你。”

    “这个理由太牵强!”单得净笑道。

    “是的,表面上来看,你还有在座的诸位,还有今天不在场的汤镇台,阎彦藩司,都没有理由是坏人!”毛骧盯着对方的眼睛,“可是,你终究露出了破绽!”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两枚玉佛挂坠,拎着绳子摇晃起来,“王爷千岁遇刺之后,王府第一时间少了一个叫刘宝儿的小太监,我在他的住处找到了这枚玉佩。前几天,我还找到了刺杀王爷凶手的藏身之地,在他们匆忙遗留的物品之中,也找到了同样的挂坠!”

    “这挂坠就是你们白莲教的信物,每个信徒的身上都有。不过,因为信徒地位的高低,这挂坠的材质便有高低之分。”

    “我叫人看了这两条挂坠的材质,都是从西域来的和田美玉。”毛骧说着,继续晃动手里的挂坠,“这样材质的和田玉,洪武二十一年,故去的秦王给宫里进献了一批!”

    “而你,从洪武十八年开始,就掌管着王府的库房。知道我来的人中,只有你能接触到这种品质的玉!”

    单得净的眉毛动动,“太牵强!”

    “牵强也是线索!”毛骧笑笑,继续从怀中掏出一张残破带字的纸片,他一边掏一边盯着单得净的眼睛。

    “这张纸上有个月字,准确的说不是月字,而是月字旁!”毛骧继续笑道,“什么字是月字旁?膳!”

    “发现这张纸的同时我,

    还在垃圾中找到半块绿豆糕,虽然已经长毛发霉,可我还是尝了尝。就跟刚才,王爷千岁面前摆的那块一样,齁甜!同样的味道。”

    “纸也是有材质的,这张纸就是秦王府专门用来打包点心的。每张纸上都带着膳坊两字,也就是说有人带着王府的点心,给那些刺客吃过。”

    “而你,如今虽不掌管膳坊。不过,掌管膳坊的太监,却是你的徒弟。”

    第67章

    螳螂捕蝉(2)单得净长长的眉毛抖抖,“还是牵强!”说着,叹息一声,“杂家很久都没出宫了,怎会给别人送吃的?”

    “你不去,可以让刘宝儿去吗?”毛骧笑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外城的老君庙被端了,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刘联平!”

    “当然,刘联平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和他之间,是通过刘宝儿单线联系。你以为刘宝儿一死,就万事大吉了?”

    说着,毛骧向前一步,笑道,“刘联平不知你就是宫里的大太监,可他知道刘宝儿是小太监。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种种线索都指向了你,你不是李普治,谁是?”

    单得净没说话,反而目光和毛骧对上,带着几分挑衅,“还是牵强。杂家一个阉人,怎么会........?”

    “你已经承认了!”毛骧大笑,“从你第一次说牵强开始,你已经承认了。正常人被冤枉的话,会是王总管那样的表现。绝不是你这样,这么淡定!”

    单得净的脸猛的一皱,“你说了那么多废话,都是试探杂家?”

    “也不全是!”毛骧开口道,“不说点废话,场面多没意思?”说着,叹口气,“哎,其实推测只占了一小部分,大部分还是我的直觉。”

    “直觉?”单得净皱眉,“凭直觉,你就怀疑杂家?”

    “也不是直觉!”毛骧戏谑的说道,“一开始认定王府有刺客的内应,到查清楚刺客是白莲教,再到种种迹象表明,你李普治化名单得净在这王府里一藏就是几十年,还有一项有力的证据!”

    “杂家洗耳恭听!”

    毛骧忽然后退两步,和单得净拉开距离,“一个深宫之中的太监是不大可能成为白莲教的,更没有理由是什么鸟教主?因为太监一辈子都在宫里,可是你不一样。”

    “洪武七年你净身入宫,因为是识字被分到文华殿管理典籍,打扫宫室。那时,你已经四十二岁了!”

    “当时大明初建,宫里藩王们分封出去身边缺少可靠的奴婢。所以你又被选中,随着秦王就藩西安。”

    “而陕西,正是你进宫之前活动的地方!”

    “这些年因为你在宫中地位尊崇,有钱有权,召集旧部,又让白莲教死灰复燃。”

    “不过,你成是因为净身成了太监,败也是因为你是太监!”

    “你在宫里太久了,忘了外面的世界什么样,你所有的手腕和心机,依旧还是入宫之前的手段。呵,手法太糙。”

    殿中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单得净。

    毛骧的话说完,单得净久久无声。

    “不过我也挺佩服你这份养气的功夫,事到如今你还能沉得住气?”毛骧继续笑道。

    “沉不住气也没办法!”单得净淡淡的说道,“你既认定,杂家怎么说都是徒劳。”说着,苦笑下,“可是,杂家不服!”

    “李普治,你承认了!”

    “杂家不承认也没办法。”单得净猛的抬头,眼中目光如猛虎一般凶狠,“你也说过,你做事不讲证据,你认定谁,就是谁!”

    “但我很少认错!”毛骧笑道。

    旁边人已从震惊变成惊恐,谁能想到原来藏在深处的人,竟然是单得净这个大太监。

    “来人,拿下!”高志大喝一声。

    数位甲士,持刀向前。

    “别动!”毛骧大喊。

    随后,在旁人诧异的目光中,毛骧继续喊道,“别送命!”

    ~~

    “你真是聪明啊!”老态龙钟卑微的老太监,在瞬间转化成仿草莽豪杰一般的气势。

    单得净,准确的说是李普治,饶有兴致的看着毛骧,“你怎么知道老夫有后手!”

    “还是那句话,虽然你没有蛋,但是你很淡定!”毛骧笑道,“事到临头你还这么淡定,若你没有后手就是个傻子。而你,不是傻子!”

    “老夫不服!”

    “我知道,我所有的推断和线索还有证据,都太牵强!”毛骧笑道,“可是,当我说出你真名的时候。你就知道,你没有退路了!”

    “是!我要是不承认,你就会让人拿下我,然后折磨我。我这把岁数了,遭受不起经受不住!”李普治的笑容竟然有几分儒雅,“况且,我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还愣着干什么,给本王拿下!”

    秦王一声令下,甲士欲动。

    可还不等他们所有动作,后殿里突然冲出来数十个年轻太监。

    数十个手持弩箭,虎视眈眈的太监。

    “你们......”秦王朱尚烈后背顿时被冷汗湿透,怒道,“你们要造反吗?”

    数十个太监在他的目光下,有所畏惧。

    突然,有人高喊,“杀龙还阳!”

    一时间,大殿中满是嘶吼,势若巅峰。

    他们步步逼近,手都扣在弩箭的扳机上,随时可能发射。

    “杀龙还阳!杀龙还阳!”

    “贼子敢尔!”高志抽刀挡在秦王朱尚烈身前。

    “来人......护.......护驾........”王为人两腿哆嗦,爬到秦王脚边,手里的拂尘,哆哆嗦嗦的举起来。

    他们都疯了,这些太监都是李普治在秦王府发展的信徒,他们愚蠢的相信,杀了龙子龙孙就能还阳,就能变成真正的男人。

    “哎!”毛骧叹口气,“上一代秦王被毒死,秦王府大清洗之后,你成了最大的赢家!”

    “可是,还是败在你手里!”李普治恨恨的看着他。

    随后,他看着秦王朱尚烈,微微颔首,“千岁,今日要得罪了!”

    “你.........?”朱尚烈大怒,“来人.....!”

    不等他喊完,外边又突然传来脚步。从大雨之中,又窜出来数百武士,手持利刃,把这座位于内府的宫殿团团围住。

    “什么人?”高志怒道。

    “我的人!”李普治开口,看看那些武士们,“我既然有后手,那就要把我的人都放进宫来!呵呵,在王府几十年,这点能耐,老夫还是有的!”说着,他深吸

    一口气,“不用自称奴婢的感觉,真好!”

    “大概,不是你的能耐,而是和你同流合污之人,有能力把人放进来吧!”毛骧拍掌大笑。

    与此同时,王府的外围骤然传来喊杀声,声声入耳。

    还有金铁交加之声,在大雨之中格外引人注目。

    似乎,有人从外边攻入了王府。

    朱尚烈身边仅存的护卫,忠心耿耿的挡在他面前。

    外边的喊声,越发的大了起来。

    “我本不想走到这一步,你们逼的!”李普治叹息一声,“很多事,其实可以慢慢来!”

    啪啪啪!

    李普治刚说完,诧异的发现,毛骧正在一旁赞赏的鼓掌。

    “你们这些毒蛇,终于全部出洞了!”

    毛骧大笑,“好算计,如今西安城阎彦清和汤镇台都不在,陕西都司的行营鞭长莫及,没有军令也不敢随意调动。”

    “所以,你想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把!”

    “只是不知,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那同伙的主意?”

    说着,毛骧看向朱尚烈,“千岁,我知道那日跟踪盯梢我的人,不是王总管派的,也不是李普治派的,而是你派的!”

    “事到如今,你还要心软吗?”

    ~~~

    今天状态不好,脑子乱没写好。

    情节没写好,忽然好似脑子里有浆糊一样,黏黏糊糊的。

    第68章

    黄雀(1)“王爷,

    您到现在还要心软吗?”

    秦王朱尚烈低着头,双手握着拳头。

    他的身体有些颤抖,似乎甚是纠结。

    然后........

    抬头......

    叹息.....

    “本王不是心软,只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毛骧看着他,听着外面传来的喊杀声,口吻在郑重之中多了几分无奈和惋惜,“您的家丑不外扬,只会让想您死的人,得寸进尺。您看,事闹到现在,很多无辜的人,会因为你这局家丑不可外扬而死。”

    “前些日子陛下来信给下官,让下官转告您一句话。男人,切记不可有妇人之仁,要当断即断!”

    秦王护军统领高志,在一旁诧异的开口,“千岁,莫非您知道谁是........?”

    “本王知道!”朱尚烈叹息道,“本王只是笨了些,可不是傻子。我死了,谁得利?或者说谁盼着我死,我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王爷为何不..........?”

    “家丑!”

    “千岁!”闻言,高志瞬间哽咽,双目充血,“那日您遇到刺客,勇儿可是.......”

    “本王对不住他!”朱尚烈再次叹息,“也对不住你!这些日子,本王日日饮酒才能入睡。若不饮,一闭上眼就满是高勇重伤弥留的样子!”说着,落泪道,“本王对不住你们高家!”

    “千岁!”高志也哽咽开口道,“莫说什么对不住,我们做臣子的......呜呜..”

    随后朱尚烈,看着李普治,恨声道,“若本王知道,他居然串通了你们这些妖孽,哪里还会管什么家丑,早就直接手刃了他!”

    “本王更没想到的是,你单得净.......”

    “这些年你倒是藏的深,这些年本王的王府中还发现了如此众多的信徒。本王真是愚蠢,当日先王被毒死后,还全权委派你清理内廷。”

    “王爷!”李普治笑笑,“您的心地,是太温和了一些。”

    随即,他长叹一声,“无毒不丈夫啊!有人要你的命,你还袒护。你说,你不该死,谁该死?”

    “我该死?”朱尚烈冷笑,“是我该死,还是那个鬼迷心窍,居然和你等妖人狼狈为奸之人该死?我朱家子孙,与你这等为伍,辱没了身上的血脉,糟蹋了这个姓氏,禽兽不如丧心病狂!”

    李普治默然听着,“其实,大爷和老夫也不算狼狈为奸。王爷应是忘了,大爷是老夫一手带大的。我们之间,还是有些主仆情分的。”

    说着,他看向毛骧,“你还有什么说的没有?”

    毛骧想了想,“如果,我是说如果,今天你们杀了王爷千岁,之后呢?之后的计划是什么?”

    “老夫比你想的更加深谋远虑。”李普治笑道,“你以为老夫只会蛊惑那些愚蠢的乡野村夫造反?哈,那些人顶什么用?乌合之众罢了!”

    说到此处,李普治傲然道,“杀了王爷千岁不过是第一步........”

    “如今汤镇台阎藩司都不在城中,呵呵,你真以为白莲教的人,都是你们找出来的?用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卒,引开西安城一文一武两个主官,这买卖划得来!”

    毛骧忽然开口,“哦,我懂了。你们的计划是,趁着现在西安城没有说了算的人,武装夺权,然后把城门一关,造反了?”说着,他耸耸肩膀,“能成吗?这不异想天开?陕西都司行营的军官们,吃素的?”

    “说别人笨,你也不聪明!”李普治嘲讽道,“谁告诉你马上扯旗造反?”

    “王爷死了,死在白莲教刺客的手里,马上进行全城搜捕。得知白莲教在城外造反,群龙无首的西安城中,另一位王爷站出来,按着虎符,让陕西都司大营的精兵,出城平叛。”

    “

    届时王爷准备送行宴,所有军中将官全员前来,老夫直接给他们一锅端。当官的都死了,大头兵懂什么?哪位王爷登高一呼,定下赏格,打开府库犒赏,大头兵们还不是拼死效命?”

    “糟糕!”毛骧忽然大声叫道,“照你这么说,何广义和汤镇台如今岂不是凶多吉少?”

    “哈哈哈!”李普治猖狂的大笑,“老夫早就设下圈套,出城之时就是他们的四期。还真以为能抓到老夫手下的香主?哈哈,他们不是抓人,而是送命!”

    “老夫的另一路门徒,想必你也听说过。王金刚奴,正埋伏着他们呢。”

    “他身边带着数百精锐,都是以一当十的,你那点乌合之众?”毛骧冷笑。

    “谁告诉你乌合之众?别忘了,和老夫合谋的,可是另一位王爷。他手里也有兵,包围的地方还架着火炮。”

    “这一次,汤总兵他们死定了!”

    李普治的谋划,老练阴狠远超常人。

    如今西安城中,布政司使不在,按察司巡查御史也都不在,衙门里没有说话算数的人。

    秦王被杀之后,自然是那一位和李普治合谋的王爷掌管军政。

    等到外边传来消息,阎汤等人惨遭不幸。那另一位王爷,就更有资格,掌管军务调兵平叛。

    届时,李普治背后那人,军政双权在手,自然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甚至,可以调动整个陕西行省的兵马。

    再加上白莲教这样的邪教,数不清的狂热信徒..........

    这可不是简单的造反,而是谋反.....

    瞬间,毛骧连着后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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