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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8章

    附身之后半晌都没得到老爷子的回音,朱允熥就那么僵着,也不敢动。

    “哟,这他妈谁呀?”老爷子缓缓转头,站起身,“这他妈不皇上吗?咱给皇上磕头了!”

    “别别别,皇爷爷您别吓唬孙儿!”朱允熥赶紧陪笑。

    “你是皇上,谁敢吓唬你呀!”老爷子背着手,绕着朱允熥转圈,“你都威风啊,天子一怒浮尸万里,想杀谁就杀谁,想作践谁就作践谁!你多厉害呀!”

    朱允熥继续陪笑,“皇爷爷看您说的,您坐您坐!”

    “皇上面前,咱老不死哪敢坐啊!”老爷子冷笑,“回头,再有人参赞失了礼数,你给咱送凤阳老家去,看管起来?”

    “孙儿不敢!”朱允熥直接跪下,“皇爷爷,您听孙儿说!”

    老爷子瞅了他半天,然后对门外说道,“把太子爷抱走,外边玩去!”

    朴不成赶紧带人进来,连说带哄把不情愿的六斤劝出去。

    “你小子最好好好说,跟咱说通喽!”老爷子坐下,半躺着一般还翘着二郎腿,冷笑道,“不然,咱一个不高兴,你这皇上换你儿子来当!你跟着咱一块当太上皇!”

    说着,怒道,“说,你五叔那是咋弄的?”

    “您....知道大臣们参五叔什么罪名吗?”朱允熥问道。

    “嗯!”老爷子阴沉着脸点头。

    “孙儿也是没办法,您说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哪件是小事?”朱允熥苦笑道,“别的不说,挪用军饷放高利贷。皇爷爷,这种事.....您让孙儿怎么做?”

    “那就圈禁凤阳?”老爷子横眼,“哦,别法子没有,就只有这一个?你才当家几天呀?侄儿就把亲叔叔给圈了?好听还是好说?”

    “黄爷爷,您得讲理!”朱允熥叩头道。

    “老子自己的亲儿子,讲什么理?”老爷子暴怒,“当初你二叔做了那么多错事,咱当着大臣的面喊打喊杀的,最后还是你爹站出来,给咱圆场,给咱台阶下。”

    “到你这反过来了,你直接下死手?”

    “你是皇帝,你也是咱们朱家的族长,就这点容人之心都没有吗?你削他的护军,你骂他,你让他在王府禁足,你把他的属官都撤了,你让他变空桶子王爷都行,非要送凤阳?”

    砰砰砰,老爷子不住的拍着桌子,“咱还没死呢?就要看着骨肉相残?你就不能等咱闭眼?”

    这话,说的已是极重了。

    天下父母都是这个心思,恨是一回事怪也是一回事,但再怎么不好也都是自己的孩子,护犊子人之常情,控制不住。

    朱允熥膝行几步,跪在老爷子身前,“皇爷爷,这....您听孙儿说呀,这是权宜之计!”

    “您今日没在朝会上,孙儿也是让那些言官们挤兑的没法子了。若是不重手处置,只怕他们继续上本,或许....或许连别人都牵扯出来了!”朱允熥叹气道,“若是再牵扯出其他皇叔来,咱们朱家的脸往哪里放?”

    “您也说过,当初二叔犯错是父亲给您台阶。可是今儿,谁给孙儿台阶啊?孙儿是皇帝,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装糊涂,也更不能刻意偏袒吧?”

    “孙儿要是立身不正,这天下不就歪了吗?”

    “五叔送往凤阳并不是圈禁,而是看管。”朱允熥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孙儿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让五叔在凤阳好好想想您创业的不易,想想他干的那些事丢不丢人!”

    “让他在凤阳反思,也不见得就是坏处。而且,孙儿这也是杀鸡儆猴,大明朝这么多藩王,若是五叔这边犯罪孙儿不处理,那以后其他人呢?孙儿难做呀!”

    其实自己儿子什么样,老爷子心里也清楚,他之所以愤怒,是因为朱允熥的处罚实在太重了。另外来说,也是周王这些年在老爷子面前,藏的比较好。

    “你事先跟咱通个气儿呀?”

    “孙儿哪想到朝会上言官们骤然发难啊!当时他们上奏五叔,把孙儿都打了个猝不及防!”朱允熥苦笑道,“为了平息众怒,不得已才让五叔回凤阳呆些日子。”

    “您看,孙儿在朝堂上最后让户部的张紞去查,而非让其他那些愣头青去,这是在给五叔留着余地呢!臣子们看到孙儿如此处置,想必也会见好就收。”

    “先让五叔在凤阳反思反思,拖延些日子,三五个月各种事查清了,他再上个请罪折子。孙儿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他知道错了,孙儿这边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臣子们也满意,不是皆大欢喜吗?”

    老爷子生闷气一般,脸上忽晴忽暗,“你别净说好听的唬咱,你小子一句屁股咱就知道你拉什么屎!”

    “孙儿哪敢呢!”朱允熥说着,把手放在老爷子双手上,笑道,“孙儿当时真是无计可施,只有送往凤阳这一个办法。”说着,叹息一声,“他们也是不争气啊,让人抓着了把柄,到最后丢的还不是您的脸?”

    “哦,这么说你严厉处置,咱还要谢谢你,成全了咱帮理不帮亲的名声?”老爷子冷笑,随即开口骂道,“一群混账,真想拎过来挨个抽鞭子!”

    旋即,再次叹气,“行了,你当家,你说了算。”

    说着,又恼怒的说道,“那些遭瘟疫的书生,一个个都不是好杂碎。这种事私下里面君说不就完了吗?非要闹到大朝会上去,他们是铁了心要看咱们朱家人的难堪是吗?”

    “个个装清高一副为了家国天下的样子,讨贤名,拿咱们朱家人作筏子?该杀!”

    “您消消气!”朱允熥赶紧岔开话题。

    “你呀!”老爷子点点朱允熥的脑门,“咱还有几天?你那点小心思,哎,算了不说了!”

    “你也是有好几个儿子的,等你到了咱的岁数,你就啥都明白了!”

    ~~

    朱允熥在老爷子骂骂咧咧之中,灰头土脸的走了。

    朴不成从外头进来,看着老爷子先是叹口气,然后背着手站起来,“走,陪咱外头溜达溜达去!”说着,又道,“告诉膳房,晚上给咱准备烧鸭子,咱要喝酒!”

    朴不成伺候了老爷子一辈子,见老爷子说话的语气如此,就笑道,“您这是没生气?”

    “哎,生什么气?咱自己的儿子自己不清楚啥德行吗?这是大明朝,是皇家,是天下的表率,不是寻常人家过日子。咱再糊涂,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老爷子背着手慢慢溜达,“咱还拎得清!”

    “那您跟皇上.......?”

    “你是没当过爹没当过祖父你不知道,也不明白!”老爷子叹口气,“咱要不装老糊涂训斥他一顿,他心头没顾忌。收拾了老五,转头就想收拾老六。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能护着就护着吧。”

    第12章

    多好的日子老爷子背着手,走到花园的凉亭中。

    冷风吹过,腊梅枝头刚绽放的蓓蕾嫩颜随风摇晃,于冬日之中增添几分翠意。

    主仆二人相伴了一辈子,老爷子的习惯已成为朴不成的本能。老爷子刚弯腰,他便把一张狐狸皮的垫子铺好,等老爷子坐稳又赶紧给老爷子膝盖上盖了一层西域的毛毯子,再奉上暖手的铜炉。

    “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爷子的目光看着枝头的蓓蕾,缓缓而诉,“可是到了咱这个岁数,放不下的还真就是儿孙们。”

    “咱早就跟他们说过,咱们朱家是大明皇族,兄弟子侄之间既是骨肉至亲,但也是不可逾越之君臣。寻常人家兄弟之间有了争执,大不了几十年不来往,可君臣之间,是要死人的!”

    “现在看来,他们是把咱的话当成了耳旁风。都长大了翅膀硬了,觉得自己行了。结果呢,个个都是一屁股屎,让他们的老子咱,来给他们擦!”

    “可咱还能擦多久呢?擦一次新君让着咱,擦两次也让着咱,擦多了,新君心里头恨的是他们。现在咱越是袒护他们,将来新君收拾他们越厉害!”

    “嗨,这个道理他们不懂。当初他们之中还有人私下里议论,说出了老大是咱的亲儿子,其他的咱都不放在心上。老朴你说,咱若是不把他们当儿子,会分封出去吗?”

    “哦,他们以为咱看重标儿和大孙是冷落他们,他娘的真是白瞎了咱的一番苦心。若是咱处处宠他们,标儿和大孙怎么看?将来想起来是不是心里有疙瘩。有了疙瘩,日后有他们好日子过?”

    说到此处老爷子重重叹口气,接过朴不成递来的热茶,漫不经心的呡了一口。

    “嗨,再说他们什么德行也不撒泡尿照照,咱不偏心他们,他们都这么能作。若是偏心,他们眼里天王老子都没有。”

    “就好比老五这次,自小他们兄弟中就他惯会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咱心里清楚不点破,当初标儿也明白也不说破。可他也不看看,现在是谁当家?”

    “大孙那孩子,若不是给他气急了,他能下这么重的手吗?”说着,老爷子低下头,吹着茶盏上面漂浮的茶叶,“哎,这个口子一开,哼哼,他们难受的日子在后头呢!”

    朴不成从边上小太监手里接过炭盆,往老爷子脚底下小心的安放,开口笑道,“奴婢多句嘴,皇上这次估摸着也就是吓唬吓唬五爷,等他心里的气儿消了,五爷也就没事了!”

    “哈!”老爷子冷笑半声,“咱自己的种儿咱自己知道!”说着,长长叹气,“哎,脚上泡都是自己走的,怪不得别人!”

    随即瞅瞅朴不成,“跟凤阳那边说一下,别难为了老五!”

    “奴婢遵旨!”

    就这时,不远处一队宫女簇拥着一位宫装女子缓缓而来。

    朴不成踮脚望望笑道,“老爷子,惠妃娘娘来了!”

    话音落下,人已快到跟前,传来郭惠妃的笑声,“臣妾见过皇爷!”

    “你怎么来了?”老爷子坐着没动,目光在郭惠妃身上打转。

    郭惠妃也是五十来岁的年纪,可保养得好如今看着不过三十出头。今日身上一身石榴色的衣装,更使得容颜看起来年轻俏丽。

    “瞧您说的,臣妾怎么就不能来!”郭惠妃笑笑,从身后宫人手里拿过一个匣子,“刚蒸了些栗子糕,知道您爱吃这口软乎的,就趁热给您送来!”

    “哎,儿子多了成愁,还是自己的娘们知道疼人,知道惦记咱!”老爷子笑笑。

    郭惠妃把装栗子糕的匣子放石桌上,笑道,“您这话说对了,儿子长大了,都是别人的一家之主,再大的养育之恩也靠不住。管多了吧,人家烦,说多了吧,人家厌。”

    老爷子吃着栗子糕,琢磨会笑道,“说的对,过日子还是得咱们老夫老妻,知冷知热。”

    闻言,郭惠妃没有说话,只是挨着老爷子坐下。

    然后旁若无人的,把头靠在老爷子的肩膀上。两人的目光,一同欣赏着花园中那些即将绽放的腊梅。

    不知过了多久,老爷子笑问,“皇上让你来的?”

    “嗯,还让臣妾哄着您呢!”郭惠妃笑道,“说您心情不好,的有人陪着劝着!”

    老爷子笑笑没说话,拉着郭惠妃的手放在腿上摩擦,依旧看着腊梅,“这日子,多好啊!”

    郭惠妃没回应,攥紧了老爷子的手。

    远处,忽然一声童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老祖!”六斤甩着腿,颠颠的朝着这边跑,身后一溜太监,紧张的小跑跟着。

    扑通,因是跑得快了,脚下一个绊儿来了个狗吃屎。

    六斤也不哭,爬起来之后跑的更快了,“老祖救救孙儿,母后派人来捉孙儿去读书啦!”

    “哈哈!”老爷子爽朗的大笑。

    ~~

    “驾!驾!”

    一队骑兵风驰电掣的冲出城门。

    “天,这是哪用兵了?还是出什么事儿了,火急火燎的!”

    守城的士卒目瞪口呆的看着骑兵们,跟冲锋似的从城门窜出。

    “反正事不小!”城门口的把总抱着肩膀说道,“领头的是曹国公,后面跟着的是定远将军盛庸盛副将。”

    “啊?”守门的士卒们一下将把总围了起来,竖着耳朵等待下文。

    “依老子看来,不是打仗也差不多了!”把总吧唧下嘴,“定然是军情十万火急,你看曹国公的马掌都跑出火星子了!”

    “这当口,眼看过年了打什么仗啊?”有士卒嘟囔道。

    啪,把总的巴掌落在士卒的头盔上,笑骂道,“打仗跟你有球毛关系,咱们是守城军,用不着咱们!”

    “用不着最好!”另有士卒笑道,“咱们呀,就拿着每月那点刚够吃饱的军饷混吃日就行,真要出去打仗,他奶奶的打了胜仗是当官的升官发财。若是打了败仗,他娘的就死在外头了。”

    “驾!驾!”

    远处,那些骑兵拼命打马的呼喊依旧清晰可闻。

    ~~

    “盛庸!”

    李景隆在战马上喊道。

    “卑职在!”

    “你带人每人三匹快马,昼夜不停赶去中原。”李景隆大声道,“本宫交代你的事,若是出半点差池,你也不会回来了!”

    “喏!”盛庸答应一声,“小的们,跟老子走!”

    话音落下,靴子上的马刺狠狠的踢打马腹,战马如箭一般窜出去。

    皇帝交代了这事要体面,就必须办的体面,任何的危险都要消灭在萌芽中。

    “别爱惜战马,给老子跑起来!”李景隆又大声喝道,“差事办好了,本公给你们每人赏银一百!”

    “跟着公爷办事,就是得劲!”有人高兴的大喊道。

    第13章

    你这军营有些拉胯这里是北地,本该是茫茫然一片千里冰封银装素裹。

    但放眼望去,广袤无垠的平原之上,天地中依然有绿色在冬雪下,顽强的绽放。

    开封一马平川,到处都是平原无线可守,千里沃土上满是茁壮的冬小麦,生机盎然。

    一队骑兵,打马冲进了开封府外唯一的高点,万岁山的卫所军营。

    ~~

    中原腹地的军营,远没有边疆肃杀,杀气也没有边军那么重。

    开封卫指挥使昭毅将军正搂着两个戏子,在家里滚被窝,刚情义浓稠难舍难分,就让亲兵给喊出来了。

    然后拎着裤子,气急败坏的朝军营帅房那边走。

    “京里来人了?可是传旨?”开封卫指挥使顾统也是勋贵二代,他的父亲是大明开国名将顾成,如今是贵州都指挥使。

    其实按照他老子顾成的功绩,开国之后就算不封侯给个伯爵也是绰绰有余。可他们顾家不是淮西人,而是扬州人,跟淮西武人集团搭不上,所以是半点爵位没捞到。

    他顾统原来是普定卫指挥使,洪武二十九年不知怎地,忽被调任到了开封。

    “标下也不知道,来的人什么都不说,可谱大的很!”那亲兵快速说道,“带头的是个正三品的参将,身上带着怀远将军的勋职。跟着他的几十个骑兵,看着年岁不大,都二十郎当岁,可最次身上都是昭信校尉的六品勋职。”

    猛的,顾统的脚步停顿片刻,“这是要打仗?来调兵了?”随即疑惑道,“不能啊,要打仗的话,一时半会也用不到咱们开封卫呀!”

    说着,帅房到了。

    顾统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狼吞虎咽的吸溜声。进去一看,数十个盔甲满是泥泞尘土,面容憔悴的汉子,个个都捧着碗大口的吸溜着热乎乎的胡辣汤。

    “可是盛庸?”顾统目光落在领头人身上。

    “正是老子!”盛庸爽朗的大笑,武人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他们这些人以前都有过数面之缘。

    “这一路纵马,胯胯轴子还有裤裆的大腿皮都磨破了,现在一站起来就跟钻心似的,恕我无理啦!”盛庸左手抓着包子,右手捧着碗笑道,“他娘的,这一路昼夜不停的跑,热乎饭都没吃上一口。”

    顾统进了帅房,满脸疑惑,“你这是......?”

    “公干!”盛庸笑笑放下碗,看了下顾统的身后。

    后者微微愣神,然后一摆手对亲兵道,“都下去,没本将的令,十步内不得进人!”

    “喏!”

    盛庸点点头,又笑道,“老顾,你这军营有些拉胯啊!咱们说进来就进来了,若是边军那边,管他娘的你哪来的人,管你几品官,不乖乖在门口等着,就直接绑了关马厩里去!”

    顾统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中原心腹之地,兵太横了也不好!”说着,正色道,“你来这何事?”

    “从现在开始,你手下的人一兵一卒都不能动,听我号令。”盛庸依旧端着碗吸溜,用余光瞥着对方。

    “嗯?”顾统眼神一凝,“为何?”

    “别管那么多!”

    “你这是乱令!老子怎么说也是一卫的指挥使,论官阶身上的将军衔还比你高半分。你若要老子听你的,可有五军都督府兵部的军令,可有皇上的手书?”顾统怒道。

    “嗯!”盛庸鼻子里哼了一声,用下巴示意对方看桌子上。

    顾统狐疑的看去,桌上一片金黄色的虎符,还有五军都督府的金箭。

    “这.....”顾统顿时愣住,“盛参将,咱们也是老朋友了,到底何事,你给个准信不行吗?”

    “咱们当兵的只管听,问那么多干什么?”盛庸笑笑。

    顾统压抑内心的疑问,“行,既然你有军令,我去安排!”说着就要转身

    ,但刚动身眸子猛的一缩。

    因为他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几个盛庸的人,且每个人的的手都按在刀柄上,神色不善。

    “你这是什么意思?信不过我?”顾统回身怒道。

    “事急从权,只能委屈你,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给你赔罪!”盛庸依旧是笑,“还是那句话,这事呀谨慎一些,也是为你好。说不得等你明白原委之后,还要感谢我!”

    “你.....”

    顾统刚要说话,就听外头猛的响起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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