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老子管你谁?”“我乃大明太子少保,理藩院尚书,五军都督府中军都督,殿前亲军指挥使,光禄大夫,左柱国,镇国上将军,同知军国事。”
“故大明曹国长公主与陇西君王之孙,故大明歧阳王之子,世袭罔替曹国公......李景隆!”
顿时,周围又是一阵死寂。
那税官噗的一声,双腿发软栽在地。
“谁?”那千户斜眼骂道,“啥几把名?这么几把长?”
“他说他是.......”那税官牙齿咯咯作响,浑身打着摆子,“曹国公。”
“操国公?”那千户还是不明所以。
“锦衣卫指挥都指挥使何广义在此!”何广义摇头叹气之后,高举手中的玉牌,大喊道,“锦衣卫奉旨办差,闲杂人等闪开!”
随后又喊道,“让九江知府陈敬之滚出来......”
唰!
呜!
看热闹的人群,呼啦一下躲得更远。
那千户可能没听清李景隆的全名,但却知道锦衣卫是何等的存在。
然后,呆呆的看着朱允熥,“你是谁?”
这厮浑人糊涂蛋一个,朱允熥看都不想看他,而是看像那税官,“你想知道我是谁吗?”
那税官瘫在地上,面色惨白,身下湿了一大片腥臭无比。
随后,朱允熥环视一周,对着已经傻了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茶庄掌柜的点点头。
又看看周围的官兵,还有那些围观的百姓们。
“告诉他们,朕是谁?”
唰!
邓平手腕一抖,随身的包袱之中,一见明黄色的五爪金龙龙袍迎风招展。
然后披在朱允熥的肩头,又双手捧着装着玉玺的木匣,双膝跪地。
龙袍?
所有人都怔住了,身体不可抑制的抖动起来。
与此同时,九江城外突然之间传来阵阵战马喧腾之声。
从城门口遥遥望过去,黑压压的铁骑如林披进,盔甲闪烁着寒光。
当先一名骑兵,黑色的头盔上插着纯白的羽毛,手中长剑寒光点点,口中高呼,“皇上何在?”
而于此同时,十几名侍卫跪地,匍匐于龙袍之下,口中高呼,“大明永昌皇帝在此,尔等军民,还不下跪叩拜?”
当啷,千户手中的刀落了。
噗通,税官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茶庄掌柜和商人百姓们集体跪下,虔诚的叩首。
~~
“哎,这不是...胡闹吗?”
画面一转,九江知府衙门的后衙。
知府陈敬之拿着朝廷发来的公文,对幕僚抱怨道,“这位李至刚李部堂,他不折腾死人是不罢休呀!”
说着,又骂道,“刚把江南四声搅得鸡犬不宁,送瘟神一般把他送走。他后脚..你瞧瞧,直接发来的公文,要按律收税,还说即将派遣新的税官到达九江府。且这税官,不归本府统领!”
啪!
陈敬之把那份公文拍在桌子上,“岂有此理?税官不归本府,本府拿什么养活九江府这些官差?”
说着,又骂道,“皇上怎么就能容这等奸臣酷吏,居于庙堂之上呢?”
“大人!”那幕僚赶紧往外看看,低声道,“小心隔墙有耳呀!”说着,劝道,“大人,那李至刚和等人?他既发了公文,您还是遵了吧!不然的话....”
“不然如何?”陈敬之怒道。
“他刚在江南四省可是杀了个血流成河呀!”幕僚带着几分后怕,“这个节骨眼上,他说什么您就做什么,若是不遵......怕是要....”
说着,他又叹气,“您十年寒窗才有今日,万不能因小失大呀!”
“哎!”陈敬之叹气道,“天下要这么整,离乱就不远了!”
就这时,外边传来脚步。
就见管家连滚带爬的进门,噗通一下摔了狗吃屎,满脸血都顾不得了,惶恐的喊道,“老爷,大事不好!”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陈敬之骂道,“朗朗乾坤哪来的大事不好?莫非有贼人造反?”
“皇上......”那管家直挺挺的跪着。
“什么?”陈敬之腾的站起身。
“皇........皇.....皇上!”
“皇上怎么了?”陈敬之惊道,“莫非是京城来了消息,皇上驾崩了?”
说着,跪地嚎啕大哭,“皇上呀!您正春秋鼎盛......”
“皇上来了,就在外边!”管家喊道。
第327章
剥皮(1)知府衙门外,一片死寂。
府衙内无论是官员还是小吏,皆战战兢兢的跪匐于地。
李景隆站在台阶上行,斜眼盯着九江府的卫所千户。
而那千户则是两眼盯着鼻梁中间,呈斗鸡眼的形状,跟个傻子似的。
“你刚才说是谁的老子?”李景隆再也忍不住,冷笑着凑到那千户面前。
“您跟卑职说话?”那千户的眼珠终于活动起来了。
“本公不跟你说话,跟鬼说话呢?”李景隆冷笑。
唰!
那千户突然抽出腰间的匕首。
李景隆连忙后退两步,“大胆...”
岂料话音未落,就见那千户把手撑在地上,手中匕首对准手掌,嘎吱一声。
嗯!
那千户闷哼一声之后,地面之上赫然一片血色,血色弥漫之中两根手指已和手掌分家,露出白生生的骨茬儿。
他也是条汉子,满头冷汗竟是一声不吭,然后看着李景隆,“公爷,我错了,给个机会行不行?”
周围的官吏们吓得魂不附体,而李景隆则当场愣住。
好半晌他才心情复杂的说道,“倒是条汉子!”
“卑职就是因为不怕死,才从一个小兵做到了千户。”那千户咬着牙说道,“求公爷,别杀卑职!”
忽然之间,见这爽直的汉子如此,李景隆倒是起了几分爱才之心。
“去包裹一下,回来继续跪着!”李景隆低声道,“到底如何处置你,还要万岁爷发落!”
说着,冷眼看着九江府的一众官吏,重重的拂袖,朝府衙中走去。
~~
朱允熥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九江知府陈敬之,脸色阴沉如水。
“九江府,你管的好!管得好!”朱允熥冷笑道,“好到让朕吓一跳!”
“臣罪该万死.....”
“朕何时下过旨意,进城卖菜卖柴的都要收税?”朱允熥怒道,“朕何时说过,税官可以随便抓人扣货?”
“皇上!”陈敬之抬头,面色死灰,“这都是....都是下面人自作主张,臣实在是不知道啊!”
“你身为知府不知道,那你这知府是干什么吃的?”朱允熥语气差到至极,就差没指着陈敬之的鼻子破口大骂。
陈敬之知道,事已至此自己这条小命定是保不住了,再想起大明朝对于官员的严刑酷法,心中更是万念俱灰。
但同时,他心中也猛的,竟然生出许多不甘乃至委屈的心思来。
“皇上!”陈敬之猛的咬牙,抬头道,“收税之事,臣确有疏忽,但....臣也有苦衷!”
说着,继续大声道,“这几年来朝廷的赋税,更重于商税。每年上缴的钱粮,多是直接要银子。不收税,臣拿什么给户部缴税银?”
“哦,你还有理?”朱允熥气笑了。
而后,咬牙冷笑道,“好好好,你居然还有理,那朕就让你说!说!”
“再说各地的城门税,本也没有准确的明细,何种货物可以收,何种不可以收。九江府每年的税款,都是清清楚楚。”
“是收的有些狠了,可臣没有半分银子落在自己的口袋中。”陈敬之越说越委屈,“况且,九江府上下,那么多差役要养,还要摊牌一部分卫所的军饷,不收税...臣去哪弄钱来?”
“再者说.....”陈敬之把心一横,“天下各州府,又不是只有九江一地如此,处处都是如此呀皇上!臣是有罪,但臣...也不过是萧规曹随。”
“好一个萧规曹随,好一个不收税就没钱缴纳税银!”朱允熥打两下陈敬之,“好一个伶牙俐齿!”
说着,看向邓平,“带上来!”
“遵旨!”
稍后片刻,那早就面无人色的税官被侍卫抓鸡一样,直接丢在了大堂上。
“皇....皇...皇上!”
“朕问你!”朱允熥冷脸道,“谁给你的可以抓人扣货之权?”
“皇..”那税官牙齿咯咯做响,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说呀,你刚才的官威哪里去了?”朱允熥怒道。
他最是厌恶这种,对下无所不用其极,把权力发挥到极致,对上却唯唯诺诺的官员。
“臣.....”那税官先看看九江知府陈敬之,再看看满堂的侍卫,竟陡然于绝死境地之后,爆发出一丝勇气来。
“你怎样?”朱允熥又问道。
“皇上....臣请自辩!”
“哦?”朱允熥微微意外,笑道,“想不到你九江府的官员们,竟然都敢跟朕耍嘴皮子。好,那朕就让你说,你要是能说服朕,哪怕你今日冒犯了朕,朕都赦你无罪!”
这句话,顿时让那税官瘫软的身子,有了些力量。
他支撑着身子跪好,开口道,“今日的事,就以今日之事论。倘若真是卖马之人,拿不出购马的税票,通关的凭证,那就有可能是贼赃或者是私贩!”
“微臣身为税官,不能见事而不为。先扣人扣货,再查其真伪,也是臣的份内之事。皇上虽没说过,税官可以抓人扣货,但皇上也没说过不许。”
“臣此举,虽霸道了些,但也是为公行事!不能放任来历不明的货物进城,更不能放任来历不明的商人......”
“哈!”朱允熥怒极反笑,“好一句不能见事不为?好一句为公行事?这么说,你的意思是,你就是较真了些,其实你还是个勇于任事的好官是吗?”
“臣不敢.......”
“去外边问问!”朱允熥忽然扭头,对邓平说道,“问城中商人,这税管有没有借着为公办事的由头,中饱私囊,勒索敲诈。”说着,又怒道,“再去问问,他所扣的货物,再清查来源之后,是否完璧归赵,都还给了商人们!”
噗通!
那税官的身子,再次软倒。
他的倒下,已经给出了答案。
“朕不用问都知道,九江府是商人,定然在你手里没少吃苦头!”朱允熥怒道,“敲诈勒索颠倒黑白之事,你也定然做了不只这一件!”
“收税,乃是国家财政大计!尔等...”朱允熥冷笑,“却要从中渔利,欺压良民!”
“呃.....”
那税官眼前一黑,竟然吓得昏死过去。
“何广义!”
“臣在!”
“锦衣卫查办此案!”朱允熥冷声道,“看看这黑心的税官,到底欺负了多少人,做了多少恶!”
“遵旨!”
随后,朱允熥看着九江知府陈敬之,“你觉得委屈,你手下养了这样的官员你还委屈?还半分税银没落尔袋?哈哈哈!”
说着,朱允熥大笑道,“他于正税之外敲诈勒索,中饱私囊,你没有份吗?你以为朕是三岁童子皇帝,什么都不知道吗?”
“若他用脏钱孝敬你,你能许他当着税官?”
说到此处,朱允熥又咬牙切齿道,“这就是朕,为什么要让李至刚组建税务总司,把税收的权利从尔等地方官手里拿回来!”
随后,他看着也瘫坐一团的九江知府陈敬之,“今日,朕就让死个明白!”
“邓平!”
“臣在!”
“摆驾,朕要去惠民药局看看!”
第328章
剥皮(2)一座城,因为皇帝的到来,犹如死寂。
顷刻之间商家关门上班,百姓藏于家中。
街面上,满是游弋的羽林军,全城戒严。
~~
惠民药局就挨着知府衙门不远。
硕大的招牌看着有些年头了,上面惠民两字龙飞凤舞正气凛然。
朱允熥的脚迈步进去,药局的郎中带着办事人等,跪地迎接。
他看都没看那些人,而是看着药局的环境。
正堂之中,四面都是药柜,随手拉开一个抽屉,里面的药倒是满的,可用手抓些,放在鼻尖闻闻..
药已经放得太久,没了味道。
侧方的煎药处,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可看样子也早就废弃了,用手一摸,砂锅之中竟然都有了灰尘。
再去另一边,问诊开药处。
摆放着的文房似乎许久未动,挂在桌子上那本给人看病开方的副本,最早的期限竟然是洪武三十一年。
那张当家的说的没错,药局就是个摆设。
朱允熥背着手回身,目光突然看见药局对面。
一家比惠民药局更大的药局,门头上挂着赵家大药房几个大字。
“你过来!”朱允熥勾勾手指。
药局的郎中,颤抖着匍匐的爬到皇帝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