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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9章

    想着,他心中又有些懊悔,再次暗道,“其实,八姨家那小表妹给我也不错呀!老张家有钱呀!”

    开国那批老杀才,只要是没倒的,就一家比一家有钱一家比一家阔。

    那些老杀才家里的压箱子底儿,都是真金白银硬通货能把人眼睛晃瞎那种!

    梅顺昌心中有些惋惜,但随即又一想,就多了几分释然。

    “嗯,我那表妹哪都好,就是长相.....太一般,一般般!”

    ~~

    一这顿饭,颇有些食不知味。

    从宫里出来,梅顺昌就感觉吃了等于没吃。

    带着一众亲兵豪奴,再一次鲜衣怒马的招摇过市,然后回到家中。

    他有两个家,一个是他老子的荣国公府,一个是他娘的宁国公主府,但他素来住的只有公主府。

    刚到公主府门前,老仆瓦剌灰就迎了出来。

    这老仆是蒙古人,尽管在梅家数十年了,可依旧是蒙古人的穿着打扮。穿着窄袖的贴里,腰挎弯刀。

    “少爷可吃饭了吗?”瓦剌灰抱住梅顺昌的腰,把他从马上放下来,“庄子上刚杀的羊,我煮了血肠,你吃不吃?”

    “吃呀!”梅顺昌笑道,“我最爱吃您做的血肠沾韭菜花!”

    瓦剌灰脸上露出宠溺的微笑,“那行,一会我就给您端过去!”

    这老仆在历史上,也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原时空朱棣靖难登基之后,对梅殷这个洪武皇帝最喜爱的驸马一直怀恨在心,就默认锦衣卫害死了梅殷。

    但默认不等于承认,对外宣称是梅殷落水淹死。可毕竟最后闹大了,不得不审讯害死梅殷之人,给宁国公主一个交代。

    这名叫瓦剌灰的老仆,证实正是锦衣卫指挥赵曦,都督潭深故意把梅殷推到水里。然后请求朱棣,把这两人的肠子刨出来,砍断手脚,拿回家祭奠梅殷。

    而后,这名老仆在祭奠了主人之后,上吊自杀殉主!

    “灰大叔,我先看看我娘去!”

    “好好!那我先给您喂马....少爷记得要吃血肠,要趁热!”

    宁国公主府占地极大,不算前后花园,光是宅子就有七进。

    梅顺昌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宁国公主所住的后院。

    ~~

    “娘!”

    宁国公主四十出头的年岁,有着朱家人一贯的宽大眉眼,女相之中带着几分男子的刚毅。

    正在屋内跟嬷嬷选着衣裳料子,听见儿子的喊声,马上抬头笑道,“这呢,快来!”

    说着,见儿子迈步进屋,不由得又埋怨道,“大冷天的,怎么不穿皮袍呢?万一受了风寒怎么了得?”

    “儿子身子壮着呢!”梅顺昌笑笑,伸手在桌上拿一块点心,歪在椅子上吃了起来。

    “刚从宫里出来?”宁国公主给儿子倒了一杯热茶,亲手送过去,“太妃娘娘怎么说!”

    “来!”

    “太子怎么说?”

    “来!”

    “皇上呢?”

    梅顺昌放下手中的点心,想了想,“皇上就把我训了一顿,别的没说!”

    “训你怎么了?”宁国公主在儿子的额头上点了一下,正色道,“他是皇上,别说训你,就是打你,你也只能挺着!”

    说着,又道,“跟你说啊,眼看就要进宫当差了,以后你给我夹着尾巴做人!”

    “知道了!”梅顺昌不耐烦的摆摆手,然后道,“您也是,好好的给我求什么差事呀?”

    “现在不求,过几年皇上忘了你再求,就晚了!”宁国公主瞪了他一眼,“你可是皇上的亲表弟,难不成以后只能家里横,在外面见人矮三分?”说着,拿出帕子,擦了下儿子衣襟上的点心渣子,又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闻言,梅顺昌无语的笑笑。

    忽然他坐直了身子,低声道,“娘,有个事,我想跟您说!”

    说着,他瞥了一眼屋内的嬷嬷和丫鬟等。

    “什么事儿呀,还神神秘秘的!”宁国公主笑着摆手。

    “太子身边有个小丫头......”

    梅顺昌把莲心的身份和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然后正色道,“在太子身边主子不是主子,奴婢不是奴婢的那么养着!现在看起来倒是没啥,可时间长了,算怎么回事?”

    宁国公主皱眉道,“你操这个心做什么?”说着,顿了顿又道,“宫里头呀说道多着呢!太子爷身边的人,可不就是其他奴婢的半个主子吗?”

    “儿子是这么想的!”梅顺昌又低声道,“要不,等您寿辰的时候,跟太妃娘娘说.....”

    宁国公主听着听着,突然面色大变,“混小子,这怎么使得!”

    “您先别急呀!”梅顺昌笑道,“您就说和莲心那丫头投缘,认她当个干孙女。这么一来,莲心的身份不就不尴尬了吗?”

    说着,又忙道,“娘,您是没瞧见太子爷瞅那丫头的眼神.....”

    “太子爷才多大,你就编排!”

    “多大也是男人!”梅顺昌笑道,“儿子我也是男人!男人看男人呀,准!”

    宁国公主认真的想想,“你别说,你说着法儿,也不是不行!”说着,又道,“自小跟着太子爷的将来必是枕边人.....”

    正说着话,忽然外边仆人说道,“老爷回来了!”

    ~

    梅顺昌唰的站起来,低眉顺眼,“父亲!”

    梅殷板着脸,眼神拧着从外边进来。

    一见儿子就没好气的说道,“告诉你多少次了,出门别带那么多人!你倒好,鲜衣怒马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公主的儿子是不是?”

    说着,又怒道,“宫门外,你带的人排了一溜。派头比你老子我还威风!”

    “哪来的火气,回家就拿儿子撒?”

    宁国公主不乐意的,起身帮着梅殷去了外边的大衣裳,“谁招你了,这满身的火星子!”

    “哼!”梅殷冷哼一声,坐下之后咬牙切齿。

    梅顺昌见父亲脸色不对,小心的问道,“爹,莫非真有人不开眼,给您气受了?”

    “就是!”宁国公主也给丈夫倒了杯热茶,“谁呀?”

    “李至刚!”梅殷怒气盈盈,破天荒的说了句脏话,“狗儿的!”

    宁国公主奇道,“他怎么你了?”

    ~

    与此同时,乾清宫中,李至刚站在朱允熥面前,眼眶通红的开口道,“皇上,梅驸马辱臣,太甚!”

    第492章

    反思(1)朱允熥大奇,“你跟梅驸马,怎么对上了?”

    信任归信任,重用归重用,但朱允熥了解李至刚的性子。

    他太好斗!

    太有些目中无人,尤其是大权在握之后。所以一直以来,朱允熥给李至刚的权力,都是限制在某个固定的领域之内。

    所以他才用了对上这个词!

    对上,肯定是双方因为某种事而产生了互相压对方一头的心思。

    李至刚低着头,咬牙道,“驸马爷骂臣,是....”

    “是什么呀?”朱允熥苦笑。

    他了解李至刚,同时更了解梅殷。

    那可是个跟谁都不红脸的人,身上完全没有勋贵外戚本有的嚣张跋扈,在他身上只有好评没有差评。

    梅殷出言辱人,定是气到了极点。

    再说他跟李至刚,一个是文官,一个是勋贵外戚,本就八竿子打不着!身份上打不着,权责上也完全没有相冲的地方。

    “他辱臣....”李至刚真是气得不轻,“他当着课税司上百官的面辱臣.....”说着,忽然委屈起来,“说臣是事儿妈!”

    “啊?”朱允熥更是纳闷。

    事儿妈,多事挑剔,管不该管的,让人膈应!不好伺候,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他骂你事儿妈?”朱允熥哭笑不得,又道,“为什么呀?”

    说着,又道,“你坐凳子上跟朕好好说,你俩之间到底为什么起了龌龊!”

    说完朱允熥也是心中叹气。

    自己这个皇帝,还要给臣子们调节关系,好像幼儿园拉架的老师似的!

    “下午的时候,梅驸马去了课税司!”

    李至刚大声道,“臣和他不过是点头之交,从无交集!”

    “你说重点!”朱允熥开口道。

    李至刚顿了顿,“山西大同镇那边的账簿,总是不清不楚的!那边本就靠着草原,既是边镇也是边贸重地!”

    “尤其这几年不在封关,跟鞑子那边进行互市,茶马盐糖布铁铜....过去这账都在大同镇的手里,现在皇上您设立了课税司,臣是不是要把这税权收回来!”

    闻言,朱允熥大概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边镇边关也是边贸繁华之地,中原需要战马牛羊,草原需要铁锅布匹。开放贸易解除封禁,总的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但边关边贸的收益,大多数都是留在原地,用以养活边关的边军。其实也算是朝廷默许的,给那些边塞之地武将们捞好处的机会。

    武将们现在不能喝兵血了,大军的后勤军需也是朝廷统一规划调拨,也不是他们要什么朝廷就得给什么的时候了。

    而且边关的老弱也一直在裁撤,安置也是朝廷统一安置。武将们手里本就不多的来钱道儿,如今就剩下这个了。

    武将可不像文官,东边不亮西边亮,捞钱的法子多。

    就指望这个呢,自然不愿意让李至刚的课税司拿过去。莫说是武将,就是边塞的文官衙门,也未必愿意把这税权乖乖的交上来。

    况且,山西一地的对外交易,乃是北地之冠!山西之豪富,丝毫不亚于江南,甚至更有甚者!

    就算要交,也不能像李至刚想的那样,马上就交,最好是多拖些日子,多弄些钱。

    而梅殷破天荒的去找李至刚,大概就是被山西那边的边塞将领请托,去说项去了。

    “朝廷既然设了课税司,就要依此办事!”李至刚又道,“收税是其一,查税是其二!皇上,臣让大同平遥等地,把历年边关贸易的税册交上来,没错吧?”

    “嗯,没错!”朱允熥点头。

    他心里清楚,李至刚这么做,在他的权责范围之内,没错。

    但是李至刚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过去的事,最好不要再翻出来!

    你要人家账簿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要借着如今大权在握翻旧账?

    “梅殷去找他,大概就是劝他过去的事翻篇了!你李至刚别翻旧账,这边也慢慢的把税权交给课税司。”朱允熥心中暗道。

    果然就是如此,李至刚道,“梅驸马来找臣,含含糊糊的说边关的总兵将军们,地方官都不容易!”

    “说一些陈年旧账,能不翻就不翻了,翻出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呵!”朱允熥一笑,“你继续说!”

    “他还跟臣说,你给下面人一个面子,下面人就会给你里子,你要多体谅他们!”李至刚继续道,“他还说,凡事不能操之过急,要慢慢来!”

    “皇上!”李至刚提高声音,“凡事若都慢慢来,那就别干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是是!”朱允熥点头,“你继续说!”说着,对外大声道,“给李爱卿端碗茶来!”

    “梅驸马话里话外,都是埋怨臣....”李至刚又道,“好像臣要历年的账簿是多此一举!是故意给下面人找麻烦!”

    “他还说....”李至刚大声道,“他还说边关跟内陆不同,臣要是让那边的人不痛快了,那边的人有的是办法让臣....让课税司不痛快!”

    “臣就问,怎么个不痛快法呀?”

    “梅驸马说那些大头兵一不高兴,就说有敌情,到时候把边关一封,你课税司毛都收不到一根!”

    “真闹到那个地步,看谁丢脸?反正那些边关大爷们不丢人!”

    “嗯嗯!”朱允熥不住点头,“还有呢?”

    李至刚喝口茶继续道,“臣听到这话就火了,说梅驸马你是不是在威胁我?”

    “他说我就事论事,怎么是威胁你?”

    “您是没看见梅驸马当时说话那样,话里话外就没看得起臣!”

    “臣告诉他,规矩就是规矩,立的规矩若不执行那就是一纸空文!”李至刚又道,“历年的账簿必须上缴,而且还要做到账簿清明,跟历年在户部存底的截留单子能对得上!”

    “梅驸马就问,那若是对不上呢?”

    “臣说对不上就要有人站出来交待了!”

    “梅驸马当场就火了,直接跟臣说,李以行你要知道这事的后果?”

    “臣说我李至刚这辈子,若是怕后果,就没有今天的地位!”

    “梅驸马又说,边关出了事你李以行能承担吗?”

    “臣说出了事自然要找出是谁犯事!

    犯事的人不追究,倒是追究臣,这是哪家的道理?”

    “然后梅驸马就骂臣.....”李至刚委屈道,“说臣不知兵事,说臣有点权力就肆无忌惮,说臣是搅屎棍,到处搅和!”

    朱允熥听着,不住的撇嘴。

    “臣反正是问心无愧!”李至刚又道,“臣跟驸马爷说,说一千道一万,账课税司必须要!税权,大同镇那边也必须马上交上来!日后边关对外的税,都是课税司来收!边关总兵等不得插手!”

    “然后梅驸马就怒了!在课税司大堂,指着臣的鼻子骂!李以行,你简直是个事儿妈!”

    第493章

    反思(2)“臣都快五十知天命的年岁了!”

    “臣堂堂大明少保,就让他当着百十多号人的面,指着鼻子骂!臣....”

    李至刚委屈的低头,“皇上给臣做主啊!”说着,又道,“外戚勋贵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朱允熥细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

    凡事不能听一面之词!

    还是那话,信任归信任重用归重用,但也不能一味的袒护!

    梅殷去求李至刚,李至刚定然是觉得你来求人了,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对我尊重点。

    而梅殷呢,也定然是觉得我都来求你了,你不给面子就算了,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所以两边就吵呛起来了!

    “梅驸马以前找你办过事没有?”朱允熥忽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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