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8章
“还是我不够....狠心!”曹石摇头道。“毕竟是亲戚,谁也狠不下这个心!几百银元对咱们来说,不算个事儿!”曹小强笑道,“他们真要是活不下去了,您也不能干看着!做人,也不是那么做的!但是,不能惯着他们这个臭毛病!”
说着,笑道,“您放心,已经吓唬完了,以后估摸是不会再来了!”
曹石点点头,脸色犹豫,“要不,我搬出去吧!”
“别!”曹小强马上道,“十一叔,您要是搬出去,我爹可就炸了!老曹家家产是分了,可各房头还没搬出老宅的先例呢!”
说着,又笑笑,“这点事不算事,别放在心上!”
前院,曹家管家看着家丁押着那群穷亲戚走远。
回头叹气道,“咱们家大少爷呀,做事透着那么一股子,豪气跟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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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过天明。
盛夏的阳光从清早开始,就很是猛烈,晒得人头晕目眩的!
但虽晒,还不足以让人汗流浃背。
可偏偏,南城兵马司指挥使苟得正已是汗如雨下,手中的帕子擦脸都能拧出水来。
无他,心中惶恐害怕!
就在他身前不远处,一队锦衣卫的番子,簇拥着锦衣卫都指挥使何广义站在前几日,被灭门的货栈前,正在查验。
锦衣卫倒不至于让他怕成这样。
他真正怕的事,这个案子竟然闹到了太子爷那。
还说兵马司断得错漏百出,让锦衣卫重新侦缉!
这要是兵马司真错了,他这个官儿还能保得住吗?
何广义背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废墟,一个劲儿的咬着自己的后槽牙。
大火之后的客栈乱糟糟的,衙门的差官,兵马司的兵丁,还有捡破烂的,早把这弄得面目全非了。
这案子不但难,还是太子爷第一次让他何广义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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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远处传来一个乐呵呵的声儿。
紧接着一个没脖子的胖子,甩着水缸屁股罗圈腿,位未语先笑的从远处走来。
“哟,哥几个都在?”
“哟,诸位大人久等了!”
“哟,小的眼拙,没看出何都堂您在!”
见了来人,何广义板着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金大牙,过来!”
人如其名,这没脖子的胖子,浑身上下最醒目的,就是两颗大板牙。
他其貌不扬的,但却没人轻视于他。
因为他现在是整个锦衣卫当中,最优秀的仵作。
“您吩咐?”金大牙走到何广义身边,点头哈腰的说道。
“案子你知道了!”何广义指着现场,“案发地就是这,你好好上上心!”说着,低声道,“太子爷吩咐的,做好了前途无量,做不好你自己掂量.....”
“您放心,卑职定然是有多大本事用多大本事....”
说着,金大牙走入大火之后的现场,看了几眼,“糙,忒糙!”
何广义诧异的问道,“这么快看出来了?”
金大牙咧嘴,“卑职是说呀,兵马司那群人,办案子忒糙!您瞧瞧,这是第一现场呀!给祸害成什么样了?”
说着,喊道,“兵马司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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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得正听见喊声,硬着头皮走过去,“您是.....?”
“我反正比你官儿大!”金大牙瞥他一眼,怼了一句。
“我曹你姥姥!”苟得正心里暗骂,但脸上还得笑呵呵的。
金大牙又道,“我问你,尸首呢?”
“尸首?”苟得正想想,“搬走啦!”
“搬哪去了?”金大牙又问。
“野坟场呀!”苟得正开口道,“都五六天了,不埋不臭了?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万一弄出瘟疫来?!”
金大牙又瞥他一眼,转头对何广义说道,“都堂您看,这叫什么来着?这就是不怕神仙当对手,就怕蠢猪当朋友!”
“这案子本来不难的,活生生毁在他们手上了!”
“呵!”何广义一笑。
金大牙的意思很明白,破不了案子也不必急,往兵马司身上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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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广义明白,苟得正也明白了。
锦衣卫八成就是想,万一查不出东西来,让他背锅。
于是他也顾不得害怕了,赶紧大声道,“这位大人,您这话可说的不对!”
但不等他说完,金大牙马上大声道,“你们发现尸首的时候,烧什么样?”
苟得正依旧有些懵,不知怎么答。
“是烧得没人样了,还是有点人样?”金大牙又问。
“有人样!”苟得正大声道,“刚起火没多久,兄弟我就带着兵丁赶到.....”
又不等他说完,金大牙摆手道,“走!”
“哪去?”
“你把人埋哪儿了?”
“......”
“挖出来查验!”
苟得正完全懵了,“人都烂了.....”
“还没烂透.....”
猛的,苟得正觉得恶心起来。
金大牙继续道,“既然你们兵马司说死者生前是被下了蒙汗药,那就必须把肠子挖开,仔细的查验!”
哕!
脑中猛的浮现画面,苟得正开始干哕。
“人都烂了,挖肠子怎么查?”
“搁嘴,搁舌头查!”金大牙怒道,“我把他们肠子里的东西放嘴里慢慢品,
能品出蒙汗药来!”
“啊?”苟得正傻了。
“
就没见过这么笨的!”
金大牙摇头,“都是当差的,你们当的什么差?就知道包娼庇赌收黑钱,欺负百姓和稀泥,欺下瞒上皆大欢喜?真格的你们是一点不会呀?”
第26章
不能结(2)上午,日头高高的。
南郊一处野坟,一个新坟包被人挖开。
空气中弥漫着作呕的味道,即便是锦衣卫都捂着口鼻,躲得远远的。
更别提那场面了,金大牙拿着刀,顺着那些尸首的肚子刨开,然后伸手进去.....
呕!哕....
树林边上蹲了一排的人,不住的呕吐。
“妈的,一群废物!”
金大牙骂了一声,继续忙着手上的活。
那作呕的恶臭对他来说仿佛不存在。
他细细的刨开肠子,然后用手探索。
呕!
苟得正抬头。
恰好看见金大牙,正把一团东西放在鼻尖下。
“呕!”
胆汁黄水,顿时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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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堂!”
何广义见金大牙洗了手过来,开口问道,“查出什么来了?”
“死者没中蒙汗药!”金大牙随意的拿出帕子,仔细的擦着手。
何广义面色凝重,“何以见得?”
“兵马司跟刑部说,死者是喝了下了蒙汗药的酒!”金大牙正色道,“但卑职查看之后发现,这些死者在死之前,压根就没喝酒!”
“嗯?”何广义的眉毛陡的立了起来,“你如何肯定?”
就听金大牙又道,“若是喝酒了,他们肚子中的东西就不是现在这个味儿!而且,卑职查验了他们的肛门处.....”
“他们是被钝器击打而死的,若是醉酒的状态下被骤然击打,是会失禁,就是拉裤子的!可是,经过查验并没有发现失禁之事!!”
何广义瞳孔紧缩,转头看向旁边的千户韩五。
金大牙又道,“而且,还有一点!根据卑职查看,他们在死之前,吃的是梗米饭咸菜汤。”说着,笑笑,“梗米饭咸菜汤跟酒也不搭呀.....若真是有人灌他们酒,起码肚子里应该有些荤腥才对!”
“老五!”何广义大声道。
“卑职在!”
“查!”
“是!”
韩五领命而去。
何广义走到金大牙身边,忍着对方身上那股死尸味儿,低声道,“那你以为呢?”
“明摆着!”金大牙笑道,“有人想制造这些人是被下药之后谋杀的假象....”说着,想了想,“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是呀,不是一般人!”何广义叹口气,表情愈发的凝重。
天子脚下,无声无息的弄死这么多人命。
而且手段这么残忍,还制造了足以以假乱真的假象。
是一般人吗?
但,费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杀一群穷汉?
何广义冷眼走到一边,对着仍在呕吐的苟得正说道,“案发之后的第一时间,你们查了城门出城的记录没有?”
“呕!”苟得正吐了一大口,无力的说道,“当时乱哄哄的,一时也没顾上!”
“废物!”何广义厌恶的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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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掌柜的,平日从不和人结怨,我们就是老实巴交的老实人,挣口辛苦饭吃!”
“老天爷呀,你不睁眼啊,你把我当家的带走了,我们娘几个怎么活呀?”
货栈掌柜表叔的家,就在南城一个三间房的小偏院中。
韩五看着面前,哭天抹泪的表叔媳妇,还有几个跟着扯着嗓子嚎的孩子,重重的叹气。
根据盘查,货栈掌柜的,也就是表叔,算不得好人但也算不得恶人。跟他有怨的人肯定有,但是都是些市井中人,都是些三五块银元扯皮的小事。为了这点钱杀人,太匪夷所思。
而且,这些人都不具备把人家整个货栈都灭口的能力。
“再说说货栈那些帮工,那个周大.....”
不等韩五说完,表叔的媳妇已经大声咒骂道,“那个杀千刀的,就是他害了我们当家的......”
韩五皱眉,“你怎么知道是周大?”
“官府都跟我说啦!周大他们谋财害命!”表叔媳妇大骂道,
“杀千刀的贼.......若不是我家当家的好心让他来京城,他能来这?好心给他活路,他却恩将仇报.....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别哭了!”韩五脑仁都被她哭疼了,大喊道,“你家当家的,平时提过这个周大没有!”
表叔婆娘一把鼻涕一把泪,“货栈上的事他从不跟我说!”
“娘.....”忽然,表叔的小闺女拽着母亲的袖子,“爹说过!”
韩五猛的来了精神,“说过什么?”
那小闺女仰着脏了吧唧的脸儿,“爹说.....爹跟我说...你幸好不是周大的闺女,不然早被卖了!”
猛的,韩五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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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栈掌柜的婆娘....还有闺女说。有一次掌柜的喝多了,在家说过,周大以前来过京城逃荒,为了治病把闺女给卖了......”
镇抚司,何广义公事房。
正吃着馄饨的何广义,听了韩五的禀告之后,猛的抬头,眉毛一下就竖了起来。
韩五坐在他对面,没有观察到何广义的表情变化。
继续道,“是十多年前的事儿,当时周大一家来京城逃荒,患病快死了,一个富贵人家的少爷.....”
砰!
勺子,直接拍在桌子上,粉碎,
瓷器的茬口,划过何广义的手掌,鲜血徐徐的流了出来,却很快的沾满桌子。
“都堂?您....?”
何广义站起身,盯着韩五,眼神让对方毛骨悚然。
“是不是就在南城外头卖的?卖那孩子那天是下午,正好赶上粥棚施粥......”
韩五纳闷,“哎,您怎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