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7章
屋里屋外,驸马都尉耿璿郭镇等人,闻言皆是垂首不语。六斤说话也不用避讳这几人,“哼哼,上次弄得孤和曹国公下不来台,这次还要如此,他是跟故意要跟孤过不去了?”
忽的,站在六斤身后的郭珍怒道,“跟太子爷您过不去....谁?他长几个脑袋,臣这就去弄死他....”
“嘶....”
郭珍的亲爹郭镇就站在门外,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暴怒。
同时心中骂道,“你咋呼什么呀?”
“哎,要是人人都像你这般....心性淳朴就好喽....”
六斤拍了下郭珍的肩膀,“他不是跟孤过不去,而是故意要跟二弟过不去!”说着,又伸出手笼在碳炉上烤着,“父皇的意思都很明显了,家丑不可外扬....那些撺掇二弟的官员,外戚,奴婢等固然容不得,但是...也还是要在史书上给二弟留着脸......”
“哎!”说到此处,六斤叹口气,“解缙辛彦德这几天忙着改起居注呢!他何广义倒好,非要较真,非要查....他也不想想,他查来查去查谁呀?他这是要把二弟逼到死路上去,他是何居心?”
“非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二弟做了什么?让天下人让后世人都知道我朱家子孙不孝.....哦,他这么做,置二弟于何地?置孤置父皇于何地?”
“他到底是好心办错事?还是故意为之?”
他之所以不避讳屋里屋外的人,是因为他知道除非他不想说话,不然他想瞒也瞒不住。
郭珍眼睛眨眨,“您刚才不是说跟您过不去吗?怎么又扯到二爷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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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耿璿的嘴角挂上笑。
而郭镇则很是无地自容,老郭家不说人人都聪明绝顶吧,可几十号男丁祖宗三辈下来,也没这么傻的呀!
明摆着太子爷现在对何广义有些不满了....这是给何广义找罪名呢,你搭什么茬儿呀?
就这时,内侍袁琦引着一人从外边进来。
郭镇看了这人一眼,又是眼帘低垂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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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郭官僧参见太子殿下.....”
“行了,免了吧!”
六斤摆摆手,很是不耐烦。
但郭官僧依旧恭恭敬敬的跪地叩首行礼,起身之后垂首躬身站在原地。
“四叔...”郭珍开口道。
“啊?”郭官僧一愣,瞅瞅自己的堂侄儿,无奈的点头,“嗯!”
“四叔您吃饭没有?”郭珍又问道。
“那个....我这跟太子爷说事...”郭官僧苦笑道。
“哦!”郭珍哦了声,然后继续站在六斤身边,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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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耿璿忍不住肩膀耸动。
郭镇脸都黑了,真想冲进去给儿子一个大耳瓜子,再踹上几脚。
太子爷面前,你叫什么四叔?有你打招呼说话的地儿吗?
你还唠上家常了?吃饭没?用不用给你烫壶酒,你俩喝点?
再说太子爷见外臣,你不赶紧出来还在那站着干什么?
“叫你来有个事儿!”六斤对郭官僧是直接开门见山。
郭官僧忙俯身,“太子爷您吩咐....”
“您们锦衣卫这几天忙的很,是吧?”
“这个....”郭官僧组织下措辞,低声道,“臣主管北镇抚司,倒是没什么忙的.....”
其实,暗地里郭官僧忙的要死。
锦衣卫他们是在明,他是在暗。
“好,那孤给你个差事....”
闻言,郭官僧诧异的抬头。
“老二是怎么知道父皇那边的药里被王伯下令加了其他的药呢?”六斤看着郭官僧的眼睛,“定是跟御前的人有勾结....是谁?”
猛的,郭官僧心里灵机一动。
沉思片刻开口道,“殿下,这事应该是何都堂在查吧....”
说着,他犹豫片刻,又低声道,“据臣所知,尚食监的司库太监李不全好似颇有嫌疑......这话是二爷身边的太监说的,说李不全在回宫拿药的时候,跟二爷见过.....不过这事毕竟是要慎重,也怀疑还有其他人在幕后指使,所以要一步步的查....”
他口口声声都是听说....
其实这些内幕,他比谁都清楚!
因为这些奴婢就是敬事房那边审的,他隔着帘子旁听的。
“那这么说,那个李不全死了你也知道了?”六斤又道。
“是!”郭官僧马上躬身道,“听说是在山上的打水的井中,发现了他的尸首!何都堂亲自带人去查的,现在还没回来....”
说着,他沉吟起来,“何都堂办事一向是滴水不漏,凡事都要水落石出...”
“哼!”六斤重重的哼了一声,心中越发恼怒。
“嗯,而且李不全此时死亡,疑点重重......”
“孤看来,何都堂是不是有些太.....”六斤忽然开口打断郭官僧,“太....故意的....立功心切!”
郭官僧抬头,忽对上六斤的目光,又赶紧低头挪开。
太子的目光好似能看穿人的心肝肺!
郭官僧明白,其实无论是青眼也好暗影也好,对外人来说是根本无法想象的秘密。但对太子爷来说,应该是影影绰绰知道他们的存在的。
不,不是应该,而是一定。
因为这位太子爷,可是自小就在太祖高皇帝身边长大的。
从落生,就被宫里太监们的老祖宗朴大总管,当祖宗一样伺候着。
“太子爷叫我来,不单是表达对何广义的不瞒,还是在点我......?”
“出事之前,不见他察觉什么,出了事他比谁都积极!”
六斤没好气咣一下踢了一脚碳炉,“可他也不想想,这是一般的事吗?涉及到父皇,孤,王伯,宗室....还有孤的二弟!查到最后,就一个结果,我们朱家人都颜面扫地,治家无方,教子无方....”
“父皇有怜子之心,不愿意追究...可他何广义呢?非要逼得父皇下不来台,逼的二弟没活路吗?”六斤又道,“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干了,上次琪哥那档子事儿你是知道的吧?”
郭官僧的头垂的更低了。
屋外,耿璿跟郭镇对视一眼,默契的低头各自散去。
唯有郭珍,依旧瞪着大眼睛,站在六斤身后。
“查,是要查的,尤其是父皇身边,可是总要讲个方式方法吧?”六斤又道。
“这个...”郭官僧沉吟片刻,“何都堂办事,一向是雷厉风行....”
“你在帮他说好话?”
“臣不敢!”
“哦,他现在怀疑你太监叫什么......?”
边上,郭珍马上歪着肩膀搭话,“回太子爷,叫李不全.....嘿嘿,听这名儿就不是什么好人!”
“对,怀疑李不全的死有问题.....”
说着,六斤压低声音吗,“李不全身后到底有没有指使,只有他自己还有二弟知道,对吧!二弟那边说了谁指使了吗?”
“呃.....”郭官僧迟疑片刻,“臣等未得到旨意,谁敢问二爷呀?”
“你看....你自己琢磨!”
这不用琢磨,皇上要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早就亲自问二皇子了。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那背后之人藏得很深,其实二爷自己也不知道.........
第176章
畏罪自杀(2)只不过这种可能,郭官僧只敢在心里想,不敢说出来。
“那么,你想想有没有一种可能!”
六斤又开口道,“这李不全,见二弟那边没成事儿,父皇的身子也大好,所以心中恐惧之下,自己投井死了呢?就算不是自杀,他神情恍惚,打水时掉井里也不稀奇吧?”
说着,看看郭珍,“有这可能吧!”
“有!”郭珍马上笑道,“不瞒太子爷您说,臣小时候掉井里好几次呢....前两次是不小心,后来几次是臣自己觉得好玩,总觉得那里面有蛤蟆,就头朝下往里蹦....”
说着,他看向郭官僧,“四叔你还下去拽过我一回是吧!后来老爷子生气,把家里井都给堵上了.....”
“嘶....”
郭官僧对他堂侄儿的话根本就没听进去,心里反复都是太子刚才的表达。
“李不全是畏罪自杀.....”
“太子的意思是,他必须是畏罪自杀....”
“那....太子爷知道谁是给二爷报信的人?嘶.....”
郭官僧不敢想了,刚想了个开口就浑身打颤。
“二爷输的他妈的一点都不冤枉.....脚底下都是坑儿,他能站起来才怪?”
郭官僧心中又暗道,“备不住,皇上其实也知道......?”
太有这个可能了,朴大总管这几天可是就在皇上的房间外,寸步不离。
宫里属于暗影的那些人,都是直接跟他汇报....
“那他妈还查什么呀?”
“查到最后,太子爷不是人了!二爷不是人了.....!”
“查到最后皇上没病都气出病来了!”
“孤跟你说话呢!”
郭官僧一个机灵,赶紧道,“殿下您说的对,李不全定是畏罪自杀!”
“什么叫孤说的对?”六斤皱眉。
“臣...觉得,臣分析李不全一定是畏罪自杀!”郭官僧一拍脑袋,“对了...查看他还有没有同党背后有没有人很简单!回宫查他的房间即可.....他是万岁爷身边的人,做出这事定然有所图....而太监无非就是为了黄白之物.....若他那搜出打量来历不明的金银,就说明他背后其实没人!”
“嗯!”六斤点点头,对郭珍笑道,“你四叔真是聪明!”
“不是臣四叔聪明,是太子爷您说的好!”郭珍咧嘴笑道,“您一句话,我四叔顿时毛骨悚然......”
郭官僧赶紧跺脚,“是茅塞顿开......”
“都是毛,差不多,哈哈哈!”
六斤看着郭官僧,“既然他是畏罪自杀,那.....还查什么?父皇病刚好,你们就不盼他好吗?”
“是是是!”郭官僧满头大汗,“其实这事臣早就劝过何都堂,但他执意不听.....”
“呵!他那人眼里有谁呀,孤他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你?”六斤冷笑。
“何广义要倒霉....”
郭官僧心中马上警醒,“他肯定要倒霉.....锦衣卫指挥使要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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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冬日就是这样,大寒之后是大暖。
雪化成冰,冰又化成水.....然后又出了太阳,暖和没几天,又将是湿漉漉的回南天....
日子很快,数日之后。
朱允熥在回南天来临之前,终于可以下地走动了。
此刻他就像是个蹒跚的婴儿,被人搀扶着,在林间松软的小路上,深一脚浅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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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一口浊气呼出,吸入的是山间带着泥土和冷味儿的新鲜空气。
朱允熥架着亦失哈的肩膀,回头对徐妙锦笑道,“这人呀也是奇怪,明明我病的不是腿,可你看现在,走路都不利索....咳咳...”
徐妙锦眉眼之间都是笑意,拿出手帕轻轻擦拭朱允熥的嘴角。
“这些天苦了你了!”
朱允熥说着,轻轻抬手摸着徐妙锦的鬓角,看着她的脸。
突然,伸手在徐妙锦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后者一个激灵,眼神先是愕然,而后娇羞的看看四周,再然后眸子中满是笑意。
“你看,你脸上都有皱纹了!”朱允熥笑道。
徐妙锦顺势挎着朱允熥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有皱纹很稀奇吗?我又不是十五岁的姑娘了....”说着,叹口气,“哎,老了....今年有皱纹,明年就有白头发喽...跟人家小姑娘比不了...”
“小姑娘哪有你好.....”朱允熥笑道。
徐妙锦诧异的抬头,“小姑娘还不好?”
“不好!”朱允熥贴着她的耳朵,“小姑娘不会呀....”
徐妙锦眼睛眨眨,“什么不会...哦....”说着,皱眉苦笑,“你....你这人满嘴都是......”
“都是骚话?”朱允熥大笑。
“这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男人嘛...”朱允熥大声道,“男人不骚太阳升不高,骚是老爷们的道德情操.....”
“呸呸呸...”徐妙锦笑骂,伸手去捂朱允熥的嘴,“你是皇上呢....”
朱允熥直接抓住她的手,“皇上怎么了?皇上也是男人....”说着,忽然又是坏笑道,“其实呀,古往今来大多数皇帝都没普通男人幸福....”
徐妙锦又是愣住,“啊?”
“寻常男子,有闺房之乐....”朱允熥低声道,“俩人洗得干干净净的....皇帝呢?妃子就跟木头似的,别说其他乐趣了,就连在上面摇....”
“哎呦,你可要死了你...”
徐妙锦粉拳连连,嗔怒道,“再说你自己在这待着吧,我可不陪你了!”
“别呀....哎,我也就是跟你,才能随心所欲些!”
朱允熥又是笑笑,突然捂着心口,腾腾后退两步。
“你怎么了?别吓我.....”徐妙锦惊呼。
“我肚子疼....啊!”
朱允熥脸色狰狞,“啊!好疼....”
徐妙锦慌了,伸手朝他小腹摸去,“哪疼?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