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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当然,”女孩的游乐项目本来不多,恩典游戏算是比较流行的,玩起来也很简单,只需要手拿着两根木棍,然后抛出一个环,另一个人用木棍去接即可,很优雅,也能稍微活动身体。艾琳娜在家的时候经常和姐姐玩,“下次我们可以一起。”

    格蕾斯羡慕地望着小纸片人,“她真可爱,我玩布娃娃的时候就很想给她们换衣服,不过缝一件漂亮衣服实在太难了。”

    艾琳娜对此很有共同语言,学习缝纫可不像现代人想的那么简单,滚边、荷叶边、卷边……光是花边的缝纫都叫人头疼。

    “纸娃娃的衣服就简单很多,只需要印在纸上就好了,换起来也不会麻烦,咦,”格蕾斯好像发现了什么,“她的眼睛下面是不是有颗痣?”

    “对,为了让她和其他娃娃区分开来,”看着薇拉手上金发碧眼,眼睫微垂,忧郁地望着自己的海伦娃娃,艾琳娜简单地道,“如果其他人想要仿制的话,很容易忽略掉这颗小痣,但是我在《海伦》这篇里不止一次提到过,这是她的标签。”

    “哇,真厉害,”薇拉也感受到了这颗痣的魅力,“等发售的时候一定要留一份给我。”

    艾琳娜满口答应,大不了找管家让他再留一份。

    玩完纸娃娃,艾琳娜看到装着读者来信的纸袋子,用写字台里的开信刀小心翼翼地揭开密封的火漆印章。

    从里面取出一封信,她犹豫了一会儿,递给薇拉,“你帮我看看吧,我担心她们会在信里骂我。”

    对于自己写的有多气人这回事,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跟现代人刷的短视频剧一样,她已经习惯它们一开始就上干货吸引读者的全部注意,才能让人们在娱乐方式如此之多的时代,花费那么一点时间看下去。这种短剧开局越气人,留下来的观众越多,尽管他们都在骂作者,但是他们留下来了呀。

    延续了现代作风的艾琳娜,必然会担心读者写信来骂她的。

    薇拉好笑地接过信,从头到尾看完,才“唔……”了一声,“虽然确实挺生气的,不过,能认字的女性怎么可能直接在信里骂你,她们更多是希望你能对海伦好一点,唉,可怜的海伦。”

    艾琳娜更加心虚了,好是不可能好了,海伦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不过,”格蕾斯期期艾艾地说道,“我听说有很多作者,什么类型的火了,就会去写那种类型的,可能会影响道你的……创作?”

    确实,艾琳娜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她并不以为意,“那就让他们写吧。”现代的真假千金乌泱乌泱的,什么变体都出来了,真千金开辟玄学赛道、假千金做主角变团宠、真假千金其乐融融……,事实证明,梗的扩散是阻止不了的,反而还会激发作者们的创作热情。

    而且她确实觉得日子太过无趣,比起现代丰富的、游戏、短视频,现在的生活何止没意思啊,简直无聊到家,如果她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卢恩顿人,或许能忍受枯燥乏味的生活,可是她拥有信息大爆炸的记忆,适应了打开手机随时随地被信息冲刷的生活之后,让她重返原始,这也太折磨了。

    就好像人在上厕所的时候,对着洗发水瓶子上的字都能研究一样,艾琳娜实在忍不了这种百无聊赖的生活了。

    “如果他们真的写出了好看的,”她心想,“不那么‘伤感’和‘说教’的,我还要感谢他们呢,这个世界上就不能多几个大仲马、简·奥斯汀吗?”

    能不能多几个大仲马还不知道,卢恩顿的杂志社们已经想要多几个海伦了。

    最负盛名的杂志《卡塞尔杂志》万万没想到,这个月最受瞩目的不是它,也不是他的对手《斯特兰德杂志》,反而是一向没有多少读者的女性杂志跨行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只有一万五销量的杂志突然翻了一倍,大家自然想知道它成功的秘诀在哪里。

    “是的,我承认我看这篇的时候也很生气,”主编在办公室里开会,“可是,它完全没有什么文学性啊。“

    主编百思不得其解,“我以为,人们是为了学到什么,而不是……被这种……文字所蛊惑,他们真的知道自己在读什么吗?”

    他会发出这样的疑问是有原因的,中产阶级一直倡导“理性休闲”,简而言之,他们认为休闲娱乐活动必须能让人学到点什么,而不是单纯追求快乐。

    这种言论一向受到大众的倡导,直到21世纪,人们还对追求快乐的娱乐而有负罪感。

    很明显,《海伦》很难让人学到点什么东西。

    “但是他们销量翻了一倍,”一位新来的编辑弱弱地说。

    “这是不对的,”主编愈发肯定自己的观点,“挑拨情绪的文字,不应该成为杂志的主流,这和那些一便士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他们销量翻了一倍,”那位新编辑稍微大声了一点。

    “我们应该谴责这种类型的!”主编瞪了他一眼,“身为杂志编辑,我们要对公众的认知负责,我们可能是他们接受信息的唯一途径。”

    “但是他们销量翻了一倍啊,”新编辑声音更大了,“从《男人和妻子》完结之后,我们的销量一直在下滑,新上的《金》完全接不住,这个月我们的杂志只发售了五万本。再这么下去……”

    再这么下去会发生什么,在座的编辑都清楚。

    原本杂志就很难做了,卢恩顿到处都是倒闭的杂志社,没错,杂志作为公开出版物,需要担负一定的社会责任,但是首先得活下去才能说其他吧。

    无言的沉默弥漫开来,沉重的压力笼罩在办公室里。

    “让威尔斯试试吧,他这段时间不是在准备新书吗?”一直没表态的编辑提议道,“《女士月刊》有被替换人生的贵族小姐,为什么《卡塞尔杂志》不能有被替换人生的贵族少爷呢?”

    第12章

    据说光是这一张卡都要整整一个先令!

    忙碌了一天的伯克利公爵,回到了他位于皮卡迪利大街的伯克利宫,皮卡迪利大街所位于的梅菲尔区,是卢恩顿最著名的上流住宅区之一。伯克利宫是他在伦敦的住宅,属于伯克利家族的财产,他的父亲也曾在此居住过,房间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公爵大人,诺曼伯爵来访,正在会客室等候您,”管家迎上来道。

    伯克利公爵眉头微皱,“告诉他我一会儿就到。”

    他快步走上长长的楼梯,脚步回荡在整个宅邸里。楼梯的扶手由雕刻精美的橡木制成,反射着昏黄的壁灯光芒。回到三楼的起居室,巨大的壁炉里温暖的火光轻轻跳动,映衬着室内陈设的金丝绒窗帘和手工结簇地毯。

    在相邻的更衣室里换上会客礼服,他一边想着这位不速之客来访的目标,一边整理衣服上的纽扣。

    会客室里,水晶大吊灯发出幽幽的光芒,诺曼伯爵抬头欣赏着精致的手绘壁纸,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燃烧着来自遥远森林的松香,竹制的小方桌上摆放着纯银的茶壶、糖罐和牛奶壶,以及两枚银质茶杯。

    “我很久没见过你了,”伯克利公爵出现在门口,手持两个杯子,往里面倒着香槟,“一定要留下来喝一杯。”

    “喝一杯什么时候都有时间,我恐怕你听了我的消息不会有这个心情了。”笼罩在棕榈树叶阴影下的男士转过脸来,吊灯的烛光洒在他的脸上,光影交错。

    诺曼伯爵坐在柔软的沙发里,他身材挺拔,姿势典雅,黑发微曲散落在额前,看起来仿佛学院里矜贵有礼的优等生,但当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面无表情地看过来时,明明是坐着,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这种冰凉的非人气质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恐惧和敬畏。

    有时候伯克利会怀疑到底谁才是怪物。

    “或许你没有听说过,”诺曼十指交握,他戴着一副黑色皮质手套,“在肯特郡,我们发现了一只怪物,它很奇怪,皮肤深红,满口獠牙,靠吸食人血维生,毫无理智,真是可怕的怪物啊,教廷十分不快,决定要在肯特郡挖地三尺,将这种怪物彻底灭绝。”

    “真是可怕的怪物,”伯克利平静地感叹道,“你们可一定要找到他们,不然我恐怕不敢出门了。”

    身为自由者俱乐部的主人,他见证过很多次转化仪式,是的,转化成功之后的人就会变成他的同类,但是那些撑不过来转化失败的,会变成毫无理智的、真正的怪物。

    所以,每一个转化仪式的主持人,都会随身携带一把银色匕首,如果对方变成了怪物,就能迅速将其制服,然后用仪式之火将其烧毁,这也是为了保护所有拥有理智的自由者。

    这一套流程毫无遗漏之处,但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失去理智的怪物,无疑将他,还有自由者俱乐部推上了风口浪尖。

    “您的叔叔,”诺曼直视着伯克利说,“曾经暗示我,关于您消失近一年的事情。”

    上流社会的老钱贵族们从前彼此通婚,多少有点血缘关系,算起来,伯克利还是诺曼的远房表哥呢。对于他的身份,诺曼不是没有过猜测,但是没有利害关系,他自然不会出面指认一名贵族。

    “哦?”伯克利无辜地回望过去,“他真是糊涂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我都和那种怪物毫无关系吧?”

    诺曼的唇角扯出一个弧度,“更加让人不安的是,那个深红的怪物似乎还有同党。”

    看来是仪式进行过程中被打断了,伯克利立刻判断出当时的场景,小概率事件,确实有发生的可能。

    “真是让人担心,”他轻叹一声,“希望教廷能保护好我们的安全,你说对吗?异端审判所的追捕者大人?”

    诺曼不再多说,反正他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当然,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告辞了。”

    伯克利自然没有挽留,在送走对方后,他坐进书房的椅子里,脸上的“真诚”、“坦率”一扫而空,长长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

    纸娃娃必须尽快铺开,来检验这种方法是否有效,实在不行的话,自由者俱乐部恐怕得先去乡下避避风头,他“亲爱的”叔叔还在找他的破绽,为了伯克利家的庞大财富。

    “要是能把他做掉就好了,真碍事,”他不开心地嘟囔着,把玩起桌上的彩色纸娃娃,“这种小玩具真的有效果吗?乡下……我记得我在苏古厄有一座城堡,实在不行的话……。”

    在伯克利的殷切期待中,纸娃娃从印刷厂出发,向周边城镇全面铺开,三便士一本的彩色纸娃娃入住了各个文具店和玩具店,是的,卢恩顿有专门售卖玩具的店铺,他们出售锡兵、弹珠、铁环、木质拼图、缝纫机、扇子、《滑稽的道德故事》、《简单拼写》……,不大的店面摆得满满的,完全是每个小孩的梦想之地。

    而那些半便士一本的黑白纸娃娃,则是交给了流动小贩,他们出现在各个地方,便士集市、市场、节会,有的还会挨家挨户推销,他们出售做工粗糙的木娃娃、廉价的锡兵,还有针、花边、纽扣、携带这些小必需品,

    当然,他们也会卖朴实无华的小册子,上面会印一些童谣、诗歌、民间故事,都非常便宜,用廉价的蓝色纸张包装——通常都是用来包糖的。

    这些获得售卖小册子许可证的商贩们,先赊购领走这些小册子,他们会带上火车,前往卢恩顿外面的那些村庄和小镇,然后返回来支付费用,这样,他们就能够节省不必要的支出,让小册子流传更广,还能反馈给印刷商哪些书目最受欢迎。

    “是的,是卢恩顿的新货,”小商贩翻动黑白分明的书页,热情地介绍着他的新产品,“这些可以剪下来搭配,这可是卢恩顿最新潮的服饰,你还能给它们上色!你的孩子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

    “多少钱?”被吸引住的顾客们问道。

    “一个便士!”小商贩夸张地道,“只要一个便士,你就能带回这一整本册子。”

    比起陈词滥调的诗歌童谣,印着时尚服饰的小纸人似乎更有吸引力,客人们犹豫着数着自己钱包里的硬币,在小商贩前逡巡,也有出手阔绰的女士,大手一挥直接买下,不管怎么样,黑白色的纸娃娃册子以其实惠的价格迅速在乡间城镇中流行开来。

    “图画总比字更有吸引力,”当商贩们聚在一起,他们纷纷传授着自己的经验,“特别是那些不太识字的人,花一便士买一本图画书也成了划算的买卖。”

    “我就知道这种小册子会卖得不错,”有的商贩后悔不迭,“我怎么只赊了那么点?”

    “得了吧你,”熟悉的人一顿嘲笑,“之前你还说这种新东西不知道销量,宁可多进一点年鉴呢。”

    在黑白纸娃娃风靡城镇乡间的时候,彩色纸娃娃也受到了卢恩顿中产阶级和上流社会的喜爱。

    《女士月刊》发售不足半个月,人们还未淡忘海伦的故事。就跟买周边一样,喜欢海伦故事的人,自然会好奇她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当市面上有一种册子能够满足这一好奇心,而且还不算贵的时候,纸娃娃的畅销也是能够预测的。

    更何况,小册子里还会赠送一张精美的、犹如艺术品般的卡牌,以及囊括了所有卡牌的图鉴!仿佛激发了藏在大家内心深处的收集癖。当她们看到了图鉴,却只有一张卡时,简直忍受不了全图鉴收集的诱惑。

    “我已经连续收集到两张海伦的回家白裙卡了,”南希抱怨道,“但是我还差一张红绿裙认亲卡,要知道,那张卡的裙子可好看了,斯蒂芬夫人跟我炫耀过,据说光是这一张卡都要整整一个先令!”

    “一个先令?!”她的丈夫詹姆斯震惊不已,“可以买四本了吧?”

    “就算买四本可能还抽不到呢,”南希非常烦恼,“我甚至怀疑他们在印刷卡牌的时候,把红绿裙卡印少了,否则根本无法解释它为什么那么稀少。”

    印刷厂当然不会故意把某张卡印少,但是卡牌和小册子都是装在信封里的,在搬运给书店的过程中,根本无法辨认哪些信封包含哪些卡,因此很自然会出现一些店里卡牌分布不均匀的情况。

    “要是能和斯蒂芬夫人换一下就好了,”南希不抱希望地道,“她明明有两张红绿裙卡,却说要留一张收起来做纪念,一张拿出来把玩。”

    “是有很多人喜欢收集邮票、石头、蝴蝶、贝壳什么的,”詹姆斯困惑道,“但是,它只是一张卡牌啊,虽然确实印起来比较麻烦,但是,它只是一张卡啊。”

    南希瞥了他一眼,站起来,她走到书桌前,抽出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的信封小心翼翼倒出十一张卡牌。

    “你可以来看一下,”她将卡牌们放置在丝绒桌布上,“据说它的卡背可是知名艺术家克里贝先生亲手画的,而且它是彩色的!”

    詹姆斯凑过去欣赏,卡牌的底色以黄绿色为基调,营造出清新自然的氛围。错综复杂的花纹展现着纤细的线条和繁复的曲线,金色和银色的花朵、藤蔓与古老的纹饰相互交织,仿佛是绘制在绸缎上的一幅古老油画。

    “唔,”詹姆斯不禁点点头,从一个稍懂印刷的角度点评道,“想要刻出这样的花纹可得费不少功夫,即便有仿冒的,恐怕也难以严丝合缝,更不用提这个颜色,人眼对黄色和绿色的感知那么敏感,稍微调整一下色彩比例都会产生极大色差。”

    而且黄绿色的染料也便宜很多。这话他就不说出口了。

    “看来印刷商一开始就在预防仿制者啊,”詹姆斯不由佩服其先见之明,“他就那么自信地,认为会有人想要仿制他的卡牌吗?”

    南希白了他一眼,将卡牌收起来,客观地道,“我想会有很多人愿意收藏这一套卡牌的。”紧接着叹了口气,“可是,我一直都收不齐!它这个系列只有三本,但是足足有十二张卡牌,我已经买重复了很多本了,唉……为什么它不能单卖卡牌呢?”

    “如果在我的书店里设计一个可以交换卡牌的地方,”詹姆斯似乎发现了商机,“那应该会受欢迎吧?”

    第13章

    看来可以再卖一波卡册

    当人们渴望收集一套完整的卡牌,却迟迟无法获取其中一张时,自然会考虑和其他人交换,詹姆斯一发现这个商机,立马在书店里的为《海伦》的纸娃娃腾出一个货架,而南希手中多余的卡牌,包括那两张回家白裙卡,成为这个货架的首批商品。

    是的,他的书店里有二手书交易区,书籍普遍比较昂贵,一些人搬家清理行李、需要钱、或者继承了一批不要的书籍,都会将书籍寄卖在书店、集市、专门的旧书屋,通常都会以半折或者四分之三的价格上架,当然,如果是稀缺的书籍,会比原价卖得更贵。

    而多余的纸娃娃小册子,和卡牌一样上了货架,作为书店的店长,詹姆斯很想往里面塞张多余的卡牌二次出售,倒不是不存在的良心阻止了他这一举动,主要是他的新货架确实需要一些商品,作为示范。

    “真的会有人来买吗?”店员非常不解,“这个卡牌只是赠品啊。”

    詹姆斯能理解他的困惑,他毕竟没有一个沉迷集卡的妻子,“先看看吧。”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原本售价三个便士的彩色纸娃娃,因为已经拆封,并且没有了附赠的卡牌,詹姆斯决定以两便士的价格来销售,至于卡牌,他不确定价格,索性先贴上以物换物的告示,让顾客提出心目中的价格或者用其他卡牌来交换。

    很快,他的二手货架就有了新客人,是一群天真可爱的孩子,以及陪伴他们的老师。

    这群孩子是附近私立学校的学生,中上层阶级的父母能为孩子聘请家庭教师,工薪阶级有便宜的私立学校可供选择,更贫穷的家庭只能去当地教会开办的周日学校读书,甚至没有接受教育,与父母一起工作。

    他们在老师家里上课,这些老师一般是贫穷的中产阶级寡妇,或者需要收入的年轻未婚女性,而这些学生几乎都是附近商人或者工人的孩子,虽然中学普遍男女分校,但小学是性别混合的。

    他们一进书店就被二手书交易区的《海伦》吸引住了,当其中一个发现了货架上的二手纸娃娃,他们几乎一拥而上,将橡木货架团团围了起来。

    “居然是全新的,”小女孩发出惊讶的声音,她双眼睁得圆圆的,转头问店员,“原主人为什么要卖掉它呢?它还那么新。”

    “她们想要里面的赠品,”店员耸耸肩,“所以买多了,你想要的话,原价三便士,现在只要两个便士。”

    缪斯神庙是不能讲价的,说多少就是多少,不能赊欠和记账。确实,这和普通书店不一样,但这也是它能成功的原因之一。这些孩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自然没有再跟店员讨价还价。

    小女孩眨着眼睛,思考着店员的话,突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对自己的同伴说,“我想要买它。”

    “你疯了吗?这要两便士!”她的同伴抬起头,震惊地质问,“它太贵了!”

    他们平时会去卖花、卖火柴、卖报纸、跑腿来赚点零花钱,稍微富裕一点的小孩子会帮家里洗衣服、照看弟妹,也能拿到零花钱,但是两个便士对他们来说依旧是一大笔钱,需要攒很久。

    “我姐姐有一本,”小女孩企图说服他们,“她那本是黑白的,都要半个便士呢,这是彩色的,两个便士已经很便宜了。”

    “它只有一些图画,”同伴试图保护她的钱包,“它能做什么呢?”

    “能剪下来,然后换衣服玩,”小女孩很有经验,“我看我姐姐玩过,她简直沉迷其中,可她都不让我碰一下。”

    “就是说,”精明的同伴开始计算,“我们玩腻了,还可以再卖二手?”

    “它是彩色的,”小女孩卖力地为它辩护,“卖二手肯定也不会太便宜,至少比半个便士贵吧?甚至,我们还可以租出去!”

    这个务实的理由很快说服了她的同伴,“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很快,他们开始掏自己腰带上的小布钱袋。

    当一些小孩子想要看书的时候,他们通常都会去租,有时候连租书的费用都难以承担,他们会凑钱,每个人出一点,然后轮流分享,这是最早的读书俱乐部的雏形。

    这群孩子显然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她们聚在一起凑足了两便士,礼貌地向店长买下一本二手纸娃娃,然后兴高采烈地离开书店。

    “真是不可思议,”店员站在门口目送孩子们远去,“他们的父母不会找回来,质问我们卖贵了吧?”

    詹姆斯坚定地辩解,“已经很便宜了,它只是少了一张卡。”

    到了下午,一名女士走进店里,用一张黄裙卡换走了白裙认亲卡,尽管不是南希心心念念的红绿裙,并让店员帮忙留意别的卡牌,这足以证明卡牌交换的潜力。

    店员们纷纷收起内心中的困惑,开始大肆夸赞店长的眼光和远见。

    而后几天,詹姆斯照常出差去城镇购书,这也是缪斯神庙能做大做强的秘诀之一——其他书商会销毁大部分不再畅销的书籍,来抬高这些书的价格。而詹姆斯购买大量书籍来降低书籍的价格,让更多的购书者能买得起它们,同时也获得更多的利润。从印刷厂购买的书显然不够,他还会去那些倒闭的小书店、图书馆买下所有库存。

    几天后詹姆斯回到卢恩顿,发现大街小巷的书店、文具店、玩具店,都悬挂着交换卡牌的告示。

    “学人猫,”詹姆斯忿忿地走进店里,却看见二手货架围着一圈人,显得热闹非凡。

    店员已经见怪不怪,“她们都在登记自己不要的和想要的卡牌的,显然,她们的需求不那么容易满足。”

    “一个系列才三本,但足足有十二张卡牌,这实在太让人生气了,”听到店员的话,客人忍不住发表自己的不满,她皱着眉头,指着货架上的书籍,“我说,至少得出十二本吧?不然哪怕没有买到重复的,买完一个系列也才三张卡,想要集齐,就得购买四套重复的系列,这怎么都说不通啊。”

    “确实,”这么一说,詹姆斯也觉得不太合理,然而身为书店店长,他能理解印刷商的想法,“或许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彩色印刷可不是个容易的活计,而且,他们可能不会想到那么多人想收集全套,要不,你们可以选择几张来收藏?”

    “他们在册子里放了全卡牌的图鉴!”客人气呼呼,“每一张我都想要!特别是那种红绿裙的卡,我很少看到有裙子是这样的配色,还不难看的,可现在根本没有人想交换这张卡牌。”

    “印刷商该不会故意把这张牌印少了吧?”他不由得重新怀疑。

    艾琳娜当然不会故意操控卡牌的概率,既然都是R,概率肯定都是一样的,那张红绿裙卡这么受欢迎,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女士们很少见到这样的撞色设计,想着“收藏一张,把玩一张”。

    她同样在收集卡牌,但是她有后门可走,跟管家打了声招呼,印刷厂便送了成套的卡牌过来,确实,失去了随机获取的快乐,不过她也不稀罕就是了。

    当十二张卡牌摆在面前,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考虑有失,“用什么样的盒子来装这些卡牌呢?”

    在现代,她收集小卡的时候,有大把的卡册和卡膜供她挥霍,那个时候对小卡的二手贩卖可严格了,但凡有一点瑕疵,价格就会迅速下跌。如今情况有所不同,她现在真怕一不小心把这些完整的卡牌弄成微瑕。就算不会出二手,但她的完美主义心态已经占据了上风。

    这个时候大家收集邮票,直接就把它们粘在剪贴本上,尽管出于对卡背的敬畏,还没有人尝试将海伦卡牌粘起来,但如果有一种册子可以固定住卡牌,又不会增加瑕疵的话,应该会受到很多人的青睐。

    唯一的难题在于应该怎么制作这种卡册,毕竟现在没有塑料,也许可以考虑在本子上粘几个纸袋?或者做成卡片角标?

    “看来可以再卖一波卡册,”艾琳娜习惯性地对着日光观察卡面的反光,见这波暴力运输没有把卡牌弄出瑕疵,才安心了一点,“专门用来存放卡牌,我可真是个小天才,最好弄成只能放海伦卡牌的样式,这样等下一个系列的卡牌出现,又能卖一波卡册了。”

    她一向是个想到什么就去做的性格,立马摇铃喊来了管家。

    “公爵大人最近都不能过来了,”管家听到她的主意,不禁佩服起她无穷无尽的新点子,如果艾琳娜恢复正常人的样子,她应该是个做商人的好苗子,“有什么事情,你直接给他写信吧。”

    “啊?”艾琳娜不禁担心起来,“他怎么了吗?”

    作为俱乐部的主人和她的上司,如果伯克利公爵出了什么事情……

    “一些检查上的小麻烦,”管家轻轻摇摇头,安慰道,“你也知道,他的处境,很容易被人盯上。”

    艾琳娜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忧心忡忡地回去写信。

    就在艾琳娜构思信件的时候,她的同行——杂志社都坐不住了。

    原来以为只是在文字上进行的交锋,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志不在此,转头卖起了卡牌,还真别提,卖得挺好,据说第一批印出去的十万份,几乎都快卖完了,甚至还有很多顾客直言一个系列三本太少,配不上十二张卡牌。

    简直离谱,还有消费者居然愿意主动要求商家多出点,方便他们更好地赚自己的钱,不管是作者还是杂志社编辑,此刻都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14章

    成为女孩们理想中的自己

    “她们是怎么做到的?”《卡塞尔杂志》编辑部笼罩着沉闷的挫败感,被原本甩在后面的竞争对手超越固然可怕,但看着她们开辟一条新的财路更让人揪心。

    “难怪……”主编皱着眉头,“难怪《海伦》的冲突爆发得那么急,形象塑造得那么快,我就说嘛,怎么一万多字就写了几万字的信息量。原来她们并不指望本身赚钱,而是靠这个形象获利,她们是怎么构思的?难道我这老脑袋有点过时了?”

    新来的编辑举手道,“虽然我也年轻,但是我没有这个脑子。”

    主编瞪了他一眼,“既然她们可以,为什么我们不能学一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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