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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或许在身临其境方面,文字不如电影电视那么直观,不过文字也有其优势,那就是人的想象力。

    “先来个规则吧,”艾琳娜想着,笔尖划过纸张,刷刷地响。

    一般鬼都有自己的规则,比如贞子是看录影带,伽椰子是踏入自己的房子,只要不那么倒霉,基本不会危及到其他人的生命。

    大多数规则都是在踏入凶宅开始的,但艾琳娜觉得这样的设定太过简单,很难给人代入感,于是她绞尽脑汁,决定从大家容易接触到的信件着手。

    和贞子类似,这是一个拉人下水的小诡计,主角收到一封不知名的来信,信里讲述了一个诡异的故事,大概就是一个女孩因某种事情上吊自杀的情节,看到这个故事的人都会在七天内死去,除非在七天内寄给下一个人。

    然而,事实上,即使将信寄给别人,命运也无法改变。

    一开始,主角并未对此予以重视,考虑着烧毁这封信件。然而,妻子却阻止了他,坚持将信保存了下来。

    收到信的主角是一个作家,平时在家工作,这天他像平常一样,在书房里的书桌前构思,但和平常不同,他总觉得脖子后面酸酸的。

    接下来,他和妻子的家里发生了很多意外,点燃的煤油灯总是无风自动,每当夜幕降临,他都能听到婴儿的哭泣声,然而出门查看时,却发现四周空无一人。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在周围安静的时候甚至能听到楼上传来高跟鞋的脚步声,仿佛有无形的人在房间里徘徊,可实际上楼上却是空无一人。

    随着时间推移,事态越来越严重,他照镜子时,镜子里映出来的人影比他慢半拍,甚至还露出阴冷的笑。晚上门外响起敲门声,而当他小心地将门推开一条缝,向外望去,却看到一只血红眼睛在同样从缝隙外凝视自己。

    他的三岁小孩,在无人照看的时候发出阵阵笑声,手似乎在与无形的玩伴嬉戏。陪着她的布娃娃,嘴巴的缝隙竟然向上翘起,一纵即逝。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些幻觉,决定彻底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为此,他请来了一名侦探,希望能揭开一切的谜底。然而,在深夜醒来的时候,他震惊地发现一个长发盖住脸的女人坐在他床边,手中滴滴答答地滴着献血。

    艾琳娜在这里使出了浑身解数,采用了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法,以至于写完这一段的她上床之后迟迟无法入睡,只能盯着煤油灯发呆。

    “那么就设定它怕光吧,”睡不着就继续写,她翻身下床,披着外套,继续码字。

    现在还没有幽灵怕日光的说法,没关系,她可以加一个,“嘻嘻,这样晚上就没人敢关灯睡了。”

    随着侦探的深入调查,终于查到了寄信的人,竟是主角的一位作家朋友。然而,这位朋友已经失踪整整四天,时间刚好是他收到那封信的那一天。

    主角非常生气,让侦探继续调查,而后他发现,当他点起灯的时候,灯照亮的地方就不会出现异常,他开始点灯睡觉。

    似乎被光亮刺激,让那不知名的鬼魂越发愤怒,他的孩子开始说出一些看不见的朋友的名字,每次都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让人感到莫名的寒意。

    房间的灯光在没有任何原因的情况下突然熄灭,而在黑暗中传来孩子阵阵怪笑。妻子开始听到奇怪的低语声,声音像是从墙壁中传来,难以分辨清晰的内容。

    在这样的环境中,妻子渐渐失去了理智。她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大声尖叫,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她开始拒绝进入特定的房间,仿佛那里隐藏着无法言喻的威胁。白天她变得越来越消瘦,夜晚则在噩梦中挣扎,频频惊醒。

    在这连串的恐怖经历之后,作家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以彻底终结这场诅咒。他希望自己的死,能让这诡异的鬼魂平息,挽救他的妻子和孩子。

    写这个故事的人正是那名侦探,他自称三天后再去找这位作家,发现他已去世,在他工作的书桌上,摆放着一本日记本,侦探正是从日记本得知作家的事情。

    作家死后,疯妻子也不知所踪,孩子则是交给了救济院,侦探没有在妻子的房间里找到那封信,邮差回忆起她曾寄出一封信,却忘了这封信最终被寄到何方。

    在结尾,侦探发出警告,提醒那些故事的人们要小心打开不知名的信件,以防止发生类似的悲剧。

    艾琳娜把整个故事写完,天都亮了,她来不及收拾纸张墨水,精疲力竭地往被子里一钻,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这一觉睡得很香,她一个梦都没做。

    第21章

    “简直耸人听闻,”

    查理斯的投稿作品《卢恩顿报》于周五发行,而《斯特兰德报》则选择在周日出版,因此,广大读者在周五就能先一步欣赏到《卢恩顿报》的内容。

    艾伯特是一位文学教授,他的职业本身就昭示着他的背景非同一般。这种职业通常为贵族阶层保留,只对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开放,对于中下层阶级而言几乎是无法进入的殿堂,相关考试更是禁止他们参与。

    尽管艾伯特并非贵族身份,却和艾琳娜的父亲一样,身为贵族的次子,无法继承爵位和土地。然而,凭借着足够的智慧,他顺利进入大学攻读本科学位,接着又深造于研究领域,最终成为一位大学教授。得益于他的贵族父亲在社会上的一定地位,导师们并未对他过于苛刻。然而,他的同学却饱受着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差异,简直如同奴隶般待遇。

    身为文学教授,艾伯特当然会经常关注新出的文学作品,杂志、报刊、、……哪怕是街头巷尾的一便士,他都能看得下去。

    因此,他看到查理斯的《隐形人》,对其创意表示赞赏。

    “很少有人这么构思,”艾伯特在书房里踱来踱去,“隐形人,确实是一个可以展开的点,社会中是否有类似于“看不见”的存在,是否我们在生活中存在类似于幽灵一样的存在?就像那些不被关注的人群,虽然他们拥有实体,但何尝不是另一种隐形人呢?”

    他转身写下标题《看得见的隐形人》,决定以此为突破点,着手撰写一篇关于社会议题的深度研究文章。

    确实,许多读者对《隐形人》的巧妙构思表示了赞赏,但很少人认为这十分可怕。甚至寄来的读者来信都集中在讨论“隐形的能力是否存在?如果被赏金猎人追捕应该注意什么?”等话题上。

    一些读者还提出了有趣的观点,认为幽灵和赏金猎人同样追捕主角。幽灵追求他的生命,而赏金猎人则渴望他的赏金,没有显示出幽灵的特殊之处。

    如果将幽灵替换成穷凶极恶的劫匪,或者是主角的仇人,情节似乎没有太大区别。那么,设计幽灵的意义在哪呢?

    这让查理斯颇感打击,他意识到自己没有挖掘出隐形的独特性,只是将其当做一个时髦的设定而已。

    查理斯借酒——哦不对,“酒桶藏尸”故事的影响尚未消除,他还不太敢喝酒——借茶消愁的时候,《斯特兰德报》在周日刊发了。

    不同于《隐形人》,艾琳娜的小故事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看起来都是些奇怪的新闻,就像普通人生活中会遇到的离奇事件。

    至少艾伯特看到这些小片段的时候,丝毫没觉察到它们的用意是吓人。

    他看到“幽灵教导主任”时,只是笑笑,认为那些学生害怕老师,什么故事都编得出来。读到“被烤熟的婴儿”时,他心里一沉,因为他有个年纪小的孩子,但幸好家里的保姆精神正常,妻子也一直关心孩子的成长。

    但他扫过“爬进耳朵的虫子”时,不禁觉得自己耳朵发痒,头有点疼,仿佛有虫子已在脑袋里产卵一般,毕竟他的住处靠近卢恩顿河,确实有很多脏兮兮的昆虫,他不敢保证没有虫子能爬进家门。

    “回去一定得让仆人们好好清理一遍,”他喝了口葡萄酒压压惊,紧接着看到了“葡萄酒桶里的男尸”。

    艾伯特手上的葡萄酒是从附近的酒庄买的,这更让他感到不安。毕竟,谁知道那些酒庄的木桶里是否藏着尸体呢?

    “简直耸人听闻,”他哗啦啦地抖动着报纸,这种消息若是没看见,就可以当无事发生,一旦看见,脑海里立刻涌现出各种可怕的场景,他怀疑自己可能一段时间内都不敢再喝酒了。

    至于“失踪的妻子”,他确实接触过不少外国人,不得不承认,如果有心怀不轨之人藏在某间更衣室,将自己的妻子弄晕运出国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难道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吗?”他陷入沉思,“现实中完全有这种可能啊。”

    艾伯特坐立不安起来,他几乎想立刻回家,警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格外注意踏入隐蔽的空间。

    “衣柜里的杀人犯”加重了他的担忧,他已决心去找可靠的朋友问问,是不是有个罪犯逍遥法外。

    这天上课的时候,艾伯特特地拿出这期报纸分享给学生们,“虽然上面用的是‘我有一个朋友’这样不太可信的方式陈述,但我认为这些事情完全有可能发生,我们都必须保持警惕。”

    “这么说来,我前几天睡梦中,好像感觉到有小飞虫爬进自己的耳朵里,”看完报纸的学生紧张起来,他拼命回忆着,“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我家的酒桶很久没开过了,”另外的学生惊恐地道,“据说那些酒还是我的外婆送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一具尸体呢?我之前在报纸上看过战死的士兵会被装进酒桶里运回来,但是我从没想过酿酒桶里会有他们的尸体。”

    同学们纷纷表示,谁能那么脑洞大开地将这两者联系起来啊,可是这么一联系起来,他们喝的酒好像顿时味道不对起来了。

    “还好我天天打开我的衣柜,”有学生庆幸,“应该没有人能藏在里面不被我发现吧。”

    教室里嘈杂一片,学生们越说越害怕,恨不得飞奔回家确认,艾伯特试图安抚他们,“大家别太过紧张,很多可能只是巧合或者错觉。”

    然而,恐慌还是不可遏制地蔓延开来,正如地沟油的传闻让小摊贩们的生意一落千丈般,受到报纸传闻的影响,寻找药剂师和医生检查耳朵的人一时激增。

    很多看了报纸的人认定有虫子在自己耳朵里产卵,向医生强烈要求开一副能将它们杀死的药剂。尽管医生们一再强调,虫子不会爬进脑子里的,但他们并没有否认爬进耳朵里的可能。

    这让那些惶恐的人更加不安起来,毕竟在当前的自然环境下,虫子完全可能在人们熟睡时爬上床的,床头、墙壁里的白蚁并不少见,哪怕有一只爬进耳朵里,那也足以让人们吓得魂飞魄散。医生的强调并未安抚这些人的恐惧,相反,他们对可能的危险产生了更为深刻的担忧。

    《斯特兰德报》从未想过自己能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和药铺的热闹相比,“裁缝的黄金大道”萨维尔街显得冷冷清清,这完全是受到了“失踪的妻子”影响,毕竟那个故事确实听起来太耸人听闻,夫人小姐们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能看到“人彘”这个词的出现。

    一想到只是试了件衣服,便被掳到异国他乡,被砍下双臂双腿,甚至还被拔掉舌头,她们短时间内对所有的更衣室都产生了心理阴影,并开始对畸形秀心生恐惧。

    畸形秀,是一些身体不太正常的人的展览,比如说胖子、侏儒、巨人、白化病患者……,在中世纪的时候,畸形秀便已出现,上个世纪,一位有着两个脑袋的表演者重新推动了畸形秀的流行,他们通常和马戏团一起巡回表演各种杂技、唱歌、跳舞,在酒馆和集市上的表演也颇受欢迎。

    在没有电视电影的当时,欣赏畸形秀成为人们的主要娱乐活动之一,观看他们的人很多,大多出于猎奇心理。然而,现在他们的声誉受到影响,正在卢恩顿东区展览的畸形秀观众人数锐减,主办方不得不登报声明,他们所展览的畸形人都是自然形成的,并不存在人为制造的元素。

    与此同时,酒庄也受到沉重打击。相较于在外购买不知道是否藏尸的酒液,人们更信赖自己酿造的酒。害得街头小贩不得不在卖酒时说清楚,所售卖的酒都是存放在干净的木桶中,绝不含有任何尸体。

    一时间,街头巷尾热闹非凡,雪花一样的投诉信件飞进《斯特兰德报》的编辑部,控诉他们刊登不实的报道,严重影响自家生意,虽然投诉信络绎不绝,但编辑们却感到很高兴。

    “上面又没有指名道姓,”编辑理直气壮,“都说是‘一个朋友转述’的了,自己家的生意受损,怎么能怪我们呢?”

    其他人不由得笑出声来,“就是就是,我们又没说这是真的。”

    尽管编辑部上下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却有一名老成持重的编辑皱起眉头,“要不还是联系一下作者,让她发一个澄清吧?我想如果要是流传太远,很有可能会引起范围性的恐慌。”

    “唔,真的需要吗?”编辑们不禁困惑道,“我想这种传言应该很快会被平息下去吧?”

    “也有可能愈演愈烈,”这位编辑严肃地道,“总要考虑最坏结果嘛。”

    编辑们面面相觑,一方面觉得事态不会那么严重,一方面又害怕真的发生什么,最后他们还是妥协了,一封邀请艾琳娜发布澄清公告的信件寄到了俱乐部。

    第22章

    说到这里,艾琳娜的高傲已经尽数体现了。

    艾琳娜收到这封澄清邀请信的时候,薇拉正拿起她的新文章,准备当一个忠实的读者,提一些读者建议,当她看到这封信件,顿时放下文章,好奇地凑过去看,当然,艾琳娜没有推开她,就说明她能看。

    “……最近我们收到许多读者的反馈,对这些故事引发的恐慌和担忧,我们深感抱歉,”薇拉在一边读道,“他们抱歉什么啊?虽然报纸上明确提到是通过朋友的转述,但传言已经引起了一些负面的影响,真的假的?那么严重吗?”

    “我们理解这可能是一场误会,因此诚挚邀请您以作者身份发布一份澄清公告,明确故事中的虚拟性质,以平息读者的担忧,哇哦,”薇拉面色复杂地看向艾琳娜,“到底严重到了什么程度,连报纸都想请你出面澄清,我简直迫不及待想把这封信盖在查理斯脸上了,他如果看到这封信,脸色一定不会太好看。”

    艾琳娜也没有想到几个都市传说性质的小故事,能引起那么大规模的反响,该说不说,尽管在后世互联网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垃圾场,什么谣言都能张口就造,但在现在,纸媒还是具有一定公信力的,这种虚构故事有太多人相信了。

    “他们是对的,”艾琳娜打开自己的写字台,“确实需要出一份声明,这些故事完全是虚拟创作,请大家不要当真。“

    “尽管我觉得他们未必会信,”薇拉理智地道,“毕竟这些故事看起来非常真实,我是说,可能会有夸大成分,但这也提醒了公众,至少他们选择健康的保姆,晚上睡觉前会检查衣柜、把耳朵堵上,这不是坏事。”

    “不管他们信不信,”艾琳娜开始调配墨水,“确实需要撇清一下。”

    见她已经在写字了,薇拉眼睛一转,悄悄把那封澄清信揣身上,“那你先写着,我等会儿再来找你。”

    艾琳娜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不以为意,猜想她可能想借用这封信去炫耀一番,便笑着答应了。

    薇拉揣上信,一溜烟来到神秘学会的集会房间,一般这个时候,学员们都在这里享受着下午茶,她礼貌地敲了敲房门,一位同类拉开了门。

    “薇拉,你来了,”开门的正是艾琳娜的忠实粉丝雷金纳,他伸头往门外张望,“艾琳娜没有一起来吗?”

    “没有,她在忙着给报社写澄清公告呢,”薇拉轻巧地踏入房门,装作不在意地轻飘飘地道。

    “澄清公告?”雷金纳绝对是一个很好的相声演员,至少他的捧哏非常专业,“什么澄清公告?”

    薇拉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着,她看到好几个熟面孔,当然,还有那位自视甚高的、想凭《隐形人》挑战艾琳娜的查理斯,他正直盯盯地盯着壁炉发呆呢,像是陷入了什么世纪难题。

    薇拉故意把声音抬高,“是《斯特兰德报》寄过来的澄清公告。”

    果然,听到《斯特兰德报》这几个字,查理斯也不由得抬起了头,其他人更是好奇地望过来。

    薇拉取出揣着的信件,递给雷金纳,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就是这封信咯,要我说,他们报社实在是太兴师动众了,不过是几篇小故事,竟然说它们引起了很多人的担忧和恐慌,甚至还有一些商家投诉,说极大地影响了他们的生意,害得他们不得不写信请求艾琳娜,让她发一个澄清公告,告诉大众这些故事都是虚构的。”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寂静之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去瞥查理斯的脸色,而他面无表情,至少,没人从他的脸上能窥见他心里的想法。

    雷金纳“哈哈”一笑,打破了沉闷的氛围,“这么夸张?他们以为这些小故事是真的吗?但是我得说,我刚看的时候也以为这是真的呢。”

    “可不是嘛,”看够了查理斯的笑话,薇拉似笑非笑地道,“我想报社肯定是真心希望澄清一下,免得读者被误导了,这些小故事确实引起了一些没必要的恐慌。”

    雷金纳愣了一下,然后发出一阵应和的笑声:“真是莫名其妙啊,艾琳娜的小故事能让人信以为真到这种地步,她可真是有一手。”

    “谁说不是呢?”薇拉叹息道,“反正我是第一次见报社要求作者本人发布澄清公告的,你们呢?你们从前见过这幅场景吗?”

    在这样的诱导下,学会里的绅士们不得不承认,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的景象,并将艾琳娜好一顿夸奖,称赞她的文字功底,以及故事的创新,并对曾经自己的狭隘眼力表示惭愧。

    当然,这群夸夸党里并没有查理斯,他盯着壁炉里的火焰,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他勉力笑了笑,却感到心头的挫败无法完全掩饰。

    薇拉接着坐到壁炉前的沙发,以一个淑女装腔作势的腔调问,“我听说查理斯的《隐形人》登上了《卢恩顿报》,那些读者怎么看?他们是不是被吓得都说不出话来?”

    这确实有点咄咄逼人了,不过艾琳娜获得如此胜利的情况下,这点咄咄逼人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谁叫查理斯先提出挑衅呢?

    查理斯的嘴角抿成一个笔直的弧度,“自然比不上艾琳娜带来的影响,不过……”

    看他还想垂死挣扎,一边的学员们都欲言又止,形态如此明了,事实就是如此,查理斯的《隐形人》或许获得了一些好评,但艾琳娜的小故事们却引起了大范围的骚动,谁输谁赢已经无需赘言,再强撑嘴硬,也只是败犬的哀嚎,显示不出任何绅士风度。

    “只是另辟蹊径而已,”查理斯逐渐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他挑衅道,“这种小故事并没有让读者觉得吓人,只不过其看起来太过真实,引起了人们的恐慌罢了,要轮到真正的害怕,或许还不如我的《隐形人》。”

    学会里的成员们几乎要为他找的突破口鼓掌了。

    确实,论影响力,艾琳娜无疑是将查理斯按在地上暴打,但论恐怖程度,两者说起来半斤八两,既然查理斯之前提出赌局,赌的是人们害怕的程度,查理斯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输。

    “真有一套啊,”不知是嘲讽还是感慨,霍金纳道,“这么说,你还赢了?”

    “只能说打了个平手,”查理斯自然还没有狂妄到这种程度,“《隐形人》的读者反馈给了我很多灵感,下一篇,我一定能写出让艾琳娜自愧不如的文字。”

    “你还真敢想,”薇拉冷哼一声,要论傲气,她这个货真价实的贵族小姐完全能够盖过现场所有人,除了伯克利公爵,她高高扬起下巴,“艾琳娜的下一篇稿子已经写好了,她刚才正邀请我去看,尽管我只看了个开头,但是我敢保证,那是我看过的最恐怖、最让人害怕的。”

    事实上她连开头都还没来得及看,可是到了这份上,她是绝对不肯说半句示弱的话的。

    “艾琳娜的下一篇文字已经那么快写好了吗?”雷金纳瞪大眼睛,“她哪来那么多灵感?”

    其他学员们也一副被震惊到的样子,纷纷询问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薇拉瞥了一眼同样诧异的查理斯,轻描淡写道,“艾琳娜说,那是一篇非常恐怖,非常可怕的,她甚至想让公爵大人代她买一栋房子,她说,等那篇发布之后,一旦人们得知,里的故事发生在那栋房子里,他们就会充满恐惧和好奇地前去探险,到时候,甚至还可以收门票呢。”

    说到这里,艾琳娜的高傲已经尽数体现了。

    “她真是自信啊,”雷金纳明显也被镇住了,至少这几句话查理斯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倒不是他写不出让人害怕的,就算写出来了,他也不敢说自己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也没有这么强的魄力,甚至,没有这样厉害的商业头脑。

    市面上当然有很多主打让人害怕的展览,不知道为什么,卢恩顿人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活动,猎奇的畸形秀、诡异的蜡像馆,他们还非常热衷于参观疯人院和外科手术。

    是的,这个时候,精神病院是允许人们进入参观的,也不知道观众们为什么有那么古怪的兴趣爱好,他们收费足有一个先令,而游客们能看到的只是病人的胡言乱语。

    外科手术也允许参观,唯一一次死亡率300%的手术便是发生在这里,一位有名的外科医生在给病人截肢时,不小心割断了助手的手指,划破了一位观众的外套,据说这名观众因太过惊恐而去世,助手和病人死于术后感染。

    由此可见,此时外科手术失败率高,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那么多观众进去参观,难免会携带各种各样的细菌,上手术台的风险可比病死要高得多。更不用提还没有麻醉,很难说那些观众不是冲着病人的惨叫声去的。

    反正,能在卢恩顿获得观众的展览,都有几分实力在身上,艾琳娜既没有蜡像,也没有疯子,又不是外科医生,她想单凭一篇,把一栋普通的房子打造成让人好奇的屋子,光是这个前卫的想法,都让查理斯感觉先输了一成。

    就算他写出一个非常恐怖的故事,他也不敢说会有读者因为好奇而去参观,这种销售思路对他来说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第23章

    互动式的恐怖体验

    “她打算怎么做?”一时的诧异之后,雷金纳又好奇起来,“如果光靠故事的引诱,恐怕只能赚一波快钱。”

    如果打算做成纸娃娃那种周边,人们只会买一次,不过即便卖一次的销量也超出他的想象。事实上,他没想到纸娃娃能卖得那么好,据说第二批上市后也颇受欢迎,整个卢恩顿仿佛引发了一波由其主导的时尚潮流。听说就连《女士月刊》的编辑都在邀请艾琳娜加盟,尽管她现在还没空回应对方的邀请。

    薇拉笑了笑,神秘兮兮地补充道,“她可不只是打算通过文字吓唬人,她有一个大计划,这个故事只是冰山一角。”

    雷金纳和其他学院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齐刷刷地朝薇拉投来询问的目光,就连尬住的查理斯也不禁看过来,“就算有非常恐怖的事情,曾经在一栋房子里发生过,读者可能会因为好奇去参观,但这种事情也称不上什么大计划吧?”

    “呵,所以你不懂艾琳娜,”薇拉缓缓说,“她要把故事搬上现实。”

    这番话立刻引起了轰动,大家都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薇拉。

    “什么意思?”雷金纳立刻追问。

    薇拉抿嘴一笑,“她计划在城里找一栋老旧而神秘的房子,然后以她的故事为蓝本,打造一个真实的‘恐怖之屋’。人们可以亲身进入这个屋子,感受她故事中所描绘的场景,体验到真实的恐惧。”

    雷金纳和其他学员顿时哗然,目瞪口呆地望着薇拉。这个计划听起来实在是太过疯狂,却又让人无法抗拒,他们的好奇心油然而生。

    “你确定这不是玩笑?”查理斯看向薇拉,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薇拉轻轻摇头:“绝对不是玩笑。艾琳娜已经开始着手寻找——哦不,是让伯克利公爵着手寻找——合适的房子,准备开始这个大胆的计划,她甚至想一口气租下好几栋房子,因为在她的构想里有好几个故事,可以构成一个系列,她还特地要求,要一个有地牢的房子。”

    “酷……”雷金纳眼睛都亮起来了,“地牢、古堡、密道……我写故事的时候就想着如果能去参观一下就好了。”

    很明显,他家没有一座有地牢的城堡供他参观。

    “确实,”查理斯都被这个计划打动了,他甚至也参与一起展望未来,“我们研究出来的一些小魔法,我想如果能应用在这里,一定能让观众们有很不一样的体验。”

    “你在开什么玩笑呢!”这个想法立马被其他人劝阻了,“除非你想被裁判所抓走。”

    “如果伯爵大人……倒也不是不行,”薇拉迟疑道,“至少他有这个能力。”

    而且他看起来不像怪物。

    “这真是太疯狂了!”有学员感慨地说道。

    “但我倒是很期待,如果真能亲身经历故事中的恐怖场景,那将是一次绝无仅有的体验。”另一名学员兴奋地说。

    薇拉发现自己替好友吹的牛皮好像有点太大了,连忙拉回来,“总而言之,艾琳娜的新故事绝对会让你们大开眼界的。”

    这回就连一向嘴硬的查理斯都不再发表什么挑刺言论了,可能在思考艾琳娜提出的新计划。

    不得不说,这个新计划一下子把神秘学会所有人的心都吸引住了,薇拉离开后,一整个下午茶的时间,他们都在讨论那栋恐怖的屋子,可他们确实很难想象,应该怎么打造这个屋子。

    如果只是简单地放置一些带血的物件或者摆设,那么这与蜡像馆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蜡像馆里被砍下来的蜡像人头更加惊悚吓人。

    “就算艾琳娜说了,我也很难想出一间非常吓人的屋子,”雷金纳沮丧地道,“我的想象力是不是太少了。”

    他所能想到最可怕的东西就是绞刑架和行刑台,而这两样东西在蜡像馆里都有。至于最可怕的人,当然还得是畸形秀的那些畸形人和精神病院里的疯子。可见,卢恩顿人确实颇具审美眼光,最可怕的事物都被他们想得面面俱到。

    “其实我觉得她之前写过的那几个故事就能放进去,”姗姗来迟的博尔德没有听到薇拉的豪言壮语,从其他学员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他们曾讨论的言语,“比如说,可以做一个男尸蜡像在酒桶里,或者在衣柜里藏一个人,当有人好奇打开衣柜,砰——”

    “这个主意很好,”雷金纳不由得肯定道,“甚至还可以在里面进行畸形秀的表演呢。”

    就在大家放飞想象翅膀的时候,艾琳娜才从薇拉口中得知刚才在神秘学会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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