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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孟镜年笑说:“好。等一一有空。”

    他转头看了一眼,嘱咐:“东西都拿好,别落下了。”

    两人下了车,摔上车门。

    林檎忽然想到什么,叫季文汐稍等,自己绕去驾驶座。

    不待她敲窗,窗户玻璃已经落了下来。

    孟镜年看她,“怎么了?”

    林檎把一只巴掌大的小布袋子递给他,“逛街的时候给你买的。今天谢谢啦。”

    孟镜年伸手接过,笑说:“你们好好休息。明天还有需要的话,也可以找我。”

    林檎摇头:“明天主要是去逛街。”

    “好。”

    林檎顿了一下,“……那我回去休息了。”

    孟镜年点头。

    她目光最后再在他身上停了一瞬,终于转身。

    走回到另一侧,林檎挽着季文汐,向着车窗摆了摆手,这才朝小区门口走去。

    进门以后,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车已经开走了。

    季文汐觉得好笑:“这么舍不得,怎么不直接跟人家走了算了。”

    林檎立即看向她,“你……”

    “你之前说,喜欢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就是这个人吧?”季文汐一脸看透的表情,“蛮帅的。很有高智感的一张脸。”

    “有这样明显吗?”

    “本来没往那里想,你不让我给他看照片我就意识到了。你演技不大好,迟早露馅。”

    林檎沉默。

    季文汐转头看她,“一一,你那段时间天天失眠,跟他有关吗?”

    过了一会儿,林檎才低声说:“……那次是他父母过生日,他导师也去了。听他们聊天,我才知道,他将来大概率要和导师的女儿结婚。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他跟谁结婚我跟他都是不可能的。那个时候没想明白,所以很痛苦。现在不会了。”

    两个人踏过梧桐叶间漏下的灯光。

    季文汐说:“你真的不觉得痛苦就不会有那样的眼神了。”

    “所以我没敢给他看照片。他很聪明,你也说了,我演技不好。我最初意识到喜欢他的时候,过了没多久,他就去德国留学了。快有两年的时间,我除了节假日祝福,一条微信也没给他发过。以为可以戒掉,人戒酒也要不了这么长时间。但他一回来,我就发现没什么用……”

    “虽然接触不多,但他给人的观感确实很好。”

    “就是太好了。他要是坏一点……”

    “你也不会喜欢他了。”

    林檎笑了一下,“对。无解的闭环。”

    “现在什么打算?”

    “就这样吧。明年他导师的女儿就回来了,两个人也许就会订婚。”

    “在这之前,露馅了怎么办?”

    林檎沉默一瞬,“……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好恶心。如果他讨厌我……那也挺好的。”

    季文汐叹气:“你好痴啊妹妹。见不得你这样。你知不知道我朋友圈里多少帅哥问我要你的微信。”

    “我对其他人类没兴趣。”

    “以后他结婚了你总不会单一辈子吧。”

    “也没什么不能的。”

    季文汐无话可说了。

    车开到路口,遇到一个七十多秒的漫长红灯。

    孟镜年陪了一整天,多少有些疲乏。

    他是真不爱开车,在等这个红灯的时候,少有的将不耐烦直接写在了脸上。

    这时,目光瞧见中控台上林檎塞给他的小布袋。

    拿下来,拉开束口的抽绳,拿出里面的东西。

    是个小印章,一厘米见方的印面,他对着灯光瞧了瞧,镌刻的是“镜年”两个字。

    应当是逛河边的文创街,她趁着他去买水时叫人刻的,那条街上都是这一类文玩石刻的小东西。

    忘了具体哪一年,好像是林檎读初中的时候,一次饭桌上,她问孟缨年和孟镜年,他们两人的名字是谁取的,是不是孟震卿。

    孟缨年说不是。

    “缨年”和“镜年”,是他们亲生父母留下的名字。

    “缨”是“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的“缨”。

    “镜”是“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的“镜”。

    那时林檎眼睛亮晶晶的,说难怪这么好听。

    红灯转绿。

    孟镜年松开刹车,单手轻打方向盘,汇入车流。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方小印。

    第13章

    “去我那里休息吧。”

    孟镜年论文预答辩通过以后,并没能闲得下来。

    从三月到五月,工作日时间,基本都泡在院楼。

    江院长是学校中尺度灾害性天气重点实验室的学科带头人,手里有国家级的重点课题,一些数据观测、收集、整理的工作,都交给孟镜年在帮忙。

    此外,六月中旬要举办主题为“热带对流、热带气旋及相关多尺度过程”的暑期国际讲习班,拟邀美国、挪威、英国、日本等多国的资深专家开展系列讲座和教程,一部分的筹备工作,也交到了他手里。

    他因为本科就在院里,院内老师看着成长起来的,熟悉得很,晓得他好说话,办事又牢靠,因此有什么事临时需要人手,也会叫他补个缺。

    一系列工作,让孟镜年忙得晕头转向。

    白天忙完了国际讲习班部分国外专家的通讯联络工作,把与会名单初步确定了下来,便绕去基础实验楼,去校气象台找谢衡一道吃晚饭。

    两人吃饭没什么讲究,三食堂二楼点两个小炒就能解决。

    谢衡一直觉得孟镜年这人有点“仙气”,食堂这么匆匆忙忙的地方,他吃饭也是慢条斯理的。

    “你过几天就正式答辩了吧?论文改得怎么样了?”谢衡问。

    孟镜年筷子一顿,“……今天几号?”

    “日子过傻了?20号。”

    孟镜年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搜了搜新闻。

    计算机设计大赛省赛的日子就在今天,现在已经傍晚六点,早就比完了。

    点进朋友圈,往下翻了几下,又退出来,直接下滑去找林檎的头像。上回聊天还是五一节后,林檎同他道谢,说季文汐已经回北城了。

    隔了两周多,两人对话早沉得翻不到,他只好直接去通讯录搜索“林一一”。

    点那个嵌着骨架的苹果头像,进入朋友圈,只有三天可见的提示。

    他微信好友太多了,进朋友圈刷不到一会儿就失去兴趣,印象里从来没有刷到过林檎的动态。

    点开对话输入框,给她发去消息:一一,比赛结束了吗?

    谢衡这时候问:“怎么?跟谁约了日子搞忘了?”

    孟镜年没回答他。

    等了一会儿,微信没有回复,他将手机放到一旁,重新拿起筷子。

    “今天是520?!”谢衡扒了两口饭,突然反应过来,“……老孟你谈恋爱了?”

    “……”

    这就有点说不清楚了。

    孟镜年:“每天见面最多的人就是你,跟你谈?”

    谢衡嘻嘻一笑:“你不嫌弃我也不是不行。”

    孟镜年:“滚吧。”

    手机骤然一振。

    孟镜年拿起一看,放了筷子。

    林檎回复了一张图片,小组四人捧着省赛一等奖证书的自拍,其余三人都笑不见眼,唯独她只是面露微笑。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订了队服,白色T恤衫,印着统一的logo,细看是个单词“Plexy”。

    孟镜年回复:恭喜。

    这条发过去,又没得到即时回复。

    对面谢衡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孟镜年受不了了:“……你知不知道你表情很贱。”

    谢衡:“你老实交代啊?女朋友谁?”

    “真没有。有个朋友今天比赛,我本来打算去看,忙忘了。”

    “真的?”谢衡显然不大信。

    “你什么身份,我有必要跟你说假话?”

    话音落下,手机再次振动。

    林一一:不好意思在和他们吃小龙虾,不是很方便一直拿手机。

    mjn:没关系,你先吃。

    “正在输入”的提示闪了闪,没有下文了。

    孟镜年将手机放下。

    谢衡笃定孟镜年有问题:“肯定不是普通朋友。你这么讲餐桌礼仪的一个人,能晾着我一直给别人发消息?”

    “和你也讲究不到餐桌礼仪这么高雅的东西。”

    “……”谢衡牙尖嘴利的一人,却很少能在孟镜年这里讨得到口头上的便宜。

    吃过饭,谢衡急匆匆离开了学校,大约他才是真忘了今天跟哪位佳人的约会。

    孟镜年则去往院楼实验室,整理白天接收的5月份华南强风暴系统的相关数据。

    实验室里就他一人。或许因为今天周五,又是什么所谓的“520”。

    他这两年待在德国,对这种谐音的日期已经没概念了,那边只过2月14日情人节。

    不过这一类的节日,一贯跟他没什么关系。

    实验室里只有电脑主机运作的声响,十分安静,他带着蓝牙耳机,播放一个古典乐的歌单,一边听音乐,一边处理枯燥的数据。

    汉堡有爱乐乐团,常在易北爱乐音乐厅演出,那是他在德国那段时间,为数不多的业余消遣。

    手机突然振动。

    他飞快拿起来一看,是国际讲习班筹备群里的消息,有老师针对与会名单,派发嘉宾资料收集的工作。

    有个同学回复“收到”,紧跟着又问了几个具体的问题,好半天没消停。

    孟镜年嫌烦,把群设置成了免打扰。

    之后,又来了几条微信,都不大紧要,他看了看,准备明天或者周一有空再回。

    时间指向八点。

    手机再次振动。

    孟镜年瞥去一眼,立即拿了起来。

    林一一:我吃完饭啦。

    而后引用了他发的那条“恭喜”,回复道:谢谢。

    孟镜年迅速回复:国赛什么时候?

    林一一:好像要到八月初吧。在北城。

    mjn:可以和你朋友见面。

    林一一:对。不然有点懒得去。

    孟镜年手指悬空于屏幕虚拟键盘之上,打了两个字,又删去。

    不知还能回复些什么。

    陡然意识到,她如果不找他帮忙,他们两人其实过着互不干涉的平行生活。

    和她大学之前已经不大一样了。

    那时他基本两周会去一次孟缨年那里吃饭,正好林檎放周末,晚上他会受孟缨年委托,带两个小孩去看电影或者打电动。林檎学校里遇到什么烦心事,很自然地就会同他倾诉。

    他很尽职地履行“最好的朋友”这个角色。

    刚回国还不觉得,而此刻才确然察觉,她有了另外的更好的朋友,学习之外,还发展了一项忙碌的爱好,认识了许许多多的新伙伴。

    他们之间隔了将近两年的互不沟通,已经对彼此的近况知之甚少。

    孟镜年把手机丢回到桌上,身体往后靠去,沉默地隐入一片昏暗。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所谓“长辈”,就应当是偶尔联系,有事帮忙的存在。

    南城入夏比往年早,六月中旬开始,便有些酷热难捱的意思。

    孟镜年在五月下旬完成了正式答辩,之后基本整日待在实验室里,只等着举办毕业典礼,正式毕业。

    其间去姐姐姐夫家里吃过两次饭,两次林檎都在,寒暄了几句,没额外说上什么话,知道她上课、拍照,正常生活,没什么特别的。

    国际讲习班持续一周,国内外高校、气象业务及科研部门30多个单位,共计200余人参加,盛大落幕。

    孟镜年也算歇一口气,难得没有拒绝谢衡的邀约,吃过夜宵之后,又去附近酒吧喝酒。

    是个清吧,碰到了一群外校的朋友,一起坐着聊了一会儿。

    快散场时,他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在走廊里与这一群朋友里一个女生撞上。

    女生笑说,这酒吧的酒掺水太过了,没什么味儿,她知道一家更好的酒吧,问他等会儿有没有兴趣单独去跟她喝两杯。

    孟镜年对这一类隐晦的邀约已经见怪不怪了,微笑说晚上已有安排,委婉拒绝。

    女生也不尴尬,笑说他有她的微信,什么时候有兴趣的话,可以找他。

    他微笑说好。

    实则根本不记得女生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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