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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badapple:真是意外,你还懂惯性这个词。

    迟怿:拜托我好歹文凭是实打实的。

    迟怿:颜值也是。

    badapple:……

    院楼教室里,孟镜年正在同谢衡,以及几个研究生同门一块儿阅卷。

    几人流水线工作,进展很快,中午之前基本全部搞定。

    这门课的助教给大家定了外卖,怕在教室里吃气味闷在里面不好闻,大家去了茶座。

    孟镜年和谢衡占了一张小桌。

    院楼外浓荫匝地,日光照得叶片亮得发光,今年南城大约又是一个漫长的苦夏。

    谢衡揭开餐盒盖子,正狼吞虎咽之时,忽听对面孟镜年说道:“谢老师,请教你一个问题。”

    “怎么整上‘请教’这种大词了,这我怎么当得起。”

    孟镜年没理他,继续往下说:“如果有人对你有好感,你察觉得到吗?”

    “经常接触的话基本没问题吧。”

    “会误判吗?”

    “我基本没有。不排除有人自我感觉良好。”

    孟镜年点点头,“假如对你有好感的一个女生,同时和其他人有亲密接触……”

    谢衡斩钉截铁:“你被养鱼了。”

    说完,谢衡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是?你被养鱼了?!对方谁啊?”他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倪老师?”

    “和她有什么关系。”

    “都知道啊,你要去给倪老师做贴身翻译。”

    “可以把机会让给你。”

    “我要会德语我肯定毛遂自荐了。”

    “你也迷上她了?”

    “没,我不跟我室友抢。倪老师毕竟美女,和美女共事本身就是荣幸。”谢衡好奇心蓬勃,没被孟镜年转移话题,“对方到底何方神圣啊?有这么厉害?我们著名难追的气科牌面,只配做她鱼塘里的一条鱼?”

    孟镜年低头思索片刻,却坚定摇了摇头:“她不是这样的人。”

    “那就是你自作多情了。”

    “……嗯。”

    也对。当他不停去细究对方有无逾距的时候,或许,他才是那个真正逾距的人。

    谢衡打量他,“……所以到底是谁?孟镜年你但凡有一点人性,这种时候就不该吊我胃口。”

    “你就当我没有吧。”

    “……”谢衡自然不放过往他伤口撒盐的机会,“一般只有你也喜欢她,才会去琢磨她是不是喜欢你。你惨了,老孟。没事儿,谁都有自作多情的时候,别难过。”

    “为什么难过?挺好的。”

    “……好在哪里?”

    孟镜年不再答他。

    这样,他的懦弱就不会伤害她,而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夏日傍晚,落日漫长,天空是玫瑰粉到雾霾蓝的过渡,每一秒瞬息万变。

    林檎站在人行横道的这一端,已经看见了对面餐厅门口的孟镜年,扶疏花影下白衣黑裤,像是画家刻意为之的留白。

    红灯转绿的这一刻,低头看手机的孟镜年,也倏然抬头望了过来。一个停顿,他捕捉到了她的目光,举起手来挥了一下。

    林檎跟随人群,左右看车,迅速通过人行横道,几步跑到孟镜年面前。

    “不好意思,从商场出来走错门了,路是拦起来的,一直走到尽头才能过马路,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我订了座的,晚一点也不要紧。”孟镜年微笑伸手,自然不过地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

    一边往餐厅门口走,孟镜年一边问:“买了衣服?”

    “给婶婶买了一块云锦的披肩。”

    “她今年的生日不是已经过了吗?”

    “过生日肯定会有心理预期,平常送礼物不是更惊喜吗。”

    孟镜年伸手推开餐厅门,笑说:“她一定会很高兴。”

    座位靠窗。

    彩色玻璃窗,墨蓝色墙壁上挂着六棱形状的玻璃壁灯,投下清幽灯光。

    林檎坐下,卸下斜跨的小包。

    孟镜年看去一眼,她穿着一件裹胸式的牛仔上衣,戴同色系choker,锁骨与肩膀骨骼分明。今天化了妆,桑葚紫色调的口红颜色,漂亮得拒人千里。

    此前,只笼统有个“一一很漂亮”的概念,与“麦乐迪很可爱”无甚差别,好像走在路上,看见一个好看的小孩,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地说一句,这小孩真漂亮。

    从什么时候,他的观察已经带上了异性视角的欣赏?

    这种察觉让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这是家经营多年的法餐厅,套餐制,从前菜到甜点,一道一道地按顺序上菜。

    还没到主食,孟镜年已经有饱腹感了,他看了看对面,林檎却是大快朵颐。她虽然瘦,吃东西却不怎么含糊,印象中没什么忌口,也很爱吃肉。是个好习惯。

    “一一。”

    “嗯?”林檎抬起头来看一眼。

    “云锦披肩应该价格不便宜。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平常零花钱够不够花?”

    林檎一下就笑了,“这个问题你过去每年都会问。”

    “嗯。我怕你逞强。”

    “我现在做模特,其实一单的报酬还是挺高的,每年还有奖学金,所以只要不大手大脚,完全够花。”

    “那就好。”

    林檎看着他,“如果我说不够,你要给我零花钱吗?”

    “我给了你会要吗?”孟镜年笑说。

    “我了解了一下,”林檎煞有介事,“我们学校的专职科研,一年好像就税前三十万,这一点钱,够不够小舅你攒老婆本的呀?”

    “怎么办?“孟镜年也做出真实苦恼的样子,“那我只好不娶老婆了。”

    林檎牙齿一下轻轻磕上了叉子,而后迅速把目光垂了下去。

    这个人,总是无意识地讲一些叫人浮想联翩的话。

    这顿饭最后的甜点,是独家特制的冰淇淋,口感浓郁而蓬松,但只有小小的一球,吃上三口就没了。

    林檎放下冰淇淋杯子,看向对面。

    孟镜年好笑地把自己的这一杯递给她。

    “谢谢小舅。你人真好。”林檎舀一勺送进嘴里,含糊地说。

    孟镜年在昏黄灯光里,看着对面的女孩。

    这一顿饭下来,他反倒更加偏向这个判断:那些所有的心猿意马,只是他自己疑心生的暗鬼罢了。

    林檎和他相处的方式,和他去德国以前,并没有本质不同。

    不同的是他,是他对她多了不该有的欲念。

    买单以后,两人离开餐厅,林檎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孟镜年把车开了过来。

    晚餐有红酒,孟镜年要开车,没有碰,林檎倒是尝了一点点。分量远不足以引起醉意,只让她脸颊添了一缕薄红。

    开了一会儿,才觉得车厢里静悄悄的,林檎伸手把音量键调高一些,车载音响里响起恢弘的交响乐。

    “暑假什么安排?”孟镜年忽问。

    “拍摄计划已经排满了。”

    “不打算考雅思或者托福吗?”

    林檎摇摇头,“不想出国。”

    孟镜年并无意愿对他人的未来规划指手画脚,虽然以她的成绩,出国去长一长见识总是好的。

    “小舅你呢?”

    “七月初要去海南出差。”

    林檎点点头,“那……”

    “嗯?”

    林檎摇摇头。

    随意闲聊,总是不缺话题,很快便到了小区门口。

    孟镜年把车驶入地下停车场,两人从地底坐电梯上楼。

    进门之后,孟镜年走去厨房,洗了手,把冰箱里的一只西瓜拿了出来。

    正在切西瓜,身后传来脚步声,片刻,林檎走过来,站在流理台前。

    起初是在看他流利的操作,不知不觉就把视线移到了他衣袖挽起的小臂之上。

    “你想吃就自己拿。”孟镜年笑说。像是误解了她待在一旁的用意。

    林檎回神,从碗里拿出一牙,“这西瓜籽好少,像是来报恩的。”

    孟镜年笑了笑,而后目光垂落,平声说:“趁着你还在,把它分了,不然后面我一个人吃不完。”

    林檎顿了一下,“……嗯。”

    一阵冰凉穿过喉咙,好像让她胃也跟着紧缩了一下。

    那酝酿了一整天,也不知道以怎样方式提出,才不显刻意的“借宿延长申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第20章

    “一一,过来。”

    chapter20

    林檎宿舍的另外三位室友,

    有两位聚餐结束的第二天上午就买票回家了,剩下一位叫夏新月的女生,报了个暑期的托福培训班,

    为了方便上课,便跟舍管申请了暑期留校。

    林檎也没有立即离校,

    因为6月25日大气科学学院会举办院里的毕业典礼。

    四人少了两人,

    宿舍安静许多,不单如此,

    整栋宿舍楼都显得空荡起来。

    室友夏新月的课程要七月初开课,

    这一段时间,每日在宿舍熬夜追剧,

    放飞自我。

    这天下午,林檎午觉起来之后,

    去一楼公共浴室洗了个头发。她头发很长,每次打理起来麻烦得要死,

    但因为常有古风写真的拍摄需求,

    也不便把头发剪短。宿舍禁用大功率电器,大家吹头发一般都在浴室的准备间里。

    吹到半干,林檎回宿舍,

    正拿电脑查看闫明轩发在群里的机设大赛决赛的细则,

    对面上方床上,

    夏新月忽从床帘里探出头来,兴奋道:“林檎,

    你朋友圈刷到了吗?”

    “什么?”

    夏新月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递了出来,

    林檎起身凑拢去看,

    一条朋友圈分享,配文是“颜狗狂喜”四个字。

    夏新月把照片点开,

    一个正在演讲的外国人,大约四十来岁,温文儒雅,高鼻梁、灰蓝眼睛和淡金头发,非常典型的日耳曼长相。

    “好帅。”夏新月赞叹一句,手指左滑屏幕,“还有一张。”

    照片闪出一瞬,林檎心脏漏跳一拍。

    完全没期然,左滑后出现的第二张照片,会是孟镜年。

    背景似乎是某个学术报告厅,他穿着白衬衫和西裤,手里拿着麦克风,正在微笑解说什么。

    “好像是气科院组织的讲座,在逸夫楼那边。”夏新月从床上爬起来,“要不要去瞅一眼?”

    “……还没结束吗?”

    “四点半结束,应该还要一会儿。”

    “你睡到现在还没吃饭吧,不饿吗?”林檎问。

    “瞅一眼就去吃。”

    夏新月极有行动力,不到十分钟就收拾完毕。

    外头烈日高照,两人沿着树荫步行至逸夫楼。

    阶梯式学术报告厅在建筑的最东端,走廊里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林檎讨厌人挤人的场合,但夏新月战力十足,挽着她的手臂,硬是在人群里挤出了一条路。

    林檎目光从前方两排女生的头顶越过去,隔着整个报告厅的距离,看见了讲台上,站在那外国人身旁的孟镜年。

    后方屏幕投屏,今日讲座主题是“水在9°C结冰——生活中的趣味气象学”,主讲人名叫Matthias

    Schmidt,应当是面向大众的科普性质的讲座。

    此刻,正式讲座的部分已经结束,进入了提问环节,有个男生正在询问研究生报考慕尼黑大学的条件。

    孟镜年一手抄兜,待男生说完之后,举起话筒,将提问翻译为德文。

    林檎也是第一次听他讲德语,音节多,结尾收紧,比他平日的音色要沉上两分,更有一种相对硬朗的气质。总觉得“有磁性”这个形容很土气,可是好像也找不到更通俗贴切的说法。

    Schmidt教授听完孟镜年的翻译之后,开始回答问题。

    孟镜年在聆听他人说话时有个习惯,会向着说话人稍稍偏头,虽是无意识,却轻易博人好感,叫人产生自己说的内容,一字一句都分外重要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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