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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这里条件真的很一般。”

    “现在已经齐全很多,而且是春夏季节,比秋冬便利。”

    过了好一会儿,林檎才说:“其实有天半夜,我票都买好了,早上起来冲动消失,又退了票。我想你都跟我划清界限了,我这样做好像有点倒贴……要是那天来了就好了。”

    孟镜年低头看着她,微笑着没说话。她总是这样,好像不忍见他受一丁点儿的苦。

    中午就在基地的食堂吃了中饭,菜式简单,但都是从山下农户家里,直接采收的食材,新鲜可口。

    下午,孟镜年跟这里的工作人员一同打了场3V3的篮球。

    林檎坐在一旁的台阶上观战。

    上回见他打球,还是他读高中的时候,有回他去小学接她,回去路上被隔壁班几个男生碰见,他们打球缺个人,硬是把他拖了过去。

    他给她买了支甜筒,她就坐在看台上,像此刻一样观战。

    耀眼的人,总是方方面面都耀眼,看他传球过人,何止是行云流水。

    业余玩一玩,没计较胜负,林檎也没关注比分,只记得孟镜年好几个三分球投得特别漂亮。

    结束之后,他去水池旁洗手洗脸。水浇到脸上,皮肤尤其显出一种凉玉似的白皙。

    林檎抱着他的黑色薄款冲锋衣,站在一旁,看着他笑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孟镜年向她投来一眼。

    “你读高中的时候,你们班上有女生把情书投到我那儿去让我帮忙转交。我嫌烦,转头直接扔了。她们不知道我们的确切关系,以为你是我哥哥。”林檎歪头说道,“我是不是不小心破坏了一桩良缘呀?”

    “能被破坏的不叫良缘,知道吗?”孟镜年笑说,“不过直接扔了确实有点不礼貌,你至少应该和我说一声。”

    晚上,林檎在孟镜年洗澡的时候直接闯进去,把他撩起来以后又转身就走,让他见识了一番什么叫做真正的没礼貌。

    后一天在洛桑的安排下,两人去了一趟他哥哥工作的自然保护区,那里有个很大的室内植物园,足够细细地逛一下午。

    因为没什么目的,最后两天,林檎和孟镜年不过只在城里随意闲逛,有时候撞见一家很有意思的茶馆,坐在楼上看云也能消磨一下午。

    他们骨子里都不是爱热闹的人,脾性上各方面都十分合拍。

    最后一天,两人原路返回。

    晚上九点到家,林檎把行李箱堆在玄关里,去沙发上躺下之后,便不打算再动弹了。

    她十分厌烦收拾行李这件事,如果没有意外,那行李箱能够在玄关一直放到下一次出门。

    孟镜年把她行李箱放倒,开始替她收拾。

    她趴在沙发上看着,“孟镜年。”

    孟镜年抬头看她一眼。

    “我觉得我真的好喜欢你。”

    孟镜年挑挑眉。

    她这个人,只在他帮她吹头发和收行李的时候,说过喜欢。

    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分门别类,洗漱品放回浴室,化妆包放到卧室的书桌——那里已经变成了她的梳妆台。

    此外,衣服不管穿过还是没有穿过,都统一丢进洗衣机里,在他看来,脏衣净衣只要在一起待过,那都一律按脏衣服处置。

    “一一。”

    林檎闻声看过去,看见孟镜年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缎面的束口袋,已经解开了。

    他语气有点迟疑:“……这是什么?”

    热气蹿上脸颊,林檎立即从沙发上跳起来跑过去,想把袋子里那两团黑色的可疑的布料夺回来,“……没什么!”

    “你既然带了,怎么不穿?”孟镜年手臂拿远了,看着她似笑非笑。

    “……”

    “我觉得今晚穿还来得及,你觉得呢?”他怎么可以以这样温柔的语气,讲出这样下-流的话。

    林檎耳根烧得通红。

    后来当然是穿了。她也为此付出“惨痛代价”,刷新了对他这个人耐力与体力的认知。那两团布料,她买的时候已经挑着质量好的买了,但还是一次性就把它报废了。

    孟镜年抱她去做了清理,她回卧室躺下,面颊贴着枕头,一根手指都不愿意再动弹。她觉得自己是沙滩上躺着的一只贝壳,任由疲惫的潮汐浅浅地漫过她。

    孟镜年换了件干净的浅灰色T恤,在床沿上坐下了下来,拉过她的手,把一样东西塞进她手里。

    金属似的东西,有点硌手。

    她抬起手臂,睁眼往手掌里看,是个钥匙串,四个铜制的金属块串在一起。

    是铜活字。

    他们在城里闲逛时,曾经经过一家纪念品店,里面便有卖这个的。那时候她想凑齐父母的名字,但“正”字卖完了,就没买。

    林檎把铜活字的正面翻过来瞧,翻转的四个字。

    穆、宁、正、则。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偷去买的。

    林檎坐起身,从侧面一把抱住孟镜年,脸埋在他的肩膀上,许久没有作声。

    “……孟镜年。”

    “嗯?”

    “下个周末,我们和叔叔婶婶单独吃顿饭吧。”

    孟镜年低头看她。

    “好。”

    节后上班,到了第三天才基本进入状态。

    周四上午,孟镜年收到林正均的消息,约他中午一同去教职工食堂吃午饭,他们去泰国带了点伴手礼给他。

    见了面,两人面对面坐下吃饭,闲聊一阵,都是这趟旅行的事。

    吃完饭,林正均笑了笑:“东西我落在办公室了,镜年你跟我去一趟。”

    历史学院离得远,孟镜年没事基本不会过去。

    林正均有单独一间办公室,与另外一位老师共用一间休息室,一般找学生谈话,都会把门敞开,在休息室里。

    进了门,林正均把休息室的门关上了,把孟镜年叫进办公室,拿起桌上的一只礼品袋递给他。

    “冰箱贴和手工香皂……”林正均看着孟镜年,“还有一份是给一一的,你看是我给她,还是你给他。”

    孟镜年心里咯噔了一下。

    林正均戴一副眼睛,清正儒雅,个性温和,又与世无争,脾气好,情绪尤其稳定,生气的次数,基本屈指可数。

    这样一个人,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格外严肃,让人生畏。

    林正均语气还算平静:“昨晚加班,开车回家之前,我在车上打了个盹。后来准备走,看见一一上了你的车……我应该没有看错吧,镜年?”

    林檎周三晚上有课。等她是他的例行惯例。

    昨晚她上了车,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吻。

    孟镜年很快便冷静下来,坦诚道:“是她。”

    “……多久了?”

    “一月份。我生日之后没多久。”

    第45章

    唯一的浮木

    chapter45

    林正均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在此之前他多少抱有几分侥幸心理,

    期望孟镜年能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但仔细想想早有苗头:怎么这么巧两个人差不多同时脱单,还都不肯告诉家里是谁。以前聚餐之后林檎多半要在家里留宿,最近几回都是吃完饭就走,

    还是跟孟镜年前后脚。

    他们的保密工作倒是做得很好,若不是昨晚亲眼撞见,

    他根本不会往这个方向去联想。

    他昨晚一晚上没睡,

    这事超越一般常识,实在难以消化。

    “……谁主动的?”

    “是我。”

    林正均深吸一口气,

    “镜年,

    你一直是个稳重的人,这件事办得实在太让人失望了。我兄嫂就留下了一一这唯一一点血脉,

    我一直拿她当亲女儿抚养。而你就背着我们,四五个月了一声不吭?”

    “我们原本计划最近跟姐夫你们坦白。”

    “这和你们怎么计划的没关系,

    这事儿根本一开始就不应该发生!”林正均手掌在桌面上轻拍了一下,“你是长辈,

    又是亲戚,

    从小看着一一长大的,这是什么性质,你不知道吗?”

    孟镜年既然早早计划公开,

    对会出现什么情况自是早有预期,

    因此平静说道:“我不为自己辩驳什么,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很荒唐,姐夫你说的每一点,

    我都反复挣扎过不止一次,

    但凡有一丝可能性,

    我都不会走这一步。”

    这番坦诚剖白,让林正均的火气消退了两分,

    “……你一直是个很理智的人,你多考虑考虑一一的前途,就不该做这个决定。”

    “你高估我了,我也只是个正常人,总有理智战胜不了的情况。我对一一的心意绝对认真,也充分预判过未来的险阻。”

    “你真有预判吗?你爸妈那儿怎么办?圈子里又会怎么说你们?旁人议论起来,根本不会管你们实际情况是怎样,他们只会照着他们期待的方向添油加醋。”

    “姐夫,你应该知道,我和一一未来不是非得生活在南城,世界很大,不是只有我们周围的这一亩三分地。如果在意旁人的眼光,我一开始就不会迈出第一步。”

    林正均意识到,孟镜年确实是深思熟虑过,只是有些事情未必有他以为的那样简单:“镜年,你并不是孟院长亲生的,能不能抛下养育之恩叛出家庭,主动权恐怕不在你。况且,你也不是那种薄情寡恩的人。”

    孟镜年第一次沉默下去。

    孟震卿和祝春宁性格层面的顽固之处,林正均当年与孟缨年谈婚论嫁之时,已经领略过了。

    林正均趁势说道:“趁你们在一起时间不长,现在分开对所有人都好,我可以让这件事只到我这里为止。”

    孟镜年摇头:“我们不会分手。我会对一一负责,我立过誓。”

    林正均自然听明白这话里隐晦的潜台词,神情一时更加复杂,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可能会接受你们在一起。这件事我会告诉给你姐姐。”

    “不管告诉谁,我始终是今天的态度。”

    自然没有聊出什么结果。

    这时,休息室的门忽被轻叩一声推开了,林正均往门口瞧去,进来的是同用休息室的另一位老师。

    林正均颔首同他打了声招呼。

    不好继续谈下去。

    孟镜年稍将声音压低,说道:“姐夫,今天你和我说的话,不要告诉给一一。她不是抗压能力很强的人,在不会跟我分手的前提下,这些话只会让她徒增压力。”

    “你就这么有信心她不会?”

    “她不会。”

    林正均脸色难看极了。

    孟镜年把桌上另外的一只纸袋一并拿在手里,“东西我带给她。”

    林檎整天待在公司,将要下班之前,孟镜年发来消息,说开车过来接她回家。

    到点,林檎发送了今天的工作日报,婉拒了同组实习生一同吃晚饭的邀约,拿上出入证打了卡,径直离开公司。

    一走出大楼,便看见孟镜年站在中庭里的身影。

    他站在那儿,有点儿与世无涉的平和,把经过的一干社畜衬得更加灰头土脸,自然不可能不引人注目。

    林檎快走两步,“你怎么进来啦?”

    “车停得远,怕你找不到。”

    孟镜年伸手。

    林檎愣了下,孟镜年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把她的手一挽,她下意识挣扎,他握得很紧。

    “……会被发现的!”她小声提醒。

    “已经发现了。”孟镜年边说,边牵着她往外走。

    “……啊?”林檎顿步,却又被他牵得继续往前,“谁发现了?”

    “你叔叔。中午我跟他聊过了,他反对的态度不算特别坚决,他说会告诉我姐。”

    孟镜年拿汇报“晾干的衣服已经收了”一样的语气,把这件对林檎来说震惊无比的事,轻描淡写地讲完了。

    “……中午的事,你现在才告诉我?”

    “微信上说不清楚,你要是知道了一下午别想好好工作。”

    他太了解她的性格。

    “可是……这件事就算完了吗?我叔叔没生气?”林檎有些认知错乱,和睡觉时错过了一个惊天“大瓜”的心情很是雷同,毫无参与感,自然也缺乏真实感。

    “生气也只会冲我,不会找你。当然没算完,这才第一关……我姐比较难缠,大约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你会护着我吧,一一?”孟镜年语气带笑。

    “……我叔叔具体说了些什么?”

    “陈词滥调,你想都能想得到,要重复吗?”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在了通往园区大门的路上,孟镜年一直没把她的手放开,光明正大得让她心惊肉跳。

    “他是怎么发现的?”

    “昨天晚上我们在车上接吻,他看见了。”

    林檎脚步一停,一瞬间的表情仿佛遭雷劈过。

    孟镜年笑着再把她往前一牵,“是你主动的,可不能怪我。”

    恐惧的永远只有未知本身。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周末就跟叔叔婶婶坦白的准备,只不过时间往前推了几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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