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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不冷的。公司开了暖气,人又多,穿多了会热。”林檎笑说。

    “最近好多人得流感,你们也要多注意。”

    林檎点头,“您和孟老师也是。”

    “外公”和“外婆”这个称呼,在她这里是彻底停用了,祝春宁还真给自己和孟震卿取了英文名,一个叫“Helen”,一个叫“Arthur”,但林檎暂且还做不到这样没大没小,因此做了一个折衷的选择。

    只有孟落笛,很快适应,一口一个字正腔圆的“海伦”,祝春宁也欣然应答。

    孟落笛也给孟缨年取了一个英文名叫Eine(依莲),称这个名字从发音角度而言,简直是为其量身打造的。

    叫了两次,被孟缨年揍了两次,不了了之。

    圣诞晚宴极为丰盛,烟熏三文鱼配奶油芝士,搭配薄片饼干;口味浓郁的烤牛肋排,搭蒜味黄油;包含胡萝卜、土豆、玉米的烤蔬菜拼盘,撒上橄榄油和迷迭香,香气四溢。

    点心是栗子慕斯蛋糕,饮料是肉桂热红酒、姜汁汽水和苹果酒。

    一家人围坐长桌,圆胖蜡烛烛火摇曳。

    林檎吃着东西,数次去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

    心里被难以言说的情绪填满,整个心脏像浸泡在温暖的水中,那种幸福感因为漫溢而出,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恍惚。

    这是这么多年她最快乐的一天。

    吃完饭,林正均领着孟落笛去收拾厨房,孟缨年给盘子添零食,孟镜年则拉着林檎,去圣诞树下拆礼物。

    “今年你先拆。”孟镜年笑说。

    林檎仍然习惯性地去拿最小的那一个。

    孟镜年并不觉得意外,笑她:“还是这么没出息。”

    他们蹲在树下,说话声音很轻,轻易被电视节目的音量盖过。

    礼物盒拿在手里,林檎轻轻地晃了晃,有点沉,不知道是什么。

    “以前拿最小的,是因为不好意思和笛笛抢;后来拿最小的,是因为我发现,每次最小的那个,都是最贵的。”林檎抬眼看他,“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巧合,还为此窃喜过,直到去年,你专门给我写了祝福卡。”

    孟镜年只是笑着。

    “你是从哪一年开始发现的?”

    “不记得了。我会发现,是因为我也是拿最小号礼物的那种人。”

    说话间,林檎已把墨绿色的包装纸拆开,十几公分见方的盒子,打开,里面是瓶香水。同样是墨绿色的瓶子,金色浮雕的LOGO,Amouage的史诗女士。

    她上星期刚刚加入购物车,孟镜年那时候坐在她身旁拿着平板看论文,不过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就记住了。

    因为孟镜年,她永远选最小号的礼物也没关系,运气不会给予的馈赠,他都会给她。

    他一直是这样。

    “一一。”

    “嗯?”

    “看阳台。”

    林檎下意识地转头抬眼。

    呼吸倏然靠近,在她唇边落下,又立即退远。

    林檎一张脸顷刻烧得通红。

    虽有圣诞树阻挡,可他未免也太胆大了。

    她瞪他,他仍然笑着,忽地起身,手掌再自然不过地在她头顶摸了一把,向着厨房门口说道:“麦乐迪,过来选礼物。”

    林檎手背贴住发热的脸颊,也飞快地站起身。

    孟落笛永远第一时间扑向那个最大的礼物盒,拆出来一个半人高的毛绒玩具。

    ——她是另一种小孩,欣然选择自己想选择的,并欣然接受选择的结果,哪怕拆出来的是个氢气球,她也会觉得快乐。

    坐了不到一会儿,孟落笛又牛皮糖似地黏上了林檎,眼巴巴地看着她,“姐姐……”

    林檎好笑地瞪她一眼,却还是选择帮她打掩护:“Eine,我带笛笛下去透透气。”

    孟缨年回头:“你叫我什么?”

    林檎嘻嘻一笑。

    “你们两个,大的小的都要挨打!”

    大的小的手挽手从沙发上站起来,搭着肩膀,开火车地往门口走去。

    孟镜年起身:“我也去。”

    孟震卿看他。

    他笑着耸耸肩。

    南城的冬天甚少下雪,但当下的冷空气,已足够烘托出节日气氛。

    林檎手被孟镜年握在手里,揣在他的大衣口袋里。

    孟落笛跑得很快,一眨眼就把他们甩在了身后。

    小区门口,叶嘉礼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手里照旧提着两个塞了灯串、羊毛袜和苹果的礼品袋,像个温文尔雅的小王子。

    才十二岁就这样,以后真是不得了。

    叶嘉礼把礼品袋分给林檎一只,规规矩矩报备行程:跟孟落笛在附近逛一逛,八点半就回到这里集合。

    两个小朋友肩并肩地离开了。

    孟镜年低头问林檎:“想去哪里逛一逛?”

    “去车里的话,四十分钟够吗?”她永远以一张厌世漂亮的脸,讲着最叫人浮想联翩的话。

    “……”

    林檎笑起来,把他的手一扣,左转往前走去。

    和去年今天无甚差别的景象,依然有拥抱的情侣,依然有卖花的人。

    走到路尽头的拐角处,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去年,就是在这里,林檎宣布同他“绝交”。

    树影寂然,两人面对面站着,呼吸是浮动的白色雾气。

    “我其实之前有点陷在自己的思维盲区里。”林檎说道,“因为任何爱都是有条件的,所以不敢期望太多,也不觉得自己真正值得被爱。最近我才知道,不管是叔叔婶婶还是外公外婆,都远远比我以为的更要爱我。”

    “我也有同样的思维盲区。”

    林檎不再说话,往前走了半步,把额头抵在孟镜年的胸口。

    下一瞬,他便低下头来,找到她的呼吸。

    嘴唇轻轻相触片刻,变作热烈的吻,好像是在回应去年今时,她落在他唇角的那一瞬。

    林檎闭着眼睛,揪住他衣襟的手抬了起来,踮脚勾住他的后颈,热情回应。

    如果能够回溯时间,她会回到八岁那年的殡仪馆,告诉那个世界坍塌、惊恐仓皇的女孩。

    从今往后并不是长夜。

    你会遇上很多很好的人。

    爱着的同时,也被人爱着。

    第60章

    一生一次的伟大冒险

    chapter60

    拐过弯再往前走,

    路边许多小摊档,卖手工艺品、永生花、牛轧糖、糖葫芦……

    节日里一个摊档是一盏灯,即便没有购买欲望,

    也会忍不住停驻脚步逛一逛。

    消磨片刻,林檎去附近奶茶店里点了几杯不含咖啡因的热饮外带,

    和孟镜年往回走去。

    他们稍微迟到了一会儿,

    叶嘉礼和孟落笛已经回来了,躲在一旁的树影下,

    十分警戒地盯着小区门口,

    看到他们出现,两个小朋友顿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林檎分了一杯饮料给叶嘉礼,

    小朋友大方接过,道声谢,

    随即跟孟落笛道别。

    “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林檎问。

    “没问题的。”叶嘉礼笑着退后一步,向着大家摆摆手,

    便转身走了。

    前一刻还笑容满面的孟落笛,

    表情立即垮下去,长叹了一声。

    林檎被逗笑,勾着她肩膀往里走去,

    “马上要期末考试了,

    加油啊孟落笛。”

    这回孟落笛肩膀也塌下去两分。

    回到家里,

    一推开门,里头传出搓麻将的声音。

    林檎惊讶极了,

    转头低声问孟镜年:“孟老师会打麻将?”

    孟镜年摇头,

    “没见他打过。”

    把热饮提过去,

    才知道孟震卿是现学的,孟缨年悉心指导,

    他跟着打了两局,基本学会了,只是不大熟练。

    或许有新手光环笼罩,孟震卿上一局胡了一把大的——当然估计也不乏孟缨年坐他上家喂牌的缘故。

    牌局一旦开始,轻易停不下来。

    孟缨年笑说:“爸,你以后去老年活动中心,跟他们就有共同话题了。”

    祝春宁说:“我得陪着他去。那帮老头可狡猾,出千出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孟震卿看向祝春宁:“你跟其他老头打过?”

    祝春宁:“……”

    孟缨年哈哈大笑:“您终于有危机感啦?”

    林檎和孟镜年坐在沙发上,陪着孟落笛看电影,《海蒂和爷爷》,景美人靓,画面养眼。

    只是之前看过,所以稍感无聊。

    林檎手臂撑在沙发扶手上,托着腮。

    一颗车厘子递到嘴边,她垂眸一瞥,张开嘴的一瞬,孟镜年却把它拿远了。

    她转脸瞪住他,他笑了一声,再度递过来。怕他再使诈,她抓住他的手腕固定,把车厘子衔过去。

    嘴唇稍稍挨上了手指,温热触感一瞬即逝。

    孟镜年不自觉把目光定在她的嘴唇上。

    没有涂口红,自然的唇色也是好看的薄红。

    茶几上手机突然振动。

    孟镜年拿起来一看,很意外,竟是谢衡发来的微信消息:

    孟镜年回复:你来南城了?

    谢衡直接发过来一个酒吧的定位。

    孟镜年转头问林檎:“谢衡约喝酒,你想去吗?”

    “他来南城了?”

    “应该是。”

    “去看看?”

    孟镜年点头。

    两人起身,去牌桌那儿打声招呼,便一同离开了,送父母回家的任务,交给了林正均。

    酒吧离得不远,开车十五分钟便到。

    谢衡开了卡,两人走过去才发现,方佳柠也在,但两人坐得远,气氛也不是很热络,不大能看出来当前是个什么状态。

    方佳柠手里端着一杯鸡尾酒,稍有局促地把手举起来挥了一下,微笑着轻声说了句“嗨”。

    林檎挨着孟镜年坐下,孟镜年同方佳柠打声招呼:“好久不见。”

    方佳柠永远声气轻柔:“好久不见。”

    “过来出差?”

    “有个朋友结婚,过来当伴娘。”方佳柠指了指不远处,“他们在那边。”

    孟镜年和方佳柠不熟,如无谢衡串场,基本很难展开话题,但谢衡这厮今天格外沉默,一口一口喝酒,一声不吭。

    孟镜年同她聊了两句就冷场了。

    方佳柠捧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随即放了下来,笑说:“我可能得回朋友那边了。”

    孟镜年点头。

    方佳柠身影走远了,谢衡才抬头,目光追过去,看见她在朋友间落了座,盯着看了片刻,才收回目光。

    林檎一边翻酒单,一边笑:“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我过来出差,住附近酒店,不正好节日吗,就想约你俩喝一杯。结果她跟朋友也来这儿,偶然碰到了,我说马上你们要过来,把她喊过来坐了一会儿。”

    “然后一句话都不说?”

    “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那你现在还是单身?”林檎问。

    上了半年班,谢衡变化很大,推了个前刺的发型,精英感更强的,但单看脸,渣感也更重了。

    “工作忙成狗,出去认识人的时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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