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叶代卓：“你真的很不会说谎你知道吗？”扶风伸手摸了摸鼻尖。
如果说这个基地里有谁对叶代卓现在的这种感慨最不能感同身受，扶风一定能排上前三。
西玛一综的队伍是她一手拉扯起来的，每场比赛她都殚精竭虑到头发狂掉，参与感全队断层第一。
她当然不能理解这种奢侈的烦恼。
扶风不走心地出着馊主意。“要不你找一场比赛故意出点差错试试？”
叶代卓猛地直起身子。“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拿队伍的胜负开玩笑？！”
“那你自己这不是很清楚你的重要性嘛。”扶风摊手。
“你不是个左翼前锋吗？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因为我知道，你是不可能真的这么做的啊。不然我这两年输的比赛不是没有一点意义了吗？”
扶风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庄重，还是那副训练到一半半死不活的懒散语气。
她脑袋后仰，向上看着半站起身子的叶代卓，瞳孔折射着天花板投下的冷调灯光。
“有意义也好，没意义也好，胜负就是一切。你这种大赢家才会有的烦恼我是不懂啦，但是只要比下去，总会碰到那种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也赢不了的对手吧？到了那时你还会觉得自己不属于比赛的一份子吗？”
叶代卓低着头看着扶风那双没精打采的眼睛。
她说的话都像是随口而出，话里的内容却让人没法不在意。
叶代卓张了张口，扶风腕上的光脑却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
休息时间结束，扶风从地面上站起身。
“说起来啊，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那次和你们学校比赛来着。”她抬手摸了把叶代卓的脑袋，还沾着灰尘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把对方的双马尾抓乱。
“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西玛军备没有叶代卓的话，其实也没那么棘手。”
叶代卓：“……”
她抿了抿唇，眼神偏着看向一边，然后抬手把扶风的手从头上抓下来。“其实那个时候我也在想，西玛一综的左翼前锋拆信号转换器的时候简直像个右翼。”
她们对视一眼，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
……
虽说叶代卓之前那个提议只是一时思路走歪的产物，但之后扶风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觉得不是没有可行性。
就像她说的那样，在交战的关键时刻，如果右翼前锋被击杀，对战局的影响是相当大的，如果左翼前锋真的有堪比右翼的能力的话……
想到一半，最终她还是苦笑着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现在左翼前锋的训练都忙得抽不开空，还想再加上右翼，未免也太贪心了。
……至少现在不行。
第二轮比赛的进展比第一轮快得多，第三轮的抽签只隔了两天就开始了，这次的对手没再出什么意外，是一支实力普通，但也最多称得上是中上的队伍。
他们比赛的日子不巧排在最后一天，等这一天的都比完之后，整个场馆将会全部封闭起来，等待着联赛后半程的开始。
其实到了第三轮比赛的可看性已经大大提高了，正巧扶风赶上训练休息日，等比完之后也跟着黎昼在场馆泡了一整天。
最后一场比赛的是两支实力有些悬殊的比赛，扶风看着比较强的那队里的左翼前锋总觉得眼熟，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比赛结束之后观看的那场比赛，好像就是这支队伍。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左翼很强了，果然也打到了最后。
她抬起头看向浮空大幕，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比赛双方的名字，她眯着眼看过去，找出了那个左翼所在的队伍。
——卡诺斯星系代表队。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扶风翻了下光脑，果然在黎昼列出的那张名单里找到了这个名字。
而且排名相当高。
黎昼不用转头都能看到她在找什么。
他眼神还盯在场内，语气慎重。
“这支队伍非常强，这一届被称为卡诺斯历代级最强的阵容，几乎每个队员都很棘手，没有明显的短板，堪称无懈可击。他们队伍这三场比赛我都看了，每一场都赢得很轻松。”
“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外界的评价很对。”
“真的假的？”扶风微微睁大了双眼，然后回头看向场内。“可是我觉得那个右翼前锋就很一般啊。”
黎昼苦笑。“那是因为这个右翼前锋，根本就不是卡诺斯的正选啊。”
“什么？！”
“你没听说吗？”黎昼抬手指着自己光脑上投射出来的人影。“和纪平进行精神力对抗的，就是卡诺斯代表队的右翼前锋。纪平住院之后，对方也被罚了三场比赛，所以前半程一次也没有出场过。”
竖起的光屏上显示着选手简历，最上方半身像的位置是道金发的身影，明明就是最常见不过的证件照的姿势，可对方的眼神和表情好像没有一处不写着傲慢。
下方列着选手的名字。
扶风凑过去。
“安洛斯·艾吉洛？”她抬头。“非亚种族在我们太阳扇区很少见吧？”
“他是混血。”黎昼点头。“稀有的精神力高达S级的右翼前锋，非常强，而且他和卡诺斯队伍里的左翼前锋的默契，也不是现在这个右翼可以比拟的。”
“这么厉害？”
“去年打赢我们的哈夫塔星系，在遇到卡诺斯的时候几乎没有反手之力。”
扶风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厉害！”
黎昼点了点头，但眼神却很坚定。“但是今年的我们已经和去年不一样了，今年如果碰到的话，我觉得是有一战之力的。”
扶风抱着胳膊看向屏幕上的那道身影，还是觉得眼熟，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她干脆放弃探究，转而八卦道：“所以纪平到底是怎么和他较上劲的？”
一个左翼前锋，一个右翼前锋，虽说平时在赛场是见面必杀绝不留情的关系，但是现实中却基本不会互相争锋，因为赛道根本就不一样。
“因为这人和小叶有点过节，之前碰到我们队伍的时候，安洛斯放狠话好像说过火了，纪平忍不过，说没两句就吵了起来，最后事态发展到精神力对抗的地步。”
“等等等等……”扶风觉得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
“和小叶有过节？而且为什么出手的不是严奕而是纪平？看不出来他居然这么年轻气盛啊。”
“……所以你跟严奕一道去看了纪平，居然不知道纪平和小叶是青梅竹马吗？”
“……啊？”
“纪平最开始可是为了在赛场上保护小叶才选择了当左翼前锋。”黎昼脸上露出一个揶揄的笑意。“不过也难怪你看不出来，纪平冲动受伤之后小叶很生气，所以两个人现在还在冷战中。”
“至于安洛斯和小叶，是因为那家伙明明精神力比小叶高，但是技术单兵大赛里却从来没赢过小叶，所以他只要一看到小叶，反应就会很激烈。”
扶风：……
黎昼敛了脸上的笑意，转头看向赛场。
比赛这时已经接近尾声，那台左翼前锋机甲正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穿行在对手的领地中，面前没有一台机甲敢阻挡他的道路。
“虽说安洛斯有的时候很孩子气，可是在赛场上的时候，他的棘手程度丝毫不输叶代卓。和他搭档的左翼前锋贺新阙，和严奕一样，是个精神力高达双S的高手。和这样两个人正面争锋，不管是你还是叶代卓，压力都会非常大。”
扶风轻笑了声，双手背在脑后。
“怎么，现在就已经确定到时候会让我上场了吗？”
“我不确定。”黎昼的声音依旧冷静。“我只会让最可能赢的人上场。”
第
23
章
天马星域的初等机甲联赛到了后半程的时候，整个场馆其实已经十分空旷了，锐减至二十七支的各星系代表队站在一起，连抽签的高台都站不满。
不过还能站在这里就已经是一种实力的象征，所以后半程的比赛规格相较于前半程毫无疑问提升了好几个台阶。
首先就是地图的扩大，之前可能会被一分为二的场地现在完全合并起来，每天比赛的场次和时间也固定下来。
二十七支队伍会在第一轮被分为九组，每天都会有三组各进行一场比赛，比完第一遍共需九天，每支队伍都一共需要进行两场。
不巧的是，西玛星系队伍里，摩拳擦掌排着队等待上场的左翼前锋有三名。
抽完了签回来的黎昼毫不意外地发现，前半程第三轮比赛开始之前队伍里难得的和平散漫彻底消隐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越发沉默的训练场。
如果注定有一个人没法上场的话，谁都不希望那个人会是自己。
叶代卓看热闹不嫌事大：“我投扶风一票！”
队伍里另一名和季之光一样来自启旋星的选手面色纠结，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出声声援自家队友。
黎昼黑着脸敲了敲桌面。
“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叶代卓禁言十分钟。”
光屏上同组的另外两支队伍的信息并排列着，打头的分别是两队的队长，表情严肃地看向屏幕外。
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存在弱队这一说了，每一场比赛之前都需要详细慎重地制定策略。
以往每到这时就是黎昼最头疼的时候，因为不管是叶代卓还是严奕都是打岔的能手，不过幸好今年有了扶风，季之光也比去年更多话了一些，多少能够制衡住那两个。
他将左边的那列放大。
“我们抽到的是第四组的1号，也就是明天上午的第一场比赛，对手是彭斯星系的代表队，实力在剩下的所有队伍里算是中等偏下。尽管从纸面实力来看我们赢面很大，但是依旧不能轻敌，就数据而言，彭斯星系比起去年进步了很多。如果大意，阴沟里翻船也不是没有可能。”
扶风一手撑着下巴，一边在自己光脑上划着。
黎昼发出的文件里将对手的几乎所有信息都标注得很细致，其中最有价值的莫过于对方前三场的比赛数据，黎昼这部分的笔记做得很完备，某些值得注意的地方特地附上了小段视频，让人看得一目了然。
她点了点对方的左翼前锋，那是个S级的选手，这个资质在联赛中算是不错，但也很常见。可惜的是，在扶风看来精神力等级是他唯一的优势，其他方面算不上什么。
反而是彭斯星系的指挥，相当有意思，将一群实力并不算拔尖的选手统筹分派得十分巧妙，是靠着整体布局取胜的类型。
稳扎稳打，脚踏实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很难对付的队伍。
而且说实话，这样的队伍类型其实算是比较克制严奕的，她觉得自己或是季之光上场的可能性会比较高。
当然这也是她的想法而已，能最终决定的只有身为队长的黎昼罢了。
黎昼还在继续说着。
“我们组抽到的地图是0577，城市废墟系列，胜利编码001，基地争夺战。”
最常见的地图，最常见的比赛形式，几乎将外在条件的影响降到最低，只剩下实力的比拼。
“按照我们队伍的实力，这场比赛应该不算难打，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城市废墟的陷阱利用率会很高，在地方领地行动的时候要非常谨慎。”
像这种比赛，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说的，黎昼大概分析了一遍彭斯星系的选手，然后便清了清嗓子。
“下面我宣布本次比赛的出场选手。”
扶风竖起了耳朵。
黎昼声音里没有半点波动，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念着，先从技术兵开始，然后是轻型机甲、重装、前锋、盾兵。最后还有……
“……指挥，黎昼。右翼前锋，叶代卓。最后，左翼前锋……”
他抬眸看了前方一眼。
“……季之光。”
严奕：啧。
季之光：呵。
扶风：草（植物）！
她想起组内的另一支队伍。
盖威尔星系，典型的防御型队伍，攻击力不够的队伍大多在对方滴水石穿的攻击下慢慢磨光了优势，最终败北。
她看到这支队伍的那一刻，就觉得自己和严奕相比没什么竞争力，只能寄希望于这一场，结果黎昼选了季之光。
自己这一轮要被雪藏了呜呜。
叶代卓跳起来。“没关系的扶风，下一场比赛肯定让你上！”
黎昼额角一跳。“决定上场名单的是我。而且，你禁言时间还没结束，给我闭嘴。”
叶代卓伸出手，突破中间严奕的阻隔，努力够着扶风的肩膀拍了拍，用眼神表达出了别灰心三个字。
扶风：谢谢虽然很感动但是你还是赶紧收手吧队长的眼神快要杀人了。
会议是早上开的，结束之后扶风转道去了趟食堂打算吃点早饭。
非训练期时她的食量也就一般，早上随便对付一下就够了，但是自从开始认真训练之后，她的饭量肉眼可见地与日俱增了起来。如果现在不好好吃一顿的话，她很可能坚持不过上午的训练。
其实硬说的话，她对于明天的比赛不能上场还是有些遗憾的，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状态真的巨好，就算比起严奕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吧……大概。
但是又好像没那么遗憾。
因为如果要准备比赛的话，毫无疑问她就需要调整，这会打断她这段时间以来训练时维持的高速吸收的能力。
更何况，她也相信黎昼不会放着她这样一个劳动力不用的。
后半程比赛一共有三轮，第一轮有九组队伍，每天会按照小组顺序打三场，三天轮完一遍，也就是说，每队的两场比赛中间最短会隔2天。
但是到了第二轮，只剩下9支队伍，一共三组，每一天三组都会出场，最短间隔直接骤减为零。而到了第三轮，每组胜数最多的三支队伍竞争冠亚季军，而剩下的六支队伍将会展开惨烈的大乱斗，争夺扇区大赛出线的最后一个名额。
那绝对是一场漫长而残忍的厮杀，她一定会有上场的机会。
一边飞快地往嘴里填着食物，她一边想着。
捋完了赛制，她也差不多把食物咽了下去，连带着先前开会时那点不快好像一道咽进了肚子里，化作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力量。
她收好餐具，转身朝外走去，却在门口迎面碰上了黎昼。
黎昼的脸上带着睡眠不足特有的倦怠，眼角往下垂着，一边伸手拦了下她。
当然不是安慰。
“我把新的训练菜单发给你了，正好今天换了训练场，你可以换训练项目了。”
“好，谢谢队长。”扶风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眼黎昼的脸色。
其实她个子不矮，前段时间刚突破170cm，但是练机甲的男生好像窜得更厉害，就连身为指挥的黎昼也一样，只不过黎昼的身材明显没有他们这些前锋壮实，所以衬上这副睡眠不足的样子，更显得病弱。
“队长昨晚又熬夜了？”
黎昼抬手捏了捏眉心。“嗯……不过没什么问题。哦对了，我给你发的那份新菜单，强度比之前的要高，不知道你的精神力能不能承受，如果有不舒服的要立刻告诉我不可以逞强。你现在的身体是整支队伍的财产，明白吗？”
“明白。”
但显然之前她隐瞒自己伤情的事情已经让她失去了黎昼的信任，他拉着扶风的光脑硬是在上面装了个医疗监护程序，会定时自动检查目标并回传数据发给监护人，也就是黎昼。
扶风看着光脑里崭新出炉的新程序，忍不住啧了声。
这个监护程序只能检查出个大概，更细化的肯定是做不到，但依旧是付费程序，价格不菲。
不愧是你，黎昼。
装好了程序，黎昼这才摆了摆手放扶风走，然后一个人走进食堂开始早饭。
扶风往训练场走着，觉得手腕颇有点沉重。
——队长对她，真是父爱如山啊。
去新训练场的路上经过了格斗训练场，她顺势抬眼扫了一下，然后微微一怔。
训练场外的屏幕上显示着目前使用的队伍：卡诺斯星系代表队。
卡诺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