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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众将举戈,离戈越过玖洏往前方看去,是花玦来了,正放下了方才握拳虚咳的手,立于结界之后,面上莞尔,安之若素。

    玖洏不回头去看,面不改色地依旧拉着离戈论道,离戈再不耽搁,将玖洏震开,反手以剑背拦在她身前,玖洏踉跄两步,被他一双铜铃似的眼睛吓得噤声,被推到一旁的天兵手中,动弹不得。

    离戈只吩咐一句:“照看好少妃殿下。”便提剑飞下云头,直奔结界而来,一剑携雷霆威势便要迎头劈下。

    “杀死雪女,上神也在所不惜吗?”

    一剑生生停在空中,离戈皱起眉,花玦见他不问,淡淡一笑,自己接着说道:“此阵以昆仑雪女的一碗心头血祭了阵眼,上神若不怕破阵反噬了病势缠绵的雪女,落剑便是,此阵定扛不住上神一剑之威。”说着,他轻笑一声,仿佛真不在意,只同看戏一般。

    离戈举着剑不曾放下,冷睨向他:“魔子何在?”

    花玦点头表示知无不言,于是说道:“我不晓得。”见离戈不信,便解释道,“真不晓得。从须弥山下来,我们遇上了妖,他们趁我被入魔的花簌……便是你们口中的魔子打伤,便将花簌夺去了。我无可奈何,只得挟了盈阙,躲于此地,今日她病发,寒气冲破封印便将你们招来了。”

    “满口谎话!”离戈冷斥道,“本座何以会信你这诡辩脱罪之言。”

    “上神好耳朵,如何听出我言有脱罪之意?我一言一句,皆已认下了包庇花簌、背叛花皇、挟恃雪女之罪,上神还要我认什么罪?想来上神是不信妖族包藏祸心,他们本该比神族少君还正派才是,确实还缺个证物。”花玦一连几句嘲讽,揣度着,又从袖中掏出一只琉璃瓶,“这个大约可以为证。”

    花玦将琉璃瓶掷了出去,离戈谨防有诈,只以剑相接,见无异样,方才拿近细看,认出了瓶中流窜的恶妖浊气。

    花玦说道:“上神总不能以为我在神族通缉之下,能拖带病势不定的花簌与盈阙,潜入妖国取得恶妖浊气,只为给妖族泼一盆污水?更何况,你看此地可有魔气缠绕的样子?”

    离戈在云端时,便已发觉此地瑞气祥和,百姓虽皆被异象困于家中,城镇之中亦有凌乱,却也能看出百姓安居之状,诚然不似有魔子出没的样子。

    虽心中已有疑虑,离戈却不在面上露出,依旧冷硬强势道:“你与雪女私情八荒皆知,此时更将罪过自揽,包庇于她,本座焉能信你。”

    “私情?”花玦不屑地冷笑了两声,“她在须弥山已在神族与我间做了抉择,欲要杀我与花簌,半分不念昔日旧情,此事白奕殿下同太孙难道不曾禀报过天帝?”

    “休要多言!你若不敢出来,本座便破了这结界。”

    离戈再次举剑,花玦听他几番言语试探,有诈自己破阵会否伤到盈阙的意思,便猜他并不敢杀盈阙。花玦上前一步,隔着那层结界,抵在那剑下,目泛冷芒:“如是看来,天帝陛下既不在意无辜凡人,也不惮枉杀昆仑少主。”

    玖洏惊叫一声,凶狠地挣扎起来:“离戈老匹夫!你敢杀我师妹我宰了你!”

    那剑势已衰,花玦毫无退缩,更朗声道:“诸位可看清了吗?昆仑不惧今日,玄都、丹穴山、八荒六合,可承得了来日?”

    被点名到头上,玖洏方才忽然想起什么,慌忙喊道:“我也有证据!”

    离戈被这混乱的情势搅得烦躁,闻言狐疑地望向玖洏,怀疑这装疯卖傻的小祖宗又要混淆视听。

    她被天兵架着动不了,只得向少虞努努嘴:“证据在他那。妖国确有不轨之举,我与少虞曾在不死都遇袭,是要杀我们,生死之际从那妖身上抢下了一个可以明证身份的东西。”

    少虞拿出了那串神秘的小圆球,颔首道:“此言非虚,其上刻有妖族王脉图腾,上神自可查验。”

    一位跟随离戈的神君接过圆球呈于他,离戈看罢沉吟少焉,心中已有思量,对花玦说道:“好,只要你休停此阵,束手就擒,本座便不杀你。”

    花玦知道离戈虽有动摇,却依旧不放心,仍是要搜查西陵的。他笑了一声,状似不解地嘲弄道:“捉拿回天后,难道上神还能保我不上断仙台么?早一刻晚一刻又有甚分别?不如在这里与盈阙同生共死得好。”

    花玦环顾四方,瞥了空桑一眼,空桑立时垂下头去,落在离戈眼中,便是空桑极受威胁,不敢出言,于是离戈更深深地看不起花玦挟制情人只为自保苟活之举,烦躁之下不免愈发嫌恶生怒。

    “本座给你个机会,你出来受本座三剑,若能于剑下逃出命来,本座放你离去,如此可好?”离戈不愿再与花玦纠缠,只想快快解决了他。

    花玦摇了摇头,甚有自知之明道:“我出自山河宫,不善刀兵之术,不思战斗之法,莫说三剑,战神哪怕不施法力,我也扛不住剑风的。”

    离戈为他脸皮之厚所惊,被气得指着身后那神君说道:“那你受他三剑。”

    花玦顺势望去,正好这位神君他倒是认得。

    这回花玦并未反口回绝,但那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得离戈眉头一跳,喝道:“如此你也不敢么?好歹雪女曾与你有情,竖子如此没有担当,真是将花皇陛下……”

    花玦打断他的话,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既然战神不在意,我也无妨。”

    “什么意思?”离戈皱起眉来。

    那位神君拱手解释道:“师父,弟子与……花玦曾有旧交。”

    闻言,离戈微讶,却未改主意,依旧让他代为出剑。

    花玦走出结界,没有理会玖洏喊他的声音。至于玖洏,虽对他的说辞心有疑虑,不知真假,但一着急还是嚎了两声,想要阻止他,而后察觉到仿佛并不合适,便歇了嗓子,愣愣地旁观。

    离戈没有毁诺,退开两步,有想过来的天兵,也被他挥手阻拦了,花玦和自己徒弟的能耐他心中有数,故而并不将花玦放在眼里,甚至不曾想过花玦当真活下命来该要如何。

    花玦看他久久抬不起剑,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于是淡笑言道:“南絮兄,当日酒醒一别至今百年,今日不必为难,你我杯酒之谊,酒罢即散,玦业已不放在心上了。”

    话已至此,南絮不复多言,抬手连挥两剑,花玦一一以身相接。

    第一剑,将血咽了回去,第二剑,吐了两口血。

    花玦心道,这不太行。他本是打算至少三剑能将他打得昏死过去,他便顺理成章地被离戈捉回天去。为教离戈相信他破釜沉舟是真为求生,于是才不肯挨离戈的三剑,其实如果离戈再多说两句,递个理由给他,他自然也就顺势应下了,不过离戈气急却指了南絮来,他也有些许意外,而南絮顾念旧谊,手下留了情,这于南絮、于他都不太好。

    花玦暗自叹了一气,耳畔嗡嗡作响之余还费力想着藉口劝说南絮,却见离戈厉色训斥了南絮一句,南絮面露羞愧之色,向离戈抱手应是。

    花玦不露声色,抹去嘴角血迹,正准备着要接最后一剑。

    南絮已高高举剑,跃至半空,一剑眼看着便要劈下,忽而大喝一声:“哪来的鼠辈,竟敢窥窃天神行事,滚出来!”一剑偏斜,向着花玦斜后方劈去。

    花玦回首大惊,来不及思索,飞身追去,一把推开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空心归了师徒,南絮第三剑落了空。

    离戈冷眼挥剑,两剑相隔不过瞬息,战神一剑所向皆靡,剑光如阵,如山势盖顶,将花玦八方围堵,避无可避。

    花玦立时运起真元护体,凌厉的剑势撞上神力的磅礴红光,如摧枯拉朽般将其撕裂开来,直击元魂,狂风席卷破碎四散的神力,将花玦的护体结界蚕食得干净。

    花玦强撑不住,一退数丈,眼前一片片血红。

    此时,所有的目光都被牵引于此,紧盯着仰躺于地一动不动的花玦,没有人注意到结界里的老头子何时不见了身影,更没有谁看到结界的缝隙闪过一道光,如白驹之过隙,忽然即逝。

    玖洏眼神瞟了瞟,大剌剌地收回搭在了看管她的天兵头盔上的手臂,微笑道:“对不住啊,太激动了没留意被云疙瘩绊了下,小哥儿没被我打到吧?”年纪不大的天兵羞涩地赶忙垂头摇了摇,他们岂敢和这位祖宗计较。

    这边这一点儿小动静谁也没惊动。

    下边归了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空心赶紧捂上了他的嘴巴,顶着头顶诸神冷漠而可怕的眼神,硬着头皮软着腿,半拖半爬地上前查看花玦。

    花玦瞪着的眼里布满了通红的血丝,很是痛苦的样子,一探鼻息,空心拍拍胸脯,还好还好,还有气儿。

    “带走。”离戈如是命令。

    少虞皱起眉,上前一步,不赞同道:“他还活着。”

    “活不了了。”离戈看都没看一眼,只又说了一遍,“带走!”

    几个天兵架起了花玦,回到阵列前。离戈要押解花玦回天复命,吩咐了南絮留守于此,暂不妄动,等他回禀了天帝再作打算。南絮自然是领命,带着一路天兵目送离戈。

    玖洏被抓着摇手跳脚不肯跟着走,望见少虞跟见着救命稻草似的,忙喊他救命,少虞便与离戈交涉。

    玖洏尚在骂骂咧咧的,又听云下一声:“上神留步。”

    离戈应声看去,竟是阿元剑持盈阙,正站在结界外,身后跟着旬波一行,刚被花玦威胁的空桑,眼下又被阿元威胁着,跪在旁边颤巍巍地盯着那柄横在盈阙颈边的利剑。

    第83章

    乖巧的花小玦和凤小玖,家庭地位初见端倪

    花玦忽然挣扎起来,

    在一旁架住他的天兵见他嘴唇翕张,便凑上去听,却听他念的是:“放开她……”

    天兵不由嗤笑,笑他没骨气又蠢,

    这种时候了竟还指望着那瞧着也不比他能站得稳的纤弱女子来解救他。

    阿元同离戈说道:“上神现下可入西陵搜查了。”

    离戈回头看了眼花玦,

    对阿元将为难之处道明了,

    顺道又问了一句阿元是如何进去的。

    阿元未答,反而说道:“本君自有法子让上神进去,

    不过……”

    离戈会意:“少孙殿下请说。”

    阿元便继续说道:“不过若是上神不曾找到魔子,

    还望将花玦交予本君处置,

    毕竟本君如此对待昆仑雪女,若是无辜,

    不给个交代怕是不好。”

    须臾之间,离戈心中已计较思量过几番,很快给出了答复:“自然,

    但听殿下吩咐。”

    离戈抬手一招,天兵便将花玦送了来。阿元倒也不费唇舌,只在花玦面前将盈阙脖子上的剑动了动,花玦果然沉不住气了,

    气都喘得粗了几分,

    恶狠狠地瞪着阿元。空桑也跟着隐晦地劝道:“你就让他们去搜吧,不会有事哒!”

    花玦又怒又弱地说道:“不要逼我。”

    “嗯,你不要逼他。”此时盈阙也出声说道。

    盈阙这时候临阵倒戈,

    阿元虽微微有些诧异,

    却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不过这两个活宝他算是见识到了。

    好在倒也不是必要花玦才能破开结界,至于花玦哄骗离戈的鬼话,

    他听了个起头儿便晓得是假的。劝花玦打开结界,其一是因为盈阙虚弱力乏,其二不过是为了给花玦一个戴罪立功、诚恳认错的机会,回头在天帝面前好有个减刑的说辞。现在花玦不肯,盈阙又心疼,那让盈阙勉力强行休停阵法也是一样的。

    盈阙施法施了一半,天上云间忽然传来仙乐,混杂着细细兽鸣。空桑耳朵一动,猛然抬头望去。

    云间传来一声戏谑:“呦,这么热闹?”

    先下来的是携徒而来的青蓦,他摸着下巴冷眼瞧了几息,最后拎着京沂的后领子落在了玖洏身边,没有去凑下边那寒刀冷剑的热闹。

    转眼之间,天边的兽鸣遥遥渐近,及至耳畔,空桑兽落地,驮着一蓝衫男子来到盈阙面前。

    那男子一未自报家门,二未道明来意,直勾勾地盯着盈阙,径直利落地一膝跪地,双手捧奉一枚雕刻着苍黛之色、昆仑之巅的玉牌。

    等盈阙接过玉牌,他才跪地下拜说道:“在下承昆仑陆吾神官之命,将此圣令奉于上仙。”

    盈阙摸着这枚玉牌,其上的图案纹理她再熟悉不过,但也是她从未见过的。

    见识广的神仙约莫知道,昆仑令分三种,不算太难得的是盈阙制的昆仑令,八荒六合难得见的是陆吾制的昆仑令,还有一种,是在传说中的,现而今还活着的神仙中,见过它的神仙,掰手指头数都嫌指头多。

    与其称之为昆仑令,不如说是西王母令。曾经的曾经,它也叫昆仑令,后来西王母应劫归墟,陆吾与盈阙的昆仑令传于世间,诸神为作分别,便将西王母的昆仑令尊为了西王母令,西王母令实为最初的昆仑令。

    盈阙轻轻地摩挲着玉牌,寒凉盈润,仿佛与陆吾所制的并无二致。

    她往玉牌里注入一缕本源灵力,玉牌倏然亮起华光,百里之内,冰融雪霁,珠芽重萌,天边隐隐传来萧萧凤鸣、细细龙吟。

    上古时期天之帝君的威压,压得那些天兵天神纷纷如下冰雹般跌下云头,伏地不起。

    离戈也被威势压得大汗淋漓,满面不可置信地瞪向盈阙手中流光溢彩的玉牌。

    空桑早已“噗通”跪得利索,阿元也无犹疑地屈膝叩拜,口中敬称:“参见西王母陛下!”

    见昆仑令如见西王母。

    饶是离戈再有不甘,也不能在这时候妄动了,只得跟着阿元伏地下拜。

    此时,惟有盈阙淡淡地站立于叩拜的诸神之前,她握着玉牌,觉得身上也有了力气。

    “离戈,”她并不大声地喊道,“放了花玦。”

    离戈猛地抬头,汗珠滚落。空桑见他似乎不肯,主动为盈阙分忧道:“在昆仑令下,你还敢抓我们昆仑驸马?嗯?”空桑嚣张了起来。

    离戈尚被这一枚西王母令震得头脑发昏,一时竟听不明白,花玦何时竟成了昆仑驸马?这等宵小之徒岂堪为昆仑驸马?盈阙被逼选出来的昆仑驸马?

    可无论再怎么震惊,他也没法子反抗不从。

    盈阙又道:“你若为难,让天帝自己下来。”

    离戈苦笑,可不就只有天帝能在西王母令下不必跪了么。

    盈阙抚抚花玦的脸颊,有些难过,她对离戈令道:“解开禁锢。”

    方才离戈那一剑,并未要了花玦性命,却给他的元神下了禁制。闻言,离戈只能亲手解开了那道禁制。没了对元神的禁锢,灵力自行在体内运转,花玦顿觉好受了许多。

    “你去搜吧。”顿了顿,盈阙又补了一句,“不许毁伤西陵一草一木。”

    空桑紧跟着又补了一句:“吓着了西陵百姓拿你……们是问!”在离戈刀子似的眼神下,空桑从心地将手指头转了小半圈,指向离戈身后那群天兵。

    不意盈阙竟许他们搜查西陵,离戈既惊且喜又有些苍白的失落。惊的是盈阙此举实是在意料之外;喜的是峰回路转,自己便可向天帝交代了;失落的是盈阙自愿让他们去搜查,已可预见这一趟怕是一场徒劳,要无功而返了。

    果然,一番小心翼翼的搜查过后,一无所获。

    时日已过去不短了,可魔子依旧寻不见下落,魔族的阴谋便如悬在八荒六合头顶的刀,不知何时便会落下。

    离戈紧锁着眉头,便要告辞领兵回去。

    盈阙喊住了他,离戈一愣,只当她是要让他向天帝代为转达几句致歉修好服软之辞,毕竟她今日强留下花玦,是半点都未给天宫留面子。

    “你们在此地打架,坏了此间山水民生,须得将山重新垒起,花草栽植回土,江河黄沙捞净,道路填平,过后自行离去,知否?”

    离戈又是一愣,等他回过神来时,盈阙他们竟已在那边分起了果子。他环顾四周,忍着气问道:“少孙与少妃呢?”

    南絮干咳一声,颇为尴尬道:“大约是在与上仙叙旧罢。”离戈顺着他手指望去,果然阿元与玖洏正混在盈阙周围那一圈殿下之中。

    南絮看看身后一群不知所措的天兵天将,询问离戈道:“师父,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离戈气哼哼地归剑回鞘,摆正头盔,整整铠甲,“都给本座干活去!”

    盈阙见他们都已分派了的活计,便不再理会他们。她从空桑兽的脖子上解下锦袋,里面都是粉扑扑熟透了的空桑果。

    盈阙递给花玦一个,又一个个分送出去,空桑说着不用不用,却也一口啃了半个下去。

    分给阿元时,花玦还记恨他拿剑架在盈阙脖子上,小心眼儿地让盈阙不要给他,阿元气得挑剑要与花玦比试,花玦叫嚣:“比呀!怕你不成?”阿元凶道:“比呀!就怕你拿不稳剑!”“你才拿不稳!”“就你拿不稳!”

    玖洏扶额长叹,不忍卒观。旬波虚咳一声,阿元却吵得正兴,没有理他,旬波只得悄悄拨了拨阿元后腰,阿元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拍开花玦同自己抢剑的手,敛容正色。

    盈阙见他们俩吵完了,方才认真地对花玦说道:“他是要救你,你不要任性,晓得吗?”

    花玦乖巧点头:“好的。”

    盈阙向花玦微微笑,这才给了阿元果子,又给阿元身后的扈从一一分送,特意对旬波道了声:“多谢。”旬波受宠若惊,忙称:“不敢!”

    经过空心归了师徒时,想起因为他们,花玦挨了离戈一剑,盈阙便不愿意理他们。花玦本想着大家都是熟识,这对师徒又时常上门送东送西,便想要劝解,空心师父却主动拒绝了,他说:“有得必有失,仙果如此一大得,贫僧却无相当之物可以抵偿的。”花玦方思仙果对一凡人而言确实未知福祸,便也不强求了。

    可是花玦依旧奇怪:“你们今日怎会到这里来?”

    空心师父摸摸光秃秃的脑袋,忽然露出羞涩憨直的笑容来,连归了小和尚也红了脸。空心忍羞说道:“寺中生计艰难,我们师徒平日便常出来采摘草药,顺道寻些野菜回去,今日也非初次了。”

    花玦倒是听花簌提过,空心师徒是为医馆供过草药的。

    盈阙要给京沂果子时,被青蓦阻了,他说京沂犯了错正罚她呢。盈阙也不问是犯了什么错,只是想起京沂曾托她救的小白狼,便将白狼忘川脱险、不知去向云云告知了她。

    还未等京沂多问什么,玖洏便已蹦了出来:“你刚说小白狼叫什么?”

    京沂奇怪道:“他叫琅七呀。”

    玖洏瞪大了眼睛,拍着少虞手臂惊道:“她说他叫琅七!”

    少虞无奈地扯下了她的手:“听到了。”

    京沂茫然不解,青蓦神情不善地给她解释:“妖族惟犭也狼王族一脉,方冠以‘琅’姓。”而妖王族就剩那么几头犭也狼了,都在不死都森罗王宫里住着,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头,野生野长的,真不知这胖鬏鬏出门一趟是怎么结交了这么个大麻烦,眼下她还心心念念地要去找那个大麻烦,真是头疼。

    玖洏听了这么一会儿,便将事情猜了个六七分,当下便揽住了青蓦的肩头:“大师兄!妖族欺你师妹,还骗咱鬏儿,依师妹看……”叽叽歪歪,嘀嘀咕咕,说着还拉上了少虞与阿元一起商讨。

    盈阙无意听他们说什么,却给少虞分了个果子,被他一声“阿盈”喊住。

    盈阙回首,凝眉看他,却想不起来是否见过,也不知他是谁,于是说道:“我叫盈阙,我们并不相熟。”

    青蓦玖洏见盈阙又如此耿直,正要出来调和,少虞已苦苦笑道:“原来你真的不是她。”

    盈阙看他笑意难掩悲戚,似颇多苦楚伤怀,不解其意,未及深究,却听少虞告罪失礼,已改称呼,将她呼作仙友。

    盈阙点点头走开了,走到那蓝衫男子面前,那男子又定定地看着她。

    空桑赶过来替那男子说道:“上仙不记得他啦?他是三百多年前,在这儿顶撞上仙的那个西陵国君,名叫桓容,如今已登达仙途,正在小仙空桑之山上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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