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林婧珊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她没有想到的。原本对林婧珊虽然没有太多好感，但也没有太多恶感。还曾经被她二十年守在顾鸿泽身边，不离不弃而感动。可是现在那点感动荡然无存，心里觉得她也不过是个自私的女人。
只是这些话，她没办法对顾明玫说。
否则，就是火上浇油，让顾明玫更加生气。
两人站了一会，顾明玫提出回家。怕站的时间太久，苏锦初会真的感冒。
苏锦初提议自己开车，顾明玫也答应了。
她果然开得很稳，安全将顾明玫送回家。
谭远程千恩万谢，又开车将她送回去。
顾明琛这边，顾鸿泽提议找一家餐厅，但被顾明琛拒绝了。
“你觉得我们要谈的事，能放到台面上讲吗？”
满脸的嫌弃和鄙夷，刺伤了顾鸿泽的心。
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原本就比儿子矮了半个头，现在更矮了。
顾明琛看到他这个样子，胸口像堵了石头一样的闷痛！
深吸口气，好一会才说：“我知道一个地方，就在附近，先过去吧！”
他所说的地方，是李玉的办公室。
他知道密码，带着父亲过去后打开门，还倒了两杯热水。
“谢谢。”
顾鸿泽接过水杯捧在手里，温热的感觉让他稍稍平静一些。
“你不用这么紧张，”顾明琛鄙夷地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是父我是子。”
“我算什么父亲，从来都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根本就不配做你的父亲。”顾鸿泽苦笑说。
“还算是有自知之明。”顾明琛嗤笑，“既然你心里也很清楚，你不配做一个父亲。那么现在要公开身份又是为什么？为了对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婴儿，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只是想要弥补自己的这个身份，所以又要生一个孩子满足自己的私心？”
“我没有想生孩子。”顾鸿泽急切地说。
“所以是意外？可是意外是可以终止的，你不会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流产这种手术吧！”
“孩子……是试管受孕，”顾鸿泽艰涩地说。
顾明琛瞳孔微震，流露出片刻惊讶！
不过很快，他又冷笑一声说：“原来不是意外，是蓄谋已久。为什么？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失败的父亲，所以没有必要再做另一个孩子失败的父亲。而她和你之间也不是没有孩子，为什么还要做试管？”
“你妻子怀孕了？”顾鸿泽突然转移话题。
顾明琛生气地说：“我们在谈你和林婧珊的事。”
顾鸿泽说：“我想说的，就是一件事。你妻子也怀孕了，你和你妻子一定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吧！可以一起抚养他，陪伴着他长大，享受为人父母的快乐。而我和你林阿姨，虽然有过一个孩子，可是……我们从来没有陪过他一天，你林阿姨是个女人，她想要一个孩子，想要感受做母亲的感觉，这是她的权利，我没有办法阻止。”
“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让我称呼她阿姨，”顾明琛冷冷地说，“没有这件事情，或许我还愿意看在明玉的面子上，叫她一声阿姨。但是现在，她不配。什么感受做母亲的感觉，明玉又不是不在了，她想要释放母爱，大可以对明玉释放。可是偏偏，她想要再生一个。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想要再生一个孩子，巩固她在顾家的地位。不，确切地说，是让外界认同她在顾家的地位。否则她就算是跟你领证结婚，你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人，是无法给她带来任何好处的。”
“她……”
顾鸿泽想为林婧珊辩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顾明琛冷哼说：“她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得陇望蜀，一点点蚕食进攻。从一开始，生一个孩子就不是她的目的，最终的目的不过是让你承认你的身份，她也就可以顺势对外宣布自己的身份。”
“对不起，阿琛，是我没有想这么多。我以为……她能再有一个孩子，就可以满足，可以安心地和我在一起，度过残年。没想到……没想到后续还有这么多事情，是我给你带来麻烦了。”顾鸿泽低着头愧疚地道歉。
第606章
顾明琛闭了闭眼睛，看着他窝囊的样子心里更气。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道歉，而是决定。
“对不起是最没用的一句话，现在告诉我你的决定，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是我能决定的，孩子在她的肚子里，要不要生是她的权利。”顾鸿泽低声说。
顾明琛冷笑，冷冷地看着他说：“你今年也快六十了，林婧珊虽然年轻，不过也有四十岁。她的身体状况我不清楚，但是你的身体状况，等孩子生下来，你能不能活到他长大都是未知，谈什么抚养、陪伴，享受天伦之乐？再一次生而不养？让一个孩子从小感受不到父爱？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还是说，你只是想生一个孩子，至于怎么养大，还有我和我姐，还有顾明玉，总有人可以替你养大他？”
“我……”
“有一点你说的没错，生不生是你们的权利。不过，我刚才说的话你好好考虑。另外，你对外公布身份的事情我反对，在不公布身份的情况下，她还愿意生，我不管你们，即便你活不到他长大，我们顾家想要养大一个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顾鸿泽艰涩地说。
顾明琛站起来。
顾鸿泽看他起身，也连忙站起来。
顾明琛看着他佝偻的身体，心里划过一抹苦涩。
他也是马上要做父亲的人了，父子两个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有人是不痛的。
痛的不止是他，他更心痛。
“她以为你已经死了，我反对你对外公布身份，也是怕她知道消息。如果让她知道你还活着，我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临走时，他又低声沉痛地说。
顾鸿泽身体微颤，他知道儿子口中所说的她是谁。
胸口再次闷痛的难受，让他忍不住用健全的那只手捂住胸口，身体更加佝偻！
林婧珊没有走远，等顾明琛离开后，她就马上给顾鸿泽打电话。
顾鸿泽找到她。
林婧珊问：“谈得怎么样？”
“我觉得阿琛说的没错，”顾鸿泽低声说，“我们的年龄真的不适合再生一个孩子，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是不可能活到他长大的。这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所以呢？你打算放弃这个孩子，让我把他打掉？”林婧珊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震惊地质问。
顾鸿泽语重心长地劝她：“婧珊，我知道你很期待这个孩子。也担心我走了以后，你就剩一个人了。可是，你还有一个孩子，听父亲说他很快就会毕业回国，你不是一个人。”
“可是他不是我养大的，跟我不会亲近。”林婧珊哽咽着说，“我只是想要一个至亲，想要一个家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反对？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为什么不能满足我？”
看到她哭，顾鸿泽慌了。
他最怕看到女人的眼泪，女人一哭他就会慌乱到不知所措！
“你先别哭，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吗？而且阿琛也说了，不是非要让你打掉孩子，生不生是你的权利。不过他要求，我不能对外公开身份。如果这种情况下你还愿意生，他就不阻止我们。”
林婧珊马上止住哭声，震惊地看着他：“你答应了？”
顾鸿泽说：“他提的这个要求不过分，而且公开身份会带来很多麻烦，我觉得……他说的也没错。”
“能带来什么麻烦？”林婧珊生气地说，“唯一的麻烦就是会被她知道，你还活着。说到底，你还是放不下她对不对？我要公开的理由也已经跟你说了，我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孩子。我有一个孩子已经有不明不白的身份，不想另一个孩子还是不明不白。作为父母，我们或许不能陪伴他多少年，但是却可以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拒绝？”
“是，我是放不下她，可是那又怎么样？她不会原谅我，我和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就让我最后保留一点自尊心，还不行吗？”
提到她，顾鸿泽也怒了，忍不住大声反驳。
林婧珊苦笑，果然，她就是他的逆鳞。
不管脾气有多好，不管对谁都是那么软弱。
可是说到她，他的态度就会变得不一样。
她二十年的陪伴，就像一个笑话。
果然，只有生下一个自己血脉的孩子，亲自抚养他长大。这才是她的家人，永远都不会嫌弃、抛弃她的家人。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深吸口气，低哑着声音说，说完后转身离开。
顾鸿泽连忙问：“你去哪里？”
林婧珊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低声说：“散心，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你现在是孕妇，一个人在外面……”
“我的生存能力有多强，你又不是不知道，都能把你照顾好，还能照顾不好我自己？”林婧珊嗤笑一声，说完后离开。
顾鸿泽叹了口气，看她执意要离开，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原本以为她在外面待上几个小时就会回家。
可是在家里等了她许久，都没有见她回来。给她打电话也不接，又不禁担心她的安危。
一个成年人才离开一晚上，是不可能报人口失踪的，他又不方便开车出去找。
想了想，也只能打给妹妹何太太，希望她能帮忙想办法找人。
顾明琛也在江城，不过他不敢给他打电话，也不好意思给女儿打。
何太太接到他的电话，知道情况后冷哼一声，讽刺地说：“你倒还真是关心她，怎么，爱上了？”
“小羽，别这么说。”顾鸿泽唉声叹气地道。
何太太想到哥哥现在的状况，叹了口气，也不忍心再继续奚落他，说道：“我派人出去找找，别担心，她是成年人了，不会有事。最多就是把孩子打掉，打掉了也好，这个孩子你们本来就不应该生。”
“有她的消息，马上告诉我。”顾鸿泽说。
其实他听了妹妹的话，心里也有些期待，林婧珊能把孩子打掉。
虽然残忍，可是对他来说，真的不需要再生一个孩子了。
何太太派人去找，只是江城这么大，想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
而且很多地方，她也没有权限去查。
想了想，不得不给顾明琛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
第607章
顾明琛回到家，苏锦初正在跟沈漫姿打电话。
“阿琛回来了，先不跟你说了。明天我去找你，中午一起吃饭。”
苏锦初看了一眼进来的顾明琛，连忙对沈漫姿说。
“好，如果他有时间，把他也叫上。”沈漫姿叮嘱。
“知道了。”
苏锦初把电话挂断，对顾明琛问：“明天有没有时间？漫漫叫我们一起吃饭。”
“你们吃吧！明天我还有别的事情。”顾明琛说。
苏锦初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臂抱住他问：“真的不能一起吃饭吗？吃个饭而已，很快的。”
“你可以把我家的事告诉她，我不会生气。”顾明琛回抱住她说。
苏锦初尴尬，原来他都猜到了。
其实，她一回来跟沈漫姿打电话，沈漫姿就问她为什么突然回来。
不过原因她没有告诉沈漫姿，但是又不想骗她，只能说这件事要问顾明琛。他愿意说才能说，毕竟涉及他家的隐私。
所以沈漫姿才会在挂电话之前说了那一句，明天让他一起，就是想跟他打听八卦。
“你们两个我还不了解？女生凑在一起，可不就喜欢说一些八卦？”顾明琛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地说。
苏锦初马上正色道：“我们凑一起，也不完全是为了说八卦，还会聊别的。比如，讨论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她给了我不少好的建议。”
“好，相信你们凑一起不完全是为了聊八卦。你们也是有事业心的女强人，令人敬佩。”顾明琛恭维。
苏锦初听他这么说，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略羞涩地红了脸，岔开话题问：“你跟父亲都聊了什么？”
“告诉他这个年纪生孩子的危害，希望他重新做出选择。另外，反对他对外公布身份，揭露林婧珊的真正目的。”顾明琛简单明了地说。
苏锦初惊讶：“你真这么说？林婧珊已经怀上了，你希望她去打胎？”
“不然呢，真的要他们生下来？”顾明琛冷声说，“我们顾家是养得起一个孩子，别说一个，十个也没问题。可是他们有没有为孩子着想过？这个孩子想不想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想不想要这样的父母？等他长大懂事后，又该怎么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有的时候选择不生孩子，也是对孩子负责。”
苏锦初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说的是没错，但心里总还是觉得不舒服。
或许是自己也怀孕的缘故，母爱太过强烈，听到要放弃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总觉得于心不忍！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这样的决定太残忍。但是苏苏，他和我们的孩子不一样，你别想那么多。更不要把他们的事情，跟我们的事情混在一起想。”顾明琛扶着她的肩劝说。
苏锦初点头：“嗯，我明白，我不会胡思乱想的。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当然支持你。只是，他们肯放弃这个孩子吗？”
既然选择怀孕，苏锦初觉得林婧珊未必愿意放弃。
她能想到让顾鸿泽对外公布身份，可见是已经早有计划。
三言两语，未必能让她放弃计划。
“怀孕是因为试管，选择试管肯定是早就下定决心，所以孩子她不会放弃的。”顾明琛说。
“啊，试管？”苏锦初惊讶。
她还以为是意外怀孕，没想到居然是试管？
其实想想也是，他们毕竟都已经这个年纪，想要自然怀孕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是试管，那么她肯定不会同意放弃。
“我建议他们放弃孩子，也只是建议，听不听是他们自己的事。重点是对外公开的事，我表明态度我是反对的。”顾明琛说。
苏锦初明白了。
所以，他这算是声东击西吗？
两件事情同时提出来，顾鸿泽和林婧珊就只能选其一。
“你是担心对外公开后，会被她知道吗？”
她果然懂他。
顾明琛轻叹口气，拥抱着她说：“有坎坷有遗憾，但能维持现状，是他们最好的结局。我身为儿子无法让他们人生顺遂，也无法弥补他们的遗憾，能做的也只有这样。”
“你已经尽力了，他们一定能够明白你的一片苦心。”苏锦初心疼地抱紧他。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后。苏锦初打算出门去找沈漫姿，顾明琛也准备去公司。
结果还没出门，顾明琛就接到何太太的电话，拜托他帮忙寻找林婧珊。
“离家出走？”
“是呀，你爸说，从昨天分开到现在，一晚上没有回来。你爸担心她一个女人，又是个孕妇会出事，所以拜托我帮忙找找。我也只能派出去几个人寻找，但江城那么大，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这才想到给你打电话，你人脉广，办法也多，或许会有办法找到她。”
“姑妈，您觉得我会愿意找她吗？”顾明琛哼笑。
何太太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她。可是她毕竟陪着你爸陪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她，你爸或许早就死了。而且，就算是看在明玉的份上，也不能对她置之不理。这些事情明玉还不知道，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有一天明玉知道了，你又让他怎么面对我们？”
顾明琛沉着脸狠狠皱眉，心里极度的不情愿，但却也不能否认姑妈说的有道理。
“好，我知道了，我派人去找。”
“找到就行，万一……这中间出了点什么事，孩子没了，也不是我们的错。”何太太意有所指地说。
顾明琛：“……”
他将电话挂断，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
苏锦初在一旁听了个大概，心疼地看着他问：“你要派人去找吗？”
“先派人找找看吧！如果她真心想要藏起来，未必能够找得到。”
“要我帮忙吗？”苏锦初又问。
“不用，你去忙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