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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快到中午,薛景景发消息来,约她晚上聚聚。三人自从年初二吃完那顿饺子还没碰过面。

    许枝鹤:不去,腰疼。

    薛景景:星星眼。你家江少爷也太威猛了吧,你这一天天的腰疼怎么上班噢。

    许枝鹤:……

    竟然无从反驳。

    她打了几个字,就放弃了。

    跟江珩需索无度有关系,但她明显也觉得自己最近免疫力好像有所下降,一点点小运动,就浑身酸乏无力,上班也时常打呵欠犯困。

    正想着,江珩的消息又进来。

    江珩:中午一起吃个饭?

    许枝鹤:你过来?不麻烦么?

    江珩:陪老婆吃饭怎么能说麻烦。

    许枝鹤笑了下:算了,不劳动你了,我也没什么胃口。

    江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许枝鹤:不知道,可能上午坐久了吧,屁股都坐疼了。

    她就随手打上去的,瞄了眼电脑屏幕,回过头来,就看到江珩给她的回复:确定是坐疼的?

    许枝鹤:……菜刀

    -

    快下班的时候,许琳又站在办公室门口堵她。

    许枝鹤看都没看她一眼:“有事直说,没时间跟你废话。”

    许琳已经习惯了她的态度,直截了当道:“爸今天拆线。”

    闻言,许枝鹤蓦的抬起头,笑出声来:“你是专门来告诉我这个的?不怕他刚治好的脑淤血又被我气倒下了?”

    许琳叹气:“来不来随便你,我只是负责通知。”

    许枝鹤挑了挑眉:“扮孝女这种事还是你适合,我可不敢去,怕被某人又扇一耳刮子。”

    许琳了然:“妈那天打你也是情势所迫。那手术成功率才50%,你想也不想就给签了,妈能不生气吗?”

    许枝鹤:“噢,那不签,等死吗?”

    许琳拧眉,却没有反驳的话可说。

    许枝鹤收回视线,兴致缺缺:“确实是我坏了你妈的好事,许闻舟自然死亡的话,许氏的财产自然都属于你们母女俩,更省时省力。”

    许琳铁青着脸打断她:“我妈才没想过要爸爸死,你不要血口喷人!”

    “噢,我忘了你们一家三口,恩爱和睦,你妈只想要许氏,不想让许闻舟死。”

    “你不要再挑拨离间!”许琳已经出离愤怒了,“爸跟妈感情不睦还不是因为你妈,如果当年不是你妈妈做了小三,他们会变成今天这样吗?妈从来没有觊觎过许氏,她争的都是她应得的那份。”

    本以为搬出当年的旧事,能激的许枝鹤像小时候那样和她大吵一架,可惜许枝鹤只是摆摆手,仿佛事不关己似的:“OK,你说完了吗?走的时候带上门。”

    许琳:“……你连你自己妈妈都不维护了吗?也对,她做小三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也永远只能是个私生女!”

    许枝鹤散漫一笑,不为所动。

    “行了,这事你从到大,你不嫌腻我都听腻了。话说完了就赶紧走吧,我没空搭理你。”

    吵架也要棋逢对手,像许枝鹤这样油盐不进,再激烈的话语也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无处使力,许琳自然挨不过几句,转身踩着高跟鞋走了。

    许枝鹤盯着虚空的某处,怔怔的发呆。

    回过神来,手机响了一声。

    江珩发了消息来,在这条消息上面,还有好几条,许枝鹤都没听见。

    “下班了吗?”

    “晚上想吃什么?”

    “我来接你?”

    “还在生气?委屈”

    “我错啦,别不理我了。”

    许枝鹤轻笑一声,回复道:“没生气。刚在开会,没看到你的消息。”

    江珩:“那现在开完会了吗?”

    许枝鹤:“嗯,今晚可能要加班,你先回去吧。”

    江珩:“好吧。委屈。”

    许枝鹤收拾了东西,拿上车钥匙下楼。

    上了高架以后她有点走神,一不留心错过了下桥的辅道,只好走主干道绕路。这么一通折腾,莫名其妙就绕到了南城医院那条路。

    许枝鹤在医院门口停下,脑海里回响起许琳的话。

    许闻舟今天拆线。

    她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忽然摇摇头,发动车子离开。

    半分钟后。

    白色帕拉梅拉驶入医院的车库。

    许枝鹤在前台问了许闻舟的病房号,乘电梯上了住院部。

    电梯里有不少探病的,不是抱着鲜花就是果篮,只有她空着手。

    许枝鹤冷冷盯着电子屏,好几次在中途开门时想逃出去。

    最终,电梯平缓到达,她一走出电梯,就看见许闻舟的病房门打开,她下意识的往角落躲了躲。

    最先走出来的是穿白大褂的主治医生,送他出来的人是黎涛。

    两人站在走廊上又聊了一会儿,大致是关于病情的。

    “脑溢血就算治疗好了,也可能会引起不同成都的记忆力减退的现象,还有的患者可能会导致四肢活动不协调的症状,初次出现这种情形时,可能对患者身心会有很大影响,家属要注意疏导病人心理。”

    黎涛边听边点头,难怪许董最近老拉着他回忆往事。

    医生继续道:“这病复发的概率还是很高的,平常一定要注意疗养,定期复查,家里最好请个专业的护工24小时看护,注意不要刺激病人情绪,不要让病人剧烈运动,防止出现中风或者偏瘫。”

    黎涛一一记下,送医生离开。

    走廊恢复安静。

    半晌,许枝鹤默默的从角落走出。

    她没想到许闻舟的病竟然这么严重。

    透过病房的玻璃窗,她看见躺在床上的男人,两鬓竟然都斑白了。

    去年在首都开会的时候,他还穿着西装,那么的意气风发,骂起人来中气十足,冲进病房打她那一耳光,手劲大的她一度以为自己要聋了。

    才短短一年而已。

    “你也终究是会老的啊。”许枝鹤看着病房里虚弱的男人,喃喃自语。

    说完,病床上的人似有所觉,艰难的想要坐起身。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但男人像是手脚不协调似的,身子半歪半歪的,竟然半天没能撑起来。

    许枝鹤看着这一幕,淡淡的苦笑。

    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开了走廊。

    去地库取车时,一对情侣走在她前面。

    车库光线昏暗,她看不清那两人样子,只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不悦道:“你一定要来这家医检查,原来是因为他住院了?”

    “你胡说什么?”女人不满道,声音里有股恃宠而骄的味道,“我来之前根本不知道他住这家医院,你不要诬陷我。”

    “看到那男人老成那样,你也该死心了吧?”

    女人深吸一口气:“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从来没有爱过他,如果不是当初你抛弃了我们的誓言……”

    “说好不提以前的事了?”男人突然用力的把女人往自己怀里一揽。

    女人娇羞道:“还不是你先提的?”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

    这两人的声音听起来都不年轻了,虽然身材架子都保持的很好,但保守估计也有四十多岁了。

    真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恩爱。

    许枝鹤淡淡一笑,不知道自己和江珩到了这个年纪会是什么样。

    那对情侣走到一辆高大的路虎前,恰好就在许枝鹤隔壁的车位。

    许枝鹤停在车里,礼貌的等他们先把车开出去。

    黑色的路虎像一尊庞然大物,从白色帕拉梅拉旁边滑过,副驾驶的车窗摇开了一半,露出中年女人保养得宜的面孔,那熟悉的眉眼……

    许枝鹤骤然失神。

    在她发愣期间,黑色路虎已经驶离了车库。

    开车的男人轮廓匿在阴影里,看不清晰,只是此时身上渊渟岳峙的气息,与刚刚软语哄老婆时判若两人。

    他似漫不经心的提起:“其实你今天来,不是看他,是想碰运气看看你女儿吧?”

    “我……”女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还是不敢见她?”男人的话简洁有力。

    “……”

    许久,袁挽摇了摇头:“她怪我是对的。当初……是我骗了她,抛弃了她。”

    “你已经替她做了最好的选择。”男人淡淡道。

    袁挽看着面前这个冷心冷血的男人,心里更加无奈,叹气:“她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别人替她做选择。我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原谅我……”

    第223章

    总会撞着鬼

    许枝鹤坐在车里,大脑一直是懵的。

    她开始回想刚才走在自己前面时,那对中年情侣的对话——

    “你一定要来这家医院检查,原来是因为他住院了?”

    “看到那男人老成那样,你也该死心了吧?”

    “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从来没有爱过他,如果不是当初你抛弃了我们的誓言……”

    ……

    ……

    ……

    住院的是许闻舟,老成那样的也是许闻舟。

    那个女人说从来没有爱过他……

    都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因为没有爱过他,所以为了追寻真爱,可以连亲生女儿都抛弃吗?

    一瞬间,那些已经快要被她遗忘的情绪翻江倒海的涌了出来。

    她多希望自己看错了,多希望一切只是错觉。

    高考那年,她跑去物流中心查监控的时候,看到袁挽和一个男人走上豪车,还没有联想到这么多,甚至觉得母亲可能是有苦衷,是为了她好。

    尽管她不愿意接受这种“以为她好”为名的安排。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眼泪却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说不上是难过,失望,还是震惊……

    她还曾为袁挽报过不平,认为是许闻舟始乱终弃,这下好了,从袁挽口中亲自说出从来没爱过他——两人不过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高尚。

    那么她呢?

    既然不相爱,为什么要生她出来?

    许枝鹤想起很多年以前,自己在云城的街头看见一只刚出生就被遗弃在垃圾桶旁的小狗,不过巴掌大,身子已经僵硬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旁边路人说是街口小饭馆养的一条流浪狗生的,那狗靠捡客人掉在桌下的饭菜为生。饭馆主人没钱给狗狗做绝育,一年到头能生好几窝小狗,但没有一条小狗能健康长大的。

    那一幕对年幼的她触动极深。

    现在,许枝鹤觉得自己就像那条死在垃圾桶旁无人问津的小狗。

    父母生下她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

    没有人管她是否会健康长大。

    也许狗狗不懂什么是道德,人伦,可对于一个有感情的人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她伏在方向盘上,眼泪像是打开了水龙头,一直一直的绵延不绝。

    这么多个日夜,她总还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也许妈妈放弃她,是觉得她在许家能获得更好的物质生活条件,也许妈妈有不得已的苦衷。

    就算当面告诉自己:枝枝,妈妈要去追求真爱了,不能照顾你了。

    也好过现在,让她用这样的方式知道真相。

    许久,许枝鹤吸了吸鼻子,用手指扯着嘴角,拉出一个勉强的笑来。

    “但愿你现在获得了你真正想要的幸福。”

    她无法去评述袁挽的对错,人都是自私的,袁挽做出了取舍,抛弃了她,选择了真爱。

    那个男人看上去的确很疼爱她。

    ——那么,祝你幸福。从此,我没有母亲。

    -

    许枝鹤擦干净眼泪,开车回家。

    哭了太久,眼睛又酸又胀,看东西都有些模糊。因此,她不敢开的太快。

    刚下了辅路,突然,从前方岔道同时窜出三辆车,从各个方向堵住了许枝鹤的去路。

    戛——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许枝鹤被逼停在路中间,车身剧烈一晃,因为惯性,她的腰部被安全带狠狠勒住。

    来者不善。

    许枝鹤正襟危坐在车里,时刻观察着周边情况,同时伸手去摸手机。

    从正前方的一辆黑色奔驰里走下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

    许枝鹤锁死了车窗,用手指凭感觉拨通了江珩的电话。

    男人五十多岁的样子,头脸油腻,笑起来一脸的褶子。

    “许二小姐,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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