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多好的人啊,说走就走了。”苏稚往嘴里填了一大块芋头,含含糊糊的道。
宋乔正伺候云哲吃饭呢,听苏稚胡说八道,就瞪了她一眼道:“以后吃饭的时候不准说话。”
云琅抬头看看宋乔笑道:“食不言寝不语我家没这规矩,想说什么就说。”
苏稚小声道:“以后没有便宜药材用了。”
云琅笑道:“郭解的药材还是少用,自从他们郭家的那位老祖宗出现在长安,郭解就不再把云氏的客卿玉佩挂身上了,既然他不再以云氏客卿为荣,那就早点收回来的,把事情说清楚,各走各路比较好。”
宋乔道:“夫君在做切割?”
云琅点点头道:“没法子啊,人家攀上高枝了,自然看不起云氏这个草稞子。”
苏稚怒道:“看不起我们家,他算什么东西,一个奴隶贩子罢了,给狗狗都不吃!”
云琅摇头道:“没什么,他只是想要更高的地位,更多的钱财,这些云氏已经不能提供给他了,再把他锁住,那就是我们家的不对了。平遮应该已经给云氏亲朋故旧传消息了,郭解以后做的事情与云氏无关,我也让平遮尽量的把话传的平和,不要坏了人家的路子,也不让曹襄他们为难他。路是他自己走的,好坏以后跟我们家无关。”
苏稚如何会不了解自己的丈夫,丈夫对将死之人总是格外的大度,就像公孙弘,屁事没帮着云氏干,却白白的拿走了云氏跟陈铜各半成份子。
公孙弘的守孝日子还没满,公孙弘的长子公孙度就穿着孝服来到印书作坊,提出了身为作坊股东的第一个要求,那就是全力印刷公孙弘的著作——《公孙弘十篇》。
“郭解不会有好下场?”宋乔也发现了。
“以我对陛下的了解来看,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公孙弘在去年的就提出禁止民间百姓持有弓弩,理由是,十个恶贼张弓搭箭,一百个官吏不敢上前,往往会让贼人逃脱。
如果民间没有弓弩,官吏就能仗着人多势众跟贼人肉搏,如此,方便官吏整肃法纪。
如果收缴了弓弩,最不利的不是盗贼,而是捕奴团,也不知道郭解哪来的胆子,竟敢怂恿光禄大夫吾丘寿王上书反对公孙弘禁止民间持有弓弩的做法。
吾丘寿王以古人制作兵器的目的,周室衰微而相贼害,秦废王道而乱亡为例,言圣王用教化百姓来代替防暴。又云大射之礼,良民自卫皆须弓弩。
书奏上后,皇帝以吾丘寿王之论反问公孙弘,公孙弘屈服。
此事为公孙弘视为平生大耻,只是碍于云氏,曹氏才放下仇恨,准备慢慢图之。”
“可是,公孙弘死了呀。”
云琅揉揉脸道:“活着的公孙弘不可怕,因为他想享受他担任宰相的光荣岁月。
现在,他死了,你觉得他还会有顾忌吗?
就在咱家的前院,公孙弘的儿子在监督工匠们疯狂的印刷《公孙弘十篇》,这是在造舆论,公孙度准备借用他父亲的余威要干他父亲没有干成的事情。
这时候,禁不禁弓弩已经不重要了,人家要反击了,大反击之前总要弄几颗人头祭旗。
我跟曹襄的脑袋太大,他们用不起,你们难道就不觉得郭解的脑袋不大不小的正合适吗?
公孙弘临死之前为什么要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跟我扯什么要活埋陈铜的废话?
这是在警告我,一定要放弃一点什么才能保证我在这场风波中平安无事!
陈铜虽然是个市侩小人,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啊,宁愿折损掉宝贵的半成份子给公孙度,宁愿这些天守在印书作坊里让公孙度当牛马使唤,这样的人,你觉得董仲舒会跟他一般见识?
人家跟陈铜多说一句话都吃亏啊。
所以说,人家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在陈铜身上,就在他郭解的身上。
他一个奴隶贩子,满身都是可以攻击的地方,是我们唯一的缺点跟漏洞。
公孙弘早在郭解还是游侠的时候就想弄死他了,后来,郭解被我们几个玩闹性的给弄成了好人,一个大好人,公孙弘也只好作罢。
这家伙前两次侥幸逃脱,却不知道珍惜,现在好了,又好死不死的参与进了夺宫,天啊,他以为他是谁?
普天之下敢劝陛下立储的人只有阿娇!
因为立储对阿娇没有半点好处!
郭解却耿着脖子一定要给刘据送去钱财,武器,悍卒,天啊——还跟我一张嘴就要三千甲士!
灭一个滇国,夜郎国,跟一群野人打仗,用的到三千正规甲士吗?
有三千装备精良的正规甲士,我敢带着他们跟三万匈奴骑兵在草原作战,还能保证在正面击败他们。
他们这不是要去灭滇国跟夜郎国,而是要跟陛下对着干!
这时候,他不死谁死?”
第八十五章
和睦总是没错的
马蹄踏碎了青草,碎裂的草叶被马蹄带起,而后被重重的踩踏进了松软的泥土里,一只,两只……无数只马蹄踏过之后,逐渐发黄的青草地没了枝叶随风招展的模样,只剩下一片平坦的荒地。
一杆黑龙旗从远处飞过来,旗帜上的黑龙张牙舞爪似乎要择人而噬,粗大的旗杆直直的钉进了一棵巨松,旗杆抖动,黑龙旗下垂,而后就随风招展。
“弓弩手上前一步,跪射,三连发!”
一段粗豪的关中之音刚刚落下,飞蝗一般的弩箭就嗡的一声腾空而起,飞到极致,就迅捷落下化作一阵箭雨。
如此三番,一群手握长剑的甲士就缓缓的自小山背后转出来,盔羽如林,长剑如山……漫步在弩箭组成的草地上,就像走在自家花园一般轻松……自如。
一声鼓响,铁骑迸出,战马强劲的肌肉一瞬间绷紧,身体电射而出,红衣披风骑士手中的长枪齐齐前指,在战马的带动下如同一座可以移动的刺林。
随着甲士头领一声大喝,背在甲士背后的圆盾立刻被扯出,面对枪林,看似不疾不徐,实则一瞬间就组成了一座由圆盾组成的钢铁三角锥,顶着枪林发一声喊,反倒发起了冲锋。
长枪在圆盾上划出一道道火星,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钢铁三角锥下却弹出无数木质长剑,虚虚的从战马腿上划过,留下一道道白色印痕。
两方接战,一瞬即逝,马腿上有白色痕迹的战马退出军阵,其余骑士兜转战马,再次向甲士发起进攻,开始军阵混乱,奔跑了二十丈之后,又一座锋矢阵已经成型,而对面甲士的三角锥军阵已经变成一座圆阵,寂静无声,严阵以待!
“奥哈!”
一个布满尖刺的流星锤随着哗啦啦的铁链子响声,落在地上,被战马拖拽的在地上蹦跳不休,很快就有无数个同样的锤子在地上蹦跳……
甲士圆阵之后突然爆起一片箭雨,骑士低下头单手遮住面颊,任凭弩箭在身上乱撞,眼看就要到圆阵面前了,链子锤凌空而起,如同无数只铁锤砸向圆阵。
那座圆阵忽然散开了,持盾甲士在前,高举圆盾迎向链子锤,链子锤砸在铁盾上却没有发出什么巨响,而是被斜斜举起的圆盾卸掉了力道,重重的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公孙敖瞅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刘据,再看看霍光那张激动地红扑扑的脸蛋,傲然一笑,摆摆手,军司马就吹响了号角,在刘据渴盼的目光中,那些刚才还厮杀不休的将士们,就已经缓缓退出了战场。
“这就是我大汉雄兵?”刘据失礼的抓着公孙敖的大手问道。
公孙敖冷笑一声道:“雄兵?这些只是羽林军中的猴崽子,还没资格成为雄兵!”
刘据长吸一口气道:“真正的雄兵是怎样的?”
公孙敖笑道:“真正的雄兵,殿下不上战场见不到,除却陛下,也没有人有资格让他们相互做戏任人检阅。”
刘据激动地结结巴巴,继续问道:“公孙将军,如果我有三千甲兵,能否灭掉滇国?”
公孙敖愣住了,然后警惕的瞅着霍光道:“你师傅没有告诉你什么是甲兵吗?”
霍光上前施礼道:“家师说,以他的能力,如果能统御三千甲兵,可以横行天下。”
公孙敖点头道:“虽然在说大话,不过,还算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你来告诉殿下,何谓大汉甲兵!”
霍光瞅着刘据道:“殿下,我早就说过,大汉甲兵乃是国之利器,非皇命不可轻动,一旦动用,非擒王杀将之功不能酬。一个兵卒斩首一级可得皮甲,斩首两级可获铁盔,军功三转方披重铠……北军之中,什长可为甲士,细柳营中,百夫长方为甲士,骠骑将军三万大军中,只有甲士百二,余者皆为骑军。据家师言,河曲大战之时,若无百二甲士襄助稳住阵脚,骠骑将军无力凿穿敌阵,收获擒王之功。军中士卒一旦成为甲士,便是我大汉爵位的拥有者,一曰:上造,功勋卓著者名曰:簪袅,年过四十依旧为国效命者名曰:不更!离开军中,甲士变为亭长,校尉,又成我大汉地方肱骨……三千甲士……恐怕只有在司马大将军军中能找到。”
公孙敖看着刘据道:“殿下听见了吧,云琅此人虽然卑鄙无耻,见识却是有的,教徒弟也知道好歹,就是不死,总是让老夫倍觉遗憾。”
刘据才要发话,就听霍光在一边幽幽的道:“家师常常对光曰:要快些长大,要快些为国立功,否则就赶不上合骑侯这个宝贵的关内侯爵位的封赏了。”
公孙敖大怒,一把抓着霍光的胸口,把他高高的举起来,作势要往地上掼,刘据大惊,连忙拉住公孙敖的胳膊道:“合骑侯息怒!”
霍光被人家高举在手上却不慌不忙的道:“殿下休要惊慌,我师傅以前就说过,合骑侯看似粗鄙,实际上最是一个顺应时事之人,哪里会摔死我,是跟我闹着玩的。我大哥当初嫌我瘦小,也经常抓着我玩耍,不过,我大哥力气大一些,估计把合骑侯抓起来玩耍也不是难事!”
公孙敖脸色数变,最终将霍光放下来,悲伤地摆摆手,转身就走了,连刘据都没有理睬。
刘据看着霍光道:“你又坏我大事!”
霍光掸掸衣袖上的尘土,然后指着远去的公孙敖道:“这是人家的借口好不好,合骑侯根本就投靠殿下的打算,要不然他也不会出言不逊的当着我的面咒我师傅死。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回骂,人家才好顺理成章的脱身,我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回骂的,要是逼着他表态,殿下想跟他维系一点表面功夫都不可能了。你在宫中居住的时间太长了,多出来走走,看看,听听,就会明白这些人情世故了。”
狄山在一边连连点头道:“不……错,是这个……理!”
刘据仔细想了一遍跟公孙敖打交道的过程,不得不承认,人家就当他是一个小孩子,逗他玩呢。
“我年纪太小了,总是不能让别人看重。”
说着话就蹲在地上,双手托腮愁容满面。
霍光陪刘据蹲在地上笑眯眯的道:“年龄小,有年龄小的优点,至少,哪怕是把事情办砸了,长辈们也只会付之一笑,认为这是小儿辈胡闹,还会认为我们会吃一堑长一智。如果我们侥幸把事情办成了,在长辈那里就能获得更多的赞誉,以后也会有更多的考验留给我们。前提是,我们不能去试探长辈的容忍程度。”
刘据有些担心的道:“郭解说要帮我,我没有拒绝……”
霍光笑道:“郭解这种人污点满身,就像是一个夜壶,尿急的时候用一下无妨,平日里谁会没事干抱着一个夜壶到处乱走呢?你不用担心我师傅,我家早就不用夜壶了。”
刘据嘿嘿笑道:“董师傅也是这么说的……”
狄山笑道:“这一次我……们没有可用的……人手……殿下勉为其难……一下,等功成之后……再招揽一些……良家子弟……奴隶贩子的……名头……殿下不能……沾。”
刘据见狄山说话艰难,就拉着狄山的手道:“狄师傅说话不方便,能不说就不说。小光给您造了一本空白书,跟一只炭笔,您以后只需把要说的话写在空白书上就好。”
跟随刘据的宦官,立刻从匣子里取出一个由白纸订成的本子,跟一枝炭笔,连匣子一起交给了狄山。
狄山拿来之后,立刻笨拙的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抬头冲着霍光笑了一下,表示感谢。
“这炭笔用起来最是方便,家师总觉得毛笔书写太慢,就用这东西代替,很方便,开始的时候可能用不习惯,时间长了,书写起来不比说话慢多少。”
刘据看着霍光跟狄山言归于好,非常的欣慰,他觉得这样的霍光才是他的好臣子。
第八十六章
强梁之国
云琅靠在窗边,瞅着家里两个健壮的仆妇正在斗殴……原因无从问起,可能是一时口角,也有可能是别的事情。
总之,她们处理事情的方式就是斗殴。
云琅眼看着那个壮硕如山的妇人高高的跃起,将自己庞大的身躯砸在另一个同样胖大的妇人身上,他就不忍心的闭上眼睛,接下来,惨叫声是不可避免的。
结果,他只听到了一声闷哼,受到重创的妇人并没有如云琅想象的那样惨叫,然后嚎啕大哭,相反,她在反抗,趁着那个妇人压在她身上,一把抓住妇人的头发,用力的摇晃……
她摇的如此用力,以至于云琅以为会把那个妇人的脖子摇断……
等他再看了一会书,发现外面的战斗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头发散乱鼻青脸肿的两个妇人,对坐在一起,一人手里端着一个巨大的笸箩……看来,她们今天要是不把一担陈米中的碎石头捡出来,可能会没有饭吃。
虽然云氏妇人,已经没有人在乎一顿或者几顿饭了,可是,每日里齐齐的来到饭堂吃一份属于自己的免费餐食,已经超越食物本身了,只有把这顿饭痛痛快快的吃下去,她们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价值,也清楚,明日还有这样的饭食可以继续吃下去。
惩罚暴怒的妇人在一起干捡米这种细发活计,一看就是出自宋乔之手。
这也是宋乔管理家业时的无奈之举。
秋收结束后,吃饱喝足加上无所事事,又不愿意把自己嫁掉的云氏妇人,正在向男人的方向进化。
汉人脾性暴烈,且不论男女,能用拳头解决问题的时候,他们一般不会考虑别的方法。
不听话?
打一顿就好了。
不服气?
打一顿就服气了。
只有用拳头打出来的道理,才是真正的道理……至于对错……说实话,没人理睬!
洋洋《二十四史》,唯有《汉史》可以佐酒。
而一部《汉史》就是在春秋大义熏陶下的大汉人欺凌世界的记录总成。
匈奴欺负我多年,
我强壮之后就打你。
把你打死了,
我就按着你的儿子继续打(南北匈奴)。
你家有天马不肯进贡(大宛)。
我就打你。
哪怕隔着一万里,我也要打你,直到天马养在我家后院里。
贵霜帝国?
没听说过,打过之后再认识也不晚……
即便到了强大的盛唐李二时期,《卯金刀之谶》依旧是帝国严防死守的底线之一。
刘氏当王,刘主者吉,伐武者刘……这些谶言整整伴随了大唐王朝一生。
而那个时候,刘彻已经死了六百年了。
霍去病此战拓地三千里,酒泉郡终于出现了,云琅很想问问霍去病,他是不是真的干过把酒倒进泉水里骗将士们饮酒的事情。
如果干过,云琅就很想问问,从云氏运去的六万斤酒难道都被他一个人喝光了?
看着朝廷发布的霍去病功勋表记,云琅感慨万千……很想去敦煌看看那座还没有莫高窟的山丘……然后挖一个洞,在上面留下第一面壁画……
“你少吃一点,这是你吃掉的第三个猪蹄了。”云琅放下手里的书卷,再也忍不住了。
司马迁抬头看看云琅,又狠狠地撕咬了一口最喜欢吃的猪蹄筋,眯缝着眼睛享受了良久,最后用一大口酒将肉送下肚子,这才用一块肮脏的手帕擦擦嘴巴跟胡须,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道:“这样的好东西你也没记起来给我送一点。”
云琅叹息一声道:“你要是再不修改一下你记录上的措辞,以后就只能住进你挖的那个地洞里,想要吃猪蹄,可以吃一辈子。”
司马迁很恶心的用手指掏牙缝里镶嵌的肉丝,掏完之后还顺便咀嚼两下,不浪费一点食物。
“为什么要改啊?我记录的没错啊,陛下穷疯了,然后就派绣衣使者大头目去劫掠了滇国,夜郎国。然后滇池之水变成红色,浮尸覆盖滇池水面,鱼虾都吃的漂浮在水面上,沉不下去,王后,王女之尸裸埕于烈日之下,有长虫自腹腔生……夜郎城大欢之时,有蜀地商贾敬献美酒百坛,夜郎国竹氏王以千金相酬,并邀请蜀地商贾一起欢宴,观瞧白象做戏,黄金瀑布奇观……众人饮酒之后就面目发黑……夜郎都城沉寂五日由余,等夜郎国属民进入城中,才发现,夜郎城中两千七百余口死伤殆尽,城中臭气熏天,白象,黄金不翼而飞,蜀地商贾也不见踪影……五百夜郎猛士穷追半月,却在遁水之滨遭遇黑衣甲士袭击,逃亡者不过二三。这都是陛下的丰功伟业啊,不记录下来怎么成?”
云琅吧嗒一下嘴巴道:“都是谣言,你从哪听来这么离奇的故事?”
司马迁四处张望片刻,就从云琅的书房墙壁上卸下一面精美古怪的带着朱雀图案的青铜面具丢在桌案上道:“这应该不是你云氏出品吧?”
云琅干笑道:“看着有趣,从蜀地商贾手中买来的。”
司马迁并不在意云琅的辩解,继续道:“陛下的白鹿苑里忽然多了三头白象,九头驯化好的灰象,而你云氏的炼金作坊里浓烟滚滚,一月不息,更不要说今年的秋日里的俸禄发放的极为丰盛,就算是我这个太史令,也分到了两枚赤金。”
司马迁说着话,就从怀里掏出两枚小巧的金锭丢在云琅面前道:“这东西出自滇国,还是夜郎国?质地不错。”
云琅扒拉一下金锭,没看见上面有云氏戳记,松了一口气道:“这自然是国库存金。”
“国库?春日里,大司农儿宽七十大寿,我也去了,老家伙准备的酒水简单到了一人一壶酒,一盘菜,一张饼的地步,问起来就说国库中空旷的可以跑马,还说今年秋日里的俸禄无钱支应,还要我们都要把日子过的俭朴些,老家伙估计有两年时间,我们的俸禄应该是无望发放的。结果,秋日里发放的俸禄远比往年丰盛,你跟我说这些东西都是从国库里拿出来的?”
云琅笑道:“不发放俸禄你们吃什么?”
司马迁大笑道:“这就算是承认了?”
云琅摇头道:“说我不算本事,有种的去跟陛下说。”
司马迁笑道:“你以为我没有说?起居注上我可是增补过的,陛下自然看的到,太常寺还把起居注打回来要我修改,被我痛骂一通顶回去了。
我还奇怪怎么没了下文,原来他们把差事交给了你,告诉你啊,修改起居注是没有可能的事情,陛下既然敢作,就要敢认!
劫掠这种事情对陛下来说干一次都嫌多,干的次数多了,养成习惯,那就糟糕了。
现在还有化外之民可以抢劫,一旦把周边的国家都给抢没了,到时候就会对自己的百姓下手。
那个时候,我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没关系,你们这些地主老财要小心了。
要是有一天,我拿俸禄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你的帽子,别说我这个当史官的尸位其上啊!”
司马迁说完,就重新把金锭包进手帕系好收进怀里。
云琅抽抽鼻子道:“金锭上有血腥味。”
司马迁摇头道:“罪在人,不在金子,这是我的俸禄,都是干净的。”
云琅想了一下道:“你其实是在责怪陛下的行为,而不是为滇国,夜郎国张目是吧?”
司马迁看了云琅一眼道:“我是大汉人,我只关注我的君王,化外之民愚钝不堪,不受王化,一不来朝觐,二不来纳贡,与我何干,更何况,这样的不臣之地本就在征伐之列。陛下若是起堂堂之师征伐不臣,我这个太史令还要替大军撰写祭天祷文,让苍天,祖宗保佑我大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然而陛下行强盗行径,却是万万不可取的,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你看着只要陛下的做法天下皆知之后,定会有人效仿陛下的做法,他们不敢在大汉打家劫舍,必然敢纠集一众强梁去域外劫掠,那时候,我大汉礼法尽废,就成一强梁之国矣。”
第八十七章
刘据马上就要变聪明了
要司马迁改动自己记录的历史,云琅知道没有什么可能性,这家伙在云氏吃饱喝足之后,有索要了大量礼物就问平遮要了一辆马车送他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