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程伊轻蔑的看了宋韵一眼,“不是你偷,就是你妈偷,当妈的为了让自己女儿过上好日子,偷偷调包,居心叵测!”程伊这样说谭春丽,宋韵没忍住,不觉拔高了音量,“程伊,她曾经也是你的妈妈!”
程伊看着宋韵身后,立刻委屈的跑过去,“妈,宋韵她又吼我。只要她一来,就提醒我在宋家过得那些苦日子,受到的凌辱,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程伊紧紧抱着田珏的手臂,一双杏核型的眸子里盛满害怕。
田珏语气偏冷,“韵韵,跟伊伊道歉。”
程伊吸了吸鼻子,把头挨在那个宋韵也曾叫她妈妈的人的肩头上,唇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程伊是故意的,看见田珏下来,故意说谭春丽来激怒宋韵。
果然,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宋韵不卑不亢,清冷道:“伯母,您下来得晚,话只听到一半,是程伊先说我狸猫换太子,偷了她十二年的。”
当年的事,宋韵不过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抱错孩子的事怪谁也怪不到她的头上来。而田珏因为程伊的童年没有在她身边度过,对程伊十分愧疚,偏爱得过分。
宋韵还记得,她离开程家那天,田珏送她到门口,田珏把一个粉色的毛绒熊塞给宋韵,眼角含泪的说:“韵韵,到宋家要听那边父母的话,你跟妈妈的缘分到今天就尽了,以后见面,不能再叫我妈妈,伊伊会介意。我欠伊伊太多了,我要补偿她,懂吗?”
宋韵还沉浸在一片回忆中,‘啪’一个巴掌扇下来,宋韵的半张脸顿时火辣一片。
宋韵当即脸色一变,“程伊,你凭什么打人?”
程伊得意的环胸,“就凭你卑贱,你摆不清自己的位置,程家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宋韵,我有没有告诉过去,离我们远一点,是你,总像一坨狗屎一样,甩都甩不掉!”
眼见程伊还要再伸手,宋韵立刻伸出手扣住她手腕,一把薅住她头发,程伊痛得尖叫了一声。
田珏看见程伊吃瘪,心里一痛,又不好上前,赶忙喊来佣人,“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俩给我拉开啊!”
然而宋韵这架势,指缝里攥得都是程伊的头发,程伊弓着身被她压着,佣人们不知道从哪边上手。
只有俞静离两个人都近,在里侧,论亲疏,她应该向着程伊,“宋韵,你……”
俞静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提着裙子上前一步去拉宋韵的胳膊,几个佣人趁机也扑了上来,慌乱下宋韵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
撕扯中一道尖叫声传来,“别闹了,俞小姐的头被磕破了!”
俞静靠着钢琴架,蜷缩着身体,疼痛仿佛将她穿透一样。
宋韵松开了手,怔愣的看着身后。
田珏从后面接住程伊,心疼的说:“好孩子,你怎么样,妈妈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道沧桑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你们在闹什么!”
“爷爷!”程伊挣脱田珏的怀抱,跑到老爷子面前,她半边头发都是凌乱的,眼泪恰到好处的流出来,“宋韵……宋韵她疯了,她打了我,又撞上了俞静姐,俞静姐的头都撞破了!”
程老爷子拄着拐杖下来,他的右方是程家大伯,现在在青州中海任职副总,有一些政务在身,是大堂哥的父亲,他的后面站着大伯母和二堂哥,大伯母是继室,是二堂哥的生母,他们母子在程家地位不高,话语权极小。
二堂哥看着堂中乱成一片,玩世不恭的唇角牵了牵,一副静观好戏的样子。
程伊又把目光往上面抬了抬,看向程家现在最有话语权的人,“三哥,宋韵一来,程家就鸡犬不宁,三嫂子第一次来程家,就被宋韵撞得头破血流,她还把我的头发薅成这样,你是家主,你得为我们做主啊!”
第十六章
她独自凌乱(三)
程亦铮穿着纯黑的衬衣,纯黑的西裤,他的风度是一见就能压制住人,威慑力于无形中那种。
他清冷的目光扫过被人搀扶起的俞静,落在宋韵半边脸颊时,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
他低沉开口,“怎么回事?”
宋韵刚刚以一敌多时,心里没有一丝惧怕,现在看到程亦铮,委屈和酸楚莫名的充斥到眼眶,却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她喉咙发紧,“是程伊先动手的。”
是程伊先动手,也是没有默认她还手的事实。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人出声,都在等程亦铮接下去怎么说。
“阿铮,我离得近,看得清,刚刚是宋韵和程伊厮打在一起没错,可她们是姐妹,谁给谁打坏了,我们可以关起门来自己处理,但俞小姐是无辜的,她好心上前拉架,宋韵再偏激,也不该把人推倒,现在俞小姐磕得头破血流,俞家知道俞小姐今天第一次来程家做客,回去看到女儿这个样子,我们要怎么交待?”
田珏的发声,是把错项引到今天撞到俞静的人的身上来。
宋韵心凉了一片,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亦铮从楼梯上下来,看着俞静头上的伤口,声线低哑而温柔,“怎么样,要不要先去医院?”
俞静看起来有些虚,拉住程亦铮衣袖一角,体贴的说:“阿铮,我没什么事,宋韵她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为难她。”
程亦铮深邃的黑眸闪过一丝波澜,回身看着宋韵,“跟俞小姐道歉。”
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宋韵心脏砰跳,他也认为是她把俞静推倒的。
宋韵哑声道:“我没有故意推俞小姐,是有人先推我。”
“她一向泼皮,当然不会承认。”说话的是程伊,她把身边的几个佣人叫过来,“刚刚你们都在这里,你们谁推了宋韵没有?站出来!”
事情越闹越大,程伊这样问,哪有佣人敢承认,老宅内又从不安装摄像头,佣人皆拼命摇头,没有人承认推过宋韵。
“程伊,你也太盛气凌人了些,你这样问,就算有人推了,又怎么会承认?”说话的是程老爷子。
宋韵委屈的叫了一声,“爷爷。”
话一出口,破碎不堪。
程老爷子点点头,“韵丫头是我叫过来的,以后‘宋韵一来,程家就鸡犬不宁’这样的话,你少说!”
身后的大伯提醒,“爸,田珏刚刚说得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你看俞小姐被撞成那样,人家是客,我们程家总得给个说法。”
大伯人比较中庸,对晚辈没有明显的偏袒,但极注重家风,为这,二堂哥程亦男没少挨家法处置,只不过是屡教不改。
程亦南开口,“爷爷,上次我在酒吧扎了贺家的孙子,您还罚我在静思堂跪了三天三夜,现在宋韵也伤了人,您也总是说,宋韵是我们程家的孩子,既然是我们程家的孩子,那不能只受程家的恩惠,而不受程家的家法管制!您这样偏袒,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程老爷子斥他一眼,“闭上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你扎人的事,跟韵丫头今天这件事能相提并论?”
程亦南悻悻然不再说话,他跟宋韵从小就不睦,跟大哥程亦哲和老三程亦铮都不对脾气,倒是跟程伊能混到一起。现在开口,也是站在程伊那边说话。
大伯苦口婆心,“爸,程家一向一视同仁,小南说得也是实情,虽然事情轻重程度不同,但俞小姐确实受了伤,咱不能坏了规矩。”
程老爷子心疼宋韵,那张白皙小脸上的五根指痕他不是看不到,还有刚刚那句肝胆俱颤的‘爷爷’,真是让他心疼的紧!
偏程家的人,没有一个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的。
老爷子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扫过众人,心里一阵发寒,然,程家的家规,他作为上一任家主,也决不能无视。
程老爷子把拐杖拄了拄地,气愤道:“好,这件事谁都别再多说,交给阿铮处理,他是现在的家主,一面是他的未婚妻,一面是他的堂妹,他来处理,再合适不过!”
第十七章
她独自凌乱(四)
程亦铮静静看了宋韵几秒,就这几秒,让一旁心思敏捷的俞静,看到男人深沉黑眸里一闪即逝的微波,俞静绞着袖口没说话。
程亦铮清冷开口,“管家,带她去静思堂。”
宋韵怔愣在原地,管家觑看程老爷子一眼,程老爷子唇抿成一条线,但程亦铮已经做了定夺,老爷子都不能说什么,他一个下人只能听命做事。
“宋小姐,请吧。”
宋韵压制住要泛滥出来的眼泪,她挺了挺腰板,经过程亦铮时微微撩了下头发,发丝像羽毛一般刮过他的肩头,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气,程亦铮的眉头微乎其微的皱了皱,心里翻涌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阿铮——”是俞静的声音。
宋韵忍住没有回头,面前的佣人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转过拐角,宋韵余光瞟见,程家的人都往钢琴的方向奔去,俞静倒在了程亦铮的怀里。
宋韵收回视线,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通往静思堂的路黑黢黢的,连路灯都极少,跟前庭的灯火璀璨简直是两个世界。
管家微微侧头,“宋小姐,静思堂虽然潮湿阴冷,但每天都有佣人打扫,还算干净。”
宋韵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她走进去,祠堂内除了一个蒲垫什么都没有,门关上,黑漆漆的一片,森冷的潮意不多时就渗透每个毛孔,让人瑟瑟发颤。
宋韵小时候毛笔字写不好也被罚过跪静思堂。
她好像天生对书法字画这些没有天分,怎么练都达不到程家对子嗣书法的要求。不像舞蹈,她一学就会,所以她更愿意在舞蹈上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