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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宋韵上好药晾了一会儿,脚踝上的肿痛稍轻了些,就跟小唐一起走出剧院。

    剧院外落了点小雪,宋韵一眼就看见一道不算陌生的身影。

    “宋韵。”俞静叫她,她白色的毛呢沾着冰晶的雪花,整个人看起来很轻灵,似乎在剧场外等了一会儿。

    “俞小姐有事找我?”

    “我大你两岁,你跟程伊一样,叫我俞静姐就行。”俞静笑容亲切,“那天你因为我而被阿铮惩罚的事,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我听阿铮说你擅长马术,我这里有两张俱乐部的门票,周末可以请你去俱乐部玩吗?”

    宋韵看着她细嫩发红的指尖握着两张门票,诚意足足的样子,不知道她的讨好从哪里来,真的就是因为她被惩罚而过意不去吗?

    “俞静姐,我最近演出排的很满。”

    “所以才需要抽时间去放松,宋韵,我这次只邀请了你,没有邀请程伊。如果你不肯赏脸,我真的会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她没戴帽子,长发披肩,额头上一块月牙形的浅淡伤口让那张清秀面孔徒增几分怜惜感。

    宋韵不知道俞静在程亦铮面前是不是也是这幅柔柔弱弱,只要你拒绝她,就会如何伤了她心的样子。

    俞静主动跟她示好,宋韵也没必要冷着人家,那样会被程亦铮认为她玩不起。

    宋韵抿唇接过了其中一张门票。

    俞静笑了笑,“那我们不见不散。”

    只是那笑,在她转身之后,就在脸上凝固了一般。

    宋韵跟小唐是在十字路口分开的,外面下着雪,地上滑,呼出一口都是白雾。今天天气不好,她出门没开车,下班点的高峰,走了一路都打不到车。

    一辆低调的雅阁从宋韵身边缓缓驶过,宋韵没看见里面的人,但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司机先开口,“深哥,是宋小姐。”

    男人停止打字的动作,小指带着一枚黑色的指套,他清冷的眸子透过镜片,侧眸看着窗外的人,“前面,停车。”

    宋韵脚踝肿着,再加上地滑不好走,一个台阶没迈好,脚下失去重心。

    “小心。”无比醇厚浓郁的声音,宋韵猛然抬头,那张面孔近在咫尺,他淡定伸出掌心,被宋韵本能的抓住。

    男人依旧深灰色风衣,白雪覆在眉骨,浓墨被盖住,让那张脸少了几分冷色。

    宋韵叫他‘白先生’的同时,娇软的手从他掌心抽出,刻意疏离。

    白深笑了笑,那笑容谦和,有深意,“是我送得粉玫瑰,宋小姐不喜欢?”

    “是你。”宋韵恍然大悟,白深是她大学舍友白浅的哥哥,上学时,两个人关系最好,她见过几次白深的车停在校外,他倚着车身等待白浅,指间燃着一截雪茄。

    是雪茄,不是烟,那是宋韵对他最深刻的印象。

    “浅浅回国了?”宋韵又问。

    “要下周,不过你不要问她,她说要给你惊喜。”

    白深扫了一眼她的脚踝,“脚受伤了就不要逞强,你的职业不允许你拿伤病开玩笑,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白深长得文雅,皮肤冷白,镜片遮盖下的一双眼睛很有沧桑感。他行事温和细心,偏太过于细心的人藏得深,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但毕竟是白浅的亲哥哥,算得上熟人,上学时还跟白浅和他一起吃过几顿饭,宋韵没矫情,上了那辆雅阁。

    雅阁缓缓驶过雪地,停在前方等红绿灯。

    一辆从巷子里停了许久的红旗轿车探出头来,车里的人目光追随着那辆雅阁,摁快门拍下一张照片。

    冷秋把从白深出现,扶住宋韵,到宋韵上了雅阁的几张照片发给同一个人。

    她摁住语音说了一句话:“程先生,我到的时候宋小姐正在跟一个男人说话,现在,她上了那个男人的车……”

    第二十章

    没男人你受不了?

    叶冲敲门进来时,提着从老宅带过来的食盒。

    程亦铮正盯着手机屏幕皱眉,指间燃着一根刚点燃的烟。

    叶冲听见了最后几个字‘她上了那个男人的车’。

    “没接到你那位天仙妹妹?”叶冲把食盒摆在茶几上,他是程家的营养师,善于膳食搭配,做得一手好菜。

    程亦铮在想,宋韵再跟他赌气,左不过一周的时间。今天天不好,他加班,特意让冷秋去剧院接她过来,又让叶冲在老宅做几道好菜送过来。

    结果,她却上了别的男人的车。

    “她不来正好。”程亦铮态度冷到极点,抽着烟,声线发哑。

    叶家原也跟程家一样,是青州上流,叶家在派系争夺中输了,灰溜溜迁居南下,上边的人不允许回来。直到程亦铮在任的那几年,叶冲在他的周旋下回到青州。

    叶冲这人没太大的抱负,就喜欢青州这一片土地,喜欢研究美食。

    程亦铮跟宋韵的事,他是除了冷春冷秋以外,唯一知道的人。

    “我说你的心结,这么多年是不是也该解开了,别说你对她只是身体上的冲动,你真的会跟俞静订婚?我还不知道你……”

    “我什么?”男人冷漠的打断他,“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是谁让人匿名把那个舞者白汀汀的视频发到宋韵邮箱,又是谁砍掉了那个男舞者的手指,别说这些跟你没关系,冷春没你的命令不会去做这些事!”

    程亦铮寡淡的道:“你要是那么爱管闲事,街心公园有个相亲角,带着你弟的照片去转转,当然你不带也没问题,看你就行,你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有三十了吧,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我都怀疑他的性取向。”

    程亦铮睇了叶冲一眼,不屑道:“还有你的!”

    叶冲知道自己撞枪口上了,他跟宋韵的事,从来就不喜欢别人插嘴一句。也不知道是他介意这层关系,还是他对宋韵太保护。

    叶冲自认为是很了解他的人,可程亦铮对感情,叶冲真的看不透,拿他单身的事情开刷,他也无可反驳,谁叫自己人到中年,恋爱上还是个纯情小白呢。

    叶冲转移话题道:“老爷子担心你的胃,知道你加班,叮嘱我一定要看着你把饭吃下去。要是你身体出现问题,老爷子说第一个拿我开刀!”

    程亦铮掐了烟,“你先回去,我一会儿会吃。”

    “真的会吃?”

    程亦铮掀眸,黑眸冷肃,压迫感十足。

    “要趁热哦,凉了对胃也有伤害,我今天做了红烧……”

    程亦铮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眉间已经皱起些许不耐,他脸色沉,蕴藏着一触即发的情绪。

    叶冲收住后面的话,脚底抹油,一个箭步冲出他的办公室。

    ……

    宋韵脚不方便,到医院时,白深让那位司机跟宋韵去骨科挂号,宋韵听他叫那个司机阿黑。

    从医院出来时,阿黑买了一把轮椅推着宋韵,看得车里的白深忍不住皱了皱眉,下车问:“很严重?”

    “不是,只是扭伤,医生建议这两天少走路,阿黑就买了一把轮椅推着我。”

    白深看了阿黑一眼,似乎对他的做法还算满意。

    到了公寓,白深让阿黑送宋韵上去,宋韵的目光在阿黑虎口处停顿了几秒,那里纹着一只黑色的蝎子。宋韵对白深和阿黑在一起的气场感到奇特,像黑白极的两端,外表上一个天晴月朗,一个黑暗无边。

    明明相斥,却很相吸。

    阿黑看起来,对白深极其敬重和听命。

    白深看出宋韵的犹豫,接过轮椅,温和道:“还是我推你上去。”

    白深把宋韵送到门口,分寸感把握的刚好,没等宋韵开口,他就先说:“你走路时慢点,我就不进去。”

    宋韵点了下头,跟白深道谢。

    宋韵原本觉得脚踝上的伤没有多严重,倒是阿黑买了一把轮椅,显得小题大做。

    她进屋关好门后,肚子一阵肆虐的乱叫,想起今早买得鲜鱼,如果晚上不做汤的话,明天一定坏掉。

    宋韵单腿蹦到厨房,她平衡感极好,金鸡独立的收拾那几条鱼,可她低估了活鱼的生命力,刀子落下时,有一只鱼条件反射的弹了起来,撞上宋韵的鼻尖,‘啪嗒’一声惨死在地。

    太壮烈了,宋韵的刀都没握住,也跟着摔在地上。

    叩叩——

    宋韵不知道这么晚有谁会来,打开门,是白深站在外面,夹在着一点雪茄的烟气,他刚刚应该在走廊里抽烟。

    白深往她后面看一眼,“没什么事吧,听见你屋里有动静,就敲门看看。”

    “在做鱼,不小心把刀弄到地上。”

    白深皱了皱眉,旋即又笑:“忘了,你还没有吃饭,介不介意我帮你?”

    担心宋韵多想,白深补充道:“我做完就走。”

    宋韵倒不是犹豫让不让他进来的事,犹豫的是他这样的人,竟然会做饭。

    宋韵真的很少看到男人下厨,他的风衣褪下放在沙发,里面是一件绒白的羊毛衫,白色并没有化解他的距离感,反而衬得他更加清冷。

    不过他手法不错,杀鱼一杀一个准。

    宋韵看着看着,目光就集中到他小拇指的金属指套上。

    “受过伤。”白深并没有抬眼看她,却知道她的目光落在哪里。

    宋韵顺着他的话问:“那你片鱼方便吗,其实我可以的。”

    白深抬头看她一眼,深意十足,“宋韵,我很方便。”

    他这次直接叫了她的名字,宋韵‘嗯’了一声,不再停留,转身回到客厅。

    鱼汤做好,米饭也蒸熟,室内饭香味儿勾得肚子里的馋虫都要爬出来,宋韵见过做饭好吃的,如果叶冲是第一的话,白深能排第二。

    宋韵感激他送她去医院,又给她做了一顿饭,拿出两套碗筷摆在桌子上,“白先生,要不您吃完饭再走?”

    白深从水龙头下洗干净手,抽出纸巾擦干,拿起沙发上的风衣搭在臂弯,“宋韵,我说了,做完就走。”

    宋韵怔了下,没强留,演出耗费体力大,她太饿了,米饭吃得流干净。

    却不想,碗筷刚放下,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难道是白深忘了什么东西在这里?

    宋韵点着脚尖去开门,“白先生……”

    门外,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夹裹着男人身上的寒气,一瞬将宋韵定在原地。

    程亦铮冷冽的目光扫过桌上的两副碗筷,唇边牵起无边的嘲意,“宋韵,没男人你受不了?”

    第二十一章

    长痛不如短痛

    宋韵倒吸一口凉气,忍住脚踝的疼痛直直站在原地,不让他看出一丝异样。

    “裴清的事刚过去没多久,你就敢把其他男人请进房间,我看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宋韵,你胆子够大!”

    外面冷,宋韵挡在门口,没有一丝让他进屋的意思,宋韵忍住心里的屈辱感,“你凭什么管我,我交往什么样的男人,把谁请进房间是我的私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男人脸色黑沉沉,“交往?”

    真会抓关键词,宋韵也懒得解释,“那天你不是在你的未婚妻和堂妹之间做出了选择,你跟程家的人一样,认为是我推倒了俞静,你们怎么不问问,当时我被多少人推搡着,是程伊先扇了我一个耳光,为什么没有人为难她?”

    “你是觉得我处事不公?”

    宋韵反问,“三哥觉得自己公平吗?”

    不知道是谁助长了她的神气,今晚的宋韵格外凌厉。

    程亦铮狠吸了一口气,阴恻恻的说:“是啊,一个是未婚妻,一个是没有血缘的堂妹,你说我该怎么选择?”

    宋韵如蜡像般愣在原地,心里裂开一道血口,果然啊,谁能跟未婚妻比?那是以后要携手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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