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在装,我刚刚明明没有碰到她!”宋韵眼角发红,死死盯着程亦铮,酸涩和委屈充斥在鼻腔。男人嗓音低哑,沉吟道:“刚刚也只有你们两个站在这里。”
宋韵退后一步,眼泪含在眼眶,“你不信我,信她是吗?”
程亦铮脚步微动,他手里的电话响起。
“喂,程先生,俞小姐在车里醒过来了,她说头晕,想让您陪她去医院。”
“好,我过去。”
程亦铮挂断电话,睇了宋韵一眼,“早点回去。”
宋韵抬眼看他,他的目光从她鼻头掠到她尖尖的下巴,最终抽离她的脸,擦肩,风带动起他身上的香气,是跟从前完全不同的陌生气息。
程亦铮抬步迈下楼梯,她脆弱的发丝拂动。
门口的白深,目光落在那道落寞的背影上,那背影很倔强,又有委屈在里面。
他知道他这个时候过去不合适,跟侍应生要了一杯白酒,靠着门框一饮而尽。
他的确介意她为程亦铮伤心伤肺,介意的很。
心烧的厉害。
他不明白,程亦铮他凭什么?
她还在大学时,他就看上了这朵花,那时候觉得她年纪小,想再养几年。他每次去学校看白浅,都让白浅带上她,其实就是想去看她。
把追她的校草拎到角落里威胁的事也是真的,他当时说:不许动她,我的。
他一直远远的观望着她,近瞻,怕亵渎了她。
两年前养父在威斯康森出事,他不得不出国解决,一待就是两年。再回国,她就成了程亦铮的枕边人。
男人一旦动心,抽身而退很难。
他跟程亦铮都有一个特性,得到为止,占有为止。
甚至有偏执的倾向。
至于对宋韵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爱他不清楚,他清楚的是,他的心六年没变过。
……
宋韵从晚宴出来时,天空飘着白茫茫的雨,马路上的车都挺快,车轮轧过水坑,眼看要溅她一身水,白深一把黑伞撑在她面前,精准挡住。
宋韵回头看着他,眼睫还湿润着,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她偷偷抹掉的泪水,看得白深心里又是一阵发紧,疼得紧。
他的目光逡巡着她,“宋韵,别跟他,跟我!”
汽车疾驰而过,宋韵只看见白深张了张嘴,没太听清他说什么。
“白先生,你也要回去了吗?”
伞柄握得太紧,有刺穿透他食指,啪嗒,啪嗒,豆大的血珠混着雨水滚下来,淌过宋韵脚边。
“白先生,你流血了吗?”
男人胸腔里翻涌着太多的情绪,看着她澄净的眼睛像易碎的琉璃,最终脱口的只有一句话,“伞是坏的,扎到了手。”
宋韵没看见后面总跟着他的阿黑,眼里带着几分抱歉,白深是为她挡雨才被伞扎到的。
“我开车送你去医院?”宋韵问。
白深抬了抬胳膊,“钥匙在我风衣兜里。”
宋韵去掏他兜里的钥匙,不可避免的要靠近,偏白深的风衣兜很深,宋韵翻找认真,没意识到,像被他引诱着靠近他怀抱。
医院里,医生在灯下为白深包扎,光线亮,宋韵看着他食指挺深的一道口子,血已经结痂。
他的手白,骨节长。
用柔美这样的词来形容他不太合适,但他的手确实就长成这个样子。
医生说:“伤口太深,得打破伤风,屁股针儿,交了费跟我过来。”
听见‘屁股针’,白深皱了皱眉,宋韵却忍不住弯了下唇角。
白深眉间的褶皱散开,如果打一针能换来她会心一笑,那倒也值了。
第四十四章
他的情意不是都给了俞小姐
两天后,宋韵有一场下午的演出。
演出开始前,她推开休息室的门,边框支棱出一条木叉猝不及防的刮过她的额头,瞬间就裂开一道血口子。
小唐在身后惊恐叫了一声,翻出干净的纸巾递给宋韵,“韵姐姐,你快摁一摁,千万别破了相啊!”
宋韵摁住伤口,火急火燎的痛麻感,鲜血浸透纸巾,好巧不巧,这时候谭春丽的电话打过来,宋韵随手一碰,还是视频电话。
谭春丽正在医院开药,有一盒药跟之前的药名不同,但医生说功效相近,谭春丽拿不准,想让宋韵帮她看一下。
谭春丽看见自己女儿捂着一道血口子,问药的事忘在脑后,心弦一崩,“韵韵,你受伤了?”
“没事,就是不小心被门刮了一下,血止住就好了。”
小唐已经把团长找了过来,宋韵跟谭春丽说:“妈,先不说了,我挂了。”
小唐站在团长面前,义正言辞的说:“我想起昨晚练功结束,正好撞见一个保安偷偷摸摸在韵姐姐休息室附近转悠,今天这个保安就请了假,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团长面露为难,“保安每晚都要安检,在休息室附近转悠也不能说明什么,宋韵被误伤,保安科那边最多就是疏于物品维护。”
团长又看向宋韵,“小宋啊,你是团里的首席舞者,我不希望你出事,团里更不希望。可现在舞团马上要争取上市,你能不能先体谅体谅团里的名声?”
宋韵摁着伤口,从镜子里盯着自己苍白的面色,血已经凝固住,她清了清嗓子,“我理解团里现在的难处,先不追究。”
小唐为宋韵不平,“韵姐姐,真的就这么算了呀?”
……
这一头的谭春丽放下电话后,心久久不能平静。
又是一通陌生的电话打进来,她直接摁下挂机键。
这两天给她打骚扰电话的特别多,问她卖不卖,多少钱一晚上?
谭春丽四十多岁的年纪,平时保养得还算不错,再加上天生底子好,给人一种风韵犹存的感觉。她虽然许多年没有男人,但对那种事也没多少渴望,甚至,是有恐惧的。
她脑袋不算多灵光,但这样无缘无故的被骚扰了两天,谭春丽也反应过来是她的电话号码被人恶意泄露了出去。
之前险些被大卡车撞到的事,入室破坏的事,再加上最近的骚扰电话和宋韵刚刚受的伤。谭春丽的一颗心呼呼坠落,她在青州这边不认识什么人,她想,最近接二连三的的意外,不是冲她来的,是冲她的宝贝女儿宋韵来的。
宋韵最近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
谭春丽心里越想越没份儿,她一着急,眼前阵阵发昏,勉强撑住窗台站住。
恰是这时,一个中年女人从谭春丽身边走过,打着电话咬牙切齿的说:“宋韵害得我女儿从楼梯上滚下去,这点教训算什么,更彻骨的教训还在后面,我绝不可能放过她!”
……
宋韵在医疗室简单做了包扎,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
她担心伤口会留疤,打算再去医美中心处理一下。
昨晚下过雪,地面湿滑,此时正是下班高峰,她车技一般,走走停停,直到上了高架桥,路况才好一点。
等红灯的时候,宋韵余光感知一辆熟悉的车辆停在她旁边,她转过头去,隔着落雪纷纷的车窗,那道清冷矜贵的俊颜正在低头打字。
程亦铮手中的平板是一张蓝红曲线的股市图。
驾驶座的冷春微微侧头,“程先生,是宋小姐,她好像受伤了。”
程亦铮攥着平板的骨节一瞬翻白,他抿唇,抬眸向那辆保时捷的主人看过去。
四目相对,宋韵的目光滑落到他的唇上。
都说薄唇的男人薄情,厚唇的男人又好色,程亦铮的唇形不薄不厚,亲吻时有时混合着烟草的清苦味儿,沉醉又舒适。
在他胶着如火的目光里,女人太容易盲目的相信,他的情意。
可他的情意和信任,不是都给了俞小姐了吗?
宋韵喉咙里的酸涩一瞬蔓延到眼眶。
第四十五章
白夜不规则(一)
身后有人疯狂摁喇叭,宋韵才发现已经变了绿灯,她心慌意乱,挂挡把车子开了出去。
到了前方窄一点的街道,雪下得更大了些,宋韵从后视镜发现,那辆迈巴赫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她,她想甩开,但车技所限她没有那样的能力。
中控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宋韵吓得身子一抖,手机屏上显示‘程亦铮’几个字。
她犹豫了好久,才摁下接听键。
“把车停下,坐到我车里来。”男人声音低沉磁哑,一贯的命令口吻。
“我不去!”她拒绝得干脆。
“额头受伤了,逞什么强?”他的气场一向霸道,“路不好走,你不开翻到沟里不罢休是吗!”
“你不死皮赖脸的跟着我,我什么事都不会有!”
死皮赖脸?男人脸色一沉,沉默的挂断电话。
程亦铮目视前方,余光都没分出去一点,“向前开,加速。”
冷春心领神会,追上宋韵的车,把她的车逼停到街角,他下车大步迈过来,临近宋韵时,又换上那副好相与的面孔,“宋小姐,程先生在车上等着您,您把车钥匙给我,我帮你把车开回去。”
后面的车陆续堵在街角,横在前面的两辆车不动,后面的车就过不去。
程亦铮此时已经坐在驾驶的位置,缓缓抬眸看向她,他泰然不动,身后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雪天加上不规则的停车,眼看交通陷于瘫痪。
他又逼她?
宋韵赌气的拍打了一下方向盘,下车把钥匙丢给冷春,拉开迈巴赫的副驾驶坐上去,哂笑道:“三哥愿意给我当司机,我很荣幸。”
放眼青州,有谁敢让程亦铮当司机?
程亦铮看着她,她头发又长了些,披散在肩头,倾泻而下。
不言不语时,娇弱乖巧,犯脾气时,清冷倔强。
程亦铮唇角一勾,“不气死我,你不罢休?”
“三哥怎么会死,三哥万寿无疆!”
程亦铮心口闷钝,“我因为你,也要少活几年!”
他目光落在她额头的白色纱布上,“伤口疼不疼?”
她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不疼。”
男人的气息忽而逼近,带着扳指的拇指摁在那块纱布上,“怎么伤得?”
宋韵躲了躲,“你轻点。”
“不是不疼吗?”他脸色沉冷,又忽地松开了她。
车子缓缓向前开着,今天的男人好像耐心极好,“俞静被你推下了楼梯,你不闻不问,这就是你做事的态度?还是你觉得背后有谁给你撑腰,你就越发凌厉无所顾忌?”
宋韵的心口忽然涌上窒息的闷感,他原来是在兴师问罪。
“三哥还是觉得是我推了她?如果是那样的话,程家和俞家想要如何发落我都行,我悉听尊便。”
他一而再的站在俞静那一边,而俞静对她造成了那么多伤害,他有说过什么吗?
他没有。
程亦铮对她最多也就是身体上的冲动,而俞静是二伯母亲自为他挑选的未婚妻,即便他对俞静没有那么多的喜欢,他没拒绝,就说明他愿意接受俞静。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