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见帝君终于准备开口，师徒二人也是愈发的紧张，白鸷深吸一口气，等待着帝君最后给出的结果，脸色庄重的，像是等待审判的囚犯。“白鸷，”
摩拉克斯的声音让白鸷打了个激灵，他像是在课堂中被老师捉到小动作的学生一般，飞快的站起来，站的笔直。
“我在。”
白鸷的紧张让摩拉克斯忍不住轻笑，而帝君的笑声，也逐渐打破了洞天内呼不过气来的凝重。
“不必如此紧张，能告诉我，你最后的选择了么。”
白鸷深吸一口气，像是在肯定自己的选择，虽然心中仍然保留着对驰骋战场，所向披靡的向往，但为了师父和师姐，他还是选择.....
“帝君，我决定好的。”
摩拉克斯眼中带笑，鼓励着白鸷说出他的决定。
“我决定，留在奥藏山，跟师父进行修行。”
“决定了？”
“嗯，决定了。”
“即使极大的浪费了你身上流淌的夜叉血脉。”
“嗯，不后悔的。”
看着距离自己十数步的少年，虽然他面色依旧带着孩童的稚嫩，但眼神中的坚毅，告诉摩拉克斯，他已经是个两次跨越生死，站到自己面前的人。
而对于这样一个天资卓越，敏而好学又重情重义的苗子，摩拉克斯对于自己要时常往返于归离集与奥藏山的不情愿，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摩拉克斯满意的点点头，也不理会满头雾水，不明白帝君为何一副满足的模样的白鸷。
“白鸷，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留在奥藏山，也能学到我武艺的办法。”
白鸷眼神一亮，眼光炯炯的看向了摩拉克斯，他在等待着，摩拉克斯的下一句话。
“帝君不妨直说，只要白鸷能做到。”
第47章
两全其美的办法
“一个契约。”
“一个契约？”
摩拉克斯点点头，此时，距离天理降下神谕，要求地上魔神决出执政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光。
即使他可怜众生苦楚，不愿与众魔神逐鹿，决出执政的位置，但他也还是决定，建立独属于他自己的国家。
但，与此时三神共聚的归离集不同，若他建立自己的国家，那么他这个国家之主也必须要离开归离集，而作为他麾下的众多仙人，恐怕留在归离集的也寥寥无几。
就算炉灶之魔神，马科修斯选择与归终一同留在归离集，相较于此时武力充沛归离集也是大大的不如。
所以，他现在很需要另外的力量，一股强大，却不会去角逐执政的力量。
而白鸷，就很满足这个条件。
虽然天理已经降下命令已经一年的时间，但在众多魔神安置好麾下众生，在找到共进退的盟友前。
摩拉克斯估量着，至少也要几百年的时间，魔神战争才会大规模的掀起，在这之前，虽说小的战争不可避免，但以他的力量，护佑住两个国家还是足够的。
白鸷天赋异禀，这是众多仙人一同确定的，包括首次修行便能引起千里大雪，挥之不去；筑基过程中，又塑造出了后天而生的元素之躯，仅仅三眼，便能大致领会自己的武学奥义。
摩拉克斯确信，只要给白鸷足够的时间，对他来说也不算很长，不过几百年的时光，白鸷就能在与魔神的对抗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而白鸷拥有匹敌魔神的力量，与魔神权能相媲美的能力，却唯独缺少了象征魔神身份的位格。
这就是说，一个不是魔神的魔神，即使参加魔神战争，战胜了所有的强敌，活到了最后，他也不可能成为天理麾下执政之一。
而白鸷对留云又有足够的情感，足以驱使他，为了保护心安的奥藏山与他们并肩作战，而不是与他们为敌。
这难道不就是摩拉克斯心中念念不忘的力量么。
但摩拉克斯还需要一个契约，一个让白鸷拥有动力的契约。
不然，就今天白鸷表现出的，对于与留云，甘雨隐居奥藏山的满足感，摩拉克斯很怀疑若是没有这个契约，白鸷他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与众多魔神苦战而不来帮忙。
所以，摩拉克斯需要一个契约，给予白鸷动力，让他甘愿签下的契约；
一个让他足以驱使白鸷的契约；
一个象征着，白鸷真正的成为自己人的契约。
“所以，白鸷，你确定要签下这个契约么？”
面对帝君的诱惑，白鸷是不可能不心动的，既能留在奥藏山与师长相伴，又能学到帝君那高深的武学，同时也不需要自己付出什么代价。
只要在若干年后，去帮他做一件力所能及，且不违背他意愿的事，着如同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白鸷又怎么可能拒绝。
“签了！”反正留云是自己师父，也是帝君的弟子，想必，帝君也不会让自己去做送死的事情。
如此想着的白鸷没有丝毫防备的与摩拉克斯签下了契约。
他当然没有忘记当初想在魔神战争结束后与神大人去旅行的想法，只是，在这之前，他想保护好师父，保护好师姐。
所以白鸷愿意与帝君结下契约，来向帝君与其他仙人表示自己的立场，至少不是站在了敌人的那一面。
摩拉克斯感知着契约连接的双方，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下他可以心无旁骛的来教导白鸷的武艺了，至于魔神战争，他想，以众人的力量，护得尘世一隅是足够的。
“今日起，便由我来教你武艺，你可满意？”
摩拉克斯此言一出，几人都有些目瞪口呆的意思，包括对帝君所想早有猜测的归终，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毕竟，就连身为他亲传弟子的移霄导天真君，削月筑阳真君，也没有多少被摩拉克斯亲身教导的经历。
而是与大多数仙人一样，仅仅是被传下修行的法门，便由他自生自灭去了，根本就没有如今如同三代弟子那般由二代弟子悉心教导。
当然，这也算不上是偏心，只是局势不同罢了。
在帝君降居的那段日子里，退海潮，立天衡，镇汐流，民遂安生。
处于天衡之北的天衡民，世代以采石为生。
那时的大陆上，得益于帝君是最早降生的那一批，天衡所所居虽谈不上是一片祥和，但也没有外敌侵扰，那时的仙人们最常做的，便是驱逐天衡一带的魔兽，凶兽。
自然情况也远不及如今众多魔神虎视眈眈来的凶险，再加上那时的聚集地初创，帝君也是一副懵懂的样子，他也抽不出空子，去悉心教导他的弟子，只能是放养的模式，让他们自学成才。
也得益于此，如今能常伴帝君身侧，长久未衰的仙人们，各个都是天资横溢，才华出众的那一波。
毕竟，天资拙笨的那些仙兽，在寿命将近时也是修行未成，所以大多选择化作石像，用另一种方式，去守护这个，他们守望了许多年的土地。
但如今已隔千年的时光，恐怕多数的石兽抵抗不过时间的力量。早已经化作了一捧尘土，魂归地脉了。
也正因为知晓修行的不易，也不愿再告别陪伴自己许久的家人，爱人，弟子。
这二代仙人们要么就是孤身一人，不曾收徒，寂寞之时便与好友结伴，到人间去走走；
要么就只收寥寥数人，用自己的余生去好好教诲，免得让后辈去吃自己尝过的苦。甘雨，白鸷就是帝君门下亲传中，寥寥无几的那几个三代仙人。
听到帝君的话，短短几息间，白鸷便回过神，起身，走到帝君面前，向着帝君恭恭敬敬的行了弟子礼。
这不同于之前的客套，帝君当然也不会降下惩罚，反而是端起手边的茶杯，浅浅的抿一口，表示自己也愿意教导白鸷。
见弟子无须离开自己，去往陌生的地方求学，留云也是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她用衣袖擦了擦眼眶，这才嘱咐白鸷道：
“白鸷，既然帝君愿意教授你，你就要用心的跟着帝君学，踏踏实实的，要恭敬帝君，将帝君当做是师父来对待。”
“不要老是闯祸，时常惹帝君生气，但也不要太拘谨，帝君不喜客套。”
留云的谆谆教诲让白鸷嘴唇微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第48章
甘雨身上的枷锁
此时的白鸷有些想哭，留云虽是师父，但在日常中，更像是他的母亲。
虽然在白鸷残缺的记忆中，对于生母的印象已经微乎其微，但此时的留云，与白鸷印象中，母爱如微风和煦的形象完美契合。
白鸷欲言又止，心中感受无从说起，只能是朝着留云深深地一拜。
拜她相处虽短，却实在的将他视如己出，拜她爱面子，却又为了白鸷折面子的举动，此番恩情无以回报，全都凝聚在这一拜中。
归终拍了拍好友的背，又对着白鸷挥挥手，示意接下来是闺中密谈了，他不适合在再站在这里。
见此，摩拉克斯也不好留在此地，便带着白鸷，一起到洞天之外，谈论些白鸷今后要考虑的事情。
......
洞天之外，已经做好告别师弟打算的甘雨，正抱着刚刚出炉的甜甜花饼，让白鸷路上吃。
她不知道师弟要走多远，去多久，她小小的心中，只是希望，师弟每每尝到甜甜花的味道，就能想起远在奥藏山，还有师姐等他回来。
她内心忐忑着，琢磨着一会儿要跟白鸷说的话，要表达出师姐对于师弟的鼓励，嘱咐；一定不能说着说着就流泪，让即将离开的师弟安心不下。
但越是斟酌，甘雨就越是忍不住的潸然泪下，她舍不得师弟，她不想让师弟走。
“师弟.....师姐我不想让你走。”
甘雨坐到地上，也不顾惹上灰尘的衣衫，只是搂着那包花饼，抹着流不完的泪。
“师姐，你这是干嘛呢，都哭成小花脸了。”
当白鸷走出洞天，只此一眼，就看到自家师姐坐在地上抹眼泪，心里不由得刺痛起来，想来是师姐偷听到他们的对话，又没听全。
当下，白鸷就走上前去，半跪到地上，将甘雨搂进了怀中，用自己干净的手，去擦拭甘雨那沾泥带水的小脸。
甘雨乖乖的让白鸷给她擦干净脸，就将一直抱着的袋子递给白鸷，一边哽咽着，一边说着那些寻磨良久的话。
“师弟，这是我给你做的花饼，你要是想我和师父了，就从袋子里拿一块出来，吃到嘴里，就当你回来了。”
“你在外边要按时吃饭，不能挑食，要乖乖听大人的话，遇到危险就赶紧跑，出了事有大人呢，你的安全最重要。”
白鸷听着师姐的嘱咐，也不打断她。心里即是感动，又是好笑，师姐不是我说你，哪有人偷听听一半的。
“行啦，师姐就说这么多，剩下的时间师弟你去收拾收拾吧。”
甘雨说完，就从白鸷怀中抽身，想要转身离开，她怕她再不走，眼泪就有控制不住了，她不想让要离开的师弟放心不下她。
白鸷从背后搂住甘雨娇小的身子，嘴里念叨着：
“师姐，我不走了，”
白鸷的话让甘雨惊喜的转身，早已朦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白鸷，嘴里念着：
“师弟你不能任性的，你走的话我和师父都不会怪你，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白鸷忍着笑，替甘雨擦拭眼泪，心下感叹，不愧是师徒啊，这眼泪就跟止不住一样，太随气了。
“帝君答应我，会时常来奥藏山教我武艺，所以我不用离开了。”
“真的么？”
甘雨怕师弟只是安慰自己，连忙转身，看向帝君。
站在两人身后，静静瞧着这师姐弟两人的真情流露，向甘雨点头，肯定白鸷的说法。
“好耶，师弟你不走啦。”
得到帝君的回答，甘雨瞬间破涕为笑，搂住了跪在地上的师弟，用她小小的脸去蹭白鸷，
“师弟不走了，师弟不走了，太好了。”
白鸷嘴上安慰着甘雨，手上也没闲着，不断拍打着师姐的后背，让师姐兴奋的劲头平静下来。
良久之后，白鸷发现甘雨没了动静，连忙将师姐从怀里拽出来，瞧看因由。
“原来是睡着了，吓我一跳。”
白鸷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师姐因为精神太剧烈的变化，晕厥了过去。但当他看到师姐琼鼻上的鼻涕泡，还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
“什么嘛，说一堆成熟的话，结果还是小孩子嘛。”
就在白鸷呢喃自语的时候，他背后的帝君传来厚重的回答。
“仙兽一族普遍岁月悠长，相较于人类短暂的幼生期，仙兽的尤为漫长，但也有例外，比如你，白鸷。”
帝君冷不丁的搭话让白鸷打了个寒颤，吓他一跳。
等白鸷呼了两口气，这才回话：
“我知道，相由心生嘛，因为过于成熟的心神，导致身体为了匹配而急速成长。”
摩拉克斯在白鸷看不到的地方点头，赞同白鸷的说法。
“那你知道甘雨如今有多少年龄了么。”
白鸷抱起睡熟的师姐，沉思一会儿，给出了答案：
“大概一两百年。”
白鸷推测甘雨再怎么年长，也不会超过两百年，因为甘雨的心智还很不成熟，不像是经历过岁月冲刷的模样。
“不，是近五百年。”
帝君的答案让白鸷惊讶的瞧了眼甘雨，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师姐年龄这么大。
“结合你刚才所说，白鸷，你有什么想法么？”
联系刚才我所说，白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
“帝君的意思，是师姐常年生活在罕无人烟的奥藏山，百年如一日的时光，让她的心智停止了成长。”
摩拉克斯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对白鸷肯动脑子的欣慰。
在他门下，就不算上那些擅长杀戮，遇事也多是暴力解决的大将们。
仅在真君之中，肯动脑子的也不多。就连受他亲传的移霄导天，削月筑阳，也是一副遇到困难，解决提出困难的人的模样。
这也难怪摩拉克斯器重白鸷，他需要第三代弟子中有个标杆，让后来的弟子知晓，动脑子是有益的，不要一天想着打打杀杀。
帝君那隐约发光的眸子让白鸷缩了缩脖子，他有种天将降大任与自己的危机感。
摩拉克斯继续说道：
“甘雨这孩子，身体早已满足了进入成熟的条件，只是这心智，化作了枷锁，让她无法长大。”
白鸷明白帝君的意思，他想让甘雨走进世间，去经历人世间的爱恨别离，以增长自己的心智。
白鸷摇摇头，他虽不愿替师姐做出选择，但也知道揠苗助长的坏处，所以他拒绝同意帝君话中意思。
“这也不真是说明，在帝君治下，百姓安居乐业，也没有战火蔓延到这人迹罕见的地方么。”
第49章
阴差阳错的误会
“正因为帝君治下人们足以安身，才不至于让这么小的孩子早早的成熟。”
白鸷当然是理解帝君的，但他不喜欢这样。
他可不想让甘雨像他这般，在应该天真浪漫的时间遇见人世间最丑恶，最残忍的坏事。
如果可以，白鸷倒是希望甘雨能一直保持住内心的善良与纯真，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相信恶人有恶报的因果。
摩拉克斯轻笑着，接受了白鸷的夸赞，他当然明白白鸷藏在话里的话。他笑着，不再提及那些令白鸷不喜的话。
两人在秋风中站立良久，不再言语，一个有些惭愧，将近的魔神战争让他有些魔怔了，竟然想让一个孩子早早地经历些磨难；
另一个则是感叹自己的改变，当初的他明明只是想，在未来战火遍野的大陆中寻得一避风港，待到风停浪止，便继续出发，与神大人继续未完的旅程。
但现如今，他想主动的投身到风浪之中，去帮一帮那些在风浪中依旧无阻，载着满满的旅客，去远行的船帆。
“帝君，如有需要，你便来奥藏山寻我便是，白鸷，竭尽所能。”
当摩拉克斯寻声望去，白鸷留给他的，只是一个缓缓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