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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这是什么?!”

    “法相真身?灵宠怎么可能会用法相真身?!”

    金鹏的身后,一个巨大的金色虚影从它身后浮现,怒目圆瞪,法相威严,金色的虚影遮天蔽日,连玉重锦密不透风的剑势都被阻拦。

    “哦?”玉重锦动作稍顿,眯眼打量了一番,法相真身的威势铺天盖地而来,他缓缓勾唇,“真有意思。”

    萧瑶游双手掐诀,脸色有些苍白,维持这个法诀对她来说消耗太大。

    而空中的金鹏,境界已经从金丹境后期暴涨至元婴境,到元婴境中期才缓缓停下来。

    眨眼间,场上的形势就已经逆转,金鹏竟还高出了玉重锦一个小境界。它长翅一振,金色的翎羽如雨一般刷刷落下,每根金羽都好似钢针。

    玉重锦护体灵力罡风已破。

    他反手握剑,长剑脱手,全凭灵力悬浮于身前,飞速旋转起来,将喷射而来的金羽一一弹出。

    不仅如此,萧瑶游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又召唤出了另外两支灵宠,同样的法诀,同样的法相真身,另外两只的境界也已经升至元婴境初期,三只灵宠以合围之势,将玉重锦包围起来。

    如此一来,变成了三个元婴境妖兽灵宠对玉重锦一人。

    萧瑶游强忍着脑中剧烈的刺痛,目光灼灼,看向玉重锦。

    “来吧,试试我现在最强的手段。”

    台下不少人眼神都惊疑不定,他们都是自己也有妖兽灵宠的,尽管有些人天生元神神识强劲,可以契约一只以上的妖兽,但至多也就是两只了。

    此前萧瑶游一下放出好几只灵宠时,就有人惊讶,她的神识究竟有多强,才能同时契约这么多妖兽灵宠,但如今,萧瑶游做的更让他们吃惊。

    “如果是法相真身的话……她究竟是什么人?”

    人尽皆知,被契约为灵宠的妖兽,人类驱使它们斗法时,是无法用出妖兽的巅峰修为的,一般会在原有境界跌落一到两个小境界。

    而且,根本不可能使出法相真身。

    法相真身是妖修进阶到元婴境后,沟通自己妖族的本源之力,再借天地力量才能施展。但被契约成灵宠的妖兽,已经隔绝了自身和天地的沟通,一切都需要经过主人,直接切断了它们施展法相真身的可能性。

    玉重锦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妖修的最强手段,法相真身吗……”玉重锦长剑指天,剑势一变,“我还从来没有见识过,算来还得谢谢你。”

    云上看台的掌教面露惊色:“当真是法相真身?这女娃不是个法修吗?”

    余东风抚着长须,沉沉道:“老夫记得,千年前有一个全部由灵修组成的门派——七星门,有一门独特的传承,可以打破灵宠契约的桎梏,直接以自身灵力和妖修沟通,来控制妖修斗法,不会削弱妖修本身的实力,也可以施展法相真身。”

    “灵修啊。”舒辰君感慨道,“那一门,又要出山了吗。”

    千年前,七星门号称掌握了高出仙道八门的法门,让灵修一脉和其他的职业相比战无不胜,高居仙道之巅。

    那个已经消失了千年的门派,如今也要重新出山了吗。

    庄钧眼神晦暗不定,晋级决战的十六人中,只有这个散修出身的萧瑶游仙盟从未真正重视,没想到她竟还有着这样的手段。

    他扔出一枚传信符,传言道:“去查,这个女修到底什么来路。”

    薄星纬手中捏着一枚算筹转来转去,茫然的目光跟随着眼前纠缠的命线和星子,汇聚到祁念一身上,他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但是她身侧星子不断悦动闪烁,看来似乎心情并不平静。

    玉重锦朗笑一声,飞身直上,身入青云。

    他身法甚是奇特,看似飘摇、毫无章法,却每一步都能乘风踏浪一般恰好避开妖兽的攻击,众人只见他摇摇晃晃在空中,似是醉酒一般,却走出一种特别的韵律。

    “是‘转浮萍’。”祁念一低声道。

    她的虹光步在于快,而转浮萍的身法主攻一个“变”字,变幻莫测,让人根本无法预判他下一步会出现在哪里。

    “是很适合他的身法。”温淮瑜虽自称从不习武,不懂任何攻击性的法门,但他什么都知道,甚至什么都能教,对于各色功法也是如数家珍,“他的剑意突然一个‘变’字,风无常,剑亦无常,确实已经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

    温淮瑜低头看向祁念一:“小四,你如今对他,可有胜算?”

    这是温淮瑜第一次把祁念一放在弱势位置问这种问题。

    祁念一平静道:“顶多三成。”

    现在的她,要胜玉重锦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对安王时那种万物通明的境界或许可以,但那一招的不定性太大,她用完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状态如何,南华论道人多眼杂,又是仙盟的地盘,她根本不敢轻易使用。

    玉重锦踏着飘摇的转浮萍,身影诡奇地在空中腾转,手中长剑斜刺,打算将三个妖兽的法相真身逐个击破。

    另一边,楚斯年和黎雁回两个太虚境剑修的亲传弟子,打得惊天动地。

    这不仅是这二人之间的决战,更是青莲剑和孤山剑,剑尊和道尊之间的一战。

    诚然,剑尊和道尊两位尊者自然是没有将小辈之间的对决放在眼里,但在旁人眼中,他们这一战代表了如今天下第一剑究竟归属哪方。

    或许在大能的眼中,这样的说法确实有些好笑。

    但现在,无论是台下观者还是云台上斗法的两人,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来进行这场论道的。

    一方是山势沉沉,另一方明月绰绰。

    黎雁回手中的雁鸣剑就像一根长鞭,细长的剑身每每行过,都会激起风声嘶鸣,而楚斯年手中的攀明月剑身似有月光闪过,明明昭昭。

    无人知晓似黎雁回那般慢的剑,是如何阻拦攀明月势不可挡的剑锋的。

    也无人知晓,攀明月剑悬月光,却又为何如此源源不绝。

    黎雁回横剑时,南霄山脉的群山连绵都在为之战栗。

    孤山剑,虽以孤山为名,但却只是道尊一个人的剑。

    道尊剑道双修,拿起这把剑也是因缘际会,甚至半是身不由己。

    进一步,便是剑道双修,大道可期;退一步,则会永远被困于这一身不属于他的剑意之中,终身不能再有寸进。

    于是他拿起剑,面对着孤山只影,日日挥剑数万次,感受着究竟什么是剑,为何能让无数的剑修一生为之追求,九死不悔。

    自幼接收道法熏陶的人,讲究的就是个清净自在。

    他道心无暇,很难理解剑之一字中包含的不满和不平之意,于是日日对孤山,耗时十年,终于在千山万壑中探寻出一条自己的剑道。

    蕴藏着万千道法的剑道。

    黎雁回徐徐推出一剑,这一剑裹挟着嶙峋的山和奇险的路,巍峨险峻,载满了一个太虚境强者几十年的孤苦和克制,压得楚斯年喘不过气。

    孤山剑落剑式——壁立千仞。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道尊对于剑法和道法的融合,尽在这一剑。

    山是不会具有太强的攻击性的,山就在那里,无论风雨飘摇。

    所以孤山剑慢,慢得深沉孤苦,却又怀有无限的包容,任尔杀意万千,我尽收归己用。

    楚斯年手中长剑一抖。

    他此前时常觉得,他自己的性格,并不适合习青莲剑。

    青莲剑潇洒不羁,恣意豪迈。

    或许只有像师尊,像念念那样率性自我的人才能使用出来。

    他永远无法忘记,在他进入青莲剑派后的两年,念念知晓了他同样入了修行之道,前往青莲剑派来见他,师尊看见她时那种似喜似悲的神情。

    他那时才知,原来天生剑骨,也算不得什么。

    这世上还有像她那样,天生剑心通明的人。

    心通明,则七窍皆通,她无论习什么剑法,都畅通无阻。

    但她从未张扬,陨星峰也从未对外宣扬过此事。

    那时他就知道,自己这一身剑骨,并没有什么好骄傲的。

    但师尊却说他傻,说这青莲剑,他最适合练。

    很多人都说他除了一身剑骨,心性其实并不适合练剑,只有师尊觉得他适合。

    他那时不知为何,现在却懂了。

    楚斯年只是平静地将剑平举。

    他知道自己很难做到像他们那样,恣意潇洒如风,他性子太沉闷,很难生出杀意,更难有冲劲。

    绵柔的剑力从攀明月身上荡开。

    月光清澈,平静如水,从不与太阳争辉,却永远高悬,任何离人只要心生悲凉时,只要抬头望去,都总有一缕月光,指引归途。

    他做不到轻快潇洒,却能做到亘古不变的静默。

    青莲剑第七式——纵死侠骨香。

    楚斯年平静地睁开眼。

    至少,他还有这一身铁骨,敢照千载明月光。

    剑刃相激,一时间风云变幻,山川撼动,太阳无辉。

    孤云蔽日,温莹的月光从云台亮起,照进所有人心里。

    连绵山川,树影摇曳,似是回应。

    他们两人都没有再用更多花样的剑式,只是纯粹的剑心比拼。

    但如此,也足够骇人。

    巡场人紧张兮兮地看着云台,生怕云台再碎一次。

    祁念一目不转睛看着楚斯年,少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开。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剑。

    恭喜了。

    后面的论道,她没有再看下去。

    两个顶尖剑修的对决让她心有所感,她需要趁势平稳心境,突破元婴。

    必须要进阶元婴,她才能将胜过玉重锦的可能性提高一些。

    她背对着汹涌人潮缓步离开,却在距离自己小院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个身影,似乎已经在那里等候她许久了。

    云上看台,几位掌教看青莲剑于孤山剑的对决,完全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许久后才发现,天机子不知何时消失了,不知去向。

    院前,一片枯叶摇摇落下,正好落到薄星纬的肩头。

    他似有所感,回身看去,而后轻轻勾唇一笑。

    “等你很久了。”

    第51章

    叩问天机

    即便是落了一身枯叶,黑纱遮眼不辨面目,天机子仍然是好看的。

    他身上自带一种怡然的气质,仿佛能自然地和周围景色融为一体,也难怪他在南境时那么招姑娘喜欢。

    只是当时没想到,他竟是天机子。

    她天眼唯一看不透的人。

    祁念一曾经分析过,天眼所能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身份经历是前尘过往,也是存在于世上的痕迹。

    她和天机子不一样,天机子窥见的是命,她眼中看到的,是人。

    “不知阁下有何贵干?”祁念一淡声问,“若有话对我说,在卢苏城那日就可以,何必等到今日。”

    天机子缓缓走进,递给了她一枚算筹,语气郑重:

    “卢苏城那日,时机未到,今日,时机正好。”

    算筹冰凉,颇有些重量,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祁念一凉声说:“我真的挺烦你们说话神神叨叨这股劲。”

    薄星纬低声笑开:“对我说话当真是一点礼数都不讲了,是算准了我不会伤害你吗。”

    祁念一冷淡道:“您这还叫不会伤害?您不是已经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动过手了吗。”

    她略有些不耐烦,却也知道天机子这般送上门来,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去哪谈?”

    薄星纬专注地看着她:“你定就好。”

    祁念一画了个圈,指着自己的小院:“不在这,哪里都行。”

    得趁大师兄还没回来之前,把这人带走。

    大师兄应该比她更不想见到天机子。

    话音方落,她就感觉到薄星纬伸手搭上她的肩膀,低声说:“那就失礼了。”

    祁念一还没来得及痛斥,天旋地转的感觉接踵而至,她觉得眼前一切景色都变得朦胧,声音和近处远处的人影都被压缩成一线,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已经身至南霄山脉的山巅。

    这就是见龙门大能的“寸地”之术吗。

    南华论道的云台和看台多半都在山腰,坊市集中在山底村落,相比起来,山巅就要人迹罕至得多。

    那里只有一处简陋的院落。

    但这院落因一个人的存在而显得无处不美。

    妙音坐在院中,面前石桌上放着一个巨大的星盘,星盘上银光闪烁,是数百个灵矿芯用来充作星子,洒在星盘之上,而妙音正指尖凌空虚绘,不知在画些什么。

    听到有声音,她闻声而起,看见祁念一时,先是惊喜,而后又有些犹豫,不敢上前。

    薄星纬低笑道:“妙音是我的弟子。”

    他抬手唤妙音过来,低声对祁念一说:“她不太愿意告知和我的关系,是怕你知晓后,就不愿再接近她。妙音虽是我的弟子,却同当年之事无关,她是真心——”

    祁念一抬手打断,淡声道:“你我之事,我不会牵扯到无辜人身上。”

    “况且。”祁念一歪头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也是真心喜欢她的。”

    刚走进的妙音听到这句话,眼中划过感动之色,雪肤一片绯红。

    非白跟在祁念一身后看着这一幕,开始深思。

    总觉得自己似乎主要应该防女子才是。

    引她入院后,薄星纬让祁念一在星盘前落座,而后道:“就不问我邀你前来是要做什么?”

    祁念一摇头:“你要做什么,不关我何事,我只是因为有话要问你,所以跟你来。”

    薄星纬失笑。

    他掸掸袖子,从芥子囊里掏出好些个食盒,在桌上一一排开,里面盛着金玉酥、玲珑虾饺、山药枣泥糕、桂花轧糖,随后妙音端上一壶烧开的牛乳茶,给他们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甜暖的香气弥漫开。

    祁念一扫视过去,看着这盒东西都觉得自己的血糖在往上飙升。

    她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被薄星纬捕捉到了,他抿唇笑着,不好意思地说:“我口味偏甜。”

    祁念一顿了下:“感受到了。”

    已经不是一般的喜甜了。

    薄星纬这一番动作,再加上妙音在一旁,倒是缓解了一些她的防备之心。

    送上牛乳茶后,妙音离开,薄星纬沉吟片刻,眉目流露出些许苦涩:“其实今日找你,只是想问一个问题。作为回报,你问我任何问题,我都悉数告之,我只要知道那一件事的答案。”

    这个买卖倒是非常划算,祁念一便道:“你问。”

    薄星纬深吸一口气,嗓音有了些许颤抖,但他努力地保持了平静,微微偏头,有些怪异地看向空气中并无人存在的方向,正色道:“这位也请落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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