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窗外大雨更?甚,雷声轰鸣。陈之微背对着他望向?窗外,又突然猛地回头,直接一把攥住他的领子反手用力一推。
“砰——!”
斐瑞猝不及防被直接推搡到墙边,背后重重撞上墙,忍不住发出?闷闷的哼声。但陈之微没给他太多机会,直接三两步奔过来再次扯出?他的衣领,暴力地将他钳制在墙角。
这连续的事件发生,斐瑞理解用不到半分钟。
他思考后立刻得出?结论:没必要再等了。
她已?经没有交流的价值了,无论事情?是否是暴露了,也无论她是否是一直在装,现在狗急跳墙了,更?无论她到底为何如此,他都?没必要再配合她了。
斐瑞张开嘴,却因窒息使得开口第一句又带了声闷哼。但他没在意,只是抬起手朝着红点处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赶紧行动?。
军靴踩踏踩踏楼梯的声音震动?着,门外的脚步声密密麻麻,并不做任何掩饰。
我咬牙,直接一用力用膝盖狠狠顶住斐瑞的肚子,方才顺手放进?口袋的餐刀也被我迅速抽出?餐刀抵住他的脖颈。
我看见斐瑞瞳孔中一缩,却依然不放弃他的假面,装作无措惊慌的样子,“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昂着脖子,咬牙切齿,泪水忍不住地流。
我道:“菜里和酒里,都?有药,我知道,因为我戒过。”
斐瑞嘴巴微张,“你……你说什么?”
就知道你不信。
我低头,用牙齿叼着衣袖,露出?无数带血的抓痕,苦笑道:“看看它们,你就知道我的戒断后再见到它们是如何忍耐的。”
我对我自己说:抱歉,对你说我抓自己是真的无计可施,不是为了故意筹谋知之类的是谎话?,我也是为你好,万一有人有读心?术呢?
斐瑞眼色一变,显然他才意识到,十二城的人是远超他想象的烂,也可能是意外我居然也沾过。
但他显然已?经相信了,话?音很是犹豫,“我很想相信你,但这一切也太荒谬了……而?且,你、你居然碰过——”
我当然没有,我洁身自好得很,主要是也没钱。
“我……被迫接触过。呃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这样对待你的,但是仅仅是嗅到这个味道,我、我都?——呃啊,对不起我真的控制不住——”我立刻让喉咙发出?怪异的声响,抽搐着脸几分钟后,我又道:“对不起。”
“可是,为什么它们里面会有这些东西?呢?”斐瑞很是震惊一般,又道:“太荒谬了,我真的理解不了现在的情?况,而?且你这样对我……难不成,你在怀疑我吗?”
“我……当然不会怀疑你,你是艾什礼的朋友,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听见脚步声已?经接近,一咬牙加快了说话?速度,直接凑过去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他们都?是很坏的人,我不想牵连你,但是对不起了。”
我话?音刚落下,门外传来巨大的“砰”声。
一帮训练有素的人直接踹门冲进?来,他们各个都?穿着普通的衣服,但无论是标准的站姿还是持枪的动?作,都?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正是五城的军人。
一个胖子也混在军人中间,但我可以?很轻易地将她与新闻频道里那位执政官对上号——我向?来不记得丑人的脸,但我记得执政官两手可都?戴满了戒指,华丽至极。
我直接将斐瑞圈在怀里,餐刀抵在他的脖颈之上,对着他们喊道:“我手里的人,是卡尔璐财团的公子,你们的枪当然比我的刀速度快,但没办法,现在他就在我手上。”
我说完话?,卫兵们的动?作明显谨慎了些,也明显感?觉到斐瑞的身体僵住了。
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对不起,利用了你,但我无论如何,也不想死在这里,我还没有……和艾什礼告别。”
斐瑞脸上的笑意已?经淡了,但脸颊动?了下。
咬腮帮子了吧,生气?了吧,大意了吧。
没见过亡命之徒就使劲给我压力是吧?
栽种,还没完呢。
为首的卫兵看了一眼胖子,随后才看向?我,道:“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但还是容许我们解释一下,我们是五城军部?的人,关于迪森一事,我们只是想找你谈谈。”
“这件事,既然已?经要庭审了,不如就庭审当天谈。”我愤怒至极地道:“我本来想这么说,。但是实际上我不太擅长拒绝别人,也害怕你们这样的身份,所以?就算你们找上门要找我调查,我都?会配合的,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在酒和菜里下药?”
“你们的手段为何如此龌龊?我曾经很尊重你们,但无论迪森还是你们,都?只让我感?到失望。”我又道:“你们做出?这种事,真的令我恶心?,我绝对不会容忍。”
我说着,餐刀又往斐瑞脖颈里扎。
虽然还没出?血,但是这动?作已?经足够他们惊慌了。
他们互相对视,最终齐齐看向?了那个胖子。
执政官终于叹了口气?,从人群中走出?来,她挂着不敢置信的表情?,“什么?什么下药?”
“毒品,里面有毒品。”
我说道。
“我完全不知道,我们的初衷只是想找你聊一聊而?已?。”
执政官脸上露出?莫大的委屈与惊慌,随后露出?震怒来,“是谁!是谁自作主张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明明命令你们要尽可能友好的!如果不是我今天临时来了,你们是不是就要严刑逼供了?还记不记得我们军部?的职责了?”
执政官大吼:“到底是谁!自觉站出?来接受处分,决定不容许有人破坏我们联邦军部?的纪律!”
她吼完后,又看向?我,脸上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但又夹杂了几分被手下人算计的义愤填膺与恼怒。
你开始演了是吧,我也立刻跟上,窝着餐刀的手微微发抖,当然力气?没减少,怀里的斐瑞抖了下。
他被扎疼了。
疼吗小子,有你受的。
现场宛如作秀节目,我努力演绎着愤怒无助的平民,斐瑞演着柔弱的白莲,但刀子在他脖颈上,所以?说不定也会有些真情?流露。执政官演着“堂下何人状告本官”,识相的一个卫兵立刻做了个立正的手势,表现出?慷慨激昂又不显于色的隐忍。
我看见他冲出?来,声音粒粒分明:“回答长官!属下知错!”
真是个好料子。
我猜执政官是这么想的。
他们给我带来的节目是英明长官怒斥糊涂下属,一个连骂带喊,一个连哭带悔。
演得真不错,要不然挟持了斐瑞,我差点就要错过这样的盛况了。
我迅速柔和了脸色,很是感?动?一般,“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过!五城政府一定不会这么下作的,太谢谢你们了,对不起,是我情?绪过激了。我早就该知道,执政官的本意一定都?是好的,都?是这些人不动?脑子才让我误会了啊?”
他们也缓和了脸色,甚至松了一口气?。
执政官又道:“你能谅解我真是太好了,毕竟我也没有千里眼顺风耳,手下们做事就是会有失分寸啊,唉。”
“所以?,我们好好聊聊吧。”执政官面带笑意,态度亲和,“你先把餐刀放下,他只是碰巧被牵连进?来了,没必要,如果真出?了岔子,我们也不好办啊这位公民。”
“我真的很想相信你们,但我真的很害怕,你们手里都?有枪。”我咬着唇,很是犹豫,又说:“你们放下枪好吗?让我离开这里,我到时候会回到卡尔璐酒店的,到时候只要你们拿质询令来让我配合调查,我就一定会配合。现在你们这样子,只让我觉得害怕。”
“你别太过分了!”
一个人吼出?声。
我立刻紧紧禁锢着斐瑞,往后挪了挪,背部?已?经紧紧贴上了墙。窗边的雨水顺着风吹进?来,一瞬间将我的肩膀浸湿。
我无助地抱紧了斐瑞,小声问:“你冷吗?”
斐瑞的呼吸一窒,却很是伤心?道:“你……居然如此利用我,何必这样假惺惺……我以?为,你与别人是不同的。”
我翻译了一下:你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何必问我冷不冷。
“闭嘴!全体都?放下枪!让路!”执政官立刻吼道:“她只有一把餐刀,我们手里有伤,甚至可以?架狙击,我们跟她根本不是平等的。她只是一个平民,如果不是你们罔顾我的命令擅自行事,怎么会把她逼到这个地步!”
“全体都?放下枪!让路!”
这话?说的,又暗示我有狙击恐吓我,又表演一番铁面无私爱民如子。恐吓聪明的我,安抚呆瓜的我,执政官烙饼想必也是面面俱到的。
不过你能烙饼,我就能当煤气?罐。
“什么!你们有狙击!”我大惊失色,慌不着路,怒吼道:“你们难道要杀了我?”
我像发酒疯一般喊道:“你们要杀了我!救命!救命!哈哈哈哈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你们要杀人!你们有报应!”
手下的餐刀直刺入斐瑞的脖颈,静脉血管依然被扎破,红色的“水流”沿着餐刀滑落掌心?。
他们立刻被我的神经质所震撼,执政官伸手:“不是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我们没有,你冷静一点——”
“你们怎么这样!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我挪动?背部?,靠着窗,腿一弯曲抱着斐瑞接力翻窗朝楼下跳下去。即便已?然跳楼,但我依然努力抱着他,手里的餐刀抵在他肩膀上。
身体失重那几秒,我感?觉怀里的斐瑞在疯狂挣扎,他显然已?经被我的行径吓到了,以?至于忘了这里只是三楼。
“砰——”
我闷哼一声,感?觉背后骨头一阵巨痛,却并不敢耽搁逼着自己站起来,腿部?的酸痛不断刺激着我的感?官。
斐瑞摔在一旁,面色陡然苍白着,蓝眸翕动?,疼得泪水涟涟。仔细看过去,餐刀已?然直接刺穿他的肩膀,大片大片血液喷薄而?出?。
宝,你应得的。
三楼窗户传出?执政官巨大的咒骂声,窗边浮动?着卫兵们的身影。
他们马上就要追下楼了。
斐瑞捂着肩膀,全身蜷缩,我瘸着腿走过去,将他一把抱入怀中。瞅准了旁边停着的一辆悬浮平衡车,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电子数据棒就插进?端口,半分钟不到就显示解锁成功。我火速解锁就骑上去,平衡车瞬间漂浮在半空中,我狂按加速飞奔而?去。
五城治安和经济好到让你们锁车都?不设密保是吧?这就给你们一点小小的十二城震撼!早该管管了!
第
19
章
硕大的月光挂在天空夜空之上,
清风徐来,花自?盛开,夜色静好。
——《知音人·十二城特刊》
当我脚踩平衡车飞驰在半空中,
怀里还?抱着个受伤的omega时,我心中只有年少时看过的知音扉页题词,
当时封面是个性感omega,
夜色静好就他妈的静好在此处。但现在,静好则体现在斐瑞终于安静下来了。
斐瑞捂着肩膀,
汗水涔涔,
湿润黏腻的发丝粘连在他的脸上,眼睛半眯。他的下唇被咬得?苍白,呼吸声急促,止不住的颤抖。
血液流得?很快,
它很快就染湿了我胸前的衣服,还?有?不少?滴滴答答流到了平衡车上。
也不知道?路人有?没有?被淋到,被淋到会是什么反应。下雨是上帝落泪,下血多半是上帝肺痨?
我想到这个烂梗时,
没忍住从喉咙里溢出声笑来。
怀里的斐瑞听到动静,
虚弱地睁开眼望着我。
我咧开嘴哼了声,表现得?伤痛万分,
无?措至极,
“没事的没事的,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再?坚持一下,
再?坚持一下,
马上就到医院了!”
斐瑞疼得?说不出成句的话,
染血的手指紧紧攥着我的衣领,白皙的脖颈青筋浮现。他似乎说了什么,
努力弓着腰伏在我怀里。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忍忍,马上就到了!”
我装作着急万分,眼睛却紧紧盯着地面,迅速寻找着看起来不那么正规的医院。现在这情况,不是老?破小的社区诊所我都不敢去,不然百分百被逮。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斐瑞这种看起来就睚眦必报的性格,之后可怎么搞。
想了一会儿,实在没有?什么头?绪,我决定不想了。
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好歹现在都混进五城了。俗话说得?好,宁愿在内环城里哭,不愿在外环城笑,前者多半不是真哭,但后者一定是假笑。
在半空之中我晃晃悠悠地飞,途中还?遇见几个同?样骑着悬浮平衡车的人,并与他们比试了一番谁的速度快。
时间过了很久,也许没有?很久。
我盯着斐瑞肩膀上涔涔流出的血迹,试图以此判断时间。然后我想起来,是不是,应该先给他止血。想到这个问题时,我摸了摸他的肩膀,一片冰冷。此时,我也终于听清楚斐瑞模糊不清的声音到底在说什么,他说好冷,好冷。
冷就对了,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大抵是今天的确经历了太多事情,它现在丝毫不听我的使唤。
“斐瑞,我们先停下,我立刻给你止血,不要担心。”我将他紧紧搂在怀里,火速停下平衡车,找了个僻静地方开始撕衣服。几声动静过后,九磅十五便士的衬衫化作碎布条,紧紧锢住他的手肩膀。
“好疼——好疼——啊!”斐瑞仰着头?,喘息急促,声音沙哑又高亢,“好疼!”
我拍着他的背,低声道?:“忍一忍,忍一忍,马上就包扎好了。”
斐瑞的意识因为疼痛清醒了很多,他脸色苍白,眼眸沉沉地望着我。他应该很是恨我,但失血过多带来的身?体冰冷驱使着他下意识贴在我怀里,手几乎都要伸进我的衣服里。我攥住他的手腕搭在我肩膀上,将外套披在他身?上。
他立刻攀附而上,挂在了我的身?上,却还?努力站着。
斐瑞的头?枕在我的肩膀上,一只手有?往腰部伸,话音颤抖着,“……好冷,好疼……呃啊、还?没有?到吗?好难受……好难受……”
我值得?也搂住他的腰部,将他托上平衡车。
再?次起飞,风徐徐刮过,斐瑞瑟缩着往我怀里挤。我和他紧密无?间地贴着,他痛苦的喘息没完没了,只有?重复的疼、冷、难受等关键词。问题是,这玩意儿也不通过语言传播,我感觉得?到的只有?他挣扎颤抖的身?体和冰冷的温度。
又飞了十来分钟,终于找到了一间看起来有?点破旧的小诊所。
我迅速抱着斐瑞闯进去,哐哐一顿敲。
“动静小点,吵死了。”医生开了门,有?点不耐烦,又道?:“什么情况?”
我省略了一些细节,只是说他不小心被餐刀捅穿了肩膀,医生扫了我一眼,一副了然,又嗤笑了声。
“治不了,麻醉师下班了,而且麻醉剂也用完了。”医生又道?:“这样吧,我给上一级的医院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们。”
我问道?:“对不起医生,虽然我不懂医疗常识,但我看见柜子里有?一瓶药贴着麻醉剂标签。”
“那个不行,那个是应付检查的。”医生道?:“如果给你们用了,有?人临时抽查的话,我们这边很难办。”
我心想:好温暖,像是回到了十二城。
斐瑞在我怀里疼得?瑟瑟发抖,他应该已经忍耐我很久了,因此对这个医生无?法忍耐了,转头?低吼道?:“能?不能?快点!”
啧啧啧,你们上流人士发火都不骂脏话吗?
是我的话,现在已经在打滚大哭举横幅了。
医生显然没被吓到,只是上下扫了他一眼,对我道?:“管好你伴侣,反正情况是这么个情况,只能?转上级了,要不然我给你动手术,你会更痛。”
“那就动,现在。”斐瑞深呼了一口气,面色苍白如纸,见医生惊讶的样子,他喊道?:“现在!听不懂吗!”
但终究是个虚弱的omega,吼完没多久,他几乎就失去了所有?力气倒在我怀里了。我听见他跳动地异常厉害的心脏,同?样也看见了他潮红的脸,和几乎失焦的双眸。
他应该从来没有?受过伤,所以才?这样着急失态,以至于他忘了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call卡尔璐家帮忙。虽然时间也会久些,但绝对不会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
差点把我逼入绝境的人,面对生命危险时,原来也只是个普通人。会想不到最优解,会失态,会分不清糟糕的选择是可以不选的。
就这样,斐瑞被推入了手术台。
我看着终端联系人页面的江森,思考了下,给他发了个消息。
十五分钟后,护士急急忙忙地从手术室出来了,十分有?压迫感地命令我进行消毒穿上防护服进去。
好家伙,搞得?像我才?是主刀医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