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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唉,起床,出?发去偶遇斐瑞。

    出?发前,我并没有忘记揣上江森曾送给我的枪。

    我凝着枪又想,会不会是?江森给了我那份录音后又觉得暴露了会出?事,所以才要暗杀我?干,也很可能啊!

    我晃了下脑袋,我知道?现在不是?推理的时候,毕竟看谁都像是?凶手。

    铅灰的天色在钟表的滴答声中有所变化,染上了更暖些的颜色,太阳也愿意施舍些薄面,在云朵里撒下了金色的光泽。

    喀左尔在红衣神职人员的引领下,穿过长?廊,途径一座座熟悉又陌生的建筑。一城的教会比三?城的教会颜色更淡雅一些,有更多的长?廊与亭台楼阁,圣纪佛的形象也有了些微妙的东方特征。

    教会从来懂得变通,在不同的城区都有不同的风格变化,毕竟神佛千面,怎么都说得通。

    许久,他被引领到了偏殿,许琉灰像是?等?候多时了,坐在案几前,慢条斯理地插着花。

    许琉灰的头发又长?了些,带着卷曲的弧度,剪刀剪断花枝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

    神职人员们退下。

    喀左尔提着袍子,踩上台阶,安静又小心地走到许琉灰身?前。当站定?之时,他才意识到,如今许琉灰早已不是?教会的主人了,而是?教会的“客人”

    他粉色的眼睛与苍白的脸上有了些淡淡的冷,可一张嘴,习惯性的敬畏仍然暴露,“许老师。”

    喀左尔捏着袍子,感觉空荡荡的心里又泛起了些厌恶。

    许琉灰将?剪刀放在桌上,银色链条眼镜下的黑眸有着些温柔,话?音很轻,“坐我旁边。”

    喀左尔张了下嘴,身?体直直的,没有动?。

    许琉灰仍在笑,“坐下来,孩子。”

    他的话?音里毫无起伏。

    圆形的花器摆在案几上,花朵与草轻轻晃动?着,在他脸上投下剪影。

    喀左尔感觉自己的掌心有了些细微的汗水,粉色的眼睛里有了些空茫,几秒后,他提起袍子,坐在了许琉灰的身?旁。

    但下一秒,那带着鲜花芬芳与水泽湿润的手指就掐住了他的下巴,强硬地掰着他的脸凝视着。

    喀左尔的心骤然提起,下意识的惊吓叫他瞪圆了眼睛,许琉灰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了,那打?量几乎如刀锋一般要剖开他的皮肉。

    许琉灰抬起了另一只手。

    下一秒。

    响亮的耳光响起,清脆至极。

    喀左尔感觉到脸颊的热意与肿胀,支撑着他脸的手一用力,他便轻飘飘地向?后倒去。他的眼里仍是?茫然的,比起疼痛,先是?无措。他只是?一手撑着地,一手摸着脸颊,颜色浅淡的唇张开后只有一声急促的呼吸。

    许琉灰平静地擦着手,“没用的东西。”

    喀左尔的手轻轻地触了下脸颊,好一会儿,他才道?:“老师……是?怪我没有保护她吗?”

    许琉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睨了他一眼。

    他笑了下,只是?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呼吸却?并不那么平稳。

    花器里的花朵因这样的场景而颤动?着,水面的波纹一圈圈泛开。

    阳光越发好了,水面的波纹也如金鳞一般叫人迷了眼。

    我坐在一个八角亭里,盯着湖面的水纹发呆。

    听说斐瑞等?会儿会经过这里,于是?我即将?上演一出?偶遇戏码,然后进行讨债。

    在脑中幻想了一万次如何抓着他的头发辱骂他后,斐瑞终于出?现了。

    一如既往,众星捧月,身?边是?一圈保镖与秘书,他置身?其中。金发衬得他的脸颊愈发白皙,澄澈的蓝色眼睛里有着温和的笑意,俊美的面容上也愈添几分温和,西装合衬至极,手腕的名表与手环散发出?高贵的光泽。

    见了鬼了,怎么没了我混得这么好了!

    我暗暗咬着唇,三?两步走过去,喊道?:“斐瑞。”

    我已做好被夹走和讥讽的准备,所以酝酿着一口气强行让他和我单独相处的指控,可惜我还没张嘴,便看见了他的微笑。

    他眼睛里有些诧异,可下一秒,唇边却?有些笑,像是?无奈。

    斐瑞道?:“你还是?真会找时机。”

    他摆了摆手,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会议推迟一会儿吧。”

    这场景实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眨了眨眼。

    斐瑞却?笑着走上了前,手插在西装口袋里,眼睛有些挣扎,却?很快的只剩下了温和。

    他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呃,之前你那个信息……”

    斐瑞扯了下嘴角,轻轻叹了口气,才道?:“是?你想的意思。我最?近忙于处理公务,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发觉,陈之微,我并不需要再浪费更多时间在你身?上了。想通之后,就给你发了信息,如果你找我是?为了挽留我,那么大可不必。对了,听说你出?了些意外,我比较忙,所以没去看望。”

    我:“……”

    我草,这是?真把我断舍离了啊!

    第

    190

    章

    早上八点,

    江森刚结束内部的会议,太?阳却才刚刚愿意亮相,施舍那金色的温暖的光芒。江森摘下了军帽,

    解开了几颗扣子,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

    脸上也有了些颓靡。

    真奇怪,

    上一次在这个?状态时,他还是什么都失去时。如今他努力挽回颓势的善后工作做得还算不错,

    一切仿佛都在恢复正?轨,

    精神也终于从低谷中攀爬而出,可他却直觉疲惫。

    许久,江森几乎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否在走神,因为副官已经?站在他面前一会儿了。

    他抬起头,

    看见副官手里握着几个锦盒,轻声道:“江森先生,这是之前您让我们在拍卖行拍下的,请问——”

    “放这儿吧。”江森用手指敲了下桌面,

    沉默了几秒,

    才道:“医院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副官放下锦盒,道:“刚刚收到消息,

    陈之微小姐的下属办理了出院手续,

    称这几日媒体?还在陆续骚扰,并?不放心继续在医院,

    所以打?算请私人医生看护。”

    江森垂下了眼,

    思忖了几秒,

    却扯了下唇,“知道了。”

    他又道:“西泽·唐德那边怎么样?”

    副官道:“同意了,

    目前在元老院后山休息区等您。”

    江森起身,副官立刻去拿架子上的大氅,走到门外等他。

    如今已是冬日,天气?渐冷。

    江森拿起桌上的锦盒,打?开了另一个?门,走过悠长的长廊,到达了一间如酒店般的房间。他平日办公忙碌时,往往就睡在这里,走到房间深处,打?开了一处柜子。

    柜子接通天花板与地板,宽阔至极,铜制雕花烙印在漂亮的木材上,一时间愈发显出柜子的神秘来。但柜门打?开后,里面却是大大小小的锦盒,密密麻麻,柜门打?开瞬间竟有几分晃动迹象,又很快稳住。

    江森费力地将锦盒塞到更深一处的地方,又凝视了着它?们。

    他锐利的黑眸此刻只有茫然?。

    从第一份礼物不知道如何送出时,后面的每一份就都继承了这样的宿命。

    江森总在等待一个?时机,但好像总是错过,明明之前说过会把它?们都送过去。可现在竟又失去了机会。

    他扶着额头,深深呼了口气?,合上了柜子。

    她……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不能再等待机会了。

    上次,他这么想?的时候犯错了,但这次,他相信他不会。

    他很少犯第二?次错。

    江森的眼神慢慢平静了下,转身往外走,房间的灯光暗下,柜子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车子从一城军部大楼的停车场驶离开,几辆军部用车护送着,一路行驶到那漂亮的督政宫内部。

    下了车,先感觉到湿润的寒气?以及呼吸吐出的白色水汽。

    江森到供元老院内部人员放松的休息区时,先看见?那广袤的马场之上一人在骑着马,那人身穿军装。即便是背影也能看出来军装挺括,背部的挺直,那人并?没有戴军帽,黑发蓬松而短。

    江森摆手,没几分钟,下属牵来了一匹马。他踩着马镫翻身上马。

    几分钟后,他骑着马进入马场,马蹄踏出飞尘来。

    那人听?到响声,回过头,是一名五官深邃的青年,下颌很尖,上挑的眼睛里无端有些轻佻。他当?即策马,腰间的骑士剑闪烁着光芒,唐德家族的家徽昭示着在推翻皇室前的骑士身份。

    西泽·唐德,如今唐德家族家主嘉图·唐德的弟弟,由于双胞胎的身份,他们某种意义上是轮流参与元老院的议事。和嘉图的内敛不同,西泽的个?性更为乖张,和天生暴躁的江森十分合不来。

    江森挥鞭速度更快,但西泽同样不慢,很快的,两匹马几乎齐头并?进。

    西泽虚虚坐在马匹之上,漂亮的红色眼睛里有着焰火似的张扬,话?音低低的,“尊贵的第八席,未来的第不知道多?少席,调查难不成要查到我身上了?”

    江森附身,带着手套的手紧紧攥着马缰绳,语气?毫无起伏,“第一城区警局的人口风很紧,拷问到最后也不说,线索断掉了。”

    “哦,不会怀疑到我身上了吧?”西泽笑起来,尖锐的犬齿抵着嘴唇,笑意张扬,“这么没用啊?看来不靠安德森,你也就那么回事。”

    江森转过头去看他,突兀地也笑了下,“是。”

    “哈哈哈哈哈哈!”西泽甚至顾不得在马上,直接放肆大笑起来,甚至吃了几口风,“怎么,你今天是来通知我,你不会放过我?”

    西泽挑起眉头,笑意更为灿烈,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他道:“那你真的冤枉我了,那天我只是无聊才加入了随行护送的队列。当?然?,想?看看给你戴绿帽子还能让你高?抬贵手的alpha长什么样而已。”

    江森的眼睛中有了些戾气?,狠狠甩鞭,速度骤然?加快,话?音更低,“你哥哥在里面开会,完全可以授意你,不是么?”

    “我懒得理你,不过真奇怪,你还挺护着她。”西泽话?音疑惑,又笑起来,讥讽道:“难不成传闻是真的?你有那方面的乐趣?天哪,离我远点,我恶心。”

    江森专心望着前方的路,树木丛林之中,阳光渐渐黯淡了。

    西泽活动了下肩膀,仍然?不忘挑衅,“说话?啊,你不会真那么恶心吧?真奇怪,一个?莫名其妙的小秘书长死了,连证据都没有倒要先迁怒我们唐德,积怨已久就直说吧,何必借这个?由——”

    江森道:“你说得对,我的确没有证据,但我从手下人那里听?说了。她曾经?有机会躲过那场车祸的,是你逼她上车的。”

    “这也怪我?我只是和她说了规章制度而已。”西泽顿了下,如焰火的红眸弯了弯,“怎么,接下来不会又要说我替她关了车门,是想?害死她吧?那我可要提前澄清,我可没有,我只是看她睁着双大眼看着又可怜又畏缩的,以为门都不会关呢。也是,十二?城的贱——”

    “西泽,我听?说一件事。”江森放缓了扬鞭的速度,拉近了缰绳,看过去,淡淡地笑了下。

    西泽眯着红眼,“什么?”

    江森道:“我听?说郁家的omega和你好事将近?”

    “怎么,你嫉妒?”

    西泽挑眉。

    江森道:“祝你订婚快乐,也祝你如愿攀上第二?席的高?枝。”

    西泽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郁怜青和亚连可不一样,起码不会用花瓶砸人。”

    “没什么不一样,你不也碰不了半根手指,书信往来吗?”江森顿了下,笑道:“不过没关系,你们什么都没发生,当?然?方便郁怜青另寻良木。”

    西泽的瞳孔骤缩,勒紧了缰绳,马儿嘶吼一声抬起前蹄刹住了。

    他道:“什么意思?”

    江森也勒紧了缰绳,动作不急不躁,好整以暇地转头望他,“我的消息一向比你灵通,因为我不靠哥哥。”

    西泽的眼神愈发阴戾,“你知道了什么?”

    江森笑了下,“不如你有空亲自问问郁怜青,问问他喜欢当?马基尼的第二?夫人呢,还是喜欢当?你哥哥的未婚妻,又或者你的未婚妻?”

    他坦诚地道:“当?然?,就不要提我了,毕竟我和亚连订婚前,他写信问我要不要和他订婚时我拒绝了。”

    江森没有说谎,郁怜青当?然?写过信。

    天知道一个?被郁家保护得连上学都是请私人教师的omega到底多?么有闲情逸致,派发的情书简直像某种证明——被他认为有机会攀登上最高?位置的证明。他甚至不如只知道喊着要自由但不知道自由为何物的蠢货亚连,他的人生目标就只是靠联姻为家族博取鼎盛的荣耀,只有西泽这种有骑士情节且沉迷于爱情的人才会上当?。

    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蠢货,也难怪嘉图放心和他共享权力。

    看着对方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江森笑意更深,话?音却十分冰冷,“没有错,我没有证据,但唐德和江家结的仇怨也不是一两次了,记在你们头上我也一点也不介意。”

    他翻身下马,不再理会西泽,只是打?开了终端。

    很快的,江森看到了副官的消息。

    阳光越发得好了,江森听?到身后传来扬鞭的声音,下一秒,马蹄声响起。他抬起头,一眼看见?西泽伏身在马背上,策马飞奔的背影。

    *

    日头逐渐大了,风中都有了尘土的味道。

    我脑中还回想?着斐瑞那句话?: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又望向了斐瑞,他的金发闪闪发光,蓝色眼睛里有着我和他初见?时的那种澄澈,干净,温和。这一刻,他又体?面得像是故事中的王子或是精灵了,而非大多?时候那个?歇斯底里又病态躁郁的青年。

    斐瑞没有失去耐心,只是仍然?望着我,又笑了下,“你看起来很惊讶。”

    我点头,一时间对于这个?“释然?一笑”的场景有些陌生,不过我认为我在任何时候都是个?合格的前任情人——尽可能在任何时候装死。

    “我还是喜欢你,还是爱你。”斐瑞顿了下,伸手轻轻触了下我的脸,话?音轻极了,“只是我不能再忍受和你在一起的痛苦了。”

    他的手贴住了我的脸,我这才发现,他瘦了很多?,手表与手环居然?跟随着他的动作下滑了些,露出了消瘦的手腕。

    斐瑞话?音愈□□缈,“我想?要过更自由,更快乐的生活,毫无疑问,没有你,我快乐了很多?。”

    我握住了他的手,他的眼睛颤动了下,我听?见?一声急促的呼吸。

    下一秒,斐瑞后退了几步,偏开头,“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去开会了。”

    阳光照在他的金发上,又在他脸上投下一小部分阴影,红而薄的唇抿着,显出了些脆弱感。但很快的,那种脆弱感就消失了,斐瑞又恢复了那种温和平静的神情。

    怎么讲,你要是这样我反而觉得有点涩了。

    可恶,难道我真的是比较适合玩火葬场的类型?

    我深思了几秒,发觉我不太?愿意为了他酗酒,然?后再做让季时川纠着斐瑞的领子吼他:“你知道她都为你进医院了吗!”这种事。

    “无论?如何,希望你获得新的生活。”我顿了下,直直地望着他,道:“但是……车祸后,我只是想?来见?一见?你。”

    我发誓,不是我想?调情,我只是在观察他的神情。

    但很快的,我看见?他脸上有过一丝挣扎,他道:“事到如今,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妈的居然?只有挣扎没有心虚,难道真的是我误会了?!暗杀我的真不是他?!

    我咬住了唇,又听?斐瑞道:“你是想?见?我,还是怀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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