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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王昭云嘴巴咂了咂,努力喊出一声“哥”。

    “今天那些话……哥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王昭谋睁眼,抬手扶了扶眼镜。

    “你,你是不是要告诉爸妈?”王昭云咽了口唾沫,紧张的看向身侧男人。

    这话要是让爸听到,自己肯定免不了一顿训斥,更可怕的是,这话要被妈听到,自己八成要被认真揍个半死。

    “不。”

    出乎王昭云意料的,王昭谋坐起身,眼神轻和的看着自己。

    “我觉得你说得对。”

    第7章

    着了魔

    “爸没有让你试过,就剥夺了你的继承权,我觉得并不公平。”

    “从明天开始,我让你进公司,给你三个月时间,如果你能做出一点成绩,我就向爸建议,让你担任王氏集团的总经理。”

    王昭谋镜片下的眼神认真,王昭云下意识再往角落里缩缩。

    “你,你是不是挖了什么坑,等我往下跳呢?”王昭云眼神躲闪,“我之前闹了那么久,还一哭二闹三上吊,你都没有让我进公司。”

    “当时我还没有完全掌控公司。”王昭谋眼眸温和斯文,“爸想让你好好学习,但我知道,你就算再考八年,也考不上大学,所以,我想让你提前进入公司,也好熟悉熟悉。”

    王昭谋说的是实话,王父逼着王昭云硬磕高考八次,次次落榜,被苏城的人起了个混名,“王八戒(届)”,王昭云一气之下跑了国外,之后直接和家人断了联系,王父去世的时候都没回来,生死不明。

    “真,真的?”王昭云缓缓舒展身体,虽然感觉有点怪怪的,但眼底仍是按耐不住的激动,“哥,你真的同意让我进公司?”

    “我不说假话。”王昭谋微微一笑,看王昭云犹如猴子般在车里上蹿下跳,激动到满脸通红。

    “哥,你真是我亲哥!”王昭云开心的抱住王昭谋,自己还一直以为他是个唯利是图,贪婪又无情的奸商,原来自己一直误会他了!

    哥他竟然也说爸安排的不公平,还要给自己机会!

    “哥,我为我之前说的话道歉!我之前就是个傻子!”王昭云捂住心口,满眼都是期待的小星星,“我明天就上班?”

    “明天就上班。”王昭谋低头,理了理被王昭云抱出褶子的西装。

    笑死,还真有人以为上班很快乐。

    王昭谋决定把996和007的殊荣,送给眼前快乐的小伙。

    “哥,我爱你!”王昭云激情表白,车到了家门口都舍不得下,临出车,还扭头给车上的人几个飞吻。

    “快走。”王昭谋快速指挥司机。

    司机麻溜一脚油门,给王昭云留了一屁-股尾气。

    汽车稳稳停在苏城最新的别墅区,这里仿照国外独栋别墅的设计,每栋别墅前,有一片不小的花园和草坪,在这的住户,一般都是非富即贵。

    王昭谋成年后就搬出家独居,买了这栋花园别墅,雇了一个保姆一个司机,老齐也是阴差阳错碰上的,王昭谋觉得退伍特种兵,哪怕瞎了一只眼,去看厂房大门也太过可惜,索性给老齐开了十倍的工资,自此后老齐就一直跟在身边,忠心耿耿。

    直到二十年后,哪怕王昭谋再发不出他的工资,他也跟着王昭谋,最后被报复王家的人,开车撞进了河里,再也没爬上来。

    因为冷晔一句话,自己失去的,太多了。

    王昭谋抬手捏了捏眉心,叫老齐进别墅,一起吃饭,老齐吃东西速度很快,王昭谋筷子刚拿起来一会,老齐面前那碗面就已经下了肚。

    “我再给您端一碗。”保姆姓程,王昭谋平日里都叫她程嫂,程嫂虽然已经过了五十,手脚还是很利索,看老齐吃完,立即端着碗去厨房,又盛来一碗。

    “老板,您今天是不是不舒服?”老齐嗦着面,察觉到王昭谋心情的变化。

    “有点。”王昭谋也不避讳,“老齐,有件事托你去办。”

    “老板尽管说。”老齐把手里筷子一放,从口袋里赶快拿出一个记事本。

    “在苏城找一家底子干净,经营情况一般的房地产公司,可以没有在建工程,但最好手头上有一块土地的使用权。”王昭谋捏着公筷,夹了片肉,放进老齐碗里,“最重要的是,你得看顺眼。”

    老齐看着自己碗里的肉,眉眼带笑,没有过多询问,把王昭谋的话记到本子里。

    重新注册成立一家房地产公司,过程太过麻烦,王昭谋首先想到的,就是收购现成品。

    在明年的转折点到来之前,苏城的房地产行业一直不温不火,之前的亚洲金融危机,虽然没有过多波及苏城,但它所生出的阴霾,不仅笼罩着开放地区,房地产吹起来的泡沫,也时刻警醒着苏城的银-行。

    所以这段时间,苏城的银-行,不再轻易向房地产公司放款,很多房地产公司手中捏着地,却苦于没有资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公司被一点点的拖垮。

    王昭谋之前大概清算了一下,自己现今的私人资产,足够收购苏城一家有土地储备的房地产公司,还足够注资,让那片土地“活”起来,亦或者再屯些地皮,也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还有件事。”

    老齐刚要端起饭碗,只见自家老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有种说不出来的深沉。

    ×××

    “又香又甜的热乎栗子!”

    于大爷揣着手,一开口就呼出一股白色的气雾,随着冷风飘散。

    “最近这几天可真是越来越冷了。”于大爷扭头,朝旁边刚出摊的一大一小招手,“快来我这暖一暖。”

    季连霍身上穿的还是之前的单衣,只不过被洗的越发显白,季大宝冻的在季连霍背上缩成一团,手指塞进开裆裤里,用腿弯里的温度暖指头。

    “瞧把大宝给冻的。”于大爷跺跺脚,看向身侧的少年,“小季,这两天你也赚了几个,今天卖完水果,去给大宝买身棉袄吧?”

    季连霍沉默着,哈出一口气,搓了搓手。

    “唉,小季你脸上这是怎么了?”于大爷突然看到季连霍脸上一道青肿的痕迹,眉头紧紧皱起。

    “他又赌输了。”季连霍语气平淡,目光注视着街面,“债主找上门,他要拿大宝去抵债。”

    短短几句话,听的于大爷心口揪起,小季这孩子,身上的伤就没有断过,他平日里除了买水果都不怎么说话,也从来没有主动惹过事,怎么就苦成这个模样。

    “你那半个榴莲也卖完了。”于大爷扫了一眼季连霍的板车,“你要不去旁边文庙街摆摊吧,那里背风,还能多晒晒太阳。”

    季连霍沉默良久,下意识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夜狩酒吧。

    “啧。”于大爷一看少年这模样,连摇了几下头。

    “这都多少天过去了,你信不信,那王家少爷人贵事多,早就把你给忘了,怎么,你还要记他一辈子,一辈子在这摆摊?”于大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这是着了什么魔,是不是我得找个神婆,给你去去癔病?”

    季连霍没有说话,抬手托了托背上的季大宝。

    “我老头子再说句不好听的话,仰慕那王少爷的人,肯定也不少,你能算老几?”于大爷还想再斥责几声,忽的看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走了过来,隔一段距离站一个人,像煞神似的,在街上转悠。

    “你看看。”于大爷下意识压低声音,“这条街乱着呢,这几个八成又是来抢地盘的,到时候再收保护费,你要是不给,他们壮的跟堵墙似的,你可都打不过了。”

    季连霍看向街上的几个壮汉,这些人已经连续来转悠好几天,每个人似乎都有分工一般,还显少交流。

    明显背后有组织,并且比上一批混混,要强的多。

    “这可怎么办,也不知道,保护费会不会又涨起来。”于大爷一声叹息,让旁边一大一小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季大宝心里是真的苦,这些日子,过的像是在地狱里一般,吃不饱、穿不暖,自己尿布都洗烂了,只能勉强先垫着。

    昨天那个赌棍李大全,输的底裤都不剩的回来,转眼就盯上自己,带着他的债主,想把活生生的孩子也变现了。

    要不是季连霍死命抵抗,用报-警威胁,自己怕是生死未卜。

    还有小叔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挣的钱,也被债主们搜走,不知道季连霍心不心疼,季大宝心疼的恨不得把李大全给剁了。

    这些钱是自己和小叔,一毛一毛赚来的,橘子五毛一斤,苹果三毛一斤,要卖多少才能攒到那几十块钱!

    对了,其中还有那位王家少爷给的钱。

    都没了。

    季大宝一声叹息,想想自己曾经一掷千金的日子,就跟做梦一样。

    现在自己的米糊已经快喝完,季连霍手里还没有钱,季大宝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能不能活到冷家找来的时候。

    季大宝又一声叹息,小脸愁的发皱,就在这时,季连霍肩背不知为何瞬间僵直,还有点轻微的颤抖。

    轻车熟路扒上季连霍肩膀,看到来人,季大宝瞬间眼睛一亮。

    王昭谋今天穿了一件双排扣的修身黑色毛呢大衣,里面白衬衫搭配银灰色领带,浑身上下一丝不苟,金丝框眼镜下的眸子,含着几分笑意,整个人,有种难以言喻的雅致。

    独眼男人跟在王昭谋身后,还提着一个文件袋,两人似乎是在附近谈工作的模样。

    “王,王少爷。”

    季大宝听到自己小叔努力压抑着情绪,磕磕巴巴的声音。

    这出息!

    季大宝激动的握起拳头。

    “叫我昭谋就好。”王昭谋站在摊前,摘下手上的黑色小羊皮手套,修长白皙的手指暴露在冷空气里,垂下拿起一个鲜红的苹果。

    季连霍怔在原地,呆呆看着王昭谋手中的苹果,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拿袋子过来。”王昭谋握着苹果,看少年的模样,哑然失笑。

    究竟是年轻,应付不来各种情况。

    “好,好。”季连霍脑海里一片空白,手忙脚乱的,却不知道自己在翻找什么。

    王昭谋看着少年手足无措的样子,微一欠身,从季连霍手边,拿过一个塑料袋。

    季连霍看着男人手中的塑料袋,停下自己的动作,反应了片刻,耳朵一点点红了起来。

    第8章

    他超好的

    假装没有看到少年的窘态,王昭谋往袋子里捡着苹果,看旁边橘子筐里剩下的不多,索性让季连霍都称了,一并买走。

    “一共是……十八块三毛钱。”季连霍偷偷验算了几遍,确定没有错后,才说了出来。

    王昭谋拿出钱夹,抽出一张崭新的一百,季连霍红着耳朵摇了摇头。

    “上次您给的钱,多了好多。”

    “上次是上次。”王昭谋微微一笑,继续将手中的钞票往前一递。

    “我,我找不开。”季连霍低着头,两只耳朵红的透亮,不敢抬眼正视对面的年轻男人。

    王昭谋扫了一眼周边,拿着钱走向旁边卖糖炒栗子的大爷。

    “来八包栗子。”

    “老板要八包啊!”于大爷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收下王昭谋手中的钱找零,“一包里面有两斤,五块钱,八包就是四十。”

    看大爷把栗子包装好,王昭谋支会老齐,“留两包,剩下的给你手下人送去。”

    “谢谢老板。”老齐扬起笑容,麻溜提起栗子,给街上巡视的几个壮汉分去栗子。

    最近这么冷,有包暖乎乎的糖炒栗子吃,几人连忙道谢,纷纷含蓄笑着看向栗子摊前的大老板。

    王昭谋捏了一枚栗子,放入口中,于大爷瞅着另一边的情况,眼中是止不住的惊讶。

    “王老板,那几个人是你手下的?”

    “嗯。”王昭谋回味口中的香糯,拿着零钱温雅应答。

    于大爷一步步挪着,跟王昭谋到水果摊子边,是满心的疑惑。

    “您,您这是要……”

    “公司附近有业务。”王昭谋抽出一张二十,递给怔怔站着的少年,下颌微扬,“就是这片小区。”

    于大爷顺着王昭谋示意的方向看过去,看到背后的老小区。

    这片小区面积不小,修的全是六层楼,算算时间,也已经盖成十几年,楼体表面漆掉的厉害,对比街对面新建的夜生活一条街,愣是显得格外破旧。

    “是要翻新吗?”于大爷试探询问。

    王昭谋笑了笑,一眼看透老大爷的小九九。

    对面小区地段不错,如果翻新,价格肯定会涨。

    “大爷有闲钱?”王昭谋含笑,看对面的少年,一毛一毛的给自己认真找钱,挑的还是比较新的纸币。

    “嘿嘿。”于大爷不好意思一笑,“是我儿子,儿媳妇怀孕了,他们正准备买房。”

    王昭谋了解的略一点头,“那您让您儿子,就买这吧。”

    于大爷眼睛一亮,只见王家少爷眼中带着三分笑意,“说不准,不久就能换新房。”

    于大爷眼皮一跳,瞬间明白了,这一块怕是要拆迁。

    强压激动,于大爷回到自己摊子边,手颤巍巍的,又装了一大包栗子。

    看着少年终于把钱一张张的捋好,双手恭恭敬敬的递过来,王昭谋心头掠过一丝压力,双手接过。

    “啊呜!”季大宝有些激动的挥舞小手,王昭谋抬眼,扫过季大宝红红的脸蛋,忍住狠捏他的冲-动,将目光定在少年脸上。

    少年手足无措,目光下意识躲闪,像只小狗崽似的,含着许些水光,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自己,又快速低下去。

    这么一看,王昭谋立即注意到少年脸上的青紫淤痕。

    “这是怎么了?”王昭谋立在季连霍对面,对照季连霍脸上的伤,抬手用食指,轻轻抹过自己脸颊的相应位置。

    就像是自己伤处,被轻抚了一下,季连霍耳朵上的红,瞬间蔓延到脸侧,心脏乱跳,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撞,撞的。”

    少年的眼睛又黑又亮,可惜不会撒谎,王昭谋笑了笑,没有拆穿他。

    这条街,自己第二天就让老齐招人巡视,那些混混听到风声也一直没出现,季连霍脸上的伤定然不是混混的杰作,那还有谁?

    家人,还是喝醉的顾客?

    王昭谋垂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该不会是和我一样,有人喝醉了找你麻烦……”

    “不是的,不是的!”季连霍连连摇头,生怕眼前的男人想到别处,“是在家里撞的!”

    那就是家人。

    “啊呜!”季大宝仿佛不满被两人忽视,努力挥着手,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王昭谋,一副“求抱抱”的模样。

    季连霍红着脸把季大宝脑袋压下去,季大宝不依不饶的继续探出头来,朝王昭谋伸出小手手。

    大哥你看看我!

    超好抱的!

    “不好意思。”季连霍努力不去管发烫的脸,“大宝他,可能记得上次的事,很喜欢你。”

    王昭谋微笑着看向季大宝,“这孩子很聪明,可能像了你和他母亲。”

    “不,不是的!”季连霍一听这话,立即明白王昭谋误会了什么,。

    “大宝不是我的儿子,是我侄儿!”

    王昭谋一怔,“那他的父母?”

    “哥哥和嫂子出了车祸。”季连霍眼神暗了暗,不敢抬头看眼前的男人,更怕对方知道自己是个灾星。

    明明别人骂自己祸害的时候,自己不会在意,为什么现在,会这么害怕他知道?

    王昭谋垂眼,默默修正了一下自己的认知,那这么说,这位传闻中的冷家主事人,其实是孤家寡人一个,还把去世哥哥的孩子,当做自己儿子。

    那冷家当年遗失的,应该是两个孩子,怪不得当时找回季连霍后,并没有表现出多大喜悦。

    话说这冷家怎么回事,一次丢俩孩子,难道是当时出了什么事故?

    王昭谋没有说话,季连霍不敢开口,更不敢抬头去看。

    听说生意人都很迷信运气之类的东西,他听了这些,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晦气?

    从思绪中清理出来,王昭谋一回神,就看到少年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着,头深深低下,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王昭谋心中一声叹息,眼前的季连霍,未来的冷家主事人,现在终究还是个孩子,会把这种天灾人祸的事,归咎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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