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女人市侩，十年如一日的市井小民，能为了三块两块钱在菜市场跟人辩论半天。若是让她知道有这么个能赚钱补贴家用的机会，她一定不会放过。只是郑文彬颇为不爽：“这次我要是主动找她，恐怕要让她得意了。”
郑文彬的本意是要好好晾江海棠一段时间，省得她被家里惯坏了。
“那就让世杰去说。”郑老太太也不愿让自家儿子跟一个女人低头：“让世杰跟她说最近手头有点紧，又不想跟家里开口，江海棠肯定会帮他。谁不知道，江海棠把几个孩子当眼珠子似的护着，生怕他们受一点苦。”
“王雪？”
郑文彬突然出声，把站在门口的王雪吓了一跳，也把郑老太太吓了一跳。
郑老太太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到了怎么不进来？郑家人什么时候有偷听墙角的习惯了？”
王雪进来有些紧张。
郑老太太问：“听到多少了？”
王雪将鸡汤放下：“没，没听多少。”
这样子，明显就是听了不少。
郑老太太也不拆穿，而是让她坐得更近了一些：“你是知道，亲妈不在身边，孩子是最可怜的。这要是再娶了后妈，孩子得被磋磨得不成样子。咱们都是聪明人，犯不着为了别人的事，让自己的日子不好过不是？”
王雪咯噔一下，连忙低头称是。
如果郑世杰跟她离婚，孩子不可能判给她，这话郑老太太已经说了许多遍。
因为郑世杰是企业管理层，研究生学历。
而她不过是个幼师，大专学历。
郑老太太冷哼一声：“知道就好，奶奶也不是故意想为难你。听说你那弟弟在公司干得不错？什么时候有空叫到家里来吃个饭？”
王雪脸一僵，生硬地回道：“忙完了这阵我就叫。”
说的自然是虚话。
郑家人也不欢迎王家豪来家里吃饭。
郑老太太这是提醒她，若她把听到的乱说，郑世杰就会开除她弟弟王家豪，反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毕竟当初王家豪能进公司，也是因为郑世杰的介绍。
离开医院，王雪也没回家，而是在公园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
她彻底陷入纠结，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这事，究竟要不要告诉婆婆？
第14章
江海棠开始查郑家破产的事
徐敏珠的存在，王雪一直是知道的，但她从来都不知道还有孩子，甚至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居然还想让婆婆去照顾公公养在外面的孙子。
欺人太甚！
实在是太恶心了！
这些年，看着江海棠为了这个家忙前忙后，一家人却瞒着她另外一个女人存在的时候，王雪总是能感同身受的心疼。
她时常叮嘱婆婆少干一点，多爱惜自己一点。
但婆婆总是乐呵呵地不当回事，说都是大家人，大家齐心协力，这个家才能越过越好。
王雪心中积压着愤懑。
她打开手机想找人倾诉，却不知道应该打给谁。
等她反应过来时，王家豪已经接通了电话：“喂，姐？”
王雪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是我，吃饭了吗？我就想问问你最近工作怎么样，在公司还顺利吗？”
王家豪年轻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吃过饭了，姐你别担心，我在公司一切安好。”
王雪听到那边的声音，问道：“你现在还在公司？”
王家豪“嗯”了一声：“姐你别担心我，公司这就今天加了会班，加班工资发三倍还管晚饭和夜宵呢，我夜宵吃了两个炸鸡腿。”
王雪跟着笑了几声，眼中满是心疼。
弟弟跟她一样都是大专学历，想在大公司立足当然不容易。
“那你多注意身体。”
“我知道的姐。”王家豪给王雪转了一万块钱，王雪不愿意收，王家豪无奈：“我就知道会这样，前两天发工资我给你挑了个项链，寄到你单位了，明天就能到，你注意查收。”
知道王雪会说什么，王家豪抢在她前面：“项链不贵的，而且也退不了了。”
听到项链不贵，王雪又叮嘱了好几遍让他别太辛苦，照顾自己身体才挂断电话。
王家豪的电话刚挂断，同事就过来拍他肩膀：“原来你在这，老板正找你呢。先说好啊，升职了请兄弟吃饭，老板看着可高兴了。”
“升什么职？”
同事轻捶了他一下：“少装了，你可是咱们公司销冠，上个月公司大半业绩都是你拉来的，老板能不给你升职？这要是放古代，你就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嗯……苏公公，哦不，王公公。”
王家豪踹了一下他的小腿肚。
“滚。”
王雪独自在公园又愣了好一会儿，周围安安静静，显得她手机短信“叮~”地那一声又清又亮。
是一条医院发来的短信。
她的体检报告。
婆婆带她做的。
王雪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
嫁到郑家这么多年，江海棠对她是真的没话说。
王雪又打了江海棠的电话，江海棠问她什么事，王雪支支吾吾，最终还是没勇气说出来：“妈我没啥事，就是想让你保重身体。”
江海棠“哦”了一声：“不会是我体检报告出什么问题了吧？”
王雪摇摇头：“没有。就是，家里要是让你干什么活，你也不要都干，多想着自己的身体，尤其是世杰或者爸爸。”
江海棠一一应下。
郑文彬今天也不知道是抽什么风，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只不过江海棠一个都没接罢了。
三天后，江海棠拜托余蕊调查的事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余蕊跟她说，那年当地雨水多，茶叶产量低，价格是往年的两倍之多。郑老爷子出门去收茶叶，经过一个村子，正好刚发生过山体滑坡，带回家的那个小女孩就是这场山体滑坡的幸存者，一家人只剩下她一个，郑老爷子看她可怜就带回家。
回到郑家没多久，郑老爷子生病，再接着就是那批茶叶出问题，郑家破产，郑老爷子去世。
这些，江海棠也猜得七七八八。
但余蕊最后说了一句话，让江海棠当场石化在原地。
她说：“郑家破产前，有人曾看到那女孩和林家人见面。而且，那女孩的手腕上有一个桃花胎记。”
林家。
郑家的死对头。
郑老爷子是个商人，但从来不会被骂奸商。
他生财有道，赚钱有度，常派人施粥义诊却从不刻意宣扬，兴办学堂主动减免束脩。
但林家，是出了名的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赚钱，连国难财都发，更有一次惹了众怒被人围在门口扔臭鸡蛋。
郑家破产后，其中大部分资产都被林家瓜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天道好轮回这回事，林家瓜分郑家的资产后做生意接连失败，短短五六年就从当地很有影响力的商人，败落到名不见经传。
江海棠略微思索一会儿，道：“既然证据都放到我这里了，那当年那个女孩还有林家人肯定还活着，并且跟我多少还有一些牵扯。林家人只要露面，我就一定还能认出来。”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江海棠再三叮嘱余蕊如果有消息一定要及时联系自己。
余蕊满口答应：“有什么事尽管跟开口，我们几个都不是当年受制于家里的小鼻嘎了。他郑文彬算什么东西？徐敏珠又算什么东西？只要你一句话，他们俩立马身败名裂。”
江海棠心下感动，也知道余蕊这是在转移自己注意力。
“先离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抬眼看向窗外：“以前我从觉得自己是半只脚踏进土里了，现在只觉得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江海棠看着铁盒子里的小瓷瓶，想起自己初到郑家的日子。
她当时无比忐忑，邻居家的小芳就被人买回去当童养媳，到了婆家没日没夜地干活不说，没饭吃，还要挨打，冬日里就只穿一件薄薄的衣服到河边，手伸到满是冰碴的水里洗衣服。后来那家人娶到了门当户对的老婆，嫌童养媳碍眼了，又舍不得放回去，硬生生把人磋磨死了。
没想到郑老爷子是把她当郑家的女主人来培养的。
从不打骂，甚至还能读书上学，比她从前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
在小房子待着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不留神又是一天。
江海棠躺在一个有些旧但很干净的躺椅上刷手机，尽可能地了解外面的世界，刷着刷着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未接来电有好几条。
郑家的江海棠一律不看，直接刷到最下面。
是张律师的。
江海棠给他回播回去。
离婚合同已经拟好了，张律师要了江海棠现在的地址，他叫了个跑腿给她送过来。
江海棠一边等，一边给自己点了个清淡的外卖，并且备注让商家将分量减少三分之一。
这段时间的控制，江海棠的体重减轻了一些。虽然外观上还不太能看得出来，但明显感觉到身体的轻松，就连皮肤也跟着好了不少。
吃完饭，江海棠背着放着离婚协议书的包回了郑家。
玄关处有郑文彬的鞋。
他出院了。
第15章
江海棠怒骂郑文彬
一进门江海棠还有些惊诧。
郑文彬，郑老太太，郑世杰一家，还有郑清雅都在，到得还挺齐。
“妈。”
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江海棠就换了鞋准备回屋。
郑老太太本来想摆架子，装没听到江海棠说话，好给她个下马威，没想到被江海棠直接无视，当即就坐不住了，诧异道：“你就这么回屋？”
江海棠不解：“那不然呢？”
郑老太太的声音拔高了几分：“不做饭呐？”
“我吃过了，不饿。”
郑老太太更气了：“你怎么这么自私？你吃过了我们不要吃？我们这几天在医院，你是看都没去看一眼，有你这样当媳妇的吗？”
不管她说什么，扣多大的帽子，江海棠都不甚在意。
“谁想吃谁做啊，厨房又没锁。”
郑清雅皱着眉头，不满道：“妈你怎么就跟奶奶说话呢？”
江海棠看自己这一双儿女，也没比郑文彬母子俩好到哪去。
“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你奶奶想吃饭你怎么不做？你没长手啊？还是其他人都没长手？”
郑老太太一听江海棠骂自己的宝贝孙女，指着她的脸就要骂起来，被郑文彬打着马虎眼拦过去：“别生气，都别生气，江氏这几天心情不好，我来做饭。”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回到家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其他人静观其变。
江海棠默默翻了个白眼。
装什么？
要做饭早就做了，何必要等她回家？
江海棠没管他们，把包从肩上拿下来，正要朝架子上挂，郑文彬连忙接过。
“我来就行了。”
紧接着，无论江海棠要做什么，郑文彬都殷勤地接过，搞得江海棠一头雾水，警惕心直接拉满。
郑老太太瞥了江海棠一眼，阴阳怪气地感叹：“哎呀，娶了媳妇忘了娘哦，我这个娘怎么这么命苦？”
江海棠没理她，心里在琢磨离婚的事。
郑文彬见江海棠对他的抗拒没有那么强烈，便以为江海棠是被哄好了：“江氏，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江海棠不觉得是什么好消息，不过还真想看看他是想出什么幺蛾子。
郑文彬看江海棠的样子，眼里闪过几丝轻蔑。
还真以为她是多有骨气呢。
就是强撑着，想听他说几句软话罢了。
“敏珠弟妹生孩子，想找人过去伺候坐月子，一个月给五千块。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左右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想让你去照顾着。”
江海棠想也没想就拒绝。
“不去。”
郑老太太开口就骂：“不去？你凭什么不去？你怎么这么懒？”
江海棠抬了抬眼皮：“你不懒，你怎么不去？”
郑文斌的声音沉了下来：“江氏，你好好说话。要不是清雅得敏珠的喜欢，这种好事也轮不到我们家。你一无技能，二无经验，出去找工作连两千块的都找不到，现在能拿这个钱就不少了。”
见江海棠没啥反应，郑世杰开口了。
“妈，我实话跟您说，最近我手头有点紧，想让您补贴我一点。”
江海棠瞪大了眼睛：“你都多大了，还要家里人补贴，你要不要脸啊？”
太过震惊的语气完全没有收着，郑世杰硬生生被这一嗓子喊得脸通红：“妈你小点声。”
江海棠明白过来了。
合着这一家子给自己挖坑呢。
徐敏珠对自己弟弟倒是好，连弟妹坐月子的事都管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不是她弟弟，是她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呢。
“行行行。”
江海棠都被这一家子气笑了。
她起身走向包架，趁着大家都在，那就把郑文彬离婚的事都说了。
没想到江海棠这个举动，被大家误会是答应了。
郑老太太冷哼一声：“都是惯的，都是惯的，这要是放在从前，一棒子打死都是有的，哪有你说话的份？也就看你对我儿子还算可以，我……”
“啪！”
江海棠把离婚协议书拍在桌上，声音打断了郑老太太正在咕叽的话。
“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过字了。你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