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从书房出来的郑文彬一看是徐敏珠，声音带了几分欢喜：“敏珠你来了？”徐敏珠顿时回过神来，对上的就是郑清雅不解的眼神。
她温和地笑笑，打开支付软件扫码：“最近工作太累，有些恍惚。”
没察觉异样的郑清雅将庆香拌的饭菜提回屋里，笑嘻嘻地把徐敏珠拉到椅子上坐下，轻轻地帮她揉着太阳穴：“谢谢敏珠阿姨请我吃大餐。”
徐敏珠付款时的烦躁被压下去不少。
她安慰自己。
不过是一点小钱，郑文彬能记她的好就行。
更重要的是。
江海棠请不起。
吃过饭，郑老太太理所当然地吩咐徐敏珠：“敏珠，这些盘子上的油都用热水反复冲，不能用洗洁精。洗完之后要用干净的抹布把水擦干净，都要放进消毒柜。另外这桌子金贵，也不能用清洁剂，需要用抹布浸了热水一点一点擦干净。”
徐敏珠“啊？”了一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郑老太太正用清茶漱口，漱完之后吐在专用的碗里。
“这个碗可以用清洁剂，不过要多冲几遍。”
郑清雅已经吃完去沙发上玩手机了，郑老太太这话明显是对徐敏珠说的。
徐敏珠下意识看向郑文彬。
后者正在沙发上看报纸，似乎没听到郑老太太的话。
徐敏珠脸上的笑差点没挂住，她扯了扯嘴角，随便找个理由：“阿姨，我昨晚忙了一宿，今天实在是累。这样，叫个钟点工来打扫吧，我出钱。”
郑老太太倒不乐意了。
“钟点工的手给这家洗完给那家洗，不干净。”
徐敏珠求助的目光看向郑文彬。
他捧着报纸正看得认真，徐敏珠的眼神他是一个都没接收到。
无法，徐敏珠只能忍着不耐烦解释：“多加点钱，钟点工会好好打扫的。”
郑老太太一张脸已经拉下来了。
这也不全是洗碗的事。
徐敏珠作为郑家儿媳妇，还没过门就已经敢忤逆她了。
这要是将来进了门。
岂不是不把她老太太放在眼里？
郑老太太完全是被江海棠惯坏了，理所当然认为江海棠做到的，所有儿媳妇都应该做到。
徐敏珠不想动。
郑老太太也不愿意让。
战争的硝烟味在两人之间弥漫。
郑清雅见状连忙上前打着圆场，冲徐敏珠甜甜一笑：“我来，打扫卫生的事我来就好，怎么能让敏珠阿姨来呢？”转而，郑清雅又冲郑老太太使了个眼色，用口型跟她说：“奶奶，你忘了今天叫敏珠阿姨来是要做什么吗？”
郑老太太这才敛了神色。
收拾完桌子，郑老太太和郑清雅拉着徐敏珠在沙发上说话。
徐敏珠嘴巴甜，哄得郑老太太合不拢嘴，甚至说到兴头上，郑清雅都改口叫徐敏珠妈。
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氛围。
其实徐敏珠的心情算不上好。
昨天出事忙一通宵，到家觉都没睡就被叫来郑家，来了又让付钱又让打扫卫生，偏郑文彬连句话都没帮她说。
哪怕眼下说说笑笑。
徐敏珠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铺垫了几句，郑老太太就迫不及待地进入正题：“我一看到敏珠就高兴，这老胳膊老腿的都松快不少。”
徐敏珠陪着笑，说一些郑老太太不老之类的话。
“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我们小石榴健健康康地长大。小石榴满月那天，我老婆子也当一回不怕人笑话的老妖精，好好打扮打扮。”
徐敏珠还是笑着说好话，心中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还未来得及细想，就听郑老太太说：“UN家最新推出的熟龄珠宝，沉稳大气，就挺适合小石榴满月那天戴的。但那套太贵了，我老婆子哪里舍得让你花那个钱，老款的凑活一下就行。”
徐敏珠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昨天发生的事，又不想在郑家人面前示弱。
尤其是一想到会传到江海棠耳里。
更让她无法接受。
郑老太太从话还没说出口就在观察徐敏珠的表情了，自然没错过那一瞬间她脸上的不情愿。
她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舍不得？”
徐敏珠勉强扯了扯笑容，嘴上应付着“怎么会？”实际上不停地朝郑文彬使眼色。
也不知郑文彬是真没看到，还是假没看到。
别说是替她解围了，连个眼神都没有。
“不用一直给他使眼色。”郑老太太一张脸拉得老长，声音里带着阴阳怪气：“舍不得就算了，老婆子还不至于一直盯着你那点东西。”
又累又烦的徐敏珠火气也上来了：“阿姨，您有儿有女，有的是人孝敬你，我排不上队。”
眼瞅着两人就要吵起来，郑清雅连忙拉住。
“哥，你快来劝劝，怎么还吵起来了？”
被点名的郑文彬终于装不下去了，他站起身，脑袋一直是低着的：“我还有课要备，先去书房了。”
“你回来。”
徐敏珠根本不给他机会。
“你妈和你女儿合起伙来欺负我，你看不见吗？”
郑老太太也喊：“我是你亲妈，生你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允许一个外人来欺负我？我……我，这日子我没法过了。”
郑清雅也叫他：“哥，你来评评理，我好心劝架，这事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三个女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尖锐，吵得郑文彬的脑瓜子嗡嗡作响，恨不得当场爆炸。
“够了！”
郑文彬突然吼出声。
“为了这点东西吵吵吵，搞得家宅不宁，值当的吗？”
向来温文尔雅的人突然吼一嗓子，把屋里其他人都震住了。
郑文彬皱着眉看向郑老太太和郑清雅，腰背挺得笔直：“妈，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没必要这么热衷。您要是这么喜欢，儿子赚钱给您买，您喜欢什么都买。”
第29章
江姨，他碰瓷？
郑老太太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闭上。
她想说，以郑文彬的工资，要不吃不喝将近半年才买得起，徐敏珠一个广告轻轻松松。
但她没说。
郑老太太了解郑文彬，这话要是说出来，就是在戳他肺管子。
郑文彬冷眼瞥了一下徐敏珠。
徐敏珠想说点什么，但郑文彬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摔门而去。
外面不知何时已下起了倾盆大雨。
郑文彬连伞都没拿。
等郑清雅拿着伞追出去，郑文彬已没了人影。
其实郑文彬出来没多会他就后悔了，算起来，他还是第一次淋这么大的雨。
小时候，他身份尊贵，家里有无数仆人婢女服侍，别说是淋雨了，他都没怎么被风吹过。后来郑家破产，江海棠对他的照顾也是事无巨细，每次下雨，他书包里总是会有江海棠提前准备好的雨伞。
一个人出来的郑文彬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这么淋着雨，漫无目的地走着。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江海棠住的老小区。
他自嘲一笑。
若是江海棠知道，郑家离开她会变成如今这副鸡飞狗跳的样子，一定特别得意。
心里想的是不能让江海棠看了笑话，脚步却不受控制得朝江海棠所在的单元楼走去。
他敲了门。
没人响应。
再打电话，江海棠没接。
郑文彬想了又想，也没找到想去的地方，干脆靠着墙，在江海棠家门口蹲着。
他想等江海棠出来，跟她说自己错了，让江海棠别跟自己赌气了，回家吧，他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这一蹲，就是大半天。
直到郑文彬头昏脑涨，浑身发冷，江海棠的门也没打开。
他紧了紧身上半干的衣服，又看了眼江海棠的门，才不情不愿地抬脚离开。
今天天气不算好，但江海棠的心情很好。
海选顺利通过，江海棠被评委夸奖了很多句，还让江海棠回去好好准备接下来的比赛，以她的水平冲到决赛没有问题。
李香荷今天也跟着去了。
按照她们俩的商量，李香荷这种失传的手艺，等到决赛时突然拿出来，定能惊艳众人。
两人有说有笑，颇有些忘年交的意思。
江海棠正跟李香荷商量下次比赛的作品，迎面看到淋成落汤鸡的郑文彬，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郑文彬却是满脸惊喜。
他快步走到江海棠跟前，想牵住江海棠的手，却被她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李香荷警惕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侧过半边身子把江海棠挡在身后，随时准备踹对方一脚就跑。
她也怕。
但她和江海棠相比，自然是她对上变态的胜算更大。
“江姨，要不要报警？”
他二话不说，上来就要拉江海棠手的行为，跟新闻里作奸犯科的变态一模一样。
显然，李香荷是把他当变态了。
若放从前，好面子的郑文彬一定格外气愤，怒斥李香荷有眼无珠。但现在，头昏脑涨的郑文彬已经没了那个力气。
他看向江海棠，脑子浑浑噩噩，身上冷热交替，让他非常难受。
身上难受，脑子里关于江海棠的记忆却逐渐清晰起来。
江海棠为他洗手作羹汤。
江海棠为他生儿育女。
江海棠为他孝顺老人。
“江氏。”
郑文彬不由向江海棠走去，想让江海棠还像从前那样过来，为他擦去脸上的雨水，细心给他披上衣服，然后去厨房熬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但这些都没有。
江海棠声音发冷。
“是来送离婚协议书的？”
她日子过得太逍遥，很少想起郑家的事，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没离婚。
郑文彬的一腔热血，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江氏，你就非要说这种话吗？”
不经意的抬头，郑文彬当场呆住。
他以为江海棠离开他会夜不能寐，日渐憔悴，整个人衰老好几岁。没想到眼前的江海棠不仅没有他想的那般，反而精神抖擞，眼中有光，身上带着年轻人才有的朝气。
之前的肥胖油腻也瘦了不少，不是靠饿肚子的那种面黄肌瘦，而是调整饮食，好好照顾自己，褪去浮肿的精神。
江海棠瞧着比之前年轻。
郑文彬憔悴不少。
两人站一起，外表上竟没了曾经的天壤之别。
江海棠连个好脸色都不会给他，甚至都没正眼瞧他一下：“不提离婚，那提财产分割？如果两个都不是，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说着，江海棠抬脚就要走。
“江氏。”
郑文彬下意识拉住江海棠，江海棠冷眼看向自己被拉的衣服，郑文彬的手讪讪放开，他吞了吞口水，带了几分紧张。
“跟我回家吧，郑家不能没有你。我承认，你对郑家很重要。”
江海棠微微有些意外。
不过看郑文彬现在这副德行，大概也能猜到郑家这段时间鸡飞狗跳的。
她不怎么在意的“哦”了一声。
“我知道我对郑家很重要，然后呢？就要跟你回去吗？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郑文彬心中一痛，竟眼泪汪汪地看着江海棠：“你不是一向渴望家吗？离了郑家，你就是孤身一人，这世间哪还有你的亲人？你不是一向最重视这个吗？”
郑文彬说这些，是想让江海棠跟自己回去。
没想到江海棠的心更凉了几分。
她看向郑文彬的眼神满是冷意，甚至带着几分嗤笑：“看吧，你什么都懂。见过出轨的，没见过你胆子这么大的。明目张胆成这样，不就是仗着我无亲无故欺负我吗？郑文彬，你向来标榜自己是君子，其实最小人。”
江海棠的话字字锥心，郑文彬一口气从胸膛直冲脑袋顶。
“江……”
他张嘴想说什么，但一口气堵在喉咙上不来也下不去，脑袋嗡嗡作响，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李香荷惊得直往后退。
她惊恐地看向江海棠：“江……江姨，他怎么还碰瓷？”
第3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