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用纸做的成衣毕竟是简化版，没有染色，没有绣花，有些地方图省事，直接用固体胶代替针线，所以江海棠并没有花太长时间。随着江海棠的动作，潘越的脸越来越苍白。
在他漫长的装逼生涯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滑铁卢时刻。
江海棠一边做一边解释。
“要说这设计稿的瑕疵，的确是有。”
江海棠指了指衣服的腰带部分。
“原本的设计，为了突出腰肢纤细，呈现弱柳扶风的美感，牺牲了模特腰部的舒适感。经过改良后，模特腰部的舒适度大大提升，原本想呈现的效果也更好了。”
一边说，江海棠还用手示意。
她用词通俗易懂，就算是外行人，也能轻易听懂。
被人质疑设计稿，江海棠直接把设计稿变成实物。
这不是反击。
这是降维打击。
一件华服，眨眼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哪怕这材质是普通的卫生纸，也能依稀窥见原本应有的华丽模样。
这一刻，他们似乎能看到古时那些豪门贵女，端庄大气，穿起这个精致华美的服装去参加宴会，巧笑倩兮的模样。
怪不得古时的豪门贵女周围需要一群丫鬟婆子伺候。
原本，众人是庆幸自己能提前看到，能甩开第二名票数将近三分之一的冠军，作品提前呈现的模样。
现在却后悔了。
这般华服，就应该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现出来，在第一眼给大家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一切，都要怪潘越。
他何德何能，有什么脸面说这等设计稿是他所作？就凭他以前那些不入流，拿出来只会让大家觉得辣眼睛的作品？
「潘越，滚出去。」
「我去举报他账号了，今天最大的晦气就是好好的看个直播，出现这么个晦气东西。」
「天天天！！！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厚颜无耻的？？」
……
相较于现场观众的收敛，互联网上的观众则直接得多。
谁惹了他们，他们不喜欢谁就直接贴脸开大，管你是什么身份，又有多少光环傍身？
还举着话筒站在原地的潘越，额头上都沁出汗水。
他装逼无数次，当面诬陷人也做得熟练，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当众狠狠打脸，他下意识地看向徐敏珠座位的方向，却发现徐敏珠已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
潘越额头上的汗珠子更猛了。
已经被架在那了，他现在想反悔也晚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连他自己听着都想笑的话：“就算是当场复原，也只能证明你对这个设计稿熟悉，并不能证明这个设计稿就是你的原创。”
现场再也忍不住，直接发出唏嘘声。
在这一声唏嘘声中，再开口的潘越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
“感谢你对我的设计稿这么喜欢，熟悉到能当场复原，但这并不是你盗用我设计稿的理由。”
现场的唏嘘声比之前更大了一些。
大屏幕上滚动的辱骂弹幕也更难听了，就算滚动得飞快，也依稀能捕捉到“不要脸”“脸皮厚”“一半脸皮撕下来贴在另外一半上，一半不要脸一半脸皮厚”的字眼。
面对潘越这种泼皮诬赖般的行为，江海棠也没将想着跟他吵。
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潘越上台。
“按照你的说法，我这个盗用设计稿的对你的设计这么熟悉，那你这个原创应该更熟悉才对。这个台上什么工具都有，想必你这个原创者亲手呈现的东西，应该比我这个盗用者要好得多吧？”
潘越好不容易止住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他哪里会做什么衣服？
众人全都用打量的目光看着他，弹幕也都在叫嚣着让他上去做。
潘越当然不可能上去做，他咬咬牙，硬着头皮道：“你这是在偷换概念，我凭什么就要通过做衣服，来证明我就是原创？”
“行。”
江海棠点点头，毫不客气地嘲讽。
“你拿不出任何证据，只有那一堆完全比不上这一篇的过往作品，就想一口咬死这是你的东西。那你仔细说说，这是你什么时候的作品？”
潘越的大脑飞速运转，算了下非遗传承比赛提交材料的日期，卡在那之前说。
“上周一。”
不等江海棠说话，大屏幕滚动的羡慕就先嘲讽上了。
「上周一？你要不要想想再说话？」
「笑死了，撒谎真的要打草稿啊，否则分分钟就要被人拆穿。」
「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的直播都有回放记录？上周一你开了一整天的直播圈钱，还跟粉丝们大倒苦水，说自己现在处于创作瓶颈，已经许久没有产出好作品了。」
「哦，原来你都是装可怜，骗粉丝钱的啊？」
……
潘越气得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说什么不好，非得说上一周。
上周一他从上午九点，一口气直播到晚上12点，哪有时间去画设计稿？
他立马改口：“那应该就是上周二，那天直播到半夜，我精疲力尽，喝了很多酒，向上天借的灵感。连上天给的灵感你都敢盗，你也不怕遭报应。”
“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
江海棠道，她小声跟主办方借了电脑，将电脑投屏到一个大屏幕上，当场登录了一个网站。
“给大家介绍一个国家级的网站，时间戳，用来保护创作者权益的一个网站。只需要将自己的作品提交到网站，不管多少资料，只需要付十块钱的保管费，就会在作品上留下时间痕迹。”
说着，江海棠已经把自己的作品调出来。
时间戳上有江海棠上传作品的时间。
上上周三。
第84章
被集体讨伐，完了
铁证一出，容不得潘越狡辩。
不仅互联网上一片骂声，就连现场也是。
有人直接大声喊：“潘越你要不要脸？这也是你的，那也是你的，你怎么不说地球宇宙都是你原创的？”
很快，就有更多的人质疑潘越的其他作品。
这下，潘越是彻底慌了。
他想把徐敏珠供出来，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始至终，徐敏珠跟他交流都没留下任何痕迹，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证明，这事是徐敏珠指使的。
越是心虚，潘越的声音就越是凶狠。
“我警告你，你要空口白牙地胡说，你要负法律责任的。我过往的所有作品，都是我原创。”
被潘越指着的那人瞬间哑火了。
怀疑归怀疑。
他确实没有证据。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音色温柔，却带着绝对的威严：“你过往所有作品全是盗来的，说过的话我负法律责任。”
众人循声望去。
白竹桃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身材消瘦却挺拔，脚上踩了一双黑色半高跟的鞋，款式简单但质感很好，很有型却材质柔软。有些花白的头发被她用一个发髻挽在脑后，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看起来成熟有气质。
比起徐敏珠不管年龄，一味追求少女感和年轻。
白竹桃这种反而是优雅老去的典型。
她一出场，不自觉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就连之前的吵闹声都安静下来，主持人自然而然地将话筒递给白竹桃。
白竹桃温柔道谢，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话筒。
“接下来我说的所有话，都负法律责任。”
她一出场，潘越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她拿出手机开始念，潘越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已经达到了顶峰。
他想阻止，但已经晚了。
“潘越成名作《晚上你好》，是在一个落魄画家那里买的。那位画家清高一世，一生从未出售自己任何一件作品，没想到得了癌症，不得不变卖自己的作品。可惜只卖了一幅给潘越，就撒手人寰，潘越得到了画家全部作品，并声称是自己原创。”
白竹桃没说的话，大家在脑中也自动补充。
他的营销能力远比画家要强，这批画在他手中，最大程度上给他带来名利。
“画家的画霍霍完之后，你有了名气，就以收徒为借口，找了一群有才华有灵气的年轻人给你当苦力，你还以替他们宣传为名，盗用他们的作品。”
白竹桃一句接一句，潘越听得脸都白了。
观众们的注意力都被这件事吸引，整个弹幕上滚动的全是骂潘越的。
潘越心里慌得不行，面上还要强装镇定：“你，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
“我就是证据！”
一道男声突然响起，听声音很年轻，但等众人抬眼望过去，长相又和大家预计中的不太一样。
准确来说，也不算是长相。
他的确年轻，眼角眉梢一点皱纹都没有，却挂着大大的黑眼圈，额头下巴满是痘痘粉刺，还有红红一片的痘印，一双疲惫的眼睛没有一点生气。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活人微死的美妙气质。
“我就是潘越口中的徒弟之一，被他收为徒的那年，我大学还没毕业，正是迷茫的时候，被他所谓草根出身，满身才华，努力拼搏才有今天的人设骗了，满心感激地认他做了师父。我以为是我幸运，没想到认他当师父才是我噩梦的开始。”
许是被欺负，压榨得太狠。
话还没说完。
他就已经是泣不成声。
“我给他打工几年，一分钱工资都没见他发，他请客吃饭很多时候都还是我垫付的钱，还经常打压我，说我没有天赋没有灵气，如果不是有他，我连进这一行的资格都没有。我压抑，但没人能说，当年一起毕业的同学都渐渐稳定下来，只有我还在开口跟家里要钱。”
一番话说完。
他哭得更狠了。
在场差不多年龄的人，也都露出了同情的目光，有些比较感性的人已经是眼眶微红。
家里有差不多大孩子的家长，看向潘越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怨恨。
想象一下，自家孩子没毕业就被这种老骗子忽悠，一点钱没有不说，身体精神还被双重压榨，家长们都恨不得心里在滴血。
有人忍不住问他。
“既然他这么压榨你，那你为什么不走？”
说这话，本来是想安慰人的，没想到却哭得更狠了。
“走？我当然想走，但是他连让我走的机会都没有。”
被压榨得太狠太久，他心里已经出现了大不了和潘越同归于尽的想法。
一旦破了个口子，心里的话根本藏不住。
“之前我说要走，他让我还了钱再说，我问他什么钱，他丢出合同我才知道，原来我刚毕业时，就被他骗签下了卖身契。如果我走，就要赔他一百万。我就是普通家庭出身，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上哪有钱赔给他？”
好不容易把话说完，他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身旁的人怕他摔倒，连忙扶住他。
一些对抑郁症比较了解的人知道。
这个症状。
已经是比较严重的躯体化了。
有第一个爆料，潘越身旁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出来爆料。
“不仅如此，他还企图对我进行性骚扰，我不愿意，差点跟他同归于尽，他见我不好掌控，就让我再骗一个漂亮学妹跟他。这种人渣，我们不拆穿他，就是放任他去危害更多人。”
潘越徒弟众多，今日到现场的就两个。
大家都是被同一人压榨得可怜人。
有一个带头。
其他人的勇气也跟着上来。
有些潘越的徒弟在弹幕中透露自己被压榨的情况，但立马就被刷了过去，有热心网友建议他们去录视频，最好是拿着身份证实名举报。
只要情况属实，一定会还给他们一个公道。
弹幕中还有律师表示，自己可以无偿为他们提供法律援助。
越来越多的网友参与到这件事中。
不图名利，没有好处，费时费力，却有很多人自愿转发点赞，只希望这些无助的人能得到更多人的关注。
网络永远是把双刃剑。
背面是网暴。
但也还有那么多人，一次次被骗，一次次被人当枪使，又一次次保持热血，只想引起多一点关注，给深陷绝望，无处深渊的人带来一丝活着的可能性。
看着众怒，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拆穿自己。
潘越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
手中脱力，连话筒都掉到了地上。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
他，完了。
第85章
永不会收她为徒，因是你女儿
早些离场的徐敏珠并不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她得人提醒，知道白竹桃大师来了，就立马起身，希望能围堵到，但没想到白竹桃会忽然换了一条路。
就当徐敏珠以为自己今天见不到白竹桃的时候，听说她直接上台。
生怕再次错过的徐敏珠连台上发生了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又听说白竹桃大师时间很赶，下了台就要走，徐敏珠赶紧跑到后台准备去堵她。
徐敏珠到的时候还挺巧。
白竹桃正和江海棠从台上下来，两人微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阳光温和，给二人的脸上染上光晕，白竹桃的脸上挂着浅浅地笑，看起来温和好说话的样子。
徐敏珠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