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与林妗妗有过往?
午后时分,苏令颐收到了一封极为隐秘的飞鸽传书。她在确认四周无人察觉后,便小心翼翼地关上窗,展开纸条查看——
“七日后,傅玄弈前往南州巡视,务必亲随,不得有误。”
这字里行间的含义,莫非是要她形影不离地监视傅玄弈?
望着这陌生而洒脱的字迹,既不是姐姐的,也不像苏兆的。
那估摸着就是圣上的了。
他也太心急了吧!
自己昨儿才冒着风险递了消息进宫,这才第二天,就又急不可耐地派发了任务下来!
况且傅玄弈巡视民间必定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怎么会允许自己一个小女子跟随呢!
苏令颐烦躁地拧着眉心,心中暗自不满,却也无权抵抗。
皖潇阁西侧殿是傅玄弈处理公文的书房。
苏令颐来到门前,本想去看看他此刻在做什么,顺便探探口风,却赫然见远处有道弱柳扶风般的身影正徐徐走来。
她迅速躲回墙角,朝那处定睛一看——
没想到竟是那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国公庶女。
她也来找傅玄弈?
此时林妗妗一身浅蓝色暗花丝质衫,勾勒出柔若无骨的婀娜身形。
那容颜虽苍白憔悴,却也掩盖不住病气之下楚楚动人的清丽之色。
只见她独自提着食盒扣门,缓步踏入书房。
苏令颐涌上几分好奇,便也紧随其后地跟上,在门前仔细偷听殿中人的对话。
而书房内的傅玄弈,被人忽然打搅了专注自是有些不耐。
抬眸发现竟是个没什么印象的女人,便更冷下了脸色。
“殿下安好。”
林妗妗文弱有礼道,随后将食盒中的瓷碗端出,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公文旁。
“妾身想着殿下为国事繁忙辛苦,便亲手炖了这鲜莲银耳羹,以缓殿下疲惫。”
可傅玄弈的眸色却始终没有从手中的公文上离开。
他只是淡声道:“嗯,你可以出去了。”
林妗妗眼见他反应淡漠,不免失落地垂下眼睫。
空气静默半晌。
她紧咬粉唇,攥着丝帕,随即二话不说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傅玄弈身前,叩首不起。
傅玄弈被她这忽如其来的举动一惊,瞬间蹙起眉,放下文书。
“作甚?”
当林妗妗再次抬起头时,只见她柳叶般的眼眸中已然充盈泪水,一副雪白面庞正楚楚可怜地仰望着他。
“殿下,您真的不记得妾身了吗?”
此时屋外偷听的苏令颐闻声一怔。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难道这两人还有过往?
殿内,那哽咽的话音落下,傅玄弈却仍然冷肃着脸色,悄然打量她。
他不是不明白,有些女人惯会用这种小伎俩与自己套近乎,于是便并不打算理会。
而林妗妗当然知道他不会轻易动摇,便继续柔着嗓音道出她的真正目的:
“殿下,妾身并无他意!只是想在此特意感谢殿下当年的搭救之恩。”
诧异之余,傅玄弈却仍然对她没印象。
“本王何时救了你?”
“六年前,殿下还是亲王时,便曾来家父府上做客;”
“那时妾身身份微贱,正被家中嫡姐罚跪在院中,是殿下恰好经过,出言告诫,妾身才得以侥幸脱困。”
林妗妗边娓娓道来,便用粉色丝帕擦拭那滚滚而落的泪珠。
“此后,妾身便一直将这份恩情铭记在心,想着来日若再见殿下,必定好好报答!”
那蜻蜓点水似的柔情哭腔,听得门外的苏令颐都有些迷糊了。
也不知林妗妗如此动人,是否会引来傅玄弈的同情?
此时傅玄弈听着她的话音,脑海中便追溯六到年前。
他果然隐约摸索到一些记忆。
那年先帝病危,却始终未颁布立储遗诏。
于是他因能力出众,被一众支持自己的大臣拥立为皇储候选人之一,其中便有国公。
于是他上门拜访时,便无意间看见庭院中几个女子对着一个骨瘦嶙峋的小女孩打骂不休。
当年他不过十七,比不得如今杀伐果断,权衡利弊的性子。
于是出于仁慈之心,便出言阻拦了下来。
只是后来傅玄弈并没有登上帝位,也就与国公一方自然而然地疏远了。
乃至他此刻想了许久,才终于回忆起这个不太重要的往事。
“……是你啊。”
傅玄弈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
但这举手之劳,实在犯不上“恩情”二字。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当年之举只是出于好心,你不必过分执念于此,往后在王府安分度日即可。”
傅玄弈漫不经心地重新拾起公文,不再看她。
林妗妗却并不气馁,而是倏然展露无害的笑颜,满足地抹去眼泪。
“殿下放心,妾身既已是殿下的人,今后必安分守己,绝不惹是生非,只是……”
她顿了顿,潋滟眼波流转万千,卑微祈求般凝望着傅玄弈。
“只是妾身孤苦无依,唯有殿下一人可以依靠,还希望殿下莫要厌烦妾身,能应允妾身偶尔来皖潇阁看望一番。”
林妗妗的嗓音如动人的黄鹂鸟般在僻静的殿内徐徐诱之。
不过傅玄弈并不吃乖巧柔顺这套。
他喜欢的是能为自己枯燥黑白的日子,带来一丝鲜亮活泼色彩之人。
那样才有趣。
但傅玄弈看得出来,此女的做派明显与他人不同。
又是梨花带雨又是做小伏低的,也许不会像宋岚那般惹是生非。
于是他沉默了半晌,才堪堪应道:“先出去吧。”
屋外的风有些凉意。
苏令颐靠在墙上的身影迟迟未动,蔻丹不禁紧紧揪着衣裙,原先丝滑的绸缎已然被捏得布满褶皱。
傅玄弈是不是被林妗妗的柔情似水打动了?
也对,天底下有哪个男子不爱这样乖巧的女人。
再加上他们曾有一段浅缘,被动摇也是情理之中。
苏令颐悄然蹙起眉心,心中不禁泛起一圈酸涩的涟漪。
直到听见有轻盈的步履声渐渐靠近,她才倏然警觉地回过神。
正想离开时,却为时已晚——
林妗妗一出殿门,便撞见神色古怪的苏令颐。
她的眼眸中瞬间划过一丝意外。
苏令颐却尴尬地挠了挠头,忙装作恰好经过般,若无其事道:“林,林孺人,好巧啊,你也来找……”
然而话音未落,却见林妗妗忽然不适地捂着额头,纤瘦的身影渐渐摇晃起来。
紧接着她便两眼一闭,不由分说地往地上倒去。
嗯?!
这是闹哪出?
“孺人!!”
苏令颐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丫鬟便不知从何处冒出,扯着嗓子惊呼。
只见她冲上前,一把扶住忽然昏迷的林妗妗,哭喊着唤醒,却是无济于事。
良久,她终于把不可置信的目光蓦然投向苏令颐,怒不可遏地指责道:
“苏孺人,我们家孺人身子一向不好,您就算再不待见她,也不能推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