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虚无缥缈的希望
当晚，云娇和慕容黎的卧室传来了锤子砸东西，和几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孟极看了一眼毫无自觉，仍然在一下下敲核桃的云娇，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你也想吃？喏，自己拿去捏。
”孟极接住云娇丢过来的核桃，握在手里，嘎巴一声捏的碎开，随后另一手并指在桌下默默的捻了个诀，将屋子里的声音和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绿葳蕤这花早就在人间绝种了啊，你确定那慕容楦说的是这个名字？”云娇将敲好的核桃分给慕容黎一些，瞧着他气色不错，满意的点点头。
“或许是同名的花吧，我初听的时候也有些诧异，事实上它不止在人间绝种，在妖灵两界也彻底绝种了。
”雯葭听她提起妖灵两界时，眸光微闪，孟极和慕容黎倒是没什么反应。
“我去问过慕容楦了，听他的描述，那老妇人最初给他看的品种，确实是传说中的绿葳蕤，他说他之所以那么执着的要那花，是因为那是他大哥吩咐他去给黎公子寻的药引子，原本他找到的当日就想买走，但老妇人说花还有几日才能彻底绽放发挥药效，他便只好先付了定金，可到了交花的那日，他拿到的花完全货不对板。
”云娇敲核桃的手顿了顿，侧目看向慕容黎，慕容黎对她的眼身心领神会，将话接了过去。
“慕容楦这人，虽纨绔浪荡，却不是个会说谎的性子，更何况他很是敬重他大哥，绿葳蕤的事，我也与慕容枂求证过了，他说他并没亲眼见到花，但慕容楦确实跟他说已经找到药引，过几日便能顺利带回。
”“那日地上的花，确实不是什么灵花异草，我从碾碎的花泥窥到几支残朵，只是较为稀有的绿芍”云娇的声音越来越小，如果当真是那老婆婆说了谎的话，她岂不是耽误了慕容黎的药引么？可这世上真的还会存在绿葳蕤么，即便是存在，又会是由一个寻常的老妇栽培出来么？“我不太通药理，只知道绿葳蕤珍稀，但它对慕容黎的病，真的有效么？”孟极吹了吹手中的核桃壳渣，不知可否的点点头。
“这个慕容枂的医术，确实是很厉害，不说只在慕容家的子弟之中，便是放眼人间，他的医药才能也是顶尖的，更别说他先天灵根属水木两系，灵力便可入药疗愈他的判断是正确的，绿葳蕤入药，确实是根治黎公子病根的唯一方法。
”“慕容黎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我瞧他五脏六腑明明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该有如此病入膏肓之相才对。
”云娇一直都不知道慕容黎的病因究竟在哪儿，她丝毫没顾及病人还在场，就这么大咧咧的问了出来，而慕容黎也好像并不关注自己的病情，端起干果盘开始眼也不抬的嗑起了瓜子。
“黎公子的病，不在□□，而在魂魄，绿葳蕤在传说中能生死人肉白骨，可它最重要药效却不止这么浅显它能修补残损的魂魄。
”孟极拿起茶壶倒了杯水，推到慕容黎的面前继续道：“黎公子，病在魂衰。
”如此一说，云娇心中倒是明了了几分。
魂衰通常是因为灵魂受到过严重伤害或过度损耗，初期只觉精神疲惫，记忆衰减，随着病情加重，患者的灵魂会越来越虚弱，魂相上达体征，呈现大病之态。
后期甚至会出现妄想幻觉，精神逐渐失常，到了末期，灵魂会逐渐消散，从而导致身体彻底失去生机。
“若是没有绿葳蕤，这便是”是绝症，但云娇却不忍继续说下去。
毕竟这种情况，即便是此生终结，前往轮回，也无法复原他的魂魄，反而随着转世，魂魄消磨丢失的越来越严重可这种情况大多只出现在劫数久渡不过的堕神谪仙身上，难道慕容黎是天界哪个上神仙人么？是也没用，云娇记得她曾听羲白爹爹说过，在更早更早以前，天界尚有可以修复此类神衰之症的神明，可那神明早在上一界天帝上位时就被战神司荒斩杀了，而后便再没了可疗愈魂衰的法子。
无论是神还是仙，想要痊愈，唯有自渡。
“难道你真的有什么来头，是哪路的神仙下凡历劫吗？”云娇凑近慕容黎，仔细打量着他。
慕容黎见状，嗑瓜子的动作微微顿住，随即又恢复如常，甚至还抽空往嘴里丢了颗葡萄，看着她笑容浅淡。
“哪有那么多神仙下凡，若我真是神仙，难不成是在上面得罪其他哪路神仙了么，不然怎会落到如此境地？”云娇撇撇嘴，心中暗自腹诽，神仙并不是万能的，神仙也同样会天人五衰。
就如同各界受天界管辖一样，神仙也要受这天道的辖制，劫数该历的还是要历，历不过的同样会消亡陨堕。
他魂衰到如此地步，只怕是这一世再不成，就要彻底消亡了。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雯葭打断。
“既已知晓病因，当务之急是是寻那绿葳蕤，旁的暂且搁置吧，那花既已绝迹多年，如今再现，必然非同小可，我们要不要要不要从长计议？”一句话还是说的磕磕绊绊，不过好歹是说全了，云娇闻言点点头，看向孟极。
“孟大仙长，你有什么线索啊？”孟极沉吟片刻，笑盈盈的看向她。
“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关于绿葳蕤的记载，但那也是数万年前的事了，那书上说，绿葳蕤只生长于极阴极寒之地，且需以万年寒冰为养，千年玉露为滋，吸收日精月华数十万余年方能绽放，而它最后一次出现，便是在妖鬼两界交界处的幽冥寒潭。
”“幽冥寒潭哦？”鬼界的事云娇不知道，但妖界她还是熟的很的。
幽冥寒潭所处交界，而它所在的那座山则是妖鬼两界的禁地，其中凶险万分，即便是修为高深的妖族，也不敢轻易涉足，她更是被严令禁止前往鬼界她本就因梵离的事惹了爹爹不悦，现在要是再破例，被发现了怕是会被直接断绝关系的吧。
孟极见她面露难色，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只是说出我所知晓的，并不一定非要你那幽冥寒潭，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慕容枂是住在客院，对吧？”云娇突然话锋一转，问的孟极一愣，随即点点头：“是，怎么了？”她若有所思的拍了拍手上的核桃碎屑，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我要去见见他，你们不必跟来。
”云娇寻到慕容枂住处时，他正独自坐在客院中的石桌旁，手中执着一卷古籍，看的入神，连云娇走到他身侧都未曾察觉。
她轻咳一声，慕容枂这才恍若从书中惊醒，抬头望向她，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弟”云娇自顾自坐到他对面，连连摆手：“什么弟啊妹啊媳的，我和你并无血缘，不用强论关系，我有自己的名字，叫我云娇就行。
”慕容枂将书放下，借着月光，云娇看清了那恰巧是卷关于灵界奇花异草的药籍。
“好，那云娇姑娘，时辰不早了，怎的有空来这客院？”“自然是来找你，有些关于慕容黎病症的事想要问问你。
”云娇双手撑在石桌上，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慕容枂，慕容枂见状，微微一笑。
“云娇姑娘不必问了，这病我确实能医。
”“只是缺药引子？”“只是缺药引子。
”云娇纠结了许久到底要不要管这桩事，管的话，她其实并没有把握，不管的话，当年她没有拦住那黑狐吞食慕容黎的哥哥，今日又要对他的死全然漠视，心里又实属过意不去罢了，事情又未必能成，尽人事听天命吧。
“我若愿意去幽冥寒潭试着找这花，你有把握能医好他？”慕容枂看着她，缓缓摇头。
“我没把握，就算你即日启程，何时能到幽冥寒潭是一回事，到了能不能找到也是一回事，找到了能不能活着带回来，更是一回事，云娇姑娘，人活着，就要认命，命数如此，强求只会坏了他人因果，将自己也卷入是非当中去。
”云娇心想，这怪不得我了吧我确实想尽力，但这力没地方使啊。
“得嘞，那就不打扰枂公子了，我回了。
”慕容枂见她答应的十分轻快，没有丝毫犹豫的起身就要走，反而愣了一愣。
“云娇姑娘不再问问了？”云娇摆摆手，一脸“你快别说了”的表情。
“不问了，再问下去真该有救了，可你让我废太大劲，弄的家烦宅乱，那我又不乐意，毕竟关我什么事呢你说得对，这是他的命，他得认。
”慕容枂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云娇姑娘倒是个通透的人。
”其实云娇心中，却并不像面上那般轻松。
她想起慕容黎平日里的模样，虽总是带着几分病弱，却从未有过丝毫怨怼，对待他人也总是温文尔雅，这样的一个人，若是真的就此消逝，未免太过可惜。
而且万一这一世真的是他最后的机会呢。
慕容枂见她嘴上虽这么说，双脚却始终没有迈出一步，拿起书来轻声叹了口气：“云娇姑娘会画画吗？”云娇“啊？”了一声，回头看向月光下的慕容枂，有些纳闷儿。
“会，但会的不多，甚至可以说画的十分的丑，怎么了？”慕容枂本就生的白皙，如水月华下整张脸像一颗温柔璀璨的明珠，虽是男子，却有带着些许柔媚，偏偏眼睛是澄澈的。
“劳请云娇姑娘为我画幅画像吧，你何时能画的出，我何时便帮你想想，究竟还有没有其他法子，能救的了慕容黎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