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赶紧下去!
云月如话音不高,却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勾了过去,大家齐刷刷地钉在云月如和崔玉芳身上。“诸位长老,各位伯伯婶婶,还有在场的各位,”云月如的声音清亮,却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尖锐,“崔玉芳此人,绝非你们眼中那般纯良无害!”
云致远脸上笑意刹那间凝固,眉心紧蹙。
他强压着怒气低声喝道:“今日是什么场合?赶紧下去!”
其实他此刻心头火烧火燎,倒不是崔玉芳有无错处,而是这大庭广众之下,若真坐实了崔玉芳的不是,那岂非明晃晃地打他云致远的脸,说他识人不明,引了一个这样的人做正妻?
如此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可云月如却像没听见父亲的呵斥,继续道:“父亲,其实芳姨娘这些年来,明面上病骨支离,弱不禁风,实则,那都是她精心伪装出来的!她一直在装病,为的就是为了博父亲你的同情?”
这话一出,底下的人群如同石子投入水面,纷纷议论起来。
“我就说嘛,这崔玉芳怎么三天两头不见好,合着是装的?”
“啧啧,这心思可深了,装病扮柔弱,最是能博人同情怜惜了。”
而族中几位长老更是面面相觑,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云月如趁热打铁道:“她这心思如此深沉,能装病这么多年,若是坐上着当家主母之位,指不定怎么算计云家呢!”
眼见着众人的矛头纷纷指向崔玉芳,云岁晚走了过来道:“那七妹妹这意思是在质疑父亲一直遇人不淑,有眼无珠娶了这样一个人在身边?”
“七妹妹,你这是在针对父亲还是在针对芳姨娘啊?父亲堂堂一介翰林学士会瞧不出一个人品性?”
云岁晚早瞧出自己父亲那点心思,正好借力打力,云月如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朝着云致远道:“父亲,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又是哪个意思?”
“我,我就是觉得她不配做这正妻。”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她缓缓走到了众人面前。
她先是对着云老太太和云致远福了一福,然后转向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老太太,老爷,七姑娘所言——并不算错。这些年,我确实,是在装病。”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比方才云月如的指控更令人震惊。
云月如听见这话一脸得意,冲着云岁晚道:“看吧,我就说是真的吧?”
其他人也纷纷议论起来:
“天啊,竟然是真的?”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云致远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几巴掌,进退两难,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恨不得地上裂开条缝钻进去。
崔玉芳凄目光掠过云致远复杂的脸,而后,双膝一软,“哐当”一声跪倒在地,“可是若说到算计当真没有,而且我哪里逼得过秦姨娘?这些年我装病也都是逼不得已,我只是想活下去,想让景俞活下去!”
说话间,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她抬起朦胧的泪眼,望向众人:“秦霜此人心胸狭隘,自私,本就容不得有旁人服侍在老爷身边,太太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只能装弱才在夹缝中求生。”
“而自从她执掌中馈之后,更是妒恨景俞,生怕景俞将来有出息,盖过了川哥儿的风头,便想方设法不让他有读书识字的机会,克扣他的饮食,让他挨饿受冻也是常事,更是借着打压我,来消磨景俞的意志,让他自卑怯懦!”
崔玉芳说到这里泣不成声,她转向云致远,“老爷,妾身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只能日日装病,以此避祸,如此景俞远也才能平安度日。”
“不然,只怕今天我和景俞坟头上的草都该老高了!”
这一番肝肠寸断的哭诉,无不动容,不仅浇熄了方才众人对崔玉芳的质疑和鄙夷更是惹得大家纷纷同情起她来。
“没想到啊,这真正恶毒之人原来是秦霜啊!”
“是啊,谁能想到平日里端庄得体的秦姨娘,心思竟如此歹毒!要我说,就该让她在内监里待一辈子,永世不得翻身!”
“谁说不是呢,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这戏剧性的反转,打得云月如一个措手不及,她脸上的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
其实自从她得知父亲有意扶正崔玉芳后便日夜不宁,想方设法要找出崔玉芳的错处。
可这崔玉芳平日里行事滴水不漏,几乎寻不到任何把柄。
好不容易抓到这个“装病”的线索,本以为能一击制胜,却万万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云致远也没想到中间是这样的曲折,此刻已是怒不可遏,冷冷地剜了云月如一眼,厉声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赶紧下去!”
如此一来,扶正之礼自然是继续进行。
云月如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没能阻止崔玉芳,反而把自己苦心经营的名声也赔了进去,成了个不辨是非、搬弄口舌的形象。
待到繁琐的礼制一一走完,云月如心如死灰,她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再无半分转圜的余地了。
往后这崔玉芳掌中馈,她和弟弟云孟川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她恨恨地看着崔玉芳和云岁晚她们越发坚定了要进裴府的想法。
等到扶正礼最终圆满结束,众人三三两两离去。
云岁正准备离开,却被贺如兰一把拉住,她冷冷地看着众人,”晚晚,不急。”
云岁晚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姨母?”
贺如兰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她看向屋子里在场的所有人道:“今天人既然这么齐,我有一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