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权力的游戏
草原的夜幕如浓稠的墨汁,也先倚在虎皮大椅上,手中的黄金马鞭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摇曳的烛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跳动着炽热而贪婪的野心。在他看来,如今的四翼军制不过是孩童的玩具,唯有踏破中原的万里长城,擒获大明的天子,方能成就真正的霸业。为了实现这个野心,他决定对瓦剌的军事制度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要将草原上松散的部落联军,打造成一台无坚不摧的战争机器。也先首先在四翼军的架构上大刀阔斧地改革,别出心裁增设了“万户长”这一高位。他召集各部族的首领与心腹,在斡难河畔举行盛大的仪式。
熊熊的篝火照亮夜空,也先站在高台之上,手中的黄金马鞭直指苍穹:“从今往后,万户长便是我瓦剌军队的脊梁!”
被任命的万户长们身披崭新的锁子甲,腰间别着刻有狼头的金牌,在众人羡慕又敬畏的目光中,接过象征权力的令旗。这些人有的是与也先沾亲带故的族人,有的是在征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勇士,他们在也先的大帐中曾饮过滚烫的盟誓马奶酒,此刻更是死心塌地为其效命。每个万户统领近万精锐,成为了瓦剌军事体系中至关重要的指挥枢纽。
在万户长之下,也先又细分出十个千户。千户长们不仅要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更肩负着一项特殊而沉重的关键使命——向也先上交“铁税”。草原上的铁匠铺日夜火光冲天,千户长们带着族人收集各种铁器,从破旧的铁锅到生锈的马掌,都被源源不断地送到工坊。每年,每个千户必须上缴足量的铁器,以供军工厂熔铸。工匠们将这些收集来的铁器重新锻造,打造成坚固的甲胄和锋利的兵器。
有一次,一个千户因未能按时交足铁税,也先亲自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卫队来到该部落。他手持黄金马鞭,狠狠抽打在千户长的背上,鲜血染红了马鞭,也染红了草原。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千户敢对铁税有丝毫懈怠。
为了确保军令畅通无阻,也先模仿中原汉人的令箭和虎符,创造出独具草原特色的“金鞭令箭”。他请来草原上最顶尖的工匠,用纯金打造马鞭,在鞭身上精心镌刻北斗七星,象征着对上天的敬畏与掌控;令箭则选取野狼的髀骨制成,打磨得光滑如镜,上面刻着神秘的图腾。持有令箭者,可调动千人以下的部队。
每当也先将令箭授予亲信时,都会举行庄重的仪式。受赐者单膝跪地,双手接过令箭,然后将狼骨贴近胸口,发誓以生命守护这份信任。有一次,一个年轻的将领在战斗中丢失了令箭,他深知自己犯下大错,在也先的大帐外跪了整整三天三夜,最终还是选择自杀谢罪,此事在瓦剌军中引起巨大震动,也让所有人明白了令箭的神圣与威严。
除了军事制度的改革,也先在经济建设和情报收集方面同样下足了功夫。他深知,战争不仅是兵力的较量,更是物资和情报的比拼。首先,他对草原上沿用千年的税收体系进行彻底变革。以往,部落的贡赋全凭自觉,多寡不定,如今,也先制定了严苛的征收制度:“牧民十羊贡一,猎人三貂贡一”。他派出专门的税吏,骑着快马,穿梭于各个部落之间,监督税收的执行。这些税吏头戴铜盔,腰挎皮鞭,如同草原上的恶狼,稍有不从,便会施以酷刑。有一个小部落的牧民,因舍不得上交肥美的羔羊,被税吏当众用皮鞭抽得遍体鳞伤,羊群也被全部没收。这种强硬的手段,让大量的物资迅速汇聚到也先的中军大帐,由专门的官吏登记造册,统一调配,极大地提高了物资调度的效率。
为了控制战略物资,也先还设立了“税监官”这一前所未有的职务。这些税监官的职责主要是监管铁锅等铁器的交易。在也先看来,铁锅不仅是生活用具,更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可熔铸成兵器和甲胄。他颁布法令,私藏铁锅3口以上者论罪,私藏铁器超过5件者同样论罪,刑罚从鞭笞100下到死刑不等。有个部落的首领,因私藏了几把祖传的铁制刀具,被税监官发现后,不仅本人被处死,整个家族都受到牵连,财产被充公,族人沦为奴隶。如此残酷的刑罚,让所有部落都闻风丧胆,再也不敢私自藏匿铁器。
在情报收集方面,也先展现出了惊人的智慧和谋略。他派人深入中原边境,用牛羊、粮食和马奶酒等物资,招募汉人流民。对于这些流民,也先不仅给他们提供安身之所,还帮助他们组建家庭,生儿育女,让他们在草原上安定下来。然后,他发放本钱,让这些流民在宣府、大同边镇开设酒肆。这些表面上普通的酒肆,实则是瓦剌的情报据点。也先派出专人,教导这些流民如何刺探军情,如何藏匿情报。他们学会了将密信藏在马鞍的夹层中,用特殊的药水将情报写在丝绸上,然后缝进衣服里。在宣府的一家酒肆里,有个看似普通的店小二,实则是瓦剌的高级密探。他每天穿梭于军营和市集之间,与明军士兵称兄道弟,在推杯换盏间,收集到了大量关于明军兵力部署、粮草储备的重要情报。这些情报通过秘密渠道,源源不断地传回瓦剌,让也先对大明九边重镇的防御情况了如指掌。
随着情报网的不断扩张,也先的案头摆满了详细的边关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明军的兵力部署、粮仓位置,甚至连某些将领的性格特点和喜好都有记载。这些珍贵的情报,配合蒙古骑兵天生的机动性,让也先在未来的战争中掌握了先机。当大明还沉浸在与兀良哈联姻的喜悦中,以为边境就此太平之时,草原上的也先已经厉兵秣马,一台庞大而恐怖的战争机器正在悄然运转,一场足以改变历史走向的风暴,正在朔风呼啸中缓缓逼近。
草原的深秋,枯黄的草浪在朔风中翻涌,也先站在杭爱山巅,望着广袤无垠的大地,手中的黄金马鞭轻轻敲击着靴筒,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这位野心勃勃的瓦剌首领,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早已不满足于草原上的称雄,他的心中,正谋划着一场足以震撼天下的惊天阴谋——以“替天行道”之名,掀起对大明王朝的战争狂潮。
也先深知,若想师出有名,必须先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将目光投向了鞑靼部落太师阿鲁台,这个同样雄踞草原的劲敌,此刻却成了他手中的棋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也先召集了最精锐的心腹死士,这些人如同草原上的孤狼,忠诚而凶狠。
也先凝视着他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此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务必截获阿鲁台与明朝的互市文书!”
死士们领命而去,他们骑着快马,在大漠中日夜兼程,如同幽灵般穿梭在沙丘之间。
在长达半个月的蹲守、摸排和搜寻后,他们终于在一处狭窄的山谷中,如愿所偿发现了阿鲁台的信使队伍。
这些杀手们整理好装备,立刻如同下山的野狼一般扑杀过去。
一场惨烈的厮杀就此展开,箭矢如雨般破空,战马的嘶鸣声、兵器的碰撞声、战士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染红了这片荒凉的土地。也先的死士们悍不畏死,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终于成功截获了那份至关重要的文书。
拿到文书后,也先如获至宝。他立刻召集了麾下所有识字的汉人,在中军大帐中,烛光摇曳,气氛凝重。
“可汗陛下,您需要把这份文书如何修改?”一位归降也先的北方汉人书生,脸上带着谄媚讨好的笑容,详细地询问也先的具体目的,也先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给我把文书内容全都改了,改成阿鲁台请明军夹击瓦剌!”也先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汉人们战战兢兢地开始工作,他们小心翼翼地刮去锦缎上的原文,重新书写,每一笔都仿佛有千斤重。很快,一份足以颠覆草原局势的假文书诞生了。
也先命人将假文书大量抄录,然后派出无数使者,骑着快马,奔赴草原的各个角落。
使者们高举文书,大声疾呼:“诸位同胞!看看吧!阿鲁台这个叛徒,竟然勾结明军,妄图将我们瓦剌赶尽杀绝!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牧民们围聚在一起,虽然大多目不识丁,但看着使者们悲愤的神情,听着那煽动性的言辞,心中的怒火渐渐被点燃。多年后,一位归降明朝的部落长老在日记中写道:“也先使者持文书来,言阿鲁台勾结清廷,吾等信之。”短短一句话,道尽了草原儿女的单纯与轻信。
然而,也先并不满足于此。他深知,要彻底点燃族人的怒火,还需要更多的“证据”。于是,他派人在草原上四处散布流言:“你们知道吗?明军的马市只收鞑靼的皮毛,我们瓦剌的牛羊,他们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去年,我们三羊还能换一口铁锅,如今,明廷只和鞑靼人交易,我们瓦剌人都快活不下去了!”
这些流言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在草原上蔓延开来。也先还特意找来一些牧民,给他们钱财,让他们在各个部落的集市上哭诉,讲述自己“悲惨”的遭遇。这些精心编排的戏码,彻底点燃了瓦剌各部的情绪,草原上到处都是义愤填膺的牧民,他们挥舞着弯刀,高呼着口号,要求南下,与大明决一死战。只是这些瓦剌人并不知道,从永乐朝到如今洪熙朝,大明从来没有与瓦剌开展过正式互市。
就在瓦剌内部群情激愤,战争一触即发之际,也先却做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他挑选了十二只稀有的“白海青”,这是一种来自极北之地的珍贵猛禽,羽毛洁白如雪,眼神锐利如鹰,在草原上极为罕见。他派遣使者,带着这些白海青,前往大明京城纳贡。
使者们一路风尘仆仆,终于抵达北京城。在紫禁城的大殿上,他们行三跪九叩大礼,言辞谦卑:“我主也先,对天朝仰慕已久,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今闻阿鲁台勾结外敌,妄图扰乱边境安宁,我主义愤填膺,恳请陛下借道,让我军讨伐阿鲁台,为天朝肃清边患!”
朱高炽听闻此言,心中颇为受用。他命太子朱瞻基在午门外设下盛大的宴席,款待瓦剌使者。看着使者们恭顺的模样,朱高炽龙颜大悦,当即赏赐锦缎百匹,并降下谕旨,称赞“瓦剌忠顺”。然而,时任兵部侍郎的张本却对此事深感忧虑,他上奏道:“陛下,也先借道之事,恐有诈。臣担心他名为伐阿鲁台,实则欲袭我开平卫!”
朱高炽却不以为然。此时,锦衣卫呈上密报,称瓦剌确实在集结兵力,准备与鞑靼决战。朱高炽看完密报,哈哈大笑,在奏折上批复:“瓦剌伐仇,于我何碍?”于是,兵部下达命令,让边军“勿阻其行”,容许瓦剌大军东进。
当瓦剌的大军扬起漫天尘土,浩浩荡荡地向东进发时,大明的边关将士们只是远远观望。他们不知道,也先精心策划的这场大戏,醉翁之意不在阿鲁台,而在大明的万里江山。也先骑在高大的战马上,看着麾下士气高昂的军队,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阴谋已经成功了一半,而大明王朝,还在做着坐山观虎斗的美梦,却不知一场足以改变历史走向的巨大风暴,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