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腐锈摇篮

    沈昭睁开眼时，首先闻到的是乙炔燃烧的刺鼻味。右耳持续不断的蜂鸣中，隐约传来金属刮擦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碾碎骨头。

    "你脑震荡指数是27级。"陆临渊的声音裹着电磁杂音，"建议暂时别碰后槽牙里的信号发射器——除非想让归零教派的鬣狗们顺着血腥味过来。"

    沈昭猛地翻身，军靴底部的陶瓷插片在金属地板上擦出火花。战术匕首抵住对方咽喉时，他才发现身处废弃的磁悬浮管道，四周管壁上爬记发光的晶化苔藓。陆临渊的机械义眼正在渗出淡蓝色冷却液，在脸颊上划出诡异的泪痕。

    "老周死前启动了自毁协议。"沈昭的刀刃压进皮肤半毫米，"你往晶矿里掺反磁性物质时，算没算到会害死整个护卫队？"

    陆临渊忽然抓住匕首，鲜血顺着指缝滴在胸前的怀表上。表盘玻璃泛起涟漪，浮现出老周死亡现场的全息投影——太阳穴弹孔周围的皮肤，隐约可见归零教派的荆棘刺青。

    "十二小时前，你的机械师往控制台插了这个。"他弹出义眼中的数据芯片，上面密布着神经接驳接口，"想知道他怎么在心脏停跳后，还能继续操控列车吗？"

    管道突然剧烈震颤。晶化苔藓的光芒骤然熄灭，黑暗中响起黏稠的蠕动声。沈昭的后颈汗毛竖起，这是多年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危险直觉。他旋身掷出匕首，金属撞击声伴随着紫色火花照亮了逼近的怪物——三米高的晶化蜈蚣，每节甲壳都在分泌腐蚀性磁粉。

    "欢迎来到育儿所。"陆临渊按下怀表侧键，湛蓝力场瞬间包裹两人，"这些宝贝靠吞噬电磁屏障为生，你猜它们多久能啃穿这层护盾？"

    沈昭摸向腰间的磁暴指虎，却发现武器早已在爆炸中损毁。陆临渊突然扯开风衣，露出内衬里二十支不通颜色的药剂。"红色止痛，蓝色增强反应速度，"他说话时，机械义眼的红光开始忽明忽暗，"紫色能让你暂时获得晶化视觉——副作用可能是肠穿肚烂。"

    蜈蚣的颚足刺穿力场的刹那，沈昭抢过蓝色药剂扎进颈动脉。世界突然变得缓慢，他能看清每颗磁粉的飞行轨迹。陆临渊的怀表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力场护盾随之转移到怪物头部。沈昭蹬着管壁腾空，用膝盖压碎蜈蚣的晶化复眼。

    "左数第三节甲壳！"陆临渊大喊时，机械义眼突然迸出火花。

    沈昭的手指插进甲壳缝隙，摸到某种跳动着的炽热核心。当他扯出核桃大小的磁暴结晶时，整个管道突然响起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晶化蜈蚣的尸l迅速碳化，在空气中飘散成闪烁的尘埃。

    "漂亮的一击。"陆临渊单膝跪地，正用手术刀剜出义眼里烧毁的元件，"不过你可能惊动了整个巢穴的"

    更多蠕动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沈昭抓起还在滴血的磁暴结晶，发现其中封存着半张人脸——正是三天前失踪的列车调度员。结晶核心处，细小的血色纹路正在拼凑出归零教派的标志。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沈昭的瞳孔收缩，"有人在培育晶化兽。"

    陆临渊终于装好新的义眼元件，这次是暗金色的机械瞳孔。他掀开左腕皮肤，露出皮下正在结晶化的血管："你见过被圈养的丧尸电影吧？现在我们就是闯进养殖场的鲜肉。"

    他们顺着通风管爬行时，沈昭发现管道内壁布记细小的咬痕。某些区域残留着黏稠的荧光分泌物，凑近看会发现是无数纳米级机械虫在蠕动。陆临渊突然按住他的防毒面具："别呼吸，这是神经潜入式探测器。"

    下方传来模糊的人声。透过生锈的格栅，沈昭看见六个白袍人正在举行某种仪式。祭坛上躺着个不断抽搐的孩子，归零教派的祭司将磁暴结晶插入她的颈椎。当孩子发出非人的嚎叫时，沈昭看清她脖颈上的条形码烫痕——e-017。

    "七日黎明将至"祭司举起滴血的权杖，"新人类的摇篮需要祭品"

    沈昭的肌肉瞬间绷紧。这个编码格式与警队失踪档案里完全一致，三年前那场导致他左肩受伤的爆炸案中，所有受害者后颈都有类似的标记。当他摸向腰间备用的陶瓷匕首时，陆临渊的机械义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地图——正是这个地下巢穴的结构图，某个闪烁的红点标注着"原始样本库"。

    "选吧警官。"陆临渊的声音带着蛊惑的电流音，"救一个孩子，还是拿到制造晶化兽的基因密钥？"

    震动突然加剧。白袍祭司猛地抬头，兜帽下露出半张晶化的脸，他的声带震动发出双重音调："发现闯入者！"所有晶化蜈蚣通时昂起头颅，甲壳缝隙里喷出紫色毒雾。

    沈昭踹开格栅纵身跃下，空中拧腰躲过两道毒液喷射。陶瓷匕首刺穿第一个白袍人的咽喉时，他看见孩子正在发生恐怖变异——她的眼球凸出眼眶，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更可怕的是，那些插入她脊椎的磁暴结晶，正在与沈昭手中的核心产生共振。

    "接住！"陆临渊抛来个金属圆筒，"把结晶插进她第四腰椎！"

    沈昭凌空抓住圆筒，发现是改装过的电磁脉冲装置。当他逼近祭坛时，变异女孩突然张开嘴，发出的次声波直接震碎三个白袍人的内脏。沈昭左肩旧伤迸裂，温热血浆浸透战术背心。

    "现在！"陆临渊引爆事先布置的电磁炸弹。所有晶化蜈蚣瞬间僵直，沈昭趁机将脉冲装置刺入女孩背部。高频震动中，他看见那些血色纹路正在重组，最终凝聚成星图般的图案——正是血月的位置坐标。

    所有灯光突然熄灭。备用电源启动前的三秒黑暗里，沈昭听到陆临渊在他耳边低语："想知道老周为什么背叛吗？"防毒面具被掀开的刹那，某种冰冷的东西抵住他的太阳穴，"因为你的警徽里"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当应急灯亮起时，祭坛上只剩变异女孩空荡荡的拘束衣，通风管里回荡着陆临渊渐行渐远的笑声。沈昭摸向胸口，发现警徽不知何时变成了块磁暴结晶，内部封存着老周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