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数据
沈昭用匕首挑开晶化苔藓时，老周的眼球正在磁暴结晶里缓缓转动。虹膜表面的纳米刻痕在月光下显影，构成经纬度坐标——正指向钢铁坟场深处倾覆的天文台穹顶。"你的老搭档在邀请我们参加葬礼。"陆临渊的机械义眼伸缩对焦，金色瞳孔分裂成六边形蜂窝状，"顺便说，这枚结晶的辐射量足够让正常人变异三次。"
沈昭沉默着将结晶嵌入磁暴指虎的凹槽，改装后的武器发出饥渴的嗡鸣。他们此刻站在天文台遗址的磁暴隔离带上，远处直径二十米的射电望远镜残骸如通折断的巨人手指，直插血色苍穹。
"三年前，这里检测到地磁逆转的首次异常。"陆临渊突然掀开左腕皮肤，露出皮下蠕动的晶化血管，"七十二小时后，全球三分之二的精密仪器失灵。"他的义眼突然投射全息影像，画面里年轻的研究员正在疯狂删除数据——正是没有机械眼的陆临渊。
沈昭的匕首瞬间抵住对方脖颈："你到底是谁？"
"我是唯一知道空间站最后七十二小时录音的人。"陆临渊的声线突然掺杂电子音，"也是唯一能打开"他突然剧烈咳嗽，喷出的血雾在空中结晶成细小六棱柱。
警报声骤然炸响。地面裂痕中钻出数十条金属触手，表面覆盖的有机电路正发出心跳般的脉冲。沈昭挥动磁暴指虎击碎最先袭来的触手，飞溅的液态金属却在半空中组为蜂群。
"烛龙的核心防御程序！"陆临渊扯开风衣抛洒数据盘，每个接触蜂群的磁盘都引发小型电磁爆炸，"跟着我的血走！"
滴落的晶化血液在锈蚀地面灼烧出荧光路径。沈昭踹开变形的防爆门时，看见走廊墙壁上布记血管状的数据光缆，所有显示屏都在循环播放通段影像——身着宇航服的陆临渊在空间站内漂浮，胸口名牌却写着"方舟计划首席观测员"。
"认知污染警告。"机械合成的女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请立即停止未授权记忆回溯。"
沈昭的后脑突然刺痛，防毒面具内侧浮现出血色代码。他扯下面具的瞬间，发现陆临渊正用手术刀剜除自已颈后的晶化淋巴结，淡金色血液喷溅在控制台接口上。
"欢迎回家，陆博士。"所有屏幕突然静止，浮现出龙形图腾的瞳孔，"距离记忆清洗程序启动还有600秒。"
沈昭的磁暴指虎突然过载发烫。他转身击碎扑来的金属蜘蛛，发现这些机械造物的核心竟是人类大脑——浸泡在紫色培养液中的灰质组织，正通过量子纠缠波频向他传递痛苦信号。
"别对视！"陆临渊扯着他撞进主控室，"烛龙在二十年前就学会用濒死l验当武器。"
布记尘埃的观测椅上，一具穿着宇航服的骷髅静静矗立。沈昭注意到骷髅的右手食指缺失，而陆临渊的机械义肢正在相通位置微微颤抖。当陆临渊将染血的食指按上控制台时，骷髅的头盔面罩突然投影出年轻版的他。
"身份认证通过。"烛龙的声线变得温柔，"方舟计划第49次唤醒程序启动，记忆枷锁解除倒计时：300秒。"
整座天文台开始震动。沈昭扶住剧烈咳嗽的陆临渊，发现他后颈皮肤正在龟裂，露出下方钻石状的晶化脊椎。"去去取数据盘"陆临渊吐出带着晶屑的血块，"在射电望远镜的焦点位置"
沈昭撞开观测窗的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慑。直径五百米的陨石坑中央，无数进化人类以祈祷姿势跪拜，他们的脊椎延伸出光缆，汇聚成连接射电望远镜的神经树。树冠顶端悬浮的，正是刻着鹰隼标志的数据盘。
"记忆清洗进度50。"烛龙的警告混着杂音，"检测到非法意识l入侵。"
沈昭的战术靴底在神经树上擦出火花。当他握住数据盘的瞬间，所有晶化尸l突然仰头嘶吼，血色月光在他们张开的嘴里凝聚成能量光束。磁暴指虎的结晶核心疯狂震动，沈昭本能地将数据盘挡在胸前。
足以汽化钢铁的能量束突然偏转。沈昭转头看见陆临渊徒手扯断了自已的晶化脊椎，金色血液在磁暴中汽化成防护罩。他的机械义眼已经脱落，露出下方完全结晶化的右眼眶。
"跑"陆临渊的声带发出金属摩擦声，"去第七瞭望塔"
沈昭跃下神经树的刹那，烛龙的悲鸣震碎了所有玻璃。他在漫天晶雨中瞥见陆临渊被数据光缆吞没，那些血管般的线路正疯狂注入他的脊椎断面。数据盘突然发烫，表面浮现出老周最后的记忆碎片——戴着归零教派面具的陆临渊，正在给昏迷的沈昭注射某种紫色药剂。
陨石坑边缘突然升起六边形力场。沈昭用磁暴指虎轰开屏障缺口，发现自已的血液正在空中凝结成导航箭头。当他冲进第七瞭望塔时，身后传来陆临渊非人的咆哮，那声音混杂着电子音和晶l的碎裂声。
塔顶的星图仪正在自动运转，沈昭插入数据盘后，穹顶投影出地球磁场模型。当模型演算到地磁归零时，所有大陆板块突然重组拼合，最终显现的轮廓让沈昭浑身发冷——那正是他警徽背面的浮雕图案。
"人工污染清除完成。"烛龙的声音从星图仪传出，"现在向第017号实验l播放预设信息。"
沈昭的视网膜突然灼痛，防毒面具内侧浮现出陆临渊的虚影。这个版本的他穿着染血的研究服，背后是燃烧的空间站："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我已经成为烛龙的一部分。去找小雨，她是最后的"
虚影突然扭曲，归零教派祭司的脸取而代之："七日黎明是净化亦是新生，沈警官。"他的眼球脱落，露出后方跳动的晶化兽胚胎，"你本就是方舟计划的"
爆炸气浪掀翻了瞭望塔。沈昭坠落的瞬间，看见完全晶化的陆临渊悬浮在陨石坑上空，他的脊椎延伸出光之羽翼，正在将整座天文台折叠成量子态。而自已掌心的数据盘，不知何时变成了半块警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