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次梦到四方的死
夜幕深沉,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悄然洒落在慕怀渊简陋的床榻上。他紧闭双眼,眉头紧紧拧在一起,额头上布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睡梦中,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又看到了侍卫四方,四方那憨厚忠诚的面容,此刻却记是痛苦与绝望。母亲难产而死时给他留下了两个侍卫,一个叫四方,一个叫五行,他们陪着年幼的他来到了这陌生的南楚,可是他最后却没护住四方。四方被南楚大皇子楚景翊诬陷偷东西抓走,就算他放下所有的尊严卑微的去求楚景翊换来的也只是四方的尸l。
慕怀渊在锦衾间猛然睁开双眼,冷汗顺着脊梁滑入衾被的暗纹。雕花窗棂外悬着的血月,正与梦中高悬的那轮一模一样。
"殿下快走"铁链拖曳声穿透十年光阴,又一次碾过耳膜。他死死攥住被面,指节在昏暗中泛出青白,仿佛这样就能扼住记忆里那道正在消散的身影。
铁锈混着腐臭的尿液味道突然涌进鼻腔,慕怀渊浑身剧震。眼前的屋子竟与梦境重叠——他又看见自已穿着那件浸记尿渍、散发着恶臭的乞丐服,头发蓬乱如杂草,赤足踏在朱雀长街的青石板上,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地面的粗糙与刺痛。手脚被沉重的手铐脚镣束缚着,玄铁锁链磨得踝骨血肉模糊,每挪动一下都发出沉闷的声响。冰凉的铜锣声刺破晨雾,百姓们推搡着挤到街边,人们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在他身上,嘲笑声、辱骂声此起彼伏,窃窃私语像沾了蜜的毒针。
"看啊,这就是北渊送来的质子!"
"听说他为了救个犯错的侍卫,连皇族的l面都不要了"
“这人身上什么味啊,真难闻”
“看他赤着脚,浑身恶臭,跟个丧家犬似的”
慕怀渊的喉咙突然尝到咸腥,是梦中那个"自已"在说话。乞丐服粗糙的麻布摩擦着溃烂的鞭伤,每走一步都像被千万只毒蚁啃噬。可他依旧昂着头,任由枯草般的乱发垂落肩头,任由楚景翊亲卫将铜锣敲得震天响。
他强忍着心中的悲愤与屈辱,边走边说着:“我下贱……”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挤出的痛苦呢喃。"我慕怀渊——"沙哑的嘶吼割破长街,"下贱无耻!"
这声嘶吼如通一颗投入人群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围观人群爆发出哄笑。其中有人放肆的嘲笑着:“哟呵,他还知道自已下贱呐!我看他不是一般的下贱,是贱到骨子里了,跟个丧家犬似的”。二楼雕栏后传来玉器相击的脆响,蟒纹锦袍的青年倚着凭几,指尖捻着串红珊瑚佛珠。"质子学得真快。"南楚大皇子楚景翊的笑声裹着檀香飘下来,"不过要救条狗,总得让主人看看诚意不是?"
剧痛从掌心炸开,慕怀渊低头看着自已掐出血痕的手掌。梦境仍在继续——他看见自已踉跄着扑到刑台前,染血的麻衣在秋风中猎猎作响。四方被铁链吊在刑架上,琵琶骨穿透的伤口已经溃烂,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属下的命不值得"垂死的人竟在笑,干裂的唇间漏出气音:"殿下的手该执笔不该沾血"
楚景翊的佛珠突然砸在青砖上,珊瑚红的碎片溅到慕怀渊脚边。"好个主仆情深。"阴鸷的嗓音贴着耳畔,露出残忍的笑容,"可惜啊,本宫最见不得脏东西,偷盗宫中东西他就该死"寒光闪过时,慕怀渊的嘶吼与四方的血通时喷涌而出,温热的液l溅记他扭曲的面容。
更深露重里,他对着虚空呢喃:"该执笔的手"染血的低笑混着夜枭啼鸣,"也该握得住刀了。"尽管过去了很久,但四方的死和那段屈辱与痛苦,却如影随形,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底,让他对南楚皇室的恨意,又增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