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穷途末路，血燃悲歌
时间，在石虎被吞噬的那一刻彻底凝固了。城墙上下那原本震耳欲聋的厮杀声，诡异地平息下来。无论是正在浴血奋战的林家子弟，还是凶悍嗜血的石家匪寇，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地汇聚在城楼之上。
那里，少年持幡而立，如魔神降世。
那面，刚刚吞噬了一名筑基八重强者的邪幡，在风中无声地舒展着，漆黑的幡面，仿佛一头刚刚饱餐一顿的远古凶兽，在满足地舔舐着自己的嘴角。
而与这份诡异的平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石豹。
他，就站在不远处，呆呆地望着那空无一物的地方。他的双眼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仿佛连同他的大哥一起，被那面邪幡吞噬了灵魂。
“大……哥……”
一声梦呓般的呢喃，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溢出。
他无法相信。
他无法接受。
那个，从小就为他遮风挡雨，那个带着他，从一个小小的佣兵，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黑石城二当家的兄长，就这么在他眼前消失了。
死得，如此诡异。
死得，如此凄惨。
连一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刻，一声凄厉到仿佛要撕裂苍穹的咆哮，从石豹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那不是愤怒的咆哮，也不是悲伤的哭嚎。
那是混杂了极致的恐惧、无边的仇恨、以及，彻底的绝望之后，所诞生的野兽般的悲鸣！
他的双眼，在瞬间被浓郁到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赤红色，所填满！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林！辰！”
他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能将钢铁都融化的怨毒，“我要你！死！我要你！给，我大哥，陪葬！！”
他，已经不在乎什么，青阳城，什么家族基业了。
兄长的惨死，已经摧毁了他所有的意志。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复仇！
不惜一切代价的复仇！
“血燃魔功！”
石豹，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
他的身体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爆响！肉眼可见的他，那本就壮硕的身体，竟然再度膨胀了一圈！皮肤，也在瞬间，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一缕缕殷红的血气，从他的七窍，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之中，疯狂地溢散出来，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层，仿佛燃烧着火焰的血色罡气！
他的气息在这一瞬间，以一种不合常理的方式，疯狂地暴涨！
筑基八重中期！
筑基八重后期！
筑基八重巅峰！
最终，他的气息，竟然硬生生地触碰到了，那一丝属于筑基九重的壁垒！
这是黑石城最歹毒的禁术！
以燃烧自身八成以上的精血与寿元为代价，在短时间内，换取远超自身极限的恐怖力量！
此术一出，无论胜败，施术者都必死无疑！
这是一场用生命作为赌注的，同归于尽的最终豪赌！
“小畜生！给我死来！！！”
化身为血色魔神的石豹，双脚猛地一踏城楼！
轰——！
坚硬的青石地面，被他硬生生踩出了两个深邃的脚印，无数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开来。而他则化作了一颗猩红的炮弹，裹挟着滔天的血煞之气，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朝着林辰狂冲而去！
他甚至放弃了任何的武技。
因为，此刻，他这副燃烧了生命的肉身，就是最强大最恐怖的武器！
这一拳，他要将林辰，将那面邪幡，将他所有的恐惧与仇恨，都一并轰成齑粉！
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绝死一击，城楼之上的林辰，却是连躲闪的念头都没有。
不是，不想。
是，不能。
催动“万魂噬灵幡”，吞噬石虎，已经耗尽了他，几乎所有的心神与灵力。那万千怨魂的邪念冲击，让他的识海，此刻如同一锅沸水，翻腾不休。一股股暴虐、嗜血的杀意，疯狂地侵蚀着他的理智。
他能站在这里，没有当场昏厥过去，全凭“万道熔炉诀”，所淬炼出的那一丝，不屈的意志在苦苦支撑。
他很清楚。
此刻的他，身受重伤，灵力枯竭，根本挡不住石豹这燃烧了生命的最后一击！
唯一的依仗，只有手中这面，刚刚“吃饱喝足”的……邪幡！
“来得好！”
林辰的眼中，也闪过了一抹疯狂的厉色！
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黑色的血液，那是被邪气侵蚀的征兆。但他毫不在意。
他将自己最后一丝的意志力，全部灌注到了“万魂噬灵幡”之中！
“你，不是，饿了吗？”
“那就，再吃一个！”
“万魂，噬神！！”
嗡——！！！
仿佛是为了回应主人的意志。又仿佛是嗅到了那更加美味，更加强大的血肉灵魂。
“万魂噬灵幡”，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兴奋嗡鸣！
那漆黑的幡面，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
它不再是一个死物，而仿佛变成了一只拥有自己生命的深渊巨口！
比吞噬石虎时，更加庞大，更加深邃的，黑色漩涡骤然浮现！
那漩涡的中心，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仿佛有亿万星辰，在其中生灭，散发着一种能够吞噬光线，扭曲空间磨灭万物的恐怖气息！
哗啦啦——！！！
比之前数量更多，形态更凝实，气息更凶戾的万千怨魂，如同决堤的九幽冥河之水，从幡旗之中狂涌而出！
它们不再是虚无的魂体，而是几乎快要凝聚成实质！甚至在它们的身上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铠甲！
那是刚刚从石虎身上榨取出的精血能量！
“吼——！！！”
万魂齐啸！
那无声的神魂冲击，在这一刻，竟仿佛化作了实质的音波，让整座青阳城都为之一颤！
城墙之下，无数修为较低的武者，无论是林家，还是石家，都在这一声包含了无尽怨毒的咆哮之下，齐齐抱住了脑袋，发出了痛苦的惨叫，更有甚者当场七窍流血昏死过去！
这就是“万魂噬灵幡”，在吞噬了一名筑基八重强者之后，所展现出真正的恐怖凶威！
而这股足以撼天动地的怨魂洪流，在出现的瞬间，便与那化身为血色魔神的石豹，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轰隆——！！！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湮灭。
而是一场，撼天动地的大爆炸！
是燃烧了生命的血煞罡气，与吞噬了生灵的万千怨魂之间最原始，最野蛮的对冲！
血色的光芒，与黑色的怨气，疯狂地交织，碰撞，互相，吞噬！
嗤嗤嗤——
那足以媲美筑基九重的血色罡气，在接触到怨魂洪流的瞬间，便发出了仿佛热油泼在冰雪上的剧烈声响！每一只怨魂，在撞上血色罡气的瞬间便会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但它们的消散，也会带走一丝血色罡气的能量！
一只，十只，百只，千只！
石豹，就像是一艘，撞向冰山的，钢铁巨轮！
他凭借着燃烧生命，换来的无匹力量，疯狂地撕裂着身前的怨魂，一往无前地，朝着林辰推进！
十丈！
五丈！
三丈！
他距离林辰越来越近！他那张因为燃烧精血，而变得狰狞扭曲的脸上，甚至已经露出了一抹，残忍而快意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林辰被自己一拳轰成血雾的场景！
然而，林辰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恐惧。
有的只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漠然。
“爆。”
一个轻微的音节，从他的口中吐出。
就在石豹即将突破最后的怨魂封锁，将他那足以开山裂石的拳头，砸在林辰身上的，前一刹那。
那无穷无尽的怨魂洪流，那包裹着他的万千怨魂，在这一刻，竟然齐齐停止了攻击！
它们就那么静静地贴在了，石豹的血色罡气之上。
然后……
轰——！！！！！！！！
自爆！
数以万计的被邪幡滋养了无数岁月，又刚刚吸收了一名筑基八重强者精血的怨魂，在同一时间选择了……自爆！
那是何等恐怖的场景！
如果说之前的战斗是海啸。
那么，这一刻，就是足以毁灭大陆的超级火山的总爆发！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漆黑色的蘑菇云，骤然在城楼之上升腾而起！
那已经濒临破碎的血色罡气，在这股足以将一切都撕成碎片的毁灭性能量面前，连一瞬间都没能抵挡住，便轰然破碎！
“不——！！！”
石豹，发出了他这一生最后的一声绝望而不敢的嘶吼。
紧接着，他的声音，他的身体，他的存在，便被那纯粹的毁灭性的黑暗，彻底，吞噬，淹没！
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如十二级的飓风，朝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整座城楼，都在剧烈地晃动！无数的砖石被震飞化作齑粉！
就连那面“万魂噬灵幡”，都在这股由它亲手制造出的恐怖爆炸中，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倒飞而出，插在了远处的地面上，幡面都变得有些暗淡无光。
而林辰，作为爆炸的中心，更是首当其冲！
他就像是一叶，在惊涛骇浪中无助飘摇的扁舟。
噗——！
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滚烫鲜血，被他狂喷而出！他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地抛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城楼的墙垛之上，然后缓缓地滑落在地。
他的意识在这一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但是他赢了。
城墙之下，所有幸存的石家匪寇，都呆住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二当家，燃烧了生命化身魔神，然后又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更加恐怖的黑暗所吞噬。
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大当家，死了。
二当家，也死了。
他们最大的两个依仗，都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在了那个少年的手中。
“败……败了……”
“快跑啊！！”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下一刻，所有石家的匪寇都崩溃了！
他们扔掉了手中的兵器，哭喊着，尖叫着，如同一群丧家之犬，朝着城外疯狂地逃窜！
士气，彻底，崩溃！
“林家儿郎！随我杀！”
林啸天，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强忍着心中的震撼，发出了一声振聋发聩的怒吼！
“杀！！！”
劫后余生的林家子弟们，爆发出惊天的喊杀声，开始对这些溃逃的匪寇，展开了最后的追杀与收割。
战争，结束了。
而此刻，在那一片狼藉的城楼之上。
昏迷的林辰体内。
那因为怨魂自爆，而侵入他体内的庞大而混乱的精纯邪气，正如一群脱缰的野马，在他的经脉之中，疯狂地冲撞破坏着他本就脆弱不堪的五脏六腑。
眼看着他就要被这股反噬的力量，彻底摧毁生机。
他丹田气海之中，那一直沉寂着的古朴熔炉，终于，缓缓地动了。
嗡！！！
一声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轻微嗡鸣，在他的体内响起。
一股温和而霸道的力量，从熔炉之中散发出来，瞬间，便将那些正在肆虐的邪气牢牢地镇压，然后，缓缓地拉扯进了熔炉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