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血肉为薪，熔炉为天
林辰醒了。他躺在床上，能闻到浓重的药味和自己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他转动眼球，看见父亲林战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父亲的背影很宽阔，也很疲惫。
林辰没有出声。他把意识沉入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体像一个被砸烂的陶罐，到处都是裂痕。经脉断了七八成，五脏六腑都布满了伤口。那股从“万魂噬灵幡”里来的邪气，还在体内残留着，像一群黑色的蛆虫，啃食着他仅存的生机。
但他丹田里的那口熔炉，还在转。
它转得很慢，却很稳。每一次转动，都会有一股邪气被吸进去。然后，又有一股更精纯、更温暖的力量从炉口流出来。这股力量像春天的溪水，流过他干涸破裂的身体，滋养着那些伤口。
林辰明白了。他没有死，是因为这口炉。他想活下去，也得靠这口炉。
他闭上眼睛，把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了那口熔炉上。他不再是一个被动的伤者，他要主动去配合。他想象自己就是那口炉，他的意志就是催动熔炉的火。
“转得再快一点。”他在心里说。
熔炉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它旋转的速度，开始加快。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丹田爆发，像一个看不见的漩涡。那些盘踞在他四肢百骸的黑色邪气，再也无法抵抗。它们被成片成片地拉扯起来，汇成一条黑色的河流，奔腾着，咆哮着，冲向了丹田里的熔炉。
这个过程很痛苦。
邪气被从血肉里剥离出来，就像有人用一把钝刀，在活生生地刮他的骨头。林辰的身体在床上剧烈地抽搐起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掉。
守在外面的医师听见了动静，立刻冲了进来。他们看见林辰痛苦的样子，都慌了神。
“不好，邪气攻心了！”一个医师喊道。
林战也冲了过来。他看着儿子扭曲的脸，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伸手就要按住林辰，想给他灌输灵力。
“别碰我！”
林辰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他的眼睛猛地睁开，里面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异常清醒。
林战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看到了儿子眼里的决绝。他明白了，林辰不是在失控，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和那股邪力战斗。
“都出去。”林战对着医师们说。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医师们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父子两人。林战没有再靠近，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沉默地看着。他能做的，只有信任和等待。
林辰不再理会外界的一切。他把所有的痛苦都当成了燃料。痛苦越剧烈，他催动熔r的意志就越坚定。
黑色的邪气洪流，源源不断地被熔炉吞噬。熔炉内部，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世界在燃烧。那些包含了万千怨魂的暴虐能量，在进去之后，连一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就被彻底分解、净化。
然后，一股股金色的液体，从炉口满溢出来。
这不是灵力。这是比灵力更本源的生命精华，是那面邪幡积攒了无数岁月的能量，被“万道熔炉”提纯到了极致的产物。
这些金色的液体，带着一种温暖而磅礴的气息。它们流进林辰的经脉，那些断裂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它们渗入他的五脏六腑，那些细密的伤口，也开始慢慢修复。他的骨骼在金色液体的冲刷下，发出了细微的“咔咔”声，变得更加坚韧。他的血肉，也在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力量，变得充满了活性。
破而后立。
他的身体，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重获新生。
时间一天天过去。
林辰始终没有下床。他就像一尊入定的老僧，除了微弱的呼吸，再没有任何动静。
而在这几天里，青阳城的天，彻底变了。
林战用雷霆手段，迅速完成了对整个城市的整合。张家和李家，这两个曾经与王家结盟的家族，他们的核心成员被全部控制。产业被林家接管，护卫被遣散或收编。林战没有赶尽杀绝，但他用行动告诉所有人，从今以后，青阳城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林家的声音。
那些曾经摇摆不定的小家族，现在都争先恐后地来到林家府邸，送上厚礼，表示臣服。
林战把所有缴获的资源，都清点了出来。王家、张家、李家，再加上石家匪寇的全部家当，那是一个惊人的数字。灵石、丹药、功法、兵器，堆满了林家的好几个仓库。
林战没有把这些东西收入家族府库。他下了一道命令，把其中最精华的部分，那些年份最老的灵药，品质最高的灵石，全都送到了林辰闭关的那个小院。
小院的门口，堆满了珍贵的药材，药香浓郁得几乎化不开。林战每天都会来这里站一会儿。他不进去，也不说话，只是站着。他能感觉到，院子里儿子的气息，正在一天天地变强。
那种变强的速度，让他这个筑基后期的修士，都感到心惊。
第七天。
林辰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正在院外守护的林战，精神一振。
那是武者体内关隘被冲破的声音。
林辰，突破了。
房间内，林辰的身体，已经被一层厚厚的黑色污垢包裹。那是从他体内排出的杂质和邪气残渣。
而在这层污垢之下，他的身体，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筑基境六重巅峰……瓶颈被轻易地冲开了。
筑基境七重！
那股金色的能量洪流，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它实在太庞大了。那是一面邪幡祭炼了无数生灵，又吞噬了石家兄弟两个筑基后期的全部精华，所形成的能量。
现在，这些能量，都成了林辰的补品。
他的修为，在突破到筑基七重之后，依旧在疯狂地向上攀升。
七重初期、七重中期、七重后期……
一天之后，又一声沉闷的响声，从他体内传出。
筑基境八重！
林战站在院子里，听着那声闷响，他的手，都忍不住握紧了。七天时间，从重伤垂死，到连破两重天。这种事情，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这是神话。
他不知道，房间里的神话，还在继续。
林辰的身体，像一个无底洞，疯狂地吞噬着熔炉反馈的能量。他的气海在不断地扩张，他的道基在一次次地被夯实。
又过了三天。
当最后一丝金色液体，被他完全吸收后。他的修为，稳稳地停在了筑基境八重巅峰。距离第九重，也只差临门一脚。
林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和冰冷，只剩下一片深邃的平静，像一口古井。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能感觉到，皮肤下面，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他轻轻一握拳，空气都发出了轻微的爆鸣声。
他站起身。
身上那层厚厚的黑色污垢，随着他的动作，像干裂的泥块一样，簌簌地掉了下来。
露出的，是全新的皮肤。那皮肤像婴儿一样光滑，却又闪烁着玉石般的光泽。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眯了眯眼睛。
他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父亲。父亲的头发，好像又白了一些。
“父亲。”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中气十足。
林战转过身。他看着眼前的儿子，一时间，竟有些恍惚。眼前的林辰，和十天前相比，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的个子似乎高了一点，肩膀也更宽了。但最大的变化，是他的气质。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沉稳和自信，仿佛不管天塌下来，他都能撑得住。
“好。”林战看着他，只说了一个字。
但这个字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有欣慰，有骄傲，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陌生。
就在这时，一个林家的探子，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他跑得太急，甚至在门口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看见了林战和林辰，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发抖。
“家主！少主！不好了！”
“黑石郡城……来人了！”